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夏老夫人静静看着夏清歌的反击,眼神越发深沉下去,对于自己这场赌注十分满意。

“来人,将梁姨娘送回景秀院内,除了她看望二小姐以外,不允许她在府中四处乱走一步。”

“是,老夫人。”候在门外的夕羽、夕照几人怯怯的走了进来,朝着老夫人和夏清歌福身后,就扶着梁姨娘转身走出了福寿院。

围在院内看完这场戏的下人们,在今日均是有了一个同样的想法,怕这国公府是要变天了,梁姨娘的辉煌早已经成为了过去,而今时今日,真正厉害的绝色,就是那位看似温柔乖顺的大小姐才对。

等梁姨娘和梁氏母女二人离开后,屋子内瞬间平静了不少。

“清歌丫头,今个儿的事情委屈了你,这梁家的婚事,咱们等太后娘娘回朝后,定然当面禀告给她老人家做主。”夏老夫人看似心疼的说道。

夏清歌微微颔首,将脸上所有的神色都沉埋在阴影里“谢祖母刚才力挺清歌,若不然,今日梁氏这般胡闹,清歌的名声怕又要受到影响了。”

即便心里了然,可面对夏老夫人时,她不得不做足了戏份。

她自然知晓老夫人此时最想的就是解除她和梁家的婚事,老夫人越是急迫,她反而越是觉得,有梁家的婚事在这里阻着也不见得不是好事。

夏老夫人冷哼一声“她景田侯府的人想着来咱们府上撒野,怕他们还不够资格,今日那梁氏这般侮辱你,祖母岂能坐视不理?”

说完话,夏老夫人转过脸看向凤飞郎“今日的事情让凤世子见笑了,多亏的凤世子在场,若不是您在,我想那梁氏怕比刚才还要猖狂。”

“老姑母不必谢我,今日我也是刚巧过来,不过,这件事情毕竟有损清歌小姐的名誉,您还是和梁家的商量好了,以免为此而产生不必要的矛盾。”凤飞郎说的十分隐讳,老夫人也没觉察觉到什么。

“自然是如此的,等明日了我会传一封书函到景田侯府,交给景田侯爷,也让他知晓知晓自家后院这些不安静的主儿。”

“老姑母想的周到,今日清书是奉了祖母的命,前来看望二小姐的,虽然没有看到二小姐本人,不过清书也算知晓了二小姐的情况,若无事清书就先回去了,老姑母告辞。”

“也好,今日这府上发生的事情繁杂,也不便让你再此久留,若下次再来,老姑母必然让你休上半日,咱们好好聊一聊。”夏老夫人面色又恢复了往日的慈祥,含着笑意的看向凤飞郎。

凤飞郎点点头“好的,等下次清书定当多陪陪老姑母。”

“清歌丫头,你替我好生送送凤世子吧。”夏老夫人经梁氏这么一折腾,似乎也有些困乏了,夏清歌朝着她看了一眼,随即底下头去。

“是,凤世子请吧。”

凤飞郎含着浅浅笑意,随着她一起走了出来。

出了福寿院后,凤飞郎赶上夏清歌的脚步,侧过头看向她“今日我所看到的情况,也让我知晓了你如今是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当中。”

“哦?你说说,我如今的情况如何?”夏清歌颇为讶异的抬眼看去,正巧对上了凤飞郎包含深意的瞬子。

他轻启唇瓣开口道:“祖母不疼、姨娘祸害,又有这么一家虎视眈眈的亲家,我说的可对?”

夏清歌冷笑一声,面色却无比平静,似乎凤飞郎剖析的不是她如今的情况一般。

“你后面说的那两个,我不说众人也看在眼里,可我祖母对我又怎会不好?你难道没看到吗?她刚才可是帮着我说话呢。”

凤飞郎眼神暗了暗,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脸低头深深的看着夏清歌“有的时候我经常在思考一个问题,你究竟在想些什么?或者有一天,会不会有那么一个人能轻易的住进你的心里。”

夏清歌不自觉的微微皱眉“你何出此言?”

