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晃神的南翼玄被推了个措手不及,随着她的力道往后撞去,直接就被撞到洞壁上。
幸好他武功高强,躲避及时,不然后脑勺就要被撞坏了。
南翼玄不悦地瞪着云落:“你这女人,真是白白救你了!”
早知如此,掉下来之际,他为何要好心救她?
真是个刁蛮的臭丫头崾。
云落抹了抹唇,一脸愤怒的瞪着南翼玄,“谁要你救!我自己可以自救的!”
“你……哼!”南翼玄冷冷地别过脸去躏。
他也不知道为何,明明他生性漠然,喜怒不形于色,但眼前这丫头却总能挑起他的怒火。
不过南翼玄此时脑中却闪过一道熟悉的灵光,他微微有些怔住。
她那柔软的殷红朱唇,竟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好像,他曾经那么真实地吻过她……
云落见南翼玄半天没有反应,不由的有些担心起来,刚才下来时是他先落地的,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如此想着,云落不由开口问道:“喂,你怎么了?”
南翼玄听见云落的问话,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右腿一阵剧痛!
他一声不吭,只是眉宇之间皱得越发厉害,云落越发担心:“你受伤了?”
毕竟是自己将他扯下来的,若是真受伤了,云落心里会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南翼玄双眉皱的更紧:“脚不能动了。”
其实原本不会这么惨的,只是因为他手臂上有伤,而她的肩膀也受着伤,自己要顾着自己的伤处,又要注意不碰到她的伤手,所以掉下来的时候才会避闪不及,不慎伤了脚。
云落急忙上前一看,发现他的右脚被尖锐竹刺贯穿而过,鲜血淋漓,看起来触目惊心。
三根竹刺贯穿而过,他居然这样能忍,这样疼都能一声不吭。
想起上次在山洞里的时候也是这样,云落面上虽然依旧强硬,但心中隐隐有些愧疚。
这是猎人挖的陷阱,用来狩猎的,没想到她这么不长眼的竟跌了进来,还拖累了他。
南翼玄瞟了一眼,手中用劲,直接将那竹刺拔出。
一根,两根,三根……
随着他拔出竹刺,鲜血也跟着狂飙而出。
在这过程中,南翼玄只是闷哼一声,神色间却没有一丝痛苦神色。
这般坚毅隐忍,看的云落心底有些不忍心了,这次,终究是她连累了他。
如果她好好走路,他也不会受伤。
云落将自己的裙角撕下来,替他包扎伤口:“这次我身上没带药,只能先这样简单处理一下了,你先忍忍。”
“扯平了。”南翼玄淡淡哼了一声。
他指的,自然是上次因为他而连累云落被追杀的事。
“那再好不过了。”云落声音平淡如水。
“哼。”南翼玄靠着墙壁而坐,幽冷的目光盯着云落看。
这个女子,时而柔弱,时而奸诈,时而冷静,每见一次,都觉得不同,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产生了那样的怀疑,甚至搞得现在跟小野猫这么复杂。
对了,今晚是她约自己见面的日子,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赶回去的。
想到这里,南翼玄抬头看了上去,这个洞虽然有点深,但若是他没受伤,自然可以轻而易举地上去,可是现在,他的脚伤成这样了,根本就无法在中途借力。
虽然硬撑着上去,也不是不能,只是这么一来,很有可能会留下很严重的后遗症,这跛脚玄王什么的,毕竟还是挺难看的。
云落也随之朝上看了看,如果是她一个人,还是可以上去的,可……
如今还有个脚受了重伤的伤员啊。
一时间,她有些踌躇了。
南翼玄仿佛看清了她的意图,凤眸一眯:“你想丢下我?”
云落语塞,如果不是她把他拉下来的,她还真想把他丢下。
这个男人,不说话的时候看着简直是男神,一开口就形象全毁。
“既然被你拆穿,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云落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说着就要往上跳。
“喂,臭丫头。”南翼玄咬牙瞪眼。
旁人不会,但这狠心的丫头还真做的出来这种事。
云落没好气地瞪他:“担心什么?我先上去找找藤条之类的东西,然后再把你拉上去。英明神武武功绝世的玄王殿下,不会害怕一个人呆底下吧?”
南翼玄唇角微挑,眼中带着些怀疑:“哼,你确定不会自己跑掉?”
