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云落,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整个天启大陆的通缉对象,而是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牵着马走在距离月城一百里之外的一个山道上。
天没亮她就出发了,马是上好的汗血宝马,但一口气跑了近百里,她不得不让它休息一下。
云落将一头长发扎成了马尾,身穿黑色的劲装,如不是那绝色的容颜,俨然就是一个帅气的美少年。
她只带了一个简单的包裹,再没有其他多余的行李餐。
虽然走的有点仓促,但她早就做好了应有的准备,她云落从来不做没把握和没头没脑的事情。
时值正午,头顶的太阳很烈,云落的脸蛋晒得红红的,上面布满了汗水。
她将马牵到了一棵大树下面栓好,然后自己靠着树干坐下,拿出了一张地图。
她随手擦着脸上的汗,眼睛却盯着手中的地图斛。
经过前面的那片林子,再走一个时辰左右,应该会有一个小镇,她今天就休息在那里了。
山道周围很静,只有马儿打着响鼻的声音。
云落喝了点水之后,就双手抱着膝盖,将头抵在上面,沉思了起来。
她就这么走了,小鱼和小雅,以及那几个丫头,都要急死了吧?
那么除了她们,还有人会在乎自己吗?
此时,第一个出现在她脑海中的人,竟然是南翼玄。
他应该已经知道了自己就是他一直都在找的人,她现在又跑了,他还会找吗?
她没有走主官道,而是选择了这个相对偏僻的山道,其实就是怕被南翼玄给找到了。
对于南翼玄,她现在也不知道该用一种怎么样的心态去对待他。
虽然这个男人总是带给她各种各样的麻烦,但是不可否认,他也给过她不少的帮助,甚至还几次救了她的性命。
比如昨晚,当时若不是他忽然出现,她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凌飞寒。
而让她感动的则是,在带她离开之后,南翼玄一直都没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份感激,她记在了心里。
所以,她才会把黑瞳托付给了他,甚至还给他留下了那封信。
至于凌飞寒,他对自己的离去会是什么反映,他会不会找自己,这些都已经跟她没关系了。
在他说出“薛城”这个名字之后,他们之间就什么都没有了。
说她懦弱也好,胆小也罢,反正她现在不想看到任何一个熟悉的人,她只想去一些陌生的地方走走,看看,让脑子放空一下。
有些事情的忘记,需要的不仅仅是时间,还要有一定的空间。
所以,她选择了逃离。
休息了一会之后,云落打算继续上路,也许是坐得太久了,当她站起身来的时候,忽然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就摔倒了。
云落扶着树干站了好一会,那突来的晕眩感才缓缓消失。
若不是迫不得已,她肯定不会选在今天出来的,因为她并没有忘记,今天是月圆之夜。
抬头看看天,她一定要尽快赶到前面的小镇上,然后找好休息的地方,不然会很危险的。
确定自己已经没事之后,云落解开了栓在树上的马,打算马上出发。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朝着她这边跑来。
难道是找她的人来了?
想到这里,云落也顾不上自己的马了,身子一闪,跃上了一棵树,繁密的枝叶很好地隐藏了她的身体,同时也能看清下面的情形。
马蹄声越来越近,而且数量不少,云落的眉头越皱越紧。
若这些人真是来找自己的,她要想脱身,倒是有点困难了。
就在此时,第一匹马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之中。
这人穿着一身蓝色的长袍,上面血迹斑斑,显然是受了伤。
不是来找自己的,云落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可是在看到后面陆续出现的人之后,她的心又提上了几分。
那是一些黑衣人,肩上手中举着箭,肩上背着弓,那情形,分明是在追杀前面的那个男子。
看着这些黑衣杀手,云落不由得想起自己在万华寺后山被追得狼狈逃窜的情形,明知道他们不是一伙的,但还是恨得握起了双拳。
不过这事可跟她没关系,她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会无聊到出手去救一个什么都不了解的陌生人。
云落屏息隐在树上,只等着他们经过这里,她就可以继续上路了。
可是天不从人愿。
眼看着那蓝衣男子要经过她树下的时候,后面的黑衣人竟然齐齐朝他射出了弓箭。
箭有几十支之多,除了对准蓝衣男子的那些,还有几支飞向了云落拴在树下的马儿和藏身在树上的她。
该死的!