此时的凤飞郎不再如平日一般温文如玉,自嘲一笑“你放心好了,镇国公府和修国公府一向交好不假,可那只是因为皇后娘娘的缘故,这与我没有什么关系,你祖母是什么样的人,也许我比你还要清楚,所以,我很希望有一日,你能对我没有任何的防备。”

夏清歌心里咯噔一下,似乎这一瞬间,心里被狠狠敲了一下,带着微颤的声音萦绕盘旋在大脑之内。

凤飞郎所说的话不错,即便她和凤飞郎算是知己,她也承认,从心里欣赏他,可她就是卖不出脚步,再去轻易相信一个男人的话。

刚才,她回答凤飞郎那句话,是有意隐瞒夏老夫人对她另有目的的事情,老夫人是凤家的女儿,如今凤府和夏府又保持着如此良好的关系,她不能确定,自己若袒露出她对老夫人的戒备后,凤飞郎会站在哪一边,必定,老夫人的打算,对凤家也是有力的。

抬眼看向凤飞郎,夏清歌开启嘴角,却最终什么也没说“时间不早了,凤世子还是请回吧。”

就当她固执好了,就当她活在自己的牢笼内不想出来好了,她这一世什么都不求,只希望一切阴谋能远离她,放她一片纯净的空气和湛蓝的天空。

夏清歌说完这番话后,微微福了一身,随即不再看凤飞郎,转身朝着紫霞院而去。

当她走出不远,背后的声音淡淡响起,带着一丝忧郁、一丝感伤更多的是一份执着。

“星朗朗,意绵绵,苍茫天地间,知我者其谁?若有一日,你觉得我是那个可以知心相交之人,穷其一生,我凤清书誓死不悔!”

听到这句话,夏清歌迈出的脚步猛地一顿,可她没有回头,此时的她觉得,凤飞郎带给她的会是一份真诚,可她却害怕接受这份真挚,无论是知己还是其它,她都接受不起。

心里的想法坚定,夏清歌深深吸了一口凉气,快速朝着前方而去。

凤飞郎看着那抹身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嘴角挽起一抹苦笑“也许是我太过心急了。”

他确实乱了,看到夏清歌一日日对慕容钰的信任,他如何不乱?佛曰:乱由心生,心境则明,可他却乱的一塌糊涂,再也分辨不清哪里才是出路。

原来,他早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心静如水的他了。

夏清歌走到一个拐角处时,终于忍不住停下回头去看,可刚才那个人的身影早已经离开。

苦笑一声,也许一切皆是定数。就这样吧!她何故在扰乱了如今的生活?

摇了摇头,抛开纷杂的思索,转身离开。

凤飞郎离开夏府后,就上了马车朝着镇国公府而去。

到了镇国公府后,他一路面色清冷的走回了书房,清秀挺立的身姿静静站在书房中间,沉思了一会儿,背对着门口轻声唤道:“天诀,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我要景田侯府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

随着他的话,周围并未闪现出什么人来,不过,一道极其浑厚的声音却同时传出。

“是。”

那声音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道:“主子,属下听说夏老夫人有意用心栽培夏清歌,等夏清歌及笄后,就将她送入皇宫为妃。”

“哦?”凤飞郎眉宇不自觉的紧蹙“国公爷可知晓此事?”

“不知,只有皇后娘娘、老夫人和夏老夫人三人知晓此事。”那么飘荡在空中的声音再次静止。

凤飞郎深思了一会儿,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嗯,我知晓此事了,你放在皇后身边的人要盯紧一些,若有什么变故立刻回来通知我,还有,”无生门“的那些人,你这阵子可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属下无能,派出去的人竭力查找了一番,可最终都没有发现他们,似乎,他们的主子早已经料到了主子您会猜到是谁,所以,烧了粮仓后他们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了无踪迹。”

凤飞郎嘴角微勾,瞬子清冷黯然“既然别人摆明了是来捣乱的,我又岂能不礼尚往来?你传令下去,听说钰小王爷养着一只通身雪白的斗鸡,俗称”雪凤凰“,听说那只鸡是他花了天价弄回京师的,若它死了,想来小王爷怕有一阵子寝食难安了。”

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嘴角微抽“是,属下明白了。”

看来,他家主子确实是生气了,不然也不会想出这么个方法来。

等空气中的暗流消失后,凤飞郎知晓,天诀已经离开了,他度步走到了书案前坐下,伸手从旁边的竹筒内拿出一幅卷好的画轴,轻轻打开,小心翼翼。

当看到上面那大气磅礴的一幅山水画时,清俊的面容上终于有了暖色。

——我是可爱的分割线——

夏清歌回了紫霞院后,姜嬷嬷、巧兰、无双、袭春四人连同着小夙壑一同坐在院子里,每人的脸上似乎都带着一层冰霜,寒气逼人。

“这是怎么了?一个个的都灰着一张脸。”夏清歌一路上早已将自己的情绪压制了下来,这是她的习惯,当遇到让她烦闷或者压抑的事情时,她会选择暂时性忽略。

“小姐,您送走凤世子了?”巧兰率先开了口。

夙壑见夏清歌走来,站起身跑到了夏清歌的身前站定“姐姐,我听巧兰姐姐和无双姐姐说,有坏人欺负你了是吗?你快告诉夙壑,我要去替你报仇。”