云落连连摆手,现在是她理亏,态度应该要好一点:“不会,你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南翼玄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只见云落找了几个点,三两下轻松地就爬了上去。
看着她轻灵的身手
,南翼玄的眸子微微眯起。
这丫头的轻功,真的很不错。
云落到树林里找了好些粗壮的藤条,揉成了结实的一根,然后放下藤条将南翼玄拉了上来。
南翼玄虽然伤了腿,可手上的功夫还在。
他用不受伤的手拉住藤条,单脚在地上一点,便由云落拉上去了。
云落终于将他带出来,轻喘了口气,捂了捂因用力而疼痛不已的肩膀道:“我们走吧。”
云落话音刚落,就听到南翼玄嘟哝的抱怨声:“我走不了。”
“你那匹马……”云落本想说让马驮着他回去,可一转头,哪里还有马的影子?
南翼玄暗哼一声,冰冷的语气中仿佛带了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你要把我丢在这里?”
在这丫头面前,他可不需要维护什么形象。
云落不觉满脸黑线,虽然是她害他受的伤,但是谁让他自己出现了?如今倒是赖上她了,这都是什么事呀。
云落皱着双眉思索了好久,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心。
云落将身子一蹲,背对着南翼玄:“上来吧,我背你回去,这样总可以了吧?”
背他?
南翼玄没想到这丫头会提出这么个惊世骇俗的想法。
看着她那瘦小的身板,南翼玄虽觉不可思议,但是……
南翼玄眼底滑过一抹恶作剧般的兴味,他二话不说,直接趴在云落背上。
云落觉得今日真是倒霉透了。
虽然她也有点武功底子,可奈何这身板底子太差啊,她练了这么久都没恢复前世的一半,而且,她的肩膀和手臂上都受着伤,特别是肩膀上的伤,在马车上的就已经有点痛了,之后又动手对付那般人,刚刚还将南翼玄拉出了陷阱,这会儿竟然还要背他?
但是既然自己的话都说出去了,那家伙又这么厚颜无耻的趴上来了,她还能说什么?
南翼玄又重,背上的重量压得她几乎迈不动脚步,走的晃晃悠悠的。
天色渐渐笼罩下来,乌云密布,眼看着一场暴雨就要来临了。
一个瘦小的身板背着颀长的男子,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在茂密丛林中。
走了好一段路都没发现人烟,云落不觉有些气馁。
趴在这瘦小的身边上,肌肤紧密接触,南翼玄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努力抑制着心中的异样,抬头看看天,这才意识到若是靠着云落这样走下去,等回到月城,这天不黑,也会赶上暴雨的。
不行,他的小野猫还在等着他,他绝对不能失约了。
想到这里,南翼玄出声道:“这么点路就喘成这样了?看来你也不怎么样啊,本王还是自己走吧。”
云落并没有放下他,只是反唇相讥:“得了便宜就乖乖呆着,别说话。”
“放本王下来吧。”南翼玄很是坚持。
“你再说话,我就把你丢下悬崖!”云落怒吼出声,脚下却未停。
这丫头执拗起来还真是可怕的很。
南翼玄心中很是无语,早知道自己就不想这么一出了,现在可好,是真正的骑虎难下了啊。
但无论如何,他都得在天黑前赶回月城。
想到这里,他身子一挣,直接从云落的背上跳了下来。
他是下来了,可是此时的云落却是将全部的重心都放在了前面,南翼玄这突来的一招,使得她向前踉跄了几下,整个人摔倒在地。
“唔!”一道闷哼声响起,云落布满汗水的脸瞬间变得苍白无比。
“你……”南翼玄看着滚倒在地的云落,她的脸色,还有她肩膀处渗出的红色。
该死的,她的伤口裂开了!
南翼玄恨不得捶上自己一拳,他怎么就忘记了她也是一个伤病员了呢?
“你……怎么样了?”他拖着伤脚走到了云落的面前,想要伸手扶她起来。
可是云落却一下拍开了他的手,恶狠狠地道:“说你是扫把星你还不承认,你看看你,我只要一遇上你,哪一次不是被弄得伤痕累累的。”
被云落这一通数落,南翼玄的脸黑了,不由得怒道:“本王就是命硬又怎么了?不然怎么会克死了自己的母妃,还克了五个赐婚对象?你若是怕了,就赶紧跟太后提退婚,不然早晚会被本王给克死了!”