云落一
声低咒,从树下一飞而下,躲过了那支飞向自己的箭,于此同时,她手腕上的绝丝飞出,卷住那两只差点就射中她的马的箭。
落地之后,她正好看到蓝衣男子一跃而起,他坐下的马瞬间被射成了刺猬,而他自己的背上,也中了一箭。
蓝衣男子跌落在离云落只有三步远的地方,口吐鲜血,神情痛苦。
云落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说实话,他有着一张很不错的帅脸,即使此时的他这么狼狈,还是掩饰不住原有的傲气。
许是没料到这里会有人,蓝衣男子抬头看向云落,视线瞥到依旧被缠在绝丝上的那两支箭,眸中闪过了一抹惊愕。
“你是谁?”黑衣杀手已经全数下了马,对于忽然出现的云落也感到很是惊奇。
云落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手一甩,将那两支箭扔了回去,“连个目标都对不准,也好意思出来做杀手,我都为你们感到脸红!”
“噌!”
随着她的嘲讽声,那两支箭一上一下插*在了树干上,摆动的箭尾发出一阵“嗡嗡”声。
黑衣杀手的面色瞬间就变了。
因着她讽刺的话,也因着她这看似随意,实则深不可测的一甩。
蓝衣男子眸中的惊愕更甚,心中却是多了几分希望。
这个女子,莫非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吗?
他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稍稍朝着云落那边挪了挪。
云落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侧头冷凝了他一眼,面带鄙夷,“怎么,你以为我会救你?”
蓝衣男子原本因为失血而苍白的脸竟然红了红,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这个女人,太不给他面子了。
那边的黑衣杀手也听清了云落的话,原以为她是在这里接应他的,现在看来,应该不是。
云落刚刚那一下,让他们有所顾虑,带头的杀手走前了几步,对着云落拱手道:“这位姑娘,既然你跟他不是一道的,那么就请速速离去。”
虽然他们人多势众,但现在主要的任务是杀了这个男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话其实还算礼貌的,可是听到云落的耳中,却是有点不满意了,“呵,我在这里休息的好好的,你们忽然出现差点射中了我和我的马,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竟然还要我赶紧离开?”
身为杀手,都是些舔着血过日子的汉子,要他们杀个人那是眨眼间的事情,可是要他们道歉,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云落的话惹怒了他们,那带头的正想说话,可是忽猛然间,他盯着她的脸就不动了。
他就这么直直地,一瞬不瞬地看着云落的脸,眉头紧锁着,好似在研究着什么一般。
云落被看得一脸的莫名,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对着离她最近的蓝衣男子小声道:“他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莫非看上我了吗?”
那眼神,很是认真……
蓝衣男子翻了个白眼,心道:虽然你长得确实很美,但是现在明显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啊。
他扯了扯嘴角,摇摇头道:“我看是你想多了……”
就在此时,一直盯着云落的杀手眸中闪过了一道欣喜,指着她大叫道:“你……你是左相府长女,云落!”
一听这个名字,蓝衣男子骤然瞪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云落。
她竟然就是那个被南月国皇室整个大陆通缉的女子?
而此时的云落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被通缉了,而且短短一个上午的时间,那通缉令就已经传遍整个天启大陆。
她眯了眯眼,他为何会认识自己?难道这杀手跟以前追杀过她的那些人是一伙的。
想到这里,她凝眉望了过去,冷冷地道:“是又如何?”
一听她承认了,那杀手头目顿时乐开了花,对着身后的黑衣人一挥手道:“兄弟们,咱们先杀了这个男的,再抓了这个女的,从今往后就可以金盆洗手,去讨老婆,生儿子去了!”
“……”云落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她的听力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先不说他们为何要抓自己,这抓了自己,跟娶老婆,生儿子,又有毛关系呢?
难道要抓她去做压寨夫人?
可是未等她想清楚,那杀手就一声令下:“兄弟们,上!男的死,女的活!”
话落,一个黑衣杀手已经朝着云落冲了过来。
可是他刚接近云落,就被她给一脚踹开。
云落怒了,“是你们自寻死路的!”
