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宁夕背着手、仰着头巡视这群汉子的面部特征,一一记下。
“你们马上就会亲身体验,哈哈哈哈,别担心!别害怕!”
对梁上的四人挥挥手,又命人撤掉钉板,木宁夕对着半空中飘来荡去的二十几个汉子不怀好意地大笑起来。
“鬼一,让人将四面的窗子拆掉,还有北面的那堵墙也掏出个大洞来。”
木宁夕忽如其来地吩咐让鬼一怔愣,心想她这是要做什么?不过,既然主子没有出声阻止,那他去执行保准没错。
安排好几个胆大的百姓扛着铁锤进来拆窗、拆墙,鬼一来到司徒天逍和安阳长公主面前,恭敬地颔首道:“请主子及公主移驾对面的食肆。”
“本宫就要在这里看着。”
安阳长公主倔强地抬高下巴,坚决不肯移驾别处。她要看看木宁夕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这……主子。”
鬼一看向司徒天逍,后者仅仅是眨了下眼睛,同样没有半点移步的意思。
“去外面守着,叮嘱外面的百姓,别靠得太近,无辜受伤。”
木宁夕拍了鬼一的肩,先打发走他,再跑到司徒天逍面前噘起小嘴撒娇。
“爷,你一定会保护我的,是不是?”
“去洗脸,丑死了。”
“只要我洗脸,不管作出什么事情来,爷都会保护我,是吗?”
“去洗。”
司徒天逍扭脸躲避凑过来的小脑袋,这丫头讨乖卖乖绝对没有好主意。不期然,眼睛瞟了门口仍然无力瘫软的博古延。
不知为何,总有一种博古延要倒大霉的感觉。
博古延发现两道锐利的视线射过来,习惯地回头对上,竟发现司徒天逍眸中一闪而逝的幸灾乐祸。
咦?是他的错觉吗?
为什么看见司徒天逍唇角浅浅勾起,他有种胆战心惊的惧意呢。
“你们四个,把他们往上提一提。”
清丽脱俗的娇美小女子站在一楼中央,霸气十足地叉腰指着梁上的四人,指挥着他们把悬在半空的二十五个汉子悬到更高一点的位置。
汉子们四肢并用,左摆右摇想要抓住临近的固定物。试了几次皆徒劳,反令他们身上的麻绳越勒越紧,险些勒死自己。
“你们这群蠢货,真当我司徒家的鬼护卫是白痴吗?连你们这点子小阴谋都预测不到,他们早就逃到北契国给你们主子当护卫去啦。”
木宁夕气势汹汹地又骂又损,气的汉子们怒红了脸、干瞪眼。而梁上的鬼护卫们心里美滋滋的,被未来主母夸讲啦。
“喂,那位丑……公主。我们北契国的护卫也是很不错的,只是你没有亲眼看见罢了。”
博古延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被吊在半空中的二十五个护卫。他真是瞎了眼才会挑来这群废物跟来。
“你在跟我说话吗?”
木宁夕转身,一张清新娇美的花容吸引住博古延的视线。
仿佛迎面袭来重重的一拳打在他的心脏上,短暂的停滞后是狂乱的跳动。他静静地盯着那张清丽的小脸渐渐近了、近了、再近了。
屋子里同时响起数道抽气声,之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你呀就是嘴贱,本公主想放过你的。可是你非要出声招惹我,嘻嘻嘻,那本公主就不客气啦。”
寒凉的匕首架在脖子上,博古延眼中瞬间染上杀气,阴戾的眼瞪着娇美的女子。
“你那色眯眯的眼神太恶心,本公主不喜欢。”
木宁夕非但没有惧怕那杀意浓浓的瞳眸,反而小手拧了博古延的耳朵,骂道:“别以为你是什么聪明人。被亲哥哥当成箭靶子送来受死,你还口口声声炫耀什么兄弟情深,真是可笑。”
“请姑娘少在这里危言耸听。”
博古延冷笑,颇为骄傲地说:“本王是北契国皇族中最喜欢做生意的人,多年来一直与贝州的骆家有生意往来,我与骆家前任家主骆名钰更是莫逆之交的挚友。”
他的眼睛看向一直站在角落里始终保持沉默的骆名流,浅笑道:“此次前来,正是为了见见骆二公子。”
骆名流神色平淡,鞠躬作揖,道:“多劳五王子挂念,家兄命薄,无福与五王子一生为友,实乃家兄此生的憾事。”
“请骆二公子节哀。”博古延一脸的惋惜。
“博古延?”
木宁夕唤出名字,让博古延全身一震。轻柔唤声像一股清泉注入他的心,收敛戾气的瞳眸里多出一丝喜色。
“这破名字谁取的,真难听。”
木宁夕嫌弃地皱皱鼻子,竖起大拇指很骄傲地扬起下巴,小眼神斜睨坐在面前的男人,“名字这东西还是本公主家的少将军最霸气!”
