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敬替苏泽梦诊脉时察觉出她身体的异常,于是偷偷送了她抑制毒性的药丸。苏泽梦也在以后的饮食中越发注意,胃口越来越挑,吃的东西越来越少,营养全靠张敬暗中送来的补药维持。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生产那天。
孩子生下后,并不是死胎,只是双腿不能动弹,其他地方一切正常。
南宫睿见此情况脸色极差,苏泽梦刚刚生下孩子身体极为虚弱,但她仍坚持下床,跪在地上,哭着说她知道皇上一直不相信孩子是他的,她愿意以死证明这个孩子的确是南宫睿的骨肉。
苏泽梦说完后便将事先准备好的毒药送入口中。
皇上见状大惊,即刻派人传太医。
苏泽梦倒在南宫睿怀里,奄奄一息的说,孩子的确是他的,请他相信她。她还说,如果皇上还是不信,可请太医院中医术最高者前来滴血验亲,若证实这个孩子的确是他的亲生骨肉,希望他能竭尽所能,护这个孩子周全,让他平安长大。
南宫睿无比痛心,紧紧抱着苏泽梦,一刻也不敢松手。
张敬是第一个赶到的太医。南宫睿让张敬立刻替苏泽梦医治,可苏泽梦却坚持要先滴血验亲,否则便不接受任何医治。
南宫睿无奈,只好让张敬速速进行滴血验亲。
张敬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瓷碗,当场倒了半碗清水,然后用细针刺破婴儿的手指,一滴鲜红的血液滴入水中。
南宫睿急忙划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液滴入碗中。
两滴鲜血迅速融合在一起。
张敬急忙恭喜南宫睿,说小皇子与他血脉相连,的确是亲生父子。
张敬平素为人严谨,医术高明,南宫睿自然不会怀疑。
得知小皇子的确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南宫睿又喜又悔,他不停的对苏泽梦道歉,然后催着张敬为苏泽梦医治。
苏泽梦脸上露出微笑,然后吐了一口鲜血,说她其实早就爱上南宫睿了,她对南宫睿是真心的,这个孩子便是他们爱情的结晶,希望他能好好培养孩子长大。
说完后,苏泽梦便闭上了眼睛。眼角犹有两行清泪滑落。
张敬上前一看,跪下请罪说,梦妃已逝,请皇上节哀。
皇上悲痛不已,抱着苏泽梦的尸体不顾形象的大哭。
冗长的故事在南宫瑾缓慢的讲述中终于接近尾声。
南宫瑾已经整整喝了三壶酒,这个故事冗长而沉闷,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南宫瑾起身看了看窗外,天已经黑了,他醉眼微醺道:“陪我出去走走吧,有些闷!”
“好!”夏晴上前,牵起南宫瑾的左手。
南宫瑾反握住她,右手提起一壶酒,牵着她走出房门。
门外依然有丫环侍卫在值守。
南宫瑾一把将夏晴横抱起来,然后飞到附近最高的楼阁之上,沿着屋脊坐下。
夏晴坐在他旁边,与他十指相握。
夜空中,繁星满天,一轮薄月正缓缓升起,月光温凉如水,映亮两人的脸庞。
南宫瑾抬头望着那轮明月,声音沉静如死水:“父皇时至今日仍旧不知道,母妃骗了他,母妃从来没有爱过他,她对他只有恨意。母妃当年服用的也不是要命的毒药,而是张神医秘密研制的药丸,服用后,将进入假死状态,三日后可自然苏醒。三日后,母妃已被安葬,张神医派人偷偷潜入陵墓,撬开棺材,将母妃救了出来。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将一具女尸置于其中,顶替母妃。”
“张神医对你母妃的确忠心耿耿,竟愿意冒如此大的风险帮助她!”夏晴不禁叹道。
南宫瑾凄然冷笑,“一个女子,能让一个男子不顾一切、心甘情愿为她付出,靠的是什么?美色!母妃她主动勾引的张敬,让张敬为她神魂颠倒,自此对她死心塌地。美色,便是她的资本!”
南宫瑾语气无比悲哀。夏晴能够理解他的心情。其实看南宫瑾的容貌,便能够想象出,苏泽梦有多美。
可惜,自古美人多命舛,苏泽梦在痛失爱人之后,满心已被仇恨取代,竟以美色为武器,出卖身体。
“母妃离开后,父皇伤心了很长一段时间。因为心存愧疚,也因为母妃离去前的遗言,父皇对我极为照顾,没有因为我双腿残疾便厌弃我,而是命张敬全力为我医治。后来,张敬说宫中人员杂乱,不利于我身体恢复,父皇便封我为闲王,赐我闲王府,让我搬进去静养。宫里宫外所有人都知道我这个闲王天生腿疾,终日卧床,且母妃早死,没有任何依靠,只能待在王府内终此一生,所以,除父皇外,从来没有人注意过我!”