夙壑昂着头,面色铁青,十分认真的模样逗笑了夏清歌“夙壑别听她们瞎说,姐姐这么厉害怎么会被人欺负?”说着,带着埋怨的眼神朝着巧兰、无双二人看去。

两人心虚的低下了头。

夏清歌拉起夙壑的走,走到几人身前坐下,此时院内一片清凉,微风吹拂过每个人的脸庞,夏清歌舒服的出了一口气,看着坐在身边的几人“怎么?看到我胜利而归你们都不开心?”

“小姐,这有什么开心的?您不知晓当时奴婢和巧兰站在门外有多焦急,奴婢们都约好了,若那李嬷嬷真的来了咱们紫霞院内搜查,我们就做好了大干一场的打算,大不了被赶出国公府去,可奴婢们绝对不能看到小姐您就被那不要脸的女人这么欺负。”无双气愤难平的说道,这三个丫头里,最数她的性格耿直火爆,也最敢说敢做,她既然这么说了,刚才绝对就是这种想法。

“是啊大姑娘,老奴觉得咱们不能在退让下去了,那景田侯府的婚事,等太后老佛爷回朝后,大姑娘就进宫去求了太后娘娘解除这段婚事,梁氏那种叼妇能生出什么样的种来?那梁凯吃喝嫖赌、无恶不作,老奴也略有耳闻,大姑娘,这种人渣您千万不能嫁啊。”

“原来你们担心的就是这个啊。”夏清歌总算听出了名堂,刚才定然是无双、巧兰两个丫头率先回了院子,将她在福寿院内遇到的事情给姜嬷嬷和袭春说了,如今,她们各个苦大仇深的模样,怕是因为她今日得罪的是梁氏,是从小和她定下婚事的婆家。

“你们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嫁进梁家的,不过暂时,我也没打算去求皇太后解除这段婚事,毕竟没有出现什么无法挽回的大仇大恨,就这么冒失的去找皇太后,岂不是在打她的脸面?这件事今后你们不用在惦记,我心里自有定论。”

夏清歌说的胸有成竹,几个人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

说完话,夏清歌低下头,伸手捏了捏夙壑的小脸蛋“好了夙壑,去看书吧。”

夙壑这些日子刚刚将仇恨压下去,夏清歌不想在当着他的面提起梁家的事情,毕竟夙壑是知晓,她娘亲的死和梁姨娘有莫大的关系,她不能让他只记得仇恨。

夙壑眨巴着水亮的大眼睛,瞬子清明,却乖巧的什么都没问“好的,夙壑这就去书房看书。”

说着他从夏清歌的腿上跳了下来,夏清歌顺手将他月白色的小袍子整理平整,这才很认真的看着他“好了,我的大才子,你要把所有的心思放在读书识字上,将然一定要超过京城四大公子,这样以来,你姐姐我的名声也就响亮了。”

夏清歌这番话夙壑似乎听的有些懵懂“夙壑成为才子,姐姐的名声为什么响亮了?”

夏清歌看着他极其认真思考的模样,不由的被逗乐了,伸出手指点了点夙壑光洁的脑门“小笨蛋,因为我就是大才子他姐姐啊,呵呵,好了,为了将来姐姐的名声也跟着响亮,你现在就去看书去吧。”

“嗯,为了姐姐你的名声能够传遍全天下,夙壑要做最有才华的人。”夙壑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小身板站的秉直,如墨的丝发将他的小脸衬托的越发白皙精致,面色漂亮至极。

夏清歌心里暗叹,真是妖孽啊,可别长大了和他师傅一样,是个极品妖孽,竟惹一些烂桃花!

不过,夙壑长大不妖孽很难,他这么小都让她有一种被惊艳到的感觉,将来可还得了?