“呵,此事就不劳王爷操心了。”云落冷哼了一声,就是不想将她已经提出退婚的事情告诉他,急死他最好。
“真是不可理喻!”南翼玄冷睨了她一眼,转身就想离去,可是才一动脚,就痛得眉头紧皱,只被简单包扎了一下的伤处更是鲜血直流。
云落从地上站起,手抚着肩膀,眼睛却看着南翼玄的伤腿,他若是这么强撑着回去,这腿铁定是要废了。
“轰隆!”就在此时,一道闷雷响起,紧接着,豆大的雨点砸下。
两人被下了个措手不及,周围也没躲雨的地方,顷刻间,身上的衣衫就被淋透了。
云落看了看站在原地的南翼玄,他浑身湿透,脚下流淌着一滩血水。
真是上辈子欠他的!
轻叹了一口气。云落虽然满心不甘,还是走到了他的身边,身手扶住了他,“走吧,找个地方躲雨去。”
“不用你扶,本王自己会走!”南翼玄的脾气也上来了,也想一把将她甩开。
只是云落早就料到了他会这么做,非但没将她甩开,还被她拽得更紧了,“现在是闹别扭的时候吗?你想死可以,我可不想陪你死!”
这么大的雨,两人身上的伤在华山的时候就已经饱受折磨,她可不想真的得了破伤风。
就在两人僵持着的时候,前方有个猎人打扮的大叔朝着他们跑了过来。
这位大叔是设下陷阱的猎人。
他刚刚在山上打了猎,想到这里来看看陷阱里有没有什么猎物,却不想正好遇到下雨了。
此时,他看到云落二人,不由心中一惊。
看他们这幅样子,特别是那男人的右脚上虽然已经包扎好,还是有不断的鲜血渗出来,该不是掉进陷阱里了吧?
男子看着他们迟疑的开口:“你们……掉进那个陷阱了?”
云落嘴角微抽。
南翼玄皱眉,却也沉默以对。
见他们这反应,猎户确定了下来,面上浮起浓浓的歉意:“是受伤了吗?来,我来背你,前面就是我的房子,这雨这么大,你们去我那躲躲吧!”
这两人衣着精致,面容俊美,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出身的。
猎户心中又急又愧疚。
“那行吧,先去躲躲雨。”云落抚去额头上的雨水,面色苍白如纸。
南翼玄本来想拒绝的,因为他还想着跟小野猫的约会,可是这雨这么大,他的脚伤成这样,一个人根本就不可能回得去。
而且看着云落这面色……
他心中纠结万分,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猎户在云落的帮助下背起了南翼玄,很快他们便来到一个位于半山腰的村子。
村里稀稀落落的只有十几户人家,大雨中的山庄被蒙上了一层水雾,迷迷蒙蒙,神秘而梦幻。
在路上的时候,云落已经了解到,这个猎户名叫陈七,家中排行老七,却因为种种原因,现在家中只剩了他一个。
他看着岁数并不大,却因为衣着朴素,甚至看起来很破旧,所以有些显老。
直到进了村子,云落才真正了解到,这是怎样贫穷的村子。
虽然下着大雨,但还是有村民在村子里走动着,穿着都与陈七相似,衣裳破旧,穿的鞋子依稀可以看到一个脚趾头从洞中露出来,很显然日子过的极度清贫。
陈七带着云落和南翼玄来到他家屋子前,这是用茅草盖起来的简陋屋子。
云落稍稍打量了下,便扶着南翼玄进了屋。
陈七一进门,大声唤道:“娘,我回来了!”
话音一落,一个苍老的婆婆从屋内走出来,想必是日子过得清苦,她的脸上都是橘皮沟壑。
虽然苍老,但笑容慈祥而亲和。
她见到云落两人不禁微微一愣,接着就听到陈七说:“娘,你招待下他们,他们两个刚才不小心掉进我挖的陷阱里面了,受了伤,我现在立即去找些药草来。”
婆婆脸上顿时热情起来,看着南翼玄腿上的血迹,一脸担忧道:“哟,这可了不得,阿七,那你快去,快去采些止血疗伤的草药来。”
陈七憨厚的应了声哎,转身就要出门。
云落看了看外面的倾盆大雨,开口道:“外面这么大的雨,你……”
陈七憨厚的笑了笑,“不打紧,咱们山里人别的没啥,就是身体足够健壮,这点雨没什么。”
陈七出去了,婆婆眼看着云落和南翼玄身上都被淋透了,满面担心地道:“你们的衣服都湿成这样了,若是不换的话,很容易得病的。只是我家只有小七和他媳妇的衣服,你们若是不介意的话……”
南翼玄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而云落却是满不在乎地道:“那就谢谢婆婆了。”
“好,那你们先坐下,我马上去拿。”婆婆应着,转身进了屋子,找衣服去了。
看着婆婆远去的背影,云落忍不住叹息。
在现代的时候她出生入死,在这里又是步步为营,能遇到这样淳朴的弄家,实属难得。
肩上的力量加重,云落这才回过神来。
南翼玄伤得重,此时多站了会儿,额头上便冒出了一层冷汗来。
云落心中不忍,扶着他往凳子的方向移去。
这两条看起来很简陋的凳子,应是陈七自个儿做起来的,凳面上点点黑色污渍,看起来暗沉的很,应该是
有些年份了。
云落抬头,不自觉的望了眼南翼玄,果然看到他眼中流露出些嫌弃来。
她暗哼一声,低声嘟哝:“纵然是洁癖,可都受伤成这个样子了,还矜持什么,还以为这是玄王府啊?”