她原本是不想动手的,可是现在竟然动到了她的头上,那她就不会客气了。
就当是发泄一下心中的憋闷吧。
蓝衣男子靠到了她的身边,“你左我右,我们……”
可是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云落出声打断,“到一边装死去,不要给我添乱!”
蓝衣男子的嘴角抽了抽,再抽了抽,话没再说出来,差点就吐出一口血来。
这个女人,绝对有能把他气死的本事!
可是下一秒,他就知道了,她之所以会这么狂妄,那是因为她有足够狂妄的资本。
“既然你们想金盆洗手,那么我就让你们提前体验一下好了。”
话音落下,云落整个人拔地而起,杀气自周身弥漫开来,娇小的身躯不停的穿梭在黑衣杀手当中,血花飞溅,根本看不出究竟用了什么招数……
只瞧见她身影翻飞,速度快如豹子,一个眨眼间,云落已经跃回到了蓝衣男子的身边,嘴角带笑地看着那些依旧愣愣地站在原地的黑衣杀手。
然后……
“啊!!!”
随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黑衣杀手们的右手纷纷掉下,全部被什么利刃齐腕切下。
蓝衣男子他怔怔地看着那惨烈的一幕,目瞪口呆。
刚刚他自始自终都看着云落,可是她进去的时候分明没有带任何的武器,甚至是回到他身边的时候手中还是没有武器。
那么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竟然在瞬息间,就能切断这么多人杀手的手!
这些杀手已经追了他一路,若是没点本事,他也不会这么狼狈了。
可是眼前这个女人,他甚至都没看清她是怎么动手的,就将他们的手掌都切了下来。
一抹兴奋的光芒在他的眼中闪现,这个女子若是能为他所用,那么……
被切了手的黑衣杀手疼得倒在了地上,只有那带头的杀手还愣愣地站在原地。
看着满地打滚的兄弟们,还有地上那一只只已经分不清是谁的手掌,他只觉得一股寒气自脚底冒出,幸存的右手在不断地颤抖着。
在杀手界打滚了这么多年,他遇到过各种各样狠厉的对手,可是没有一次像现在这么害怕。
这云落,刚刚分明也从他身边经过了,可是她却放过了自己,为的就是让他体验一下这种害怕的感觉吧。
虽然不知道云落到底是怎么动手的,可是他却知道,他们是幸运的。
因为她这一下,若是落在他们的脖子里,那么掉的就不是手掌,而是脑袋了。
“怎么,这个金盆洗手的仪式你们还不够满意吗?”就在带头的还在发呆的时候,云落清冷的声音响起。
带头的杀手这才回过神来,他哪还敢说半个字,让手下们将自己的手掌捡起之后,仓惶离去。
一阵风过,血腥味吹散。
蓝衣男子的心情久久未能平复。
云落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走到了拴着马的树边,将马解了下来。
就在她要上马的时候,蓝衣男子才反映了过来,连忙上前道:“你……你不管我了吗?”
云落皱眉,“我为什么要管你?你真以为我刚刚是在救你吗?你错了,若不是他们招惹了我,就算你死在我的面前,我也不会出手的。”
“……”蓝衣男子气得一口血已经涌到了喉间,还是被他给硬压了下去。
这个女人,绝对是他的克星,克星啊!
“你现在正在被全大陆通缉,无论去哪都会有人抓你,但你若是跟着我,我就有办法保护你。”
“被全大陆通缉?”云落瞪大了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又没杀人,也没放火,怎么会被通缉?而却还是整个天启大陆?
“是啊,难道你不还不知道?”蓝衣男子点点头,继而解释道:“通告是早上才发的,我在前面的青稞镇上发现的,上面说你伤了南月国的二公主之后,畏罪潜逃,所以皇室出了悬赏通缉,只要能把你抓回去,赏百万两黄金!”
噗!
云落差点喷出了一口老血。
她是把南静柔打进了月河,也的确连夜离开了月城。
可是这两者之间压根就没丁点的关系好不好?
再说了,就算她真的是畏罪潜逃,那也用不着为了抓她而进行全大陆通缉,还赏金百万两!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她的身价是这么昂贵。
这皇帝老儿是脑子被门夹了,还是忘记了吃药,为何要下这么一道通缉令?
