天际破晓,东方终于露出一抹鱼腹白。
被埋在坑里动弹不得的北契兵仿佛见到曙光一般漾起灿烂的笑脸。
等到天亮之后就会有北契散兵在周边巡察,只要他们一起大喊救命,那些人一定会跑来搭救他们的。到时候管她是西都公主还是南晋公主,统统被咔嚓就是了。
主营帐的帘子掀开,木宁夕穿着一件男式的黑色长袍,披头散发、睡眼惺忪、哈欠连天。每一个经过她身边的黑衣人都会笑呵呵地问候一声,“公主睡得好?”
木宁夕抹去嘴角的口水,迷迷糊糊地点头,“好好好,睡得不错。”
虽然草地上铺了西域毯,但仍阻止不了地上的寒气。前半夜睡在地上还好,后半夜她爬到司徒天逍的身上趴着睡的。
好在司徒天逍不介意,还好心地搂着她,免得她睡到一半滑下去。
这一夜有司徒天逍作暖烘烘的抱枕,她睡得不错。
揉掉鼻涕泡,木宁夕蹲在北契散兵的参将面前,丢一颗小石子,正巧打在参将的额头上。
“混账!谁打我?”参将睁开迷蒙的眼睛,聚焦好久才看清蹲在坑边上的小女子,立时怂了气势,愤愤地哼气,“你想怎样?”
木宁夕托着下巴摇头,“本公主刚起床,脑袋里一团浆糊。等吃过早膳再好好的想想吧。”
“扶柔公主,你最好不要得罪我们北契国,否则不管是西都国、还是南晋国都别想好过。”参将轻蔑地瞥一眼,扭过头去不理睬她。
木宁夕站起来,抬脚踢了参将的胳膊,说:“随你怎么说吧。本公主最喜欢惹是生非,你们北契国那么强大就去攻打他们啊。本公主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管他们死活呢。”
“扶柔公主,你……”
参将气得连话都说不出,只能干瞪眼。
木宁夕眨眨湿润的大眼睛,又是一个大大的哈欠,懒洋洋地望了望天空,“怎么还不下雨啊!种下的萝卜要浇水的。”
参将两眼一闭,已经无力再反驳。他们这群孔武有力的北契汉子们,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娇弱公主口中的“萝卜”呢。
直白、简单、粗暴的侮辱啊!
天际边乌云黑压压的聚拢,云层之中一道刺目的闪电乍现。随之,大地颤抖,苍穹之上传来一声劈山蹈海的巨响。
“轰隆隆——嚓——!轰隆隆隆——嚓——!”
一道接一道的闪电在头顶的天空中炸裂,层层乌云被劈出大大小小的云块。
“风雨来了。等雨过天晴,你们一定会茁壮成长的。”木宁夕拍拍手,转身回去主营帐。
豆大的雨滴被狂风席卷而来,从层层叠叠的乌云中坠落而下,噼噼啪啪打在每一个北契兵的头上、肩上,胳膊上。少时,被埋在坑里的北契兵已经浇成水鸭子。
木宁夕站在主营帐门口,对着坚守在坑边的黑衣人命令:“都回来吧。别被雨淋了。”
“公主,快把丹药吃了。”
红线瞄一眼外面的黑衣人,一个个从头湿到脚。便说:“你们先回营帐内换件干燥的衣服。”
黑衣人互相看看,没有一个动的。
木宁夕抚额叹气,该说黑衣人的自律意识强大,还是说骆名流教育得成功。
“先躲躲雨。一会儿本公主还需要你们办差呢。”
“还愣着作什么,听公主的。”另一边的营帐门口,骆名流摇着一把普通的小扇,看着坑里面动弹不得的北契兵,回头问:“萧辰,你猜小宁儿会如何惩罚他们。”
萧辰笑眯眯地摇着檀香小扇,与骆名流并肩而立,望着那些淋在大雨中的汉子们。
“公主的野性子难成大事,于主子并不是好事。”