身为逆月阁的阁主,南翼玄自然也没一般皇孙贵公子的娇贵,便随着云落走过去,坐了下来。
云落看着南翼玄坐在那有些显小的凳子上,仿佛随时都要掉下来的模样,额角抽了抽。
很快,婆婆便拿着衣服出来了,那是两套粗布衣服,很简陋,看上去却像是全新的。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将衣服递给了云落,“这两套衣服是小七媳妇儿刚做好不久的,你们将就着穿下吧。”
云落看着手中全新的衣衫,上面那整齐的缝线,细密的针脚,简直可以跟她落芸坊中的大师媲美了。
这手艺真的很不错,如果把她招进落芸坊……
就在她想得出神的时候,婆婆又开口道:“那里是小七的房间,你们去里面换衣服吧。”
让他们进一个房间换衣服?
云落看了看婆婆指的房间,再看看身边的南翼玄,却见他也正看着自己。
许是看出了两人的异样,婆婆忽然恍然大悟地道:“怎么,难道你们不是夫妻吗?”
“咳咳。”云落一声轻咳,面容尴尬。
南翼玄更是绿了脸,“当然不是了!”
婆婆一听,顿时也尴尬起来,连连道:“老婆子眼拙,真是不好意思了,那姑娘你就去我房间里换吧。”
“好,谢谢婆婆了。”
云落笑了笑,但还是先把南翼玄给扶到了小七的房间,然后才去婆婆房间换衣服。
看着肩膀上被血水浸透了的纱布,云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刚刚跟婆婆要来的纱布自己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便换上了衣服。
她的身材本就娇小,而陈七媳妇显然比她高大了一些,云落穿上她的衣服,宽松的就跟唱戏似得。
只是等她出去看到已经换号衣服在外面坐着的南翼玄时,顿时乐了。
南翼玄比陈七高大,这身衣服穿在他的身上又紧又小,比她的样子还要滑稽。
“你还笑?”南翼玄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云落吐吐舌头,“咋们彼此,彼此了。”
婆婆看着两人的滑稽装束,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身衣服……哎,真是难为你们了。你们饿了吧,我去做点吃的,给你们填填肚子。”
“婆婆不用了。”云落连忙阻止道:“我们等雨停了,就要回去的。”
南翼玄也道:“是的,我们要回去的。”
他绝对不能失约。
“就算要回去,也得把公子的伤口处理好了,肚子填饱了吧,不然你们哪有力气走出去。就这样说定了,我去炖点鸡汤给你们驱驱寒,补补身子!”说完,婆婆也不等云落和南翼玄再说话,直接朝着厨房跑去。
这婆婆真是的……
云落无语地摇摇头,看看南翼玄,他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皱着眉头看着窗外的大雨。
云落闲来无事,就到门口处四处打量起来。
这应是一个以打猎为生的村庄,各家各户被大雨淋不到的屋檐下都挂着些猎物,小的如山鸡,大的有野猪。
这样的村庄,不应该这么贫困才对啊,苏落有些不解地皱眉。
很快,屋内便传出了阵阵香味,应该是婆婆炖的鸡汤发出的香味。
云落一回头,发现门后躲着一个女孩子,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睁的极大,此时正好奇的看着云落。
云落下意识一笑,朝她招了招手,那孩子便朝她走了过来。
她穿着件打满了补丁的衣服,而且颜色很深,显然不是适合小孩子的颜色,这明显比她身子宽大的衣服,想必是谁穿剩下的。
不过这件衣服却被改的很合身,上面细密的针脚,跟她和南翼玄身上的衣服如出一辙,应该都出自陈七的妻子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