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天逍从怀里拿出一张地图,指着一条已经画好的路线,说:“这是萧辰之前走的,从狼山沿南晋和北契的边境走,经过瓦朗关,再到贝州城。”
“我研究过,只要安全通过瓦朗关,躲开北契国的探子。我们可以按照这条路线回到狼山,如此就不会在经过溪芷潭。”
“嗯,这条线路的确不错。只是南晋和北契的边境时有土匪,以及北契的散兵。若只有我们这些男人,行事自然方便。有小宁儿和那四个姑娘,我们需要多加防犯。”
骆名流犹豫,问:“萧辰,你有没有更好的、更安全的路。”
“没有。”萧辰摇头表示无奈,又说:“狼山当初是主子亲自选的地方,易守难攻不仅仅是狼山的险峻,更多的是狼山周围有数不清的自然陷阱。”
司徒天逍研究着地图,想着该如那些土匪总要有匪头,有匪头定与江湖有联系,江湖中白医鬼手之名也不是白白被人叫出来玩的。
至于最担心的,是如何面对北契国的散兵。这些北契国的散兵状似无组织,实则是北契国王爷博古羌故意打散正规军队,专门用来扰乱南晋国边境小城的安宁。
“主子,要不还是返回原来的路,走溪芷潭吧。”骆名流点点地图上的另一条路。虽然有点远,但是安全。除了溪芷潭。
“不行。”萧辰反驳,说:“现在是雨季,溪芷潭定会水浅泥深,一脚踩错了,只有等死。”
“那怎么办?”骆名流烦躁地抓抓头,“东楚的这条路太远了,如果绕道北契国境内,比这条抄近路还要凶险。”
“所以我们没得选择,走这条路。”司徒天逍指着地图上画好的一条线。
萧辰能在五天之内从狼山赶到石梅山庄,并不是因为一路畅通无阻。而是他出手迅速,所过一处遇阻立即清除障碍。而他骑马穿越这条边境线之后,有不清的尸体堆在路旁。
“报——!”
一个梅影来报。
三人齐抬头。
“报,龙隐卫想要硬闯,被我们堵在洞穴隧道口。但他们不甘心被阻,想要利用火攻。我们……我们是否动手全部剿杀?”
“不必。”司徒天逍收好地图,起身,对骆名流说:“给他们安排两间茅草屋。天明之后请他们离开。”
“是。”
骆名流翻身上马,领着十几个梅影去见龙隐卫。
“去给宁儿诊脉,看看有没有好转。”
司徒天逍沉声吩咐,转身去了另一间茅草屋,将身上略脏的长袍换下,才去到木宁夕所住的茅草屋里。
最大的一间茅草屋里,木宁夕平躺在木板床上,萧辰双手诊脉,脸色平平。
四婢女各司其职,在外室里忙活着,准备为木宁夕沐浴更衣。
“如何?”
换好干净的衣服,司徒天逍在外室净过手,才进来。
萧辰收手,略显凝重地沉吟片刻,说:“不好。”
“何为不好?”坐到床边,司徒天逍凝眸瞧着木宁夕粉嫩白皙的小脸。经过数日的远途奔波,她又瘦了。不禁心疼地抚摸嫩滑如脂的脸蛋,柔声问:“你准备何时醒来,嗯?”
萧辰摇头,怅叹:“也许一辈子也醒不来的。”
“主子,你要做好准备。万一她……唉,天命如此,实在无力回天啊。”
“行了!出去吧。”司徒天逍冷戾斥喝,鹰中浮现杀意。
萧辰抿紧唇,起身作揖,退了几步便转身走了。没有人发现他转身时唇角极力克制的一抹得逞之色。
“主人,奴婢们为公主沐浴更衣。”
红线进来请示。
“嗯。”司徒天逍收敛戾气,亲手为木宁夕解开襦衣和长裙,仅留雪色里衣,抱着她走出外室,直接抱入沐桶中。
“主人,我们来吧。”红线试探地询问。
司徒天逍看看木宁夕,在她耳边柔声低语:“我去里面等你,乖乖的,嗯。”
四婢女害臊地垂下头,不敢看司徒天逍和木宁夕。
在木宁夕樱唇上亲一口,司徒天逍无视四婢女的羞涩,沉声叮嘱:“别伤了她。”
“是。”四婢女轻声答应着。
看司徒天逍进到内室去,四婢女立即围上来,脱下湿衣,放入五十颗龙纹毒药丸,用浸了龙纹毒药水的绢帕在木宁夕的身上轻轻擦拭。
青线为木宁夕按摩手臂,小声提醒:“公主,快醒来吧。天天睡着,被司徒将军亲亲,你都没有反亲回去,多亏本啊。”
“呵呵,青线,你小点声。万一被主人听见,赏你五十大板。”红线笑打趣,正用力按摩另一条手臂。
紫线和黄线也不禁偷笑,每人在按摩木宁夕的两条腿。
听萧辰说这样有助于血液循环,木宁夕天天躺着,身体会萎缩。等到她醒来之后,会因为萎缩而成为残疾。
四婢女很担心这样的事情发生,她们每日只要有空就会不停的给木宁夕按摩。甚至司徒天逍也会时不时为她按几下。
沐浴过后,为木宁夕擦干身子,穿好里衣。司徒天逍便出来抱木宁夕回去,而四婢女也被禁止入内。除非司徒天逍有吩咐,否则她们只能在外室守着。
将木宁夕放在木板床上,司徒天逍拿来一块干棉帕为她擦干乌黑的长发。
由开始的手忙脚乱、动作生疏,到现在娴熟有序,一丝不苟。司徒天逍用心的为木宁夕擦干湿发,格外仔细地梳理柔顺,再束成马尾状。
将木宁夕拢入怀里,捏捏她的小脸蛋,司徒天逍心情大好,打趣:“越来越呆。你几时变得这般可爱了?”