骆名
流摇摇头,说:“我与你的想法恰恰相反。她看似野性子,实则步步为谋。与北契国辅政王打赌,我已做好为她挡剑的准备,可是……呵呵,没想到她竟然毫发无伤地全身而退,而那位北契国位高权重的辅政王却差点废掉一双腿。”
“是啊。这也是我感到惊讶之处。”萧辰叹气,说:“那日公主在辅政王的大腿上刻字,好在她力量弱,否则再深一寸,辅政王从此以后就要靠人力抬着走。”
“错!是她故意用了三分力。”骆名流讪讪笑,说:“我们以为她的力量不够才会失了那一寸的机会。后来她回到小辇上坐时,我见她扶一下抬小辇的梅影肩膀。就那一下我已猜出她刻字时的力量绝对是故意收敛的。”
萧辰沉思,问:“她为何没有下狠手呢。”
“那就要问她了。”骆名流惆怅地望向天空,“主子的心思难猜,小宁儿的心思更难猜。哪日问问主子,他能否猜到小宁儿的心思呢。”
萧辰笑眯眯地说:“主子出来了,你可以去问问。”
骆名流冷睇他,抬步便往外面走。忽然灵光一闪,扭回头揶揄道:“你敢不敢出来?”
看一眼湿漉漉的青草地,萧辰果断地拒绝,“我在这里看着。”
“胆小鬼!哼!”骆名流哈哈大笑,大步走向主营帐。
雨过天晴,乌云散去,太阳终于露出漂亮的脸蛋。
走出主营帐,木宁夕深呼吸着雨后清新的青草味混合泥土的芳香。仰头,眯缝着眼睛欣赏水洗后的湛蓝天空,像一块毫无瑕疵的蓝水晶。
“主子,我立即命人拆掉营帐,早些起程。”骆名流走来,向司徒天逍拱手。
“嗯,去吧。”
司徒天逍搂过木宁夕,一起往公主御驾走。
“等下,我还没玩够呢。”木宁夕推开他,走到骆名流身边,说:“再给我十个梅影,好不好?”
骆名流傻了,“小宁儿,这都什么时候啦,还玩?”
“玩。”木宁夕急忙点头,生怕骆名流不肯。
“好吧。”
骆名流已经无力吐槽,只好命十个梅影陪着木宁夕去玩。
营区建得快,收得也快。不到半个时辰已经准备完毕,只等贪玩的公主快点尽兴,好早一点起程。
坑外边围了一圈的人,司徒天逍、骆名流和萧辰隐身在人群之后,周围百余黑衣人将他们包围。免得这些北契散兵认出司徒天逍来。
木宁夕像黑驹子一样满场的狂奔,指挥着十个黑衣人和四婢女收集一堆拳头大小的石头,然后十步之外站成一排。
“听着,我用一袋珍珠做奖励。”木宁夕背着手在场中边走边说,走到站成一排的黑衣人和四婢女面前,说:“只要你们成功阻止他们爬出坑,并且正中他们的身上,就有一颗珍珠的奖励。”
“公主放心,绝对不让他们爬出来。”
其中一个黑衣人信心满满地挥动握着石头的手,逗得其余者哈哈大笑。
木宁夕满意地点点头,走回坑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坑里的一堆“萝卜”,说:“你们想不想本公主放过你们,并且得到珍珠的赏赐呀?”
“当然想了。”北契兵们兴奋地大喊。不被杀,还能拿出珍珠,真不错。
木宁夕嘿嘿傻笑,从荷包里拿出一颗又大又圆的珍珠,说:“谁愿意说出主使你们来劫杀本公主的幕后者,我就将这颗珍珠赏给他。”
“不准说!”参将厉喝,吓得身后那些兵们全都闭上嘴巴。他仇视地瞪向站在面前的小女子,“公主,我们是巡察边境线的散兵,听命于边境驻守将军。”
“是吗?”木宁夕摸摸下巴,说:“为何辅政王给本公主的书信中写得不同呢?难道辅政王
在诓骗本公主?”