除非……
云落眸光一凝,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见云落一直不说话,蓝衣男子以为她被吓着了,一脸真诚地道:“你不用担心,只要你跟在我的身边,是绝对不会有事的。”
已经从震惊中回神的云落一听,顿时乐了,笑着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刚被追杀的人可是你呢。我就算被通缉了,也没人要我的命啊。若是我跟着你,指不定哪天会被你给连累了,莫不是你怕没人给你收尸,所以才让我跟着?”
讽刺,赤果果的讽刺!毫不留情的讽刺!
蓝衣男子已经被云落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云落牵过马,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所以,咱们还是后会无期吧。”
说着,她翻身跃上了马。
就在她要策马离去的时候,身后的蓝衣男子终于忍不住吼道:“云落,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北冥国的太子,只要你跟我回北冥国,南月国就拿你没办法了。”
果然,她的话让云落勒马止步,低头看向了他,“北冥国太子?”
“是,我就是如假包换的北冥国太子北堂昕,你现在被整个大陆通缉,若是没有皇室的庇护,你是哪都去不了的。所以云落,你还是跟我回北冥,我会好好对你的。”北堂昕抬头看着云落,即使嘴角带血,还是难掩他脸上的高傲。
他的话,让云落觉得好笑,让她忍不住想逗逗他,“你收留了我,就等于是跟南月国皇室做对,你觉得值得?”
“这个……”北堂昕明显犹豫了一下,眼神有点闪烁地道:“只要我们小心一点,你做一番乔装打扮,不让人认出来就好。”
云落真想喷他一脸啊,说来说去,还是一个胆小鬼而已。
“那么我再问你一句,你要我跟你回去,是以什么身份回去呢?”
北堂昕的脖子抬得有点酸,但他的脸上却浮现出了几许自豪,眸中更是闪着兴奋的光芒,“听说你刚刚和南月国的玄王解除了婚约。看在你刚刚救了我一次,身手也还不错的份上,我就收了你,让你做我的侧妃!”
这个念头虽然是灵光一闪,但北堂昕却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兴奋不已,这个女子今日震撼了他的灵魂,若是能以侧妃的身份带她回去,也是一种不错的结局。
侧妃?
云落觉得,这是她今天听到的最最好笑的笑话了。
这个才见面不到半个时辰的男人,竟然要纳她做侧妃?
到底是她太受人欢迎了,还是他太过于天真呢?
而且听着他的语气,分明是一种给予自己的施舍,真是太讽刺了!
“哈哈哈哈!”云落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一直笑得北堂昕的脸色都变了,她才道:“为什么只是侧妃?我要是想做正妃呢?”
云落挑着眉,嘴角带着笑,那眸中的神光却如冰如霜。
而此时正为着自己的想法感到兴奋的北堂昕却并没注意到,听得云落这么说,先是愣了一下,而后道:“那怎么可能?我可是北冥国的太子,未来的皇帝,你的身份怎么可能做太子正妃呢?我的正妃必须是人中之凤,要么是他国公主,要么是北冥国朝中重臣之女,怎么轮得到你呢?”
“原来是这样啊。”云落恍然大悟地呢喃了一声,眸光微垂,好似在沉思着什么。
风起,将她黑色的衣袂掀起,飞扬的发丝下,是一张绝魅的娇颜。
北堂昕痴痴地看着她的绝世容颜,幻想着将她拥在怀中的那一刻,是该有多么的美好。
可是他并不知道,这一切的可能,都已经被他刚刚的一句话给彻底的掐断了。
“北堂昕,你的提议不错,但是……”云落淡淡一笑,眸中却没有半丝的温度,“我一点都不稀罕。”
心,好似被什么给刺穿了一般,生疼生疼。
“云落,你……”
他想骂她不识抬举,不知好歹,不……可是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直直地盯着马上的傲然女子,忽然喉间一甜,“哇”的一下吐出一大口血,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晕,他这是被气得吐血了吗?
真是个小气的男人!
云落无语地扶额,见他瘫在地上之后还不忘抬头狠狠地瞪着她,只能下了马,走到了他的身边。
他背上的箭一直留在那里,伤口处的鲜血还在流,云落看了看,皱眉道:“你这箭要马上取出来,身上的伤口也要处理一下,不然你会流血而亡的。”
北堂昕捂着生疼的胸口,冷冷地瞥了云落一眼,一副不想跟她说话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