“公主是西都人。听闻西都国皇帝膝下无子,不知道公主殿下家的哪位少将军能有如此卓绝不凡的名字呢。”
博古延专注地看着木宁夕,谋算着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她偷回北契去。
“呵呵。”
木宁夕傻笑,男人眼中诡异的精光太过招摇,她想忽视都不能。干笑两声绕回司徒天逍身边坐好,抱住粗壮的胳膊,娇嘀嘀地噘起小嘴。
“他说你的名字不好听,是不是该吊起来打一顿。”
“嗯。”
司徒天逍点头,醇厚的嗓音不高不低地唤了一声“鬼一”,再没有别人的指令。
“司徒天逍,本王是北契国的五王子,即便是你们的楚王和寿王都要给本王三分薄面。你难道不怕本王一纸书信告到南晋皇帝的面前吗?”
博古延嘴巴像炒崩豆一样“噼噼啪啪”说个不停。可是收效甚微,司徒天逍任由木宁夕抱着,鹰眸更是从未离开过她清丽的小脸。
细麻绳勒得太紧,陷入博古延那身养尊处优的细皮嫩肉里,霎时勒出一道道恐怖的红紫痕迹。
鬼一的手速很快,连坐在梁上看热闹的鬼护卫四人也禁不住赞叹:老大真不是白当的,果然强!甘拜下风啊!
黑色的身形一个跃起、落下,堂堂北契五王子变成死猪肉被吊在屋子里一根横梁下,离地面一丈的半空飘来荡去。
“司徒天逍,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司徒天逍,不想司徒府满门抄斩,就赶快放本王下来!”
“司徒天逍,你这个混账!”
“司徒天逍,你……啊——混账!”
一个茶碗“嗖”的一下扔过去,砸在博古延的额头,立即肿起一个丸子大小的血包。
“你竟敢砸本王?看本王不杀了你!”
“闭嘴!”
木宁夕又拿起一个茶碗,威胁道:“你再敢骂一个字,我就对准你的鸟砸。让你回家作内侍监去。”
“你敢!”
“有本事你再吼一个字,看我敢不敢!”
木宁夕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举着茶碗对向博古延的身上某部位“瞄准”。
“你……啊——!”
博古延惊惧地瞪圆眼睛,大腿被砸疼事小,他的鸟还在,但是……
“噗——哈哈哈哈哈,太搞笑啦。哈哈哈哈……笑死啦。”
木宁夕捂着笑疼的肚子跌坐在地上,好在有司徒天逍定力强、反应快,一把将她捞回腿上坐好。
在场的其他人也禁不住掩嘴偷笑,连那些被吊在半空中的北契壮汉们也憋笑到脸红。如果那个不是他们的主子,估计他们会笑得更大声。
“呵呵呵呵,五王子,你不是一向自称最不怕死的人吗?怎么这么一下就……呵呵呵呵。”
骆名流瞟了眼地上一滩澄黄的水渍,再仰头看看博古延身上仅存的一件短裤头,前面已经湿了一大片,还在不停地滴嗒滴嗒着。
“博古延,以后别再吹牛皮啦。”
木宁夕拍拍手,环视一眼四周。好好的一座食肆已经被拆成凉亭,东南西北路过的百姓都能看见里面发生的情景。
博古延又羞又怒,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恨不得立即用眼神杀死那个小女人。
“谁有笔墨纸砚?”
木宁夕往外面的街市上大声问着,少时便有几个小孩子将东西送到屋门前的石阶上,便急慌慌地跑开。
“谢谢喽!”
木宁夕欢欢喜喜地跑去取来笔墨纸砚,对蒙面女说:“花花姐姐,请为我磨墨吧。”
“好。”蒙面女撸起袖子,站在桌边研墨,说:“你要写什么。”
“嘿嘿,秘密。”
木宁夕粲然一笑,低头认真地画起来。偶尔抬头看看半空中悬吊的二十六个男人,还有终于从钉板上爬下来的壮汉。然后继续在纸上描描画画,一幅画完放到一边凉干,再继续画第二幅、第三幅、第四幅……
二十七幅画像交到司徒天逍手里,木宁夕揉揉酸痛的手腕和肩,说:“这些东西要如何用,请爷自行斟酌。”
“多谢。”
司徒天逍由衷地感动。有了这些把柄,博古延只能与他合作。
“公主,窗子和墙已经拆卸好了,还有什么吩咐吗?”
鬼一恭敬地回禀。经过此事,他越来越相信木宁夕“作死人”的本事比司徒天逍更恐怖,简直是从心理上让人畏惧。
木宁夕仰头看了看半空上上下下吊着的二十六个男人,说:“把墙角那位大哥也吊起来吧。至于五王子,让爷来决定吧。要不要卖个情面给五王子,爷来定夺。”
司徒天逍柔声道好,抬手捏捏木宁夕的小脸。
木宁夕开怀大笑,挥挥手,说:“这些大哥们吊了安阳长公主和花花姐姐一日一夜,又不把我这位西都国扶柔公主放在眼里。要怎么惩罚他们呢?”
汉子们顿时大惊失色,不敢相信站在下面的清丽女子竟然是西都国大名鼎鼎的扶柔公主?
“不可能!”博古延眨眨眼睛,“扶柔公主年芳十七,一年前本王随二王兄到过西都国,亦见过扶柔公主。你是假的!你是假的!”
“呵呵,我若是假的,还会囫囵个儿地站在这里吗?”木宁夕淡淡一笑,叹道:“五王子果然是有眼无珠之人啊。”
“你是假的,本王不认识你。”
博古延还要叫嚣,他执拗地认定自己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