“辅政王!”北契兵一声惊呼,一个个吓得全都瞪圆眼睛,急忙撇清自己,说:“公主,是大王子,大王子让我们劫杀公主的,与我们无关呀。”
“闭嘴!闭嘴!闭嘴!”参将怒喝,恨不得杀了那个叛变的属下。
“哦,原来是北契国大王子博古响。”
木宁夕哈哈一笑,将珍珠塞回荷包里。
那几个泄密的兵后悔地垂下头。
“放心吧。本公主说到做到,这里面的珍珠一定是奖励的。”
北契散兵们重燃希望,一个个抬头看向木宁夕。
“我们……玩个游戏吧。”
木宁夕狡黠的笑容令北契兵们油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玩个游戏?丢命的游戏吧。
“公主,你想玩……玩什么游戏。”参将结结巴巴的问。实在不怪他胆怯,他之前听过军营里的同伴说,这位扶柔公主似乎对五王子和护卫们干过很缺德的事。并且那些护卫们回到北契国之后,吓得连续三日尿床。
木宁夕莞然而笑,起身走到中央,大声说:“我们来玩一个打地鼠的游戏。”
看向站成一排的黑衣人和四婢女,说:“我来说说游戏规则。他们就是一群大老鼠,不是萝卜。你们用石头砸向他们,阻止他们爬出坑外。砸中的得一分,一分一颗珍珠。”
看向坑中的北契兵,说:“你们每人有十颗珍珠的奖励。你们只管奋力地往外爬,但是被砸中的话,扣到一颗珍珠。直到你们爬出坑外来,身上有几个被砸的印子,就扣掉多少珍珠。最后剩下的是你们拿走的奖励。”
“公主,如果我们失手砸死了他们,怎么办?”黑衣人忍住笑,很认真地询问。
木宁夕无奈地摊摊手,“那只能怪他们命不好呗。”
“公主,你偏心。”北契兵们不满地叫嚣。
“你们劫杀本公主,已是该死之人。本公主大发善心借由游戏放你们一条生路。你们不谢恩,竟还骂我偏心?”木宁夕叉腰,野脾气来了。走到那北契兵面前,指着他的头,说:“来人,把他的大脑袋给本公主砍下来当黑马子的玩具。”
“不不不,我错了,错了。公主没偏心,没偏心。”那兵立即双手合十地求饶,可怜兮兮的。
“哼,属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后退。”木宁夕不屑地白一眼,转身便走到场边,举起小拳头,“预备——!”
站成一排的十四个人握紧石头,高高举起,做好砸死地鼠的准备。
坑里面的北契兵双手做出挖开泥土的准备,恨不得自己变身冲天爆竹一下子窜出去。
“砸!”
木宁夕小拳头挥下。
立时,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场“打地鼠”的粗暴场面。比战场上的厮杀还要恐怖,还要惊心动魄。祈求上天保佑,千万别栽到扶柔公主的手里。她玩死人的法子太恐怖啦。
无数颗石头疾风骤雨般砸向北契兵的头、肩膀和胳膊。那精准度简直逆天了。
好多北契兵只注意挖泥土往坑外面爬,完全没有注意到一颗石头已经对准他的脑袋。
正当他们兴奋地、艰难地准备爬上坑沿的时候,下一秒已经被砸昏,倒回坑里。
“混账!等我出去,一定要杀了你们!”
参将快速挖着泥土,脑袋时左时右躲避袭击来的石头,暴怒地大骂着。
“啊——我要杀了你们!杀了……啊——!”
参将捂着一只眼睛,指着对面砸石头的十四个人,骂道:“谁砸老子的眼睛!混账!”
接二连三的石头往他的脑袋这边砸,不得已他缩回坑里,但仍然被两块石头砸中后脑勺。
“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