夙壑乖巧的转去了书房,夏清歌这才收起了玩笑打闹,带着一丝不悦的看着巧兰和无双。

而后者似乎知晓自己做了错事,皆是立刻站起身“小姐,奴婢知罪了。”

夏清歌面色不改,严肃依旧“这次是初犯,你们知道了便好,我不想再有下一次,今后面对夙壑时,尽量不要提起景秀院内的人,以及和她沾有任何关系的人。”

虽然她平日里将她们当作朋友一般对待,可她也不会忘记她们是主仆关系,若她们犯了错,做为主子定是要赏罚分明,恩威并施。

“是。”巧兰、无双面色肃穆的点头保证。

“对了,今日五殿下送来的东西放到哪儿了?”想起慕容策今日送给她的一份大礼,她就恨得咬牙切齿。

若她没有猜错,这家伙将她要的那些银子折合成现银大张旗鼓的送到了她的府上,他是何目的?难不成,就是看她有没有这个能力接下他送来的银两?

“老奴吩咐人抬进了您的屋内,大姑娘现在可是要去看?”

“嗯,我去看看。”夏清歌点点头,随即站起身朝着屋内走去,姜嬷嬷一行也随即站起,一同走进了夏清歌的房间。

夏清歌进入屋子后,率先就发现了几个大型的红木箱子,她冷笑一声走了过去,随后抬起一个箱盖,盖子被打开后,里面摆满了一锭锭的银子。

站在旁边观看的姜嬷嬷、巧兰等人均是惊讶的吸了一口凉气“这?好端端的,五殿下为何送大姑娘这么多白银?”姜嬷嬷最先反应过来,好奇的问道。

“自然是送我的。”夏清歌云淡风轻的回答。

她挨着几个箱子一一查看了一番,确定了每个箱子里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阴霾清冷的面色方才有了变化,微微勾唇一笑。

“巧兰、无双,这银子暂时交给你二人看管了,等几日从西郊回来了你二人命人将这几箱子白银抬到跃龙钱庄去,给我换成银票。”

“好的小姐。”巧兰、无双两人听到夏清歌的吩咐后,纷纷松了一口气,看来小姐没有真的恼怒她们,不然,现在定然会吩咐景铭和景泓两人而不是她们。

众人见夏清歌满是喜色的看着这么些来路不明的银两,虽然她们不知道小姐为何会和五殿下有所牵扯,可看到小姐这般理所应当的收下这些银子,猜测着,她定然是有原因的。

于是几人谁也不再好奇的多问什么。

“小姐,晚饭做好了,可是摆到您这里来吃?”姜嬷嬷眼看夏清歌已经数完了银子,方才轻声吩咐到。

她心里有些疑虑,可不敢开口,从前她记得大姑娘并不是一个十分喜爱这些外在的俗物,可为何现在的大小姐,看到那几大箱子白花花的银子后,双眼明显放出欢喜明亮的光芒?

夏清歌并未在意姜嬷嬷的心思,她挥了挥手“就摆到这里好了,袭春,你去叫小少爷过来用膳,无双巧兰,你们吩咐人将这几个箱子先抬下去,先放在小库房内吧。”

“是,奴婢这就去。”说着袭春和姜嬷嬷一同走了出去,巧兰、无双喊来了院内的几个壮丁一起将银子抬了出去,暂时放在了紫霞院的小库房内。

夏清歌粗略算了一下,屋内一共摆放了五个檀木大箱子,大约一个箱子内能容纳两千多两银子,也就是说,慕容策送来了一万多两白银?

这比她预想的要多了一倍,虽然这家伙送银子的方法着实给她惹来了不少的麻烦,可谁让她爱钱如命了,这点麻烦就当他贴补了银子吧。

“小姐,明日咱们可是要去西郊的庄子上?”

“是啊小姐,咱们要是去庄子上今晚可要好生准备一番呢。”无双掌了灯也好奇的走了过来。

夏清歌走到桌前坐了下来“明日是准备去,带几身简单的换洗衣物就好了,咱们出去多了四五日就回来了。”

“好,奴婢这就给您收拾,对了,这次您出去可是将我们几个都带上吗?”巧兰有些期待的看着夏清歌。

夏清歌端起一杯茶水喝了一口,微微一顿手“院子里不能缺人,夙壑还小,就不带他一起了,姜嬷嬷和袭春自然是要留下的,那就带上景铭、景泓和你二人吧。”