南宫瑾静静仰望着星空,“我一直以为母妃是为了生我难产而死,父皇也是我的亲生父亲,虽然我双腿残疾,父皇却从未露出厌恶的眼神,甚至对我关爱有加,经常送来各种珍贵的灵丹妙药。张敬受父皇之命为我医治,他殚精竭虑,夜夜潜心研究,把所有心神都扑在我的身体上。为此,他严重缺乏休息,衰老的速度极快。我一直以为我是幸福的,尽管没有母妃,但有一个好父皇,身边还有一个神医不计回报的为我付出。直到八岁那年,母妃突然出现在府中,对我说出了这一切……”
说到这里,南宫瑾紧紧咬牙,记忆回到了八岁那年,颠覆他一生的时刻。
夏晴握着他的手,静默无言。这种时刻,任何安慰都显得苍白。她能想象得到,南宫瑾有多么痛苦。在他八岁之前冷清孤寂的时光里,父皇是他生命中唯一高大温暖的存在,是他最坚实的依靠,然而,一个自称他母亲的人忽然出现,告诉他,那个给他温暖和依靠的男人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而是他的杀父仇人。
他活着的使命就是有朝一日夺去那人的皇位,杀了他,为亲生父亲报仇。
多么残忍的事实。
夏晴张开双臂,将南宫瑾紧紧环抱,“瑾,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从今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和你一起面对。”
她的怀抱和声音让南宫瑾找寻到一丝真实的温暖,南宫瑾渐渐从过去痛苦的回忆中苏醒过来,声音平静道:“我当时根本不想认她,我发疯般对她嘶吼,说我母妃早就死了,她说的话我一句也不信,我还说要立刻去禀告父皇,让父皇处置她。为了让我信服,她把张敬叫来,张敬承认了这一切。她说,如果我告诉父皇这件事,第一个死的人只会是我自己,因为我是天照国皇族血脉。”
“我待在房间里,三天三夜没有说话。父皇前来看过我,又送来一堆补品。他看着我的脸发了许久的呆,说我长得和母妃极像。后来,我终究屈从于母妃,因为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自己的血脉。而且,我不想再做一个废人,不想再终日躺在床上像死人一样,只有母妃可以帮我结束这种生活。”
“后来,我才知道,母妃在这八年里一手创办了煞影门,只不过那时候的煞影门只是一个小小的杀手组织,势力范围仅在荣安城周边。也是那时候,母妃精心挑选了十二个根骨奇佳的孩童作为我的十二死士,苦心培养。华琴便是其中之一。”
“那阴阳神功究竟是怎么回事?”夏晴忍不住问道。
“我在娘胎时便中了寒毒,那寒毒本可要了我命,全凭张敬出手,才勉强存活。但因为中毒太早太深,毒素早已和我的整个身体融为一体,根本无法彻底消除。我的身体常年冰寒,没有一点温度,心跳缓慢,血流淤滞,无论吃再多的药都没用。如此下去,我必然活不过二十五岁。阴阳神功是母妃历经千辛万苦才得到的,传言此功法练成后可逆天改命,甚至长生不老,所以母妃才让我修炼。但阴阳神功乃双休功法,所以便需要华琴同时修炼!”南宫瑾坦诚的说。
“如此说来,你让我修炼玄阳功法,的确是存了吸我功力的想法?”夏晴挑眉问。
南宫瑾沉默下来。
夏晴静静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其实,玄阴功法,我早已练到极致。修炼的程度越深,我便越能感觉到这部功法的邪门之处。母妃培养华琴,的确是为了助我彻底修成神功,可我自己一直在犹豫,一来,华琴这些年忠心耿耿,明知她练成玄阳功法后便要被我吸功,但她不但没有怨言,反而日以继夜的苦练,我不愿为一己之私牺牲她;二来,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感觉神功练成之时,我很可能会走火入魔,因为这部功法其实是一门邪功,但凡邪功,威力越大,便越会影响人的心智,让人极其容易丧失理智,变成杀人狂魔。我不想变成那样的人!”
南宫瑾尽管努力让语气平静下来,但夏晴仍能够听出其中压抑的痛苦。
他说:“晴儿,你知道吗,我很矛盾。练成神功,我虽然可以活下去,但很可能会失去自我。但是不练,我二十五岁之前必死无疑!我若死了,母妃苦心经营多年的一切便全部没有意义,何况,我现在遇见了你,我一点都不舍得离开这个世界!”
南宫瑾仰头喝下一大口酒,继续说:“刚开始遇见你时,我便被你吸引,忍不住想要靠近你,但当时我并不知道那种感觉便是喜欢。我见你明明没有内力,却出手敏捷,身法矫健,知道你是习武奇才,而当时华琴修炼遇到瓶颈,迟迟无法突破,我便想拿你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