轻声细语,万般柔情,任谁都想不到威镇四国的至尊狼王竟也有这副神情。或者,沙场上的司徒将军永远是兵士们心中的战神,而敬仰他的兵士们也不想到,他们的神竟然也会有为情所困的时候。
英雄难过美人关。
只要木宁夕在身边,他可以放弃全天下,放弃狼王的权势。
“宁儿,等过了瓦朗关,便要走一条很危险的路。你一定要乖乖的跟在我的身边,不要自己偷跑,知道吗?”
轻轻将她放平躺,司徒天逍亦躺在身边,将从屋梁垂下的幔帐散开,包围了木板床。
“宁儿,安心的睡吧。我在这里,他们不会惊扰到你的美梦。”
“宁儿,等我们出了瓦朗关就将他们赶走。”
“宁儿,明晨见。”
……
幔帐里传出浅浅的呼吸声。
茅草屋的屋顶上,鬼五和鬼七并肩而立,龙隐卫站在对面的屋脊上,两方对峙、剑拔弩张。
四周百余名梅影皆手握武器,目不转睛地看向这边。
“鬼五,鬼七,我们只是想确认里面的人是不是扶柔公主,还请你们行个方便。”龙隐卫的首领拱手,他很敬佩司徒天逍的为人,也相信鬼护卫给保护扶柔公主。但是他职责所在,必须确定扶柔公主真的去往狼山才行。
“扶柔公主仍旧未醒,她的身边有婢女服侍。扶柔公主的闺房,你们进去似乎不太方便。”鬼五冷声拒绝。
龙隐卫反驳:“我如何能知道里面躺的人真真确确是公主,而非你们找人假扮的呢。”
“你们一路从石梅山庄追过来,难道看不清抬进抬出的人是不是真公主吗?”鬼五讽刺,嗤笑道:“龙隐卫活得太安逸了吗?连这点眼力都没有?”
“大胆!你敢取笑我们?”其中一名龙隐卫怒形于色,挥舞着手中的长剑直指鬼五。
鬼五大笑,反问:“难道我说错了吗。公主被人从骆府抬出来,你们那时候全都瞎了眼,看不见吗?”
“这……鬼护卫,请行个方便。我们也好回去向皇上禀告。”龙隐卫首领拱手。既然暴露了行踪,还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不可能!”鬼五摇头,坚定地拒绝。
握着长剑,气势汹汹的龙隐卫嚣张地说:“公主是个活死人。就算我们进去,她又不会知道。”
“你说什么?”鬼七大怒,拨剑便要冲过去。
可,就在这火光电石之际,那个龙隐卫大叫一声,直直向后倒去。
“喂!”
龙隐卫首领惊慌大叫,想要伸手抓住那名属下已经来不及了。眼睁睁看着他的摔下茅草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死了?
“你们……杀了他?”龙隐卫首领大怒。
不对,刚刚鬼护卫都没有出手,甚至他能感觉到周边的黑衣人也没有动。那么是谁出手的?
思索之间,寂静的山谷中回荡起一声诡异的狂笑。似鬼声,又似妖声,尖尖细细地令人头皮发麻。
那声音笑过之后,忽然变成低沉暗哑地男声,那人说着:“敢惊扰公主睡眠的人,杀无赦!”
“是谁?”
龙隐卫首领惊慌地在屋顶上原地转圈,四下环视黑漆漆的山谷。
忽然,从黑暗中走出一位白衣男子。他摇着檀香小扇,笑眯眯地微仰头冷眼瞧着屋顶上慌作一团的龙隐卫首领,啧啧有声道:“你们有胆子跑来闹事,还怕死吗?”
“你是……白衣鬼手,萧辰?”龙隐卫首领居高临下,俯视下面的白衣男子。
即使立于屋顶,龙隐卫首领仍不觉得自己有多少底气,甚至在确定白衣男子就是白衣鬼手萧辰之后,他感觉自己离死不远了。
萧辰笑容满面,凤尾眸眯起,打量着被放入山谷里来的龙隐卫,显然仅是跟踪人数的一半。
“你们想死,还是想活?”萧辰闲聊一般,可仅仅这句状似无意的问话却让龙隐卫们吓破了胆。
龙隐卫首领颤音地说:“当、当然是,想活。”
“想活就乖乖地滚出谷去。回去告诉南晋国的皇帝,扶柔公主何时解了龙纹毒,萧某自会亲自送她下山。”
“若不解了呢。”
“解不了?”萧辰挑眉,哈哈一笑,“放心。若死了,萧某会从狼崽子的口里抢出一根骨头还给南晋皇帝,以解他的相思之苦。”
“萧辰!你休要张狂。这里是南晋国,狼山亦是南晋国的。”
“哦?”萧辰冷瞥一眼不知所谓的龙隐卫首领,讽刺道:“将狼山归到南晋国,你也要问问至尊狼王肯不肯呀。”
龙隐卫傻了。他们怎么忘了,狼山是至尊狼王的地盘。那是四国皇帝都敬而远之的地方。
“兄弟们,我们走!”
龙隐卫首领看了萧辰一眼,忍着怒气,带着龙隐卫们骑马离开山谷。
天下之中有五个亦正亦邪的人,神秘的至尊狼王为首,幻月山庄的月老夫人和无花谷的花老夫人并列才二,白衣鬼手萧辰为四,北契国三王子博古哲为五。
这五个人是千万不能得罪的。否则身首异处是轻饶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是真正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