自从夙壑来此后,袭春就被夏清歌吩咐指给了夙壑,所以,如今袭春已经算是夙壑的丫鬟了。

听到夏清歌的话后,巧兰和无双对视一眼,眼神内均是抑制不住的喜色。

“好的小姐,奴婢们这就下去收拾。”

“嗯,去吧。”

等巧兰、无双下去准备后,姜嬷嬷命着两个小丫头一起,将晚饭端进了屋内。

饭菜刚刚上桌,袭春就拉着夙壑慢悠悠的走了进来,夙壑一见到夏清歌,小腿就像是充足了电一般,快速的跑到了夏清歌的身边。

“姐姐,刚才夙壑看了诗经,已经记住了十首诗词呢。”他略微带着娇憨得意的朝着夏清歌诉说。

夏清歌伸手将他抱起来,随即将他放在自己旁边的椅子上“这么厉害?”她微微有些惊讶与夙壑的聪慧,只怕一个大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要一下子记住十首诗词也是很难得吧?

夙壑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不算厉害啦,今天肚子有点饿所以就很不专心,平日里夙壑最用心的时候,可以用这些时间记住二十多首呢。”

夏清歌嘴巴微张,似乎还未曾从刚才的惊讶中回过神来,又被他这般软绵绵的一番话震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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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她刚才让夙壑去看书到现在,不过才过去一刻钟的时间,若不是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他怎么能在这么剪短的时间内记住这么多诗词?要知晓,诗经内的诗词均是历代大诗人所做,其篇幅之长,内容之深,怕她自认记性不错的人,一刻钟也最多记住七八首诗的样子,而夙壑才五岁啊?

夙壑似乎并未在乎自己异于常人的本领,睁着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桌子上的饭菜。

嘴角似乎想要流出口水了,他软软的开口“姐姐,咱们可以吃饭了么?”

夏清歌被这一声棉花一般轻甜的声音打破了她的震惊,灿灿的笑了笑“夙壑饿了吧,那咱们就吃饭吧。”说着,她轻柔的拿起旁边的筷子递到他手里。

这才想起姜嬷嬷还站在身边,她抬眼朝着姜嬷嬷看去,而姜嬷嬷却看着夙壑日有所思的样子。

“嬷嬷,你也下去用餐吧,待会儿这里不用你来收拾了,告诉巧兰她们一声即可,你年纪大些了要早些休息才是。”夏清歌关心的说道,比起凉薄的夏老夫人和目前不知是敌是友的杨老太君,姜嬷嬷对她的心才是真正的亲人该有的,所以,她也应该像是对待自己的祖母一般的照顾她。

可姜嬷嬷却总是不听她的,每每都细心的操持着她所有的事情,夏清歌是由心里感激她的。

姜嬷嬷布满细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感动“没事,现在时间还不晚,老奴这么早也睡不着,待会你们吃完饭了吩咐老奴一声就是。”

夏清歌见她坚持,也不好执拗了她的意思“好,你现在赶紧去吃饭吧。”

“唉,老奴这就下去。”说着,招呼着身后两个小丫头一起出了房门。

当姜嬷嬷走了之后,夏清歌方才拿起碗筷吃饭,可当她刚刚吃了一口,关闭的房门就被一阵风给吹了开来。

夏清歌本能警觉的抬头看去,只见,一抹白色身影跨步走了进来。

“呵呵,还真是赶巧了。”慕容钰轻笑一声,毫不客气的坐在了夏清歌的身边。

夏清歌白了他一眼“是赶巧,你可真会赶别人家吃饭的时候前来打扰。”

慕容钰微微挑眉,银色的面具在烛光的照耀下,泛起了金色的光圈“哪里是别人家,这不是歌儿你的家我才来的么,若是换做其它人家的,我也懒得去。”

夙壑抬起头,一眨不眨的盯着慕容钰,过会儿后,脸上扯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师父,你是来看夙壑的么?”

夏清歌嘴角微抽,她可不记得夙壑见到景铭、景泓时有过这样兴奋的表情。

慕容钰唇角的笑意越发明显,他抬眼看了夏清歌一眼,随即淡雅清润的声音随之传来“嗯,师父来看看你学的基本功如何了,有没有偷懒。”

夙壑十分认真的摇摇头,似乎生怕慕容钰失望一般“没有,夙壑保证从来没有偷懒,景铭、景泓两位师父教授的基本功,夙壑都学扎实了呢。”

“哦?是吗?那夙壑可真是厉害了呢。”他似乎是由心的赞美,随手从衣袖内拿出一样东西递给夙壑。

夏清歌朝着他手上的东西看去,随即美目微微圆睁,慕容钰送给夙壑的是一柄通体发着悠亮光泽的玉剑,玉剑不过一尺左右,剑鞘上面雕刻着十分繁琐的花纹,剑首部位还挂着一块同色的方形挂坠,整体通透翠绿,一看便知是上好的玉石所雕刻而成。

“哇!”夙壑似乎没有想到他的面具师父还奖励他礼物,而且,一送就是这么漂亮的东西。

他抬眼望着夏清歌“姐姐,我可以收师父送的礼物吗?”

“你放心,你姐姐这么贪财,绝对不会让你拒绝的。”他将那柄玉剑放在夙壑的面前,随即含着一丝温软笑意的看向夏清歌。

夏清歌挑起秀眉,撇了慕容钰一眼“那是自然,有好处不沾的是傻子,夙壑,今日姐姐又教授了你一招做人的道理,今后你师父在送你什么,要记住了,来者不拒。”

“哦!”夙壑似乎没有感觉出自家姐姐和面具师父之间波动的暗流,乖巧的点点头,随即他小脸靠近桌面,满是欣喜的看着那把近在咫尺的玉剑。

“既然又赶上了饭点,歌儿给我添一副碗筷可好?我也没吃饭呢。”

夏清歌冷冷撇了他一眼“不给,你要是想吃,自己出去拿就是了。”就是看你敢不敢去拿!夏清歌腹黑的想着。

白衣人轻笑一声“好。”说着,他就将夏清歌面前的碗筷优雅端起,又伸手一勾,抢来了夏清歌手里的筷子,随即优雅的吃了起来。

夏清歌瞪大眼睛,似乎她除了惊愕就是恼羞成怒了“我让你出去拿一双,不是让你来拿我用过的,那是经过我口水的,你吃的下去?”既然碗筷拿不回来了,她也不能让慕容钰安稳的吃饭,总要恶心他一把才行。

这阵子的相处,她终于摸清了这个人的特点,你越是无措生气,他越是开心不已,既然如此,她何必生气?

慕容钰端着的碗筷微微顿了一下,面无表情的侧过脸盯着夏清歌。

夏清歌心里暗喜,她知晓慕容钰有很严重的洁癖,既然他这人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她自然也要按着他的思路来对付他。

慕容钰琉璃般的瞬子满是五彩霞光,似乎心情比刚才还要好,平静的面色上还挂着一丝温柔“我说今日这饭菜格外爽口,原来是因为碗筷的原因,歌儿你的口水就是可口呢。”

说着还不忘当着她的面演示一眼,夹起一块鱼肉放进了嘴里,无比优雅的吃了起来。

夏清歌额头一排黑线,漫天乌鸦,这个人不是严重洁癖么?是哪个千杀的说的?

她咬了咬牙,朝着门外唤了一声“来人,给我拿一双碗筷来。”

一直隐藏在暗处的景铭急忙翻身飘然落在门外“是小姐。”

不过一会儿的时间,景铭就端着碗碟走了进来“小姐,您的碗碟。”他放在夏清歌的身边后,又来无影去无踪的退身离去。屋子被一道十分有力的掌风稳稳的闭合。

夏清歌拿过面前的碗筷,抬眼看向身边,面色雍容,举止优雅的慕容钰,心有不甘,夏清歌伸出筷子,夹起了几个葱花无比温柔的放在了慕容钰的碗碟内。

“看在你这几次对我的照顾上,这葱花算是我报答你了。”

慕容钰低头看去,眼内的流光被黑密的睫毛掩盖,可上扬的嘴角却更深了一些,他夹起夏清歌递给他的葱花优雅的吃了下去。

“嗯,好吃,你家厨子虽及不上秦嬷嬷,可这手艺也是很不错的。”

夏清歌愕然,随即抬手夹起糖醋鱼上捣好的蒜末放在慕容钰的碗碟内“在尝尝这个。”

她就不信,这家伙还能伪装下去?

慕容钰这次明显簇起眉头“我看你不停为我夹菜,自己都没吃呢,这个还是给你吃吧。”说着,就将自己碗碟内的蒜沫打算重新夹给夏清歌。

夏清歌早有防备,一脸戒备的将自己的碗碟移开“怎么?不领情?”

慕容钰十分委屈的摇了摇头“自然不是,我是想着给你先吃,我在吃。”

“不必了,我不喜欢吃这个,情谊领了,你还是自己吃吧。”

慕容钰伸出的筷子又收了回去,面色郁闷的点了点头“既然你不喜欢吃,那只好我吃了。”说着就打算朝着自己的嘴里放去。

夏清歌觉得自己终于搬回一局,不由自主的咧嘴大笑“哈哈,慕容钰你也有今天。唔。”她话还没说完,慕容钰手里夹着的蒜末反手放进了夏清歌的嘴里。

“我见你张大了嘴,就知晓你是喜欢吃的。好吃吗?”他如诗如画的面容上挽起一抹绝尘的笑意,巧笑着盯着夏清歌憋苦的小脸。

“慕容钰,我跟你没完。”嘴里都是大蒜的味道,夏清歌怒火蔓延到了脸上,含着火红光泽的瞬子恨不得立刻将慕容钰给拆穿入腹。

慕容钰摇了摇头,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夏清歌没好气的接过来,大口的喝下去,她也不喜欢吃大蒜,虽然饭菜里放着调味可以,但是吃在嘴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夏清歌喝完水后,气愤的瞪了他一眼“你最好不要在惹怒我,不然待会我让人将你轰出去可莫要怪我。”

“好,我不惹你。”慕容钰这次很识相的点点头,低头夹起一块鱼肉,小心翼翼的将鱼刺挑了在放进夏清歌的碗里。

“吃些鱼肉吧,能消去你嘴里的蒜味。”

夏清歌瞪了一眼碗碟里的鱼肉,怎么看都像是慕容钰的肉,伸手夹起来,大口吃了下去,一边吃还不忘怒瞪着那个细心为她挑鱼刺的可恶男人。

慕容钰见她听话的吃了,又夹起了一块,像上次一样,将鱼刺全部挑拣干净,在放到夏清歌的碗碟里。

夏清歌来者不拒,气哄哄的吃了。

夙壑抬起明如宝石一般的大眼睛,看看这边在看看那边,好奇的揣摩着,姐姐平日里总是笑嘻嘻的,可看到师父后就习惯摆着脸,气哄哄的样子!

可是师父却在面对姐姐怒气冲冲的时候,总是温柔似水,面色含笑,心情愉悦的,夙壑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心里暗叹,以后一定不能像师父这般被女子欺负,虽然姐姐很好啦,可对着师父的时候真的好凶哦!

不懂!大人的世界真是复杂。

就这样,在夙壑的好奇和懵懂中,慕容钰帮夏清歌夹菜,夏清歌都将递过来的菜当作慕容钰一般,大口的吃了下去。

饭后,巧兰、无双、袭春三人一起说笑着走了进来,她们这些日子和景铭、景鸿混熟了,所以,在进来之前就已经知晓景铭他们的主子又来蹭饭了。

所以,当她们一行三人进来后,丝毫不曾出现过讶异的模样“小姐,随行的行李都备好了,您若想到什么遗漏的吩咐一声,奴婢在下去准备。”

夏清歌瞟了慕容钰一眼,心里的怒火还没有消去分毫,她在想着,这一路上这个家伙也必然要去,该怎么整治他一番才好?

若在被他这么连番欺负下去,她就白白比这个家伙多出两千年的智慧了。

夏清歌盯着桌子上被吃剩下的鱼骨头看去,随即计上心头,她站起身走到旁边的书案前,支起毛笔快速的在纸上写了起来,等将想要带上的东西全部写在上面后,她拿起来仔细的看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后交给了巧兰“按着这上面写的,给我备齐了。”

“好的。”巧兰接过夏清歌递过来的白纸,低头看了一眼,微微讶异道:“小姐,这些东西似乎没什么用吧。”

“有用,你按着我说的去做就对了。”

巧兰点点头“好的,奴婢这就下去准备。”说着和无双两人一起收拾了桌子上的残羹剩菜,便一起转身走了出去。

袭春看了夏清歌一眼“小姐,奴婢可是要带小少爷下去休息?”

夏清歌朝夙壑看去,只见他原本闪亮的大眼睛如今蒙上一层灰色,心知他白日刻苦学武,如今时辰也不早了,便点点头“嗯,带他下去吧。” www¸ тTk Λn¸ ¢O

袭春上前抱起已经泛迷糊的夙壑,而夙壑即便十分困乏了,可手里却使劲攥着慕容钰送的那把玉剑不松手。

夏清歌摇了摇头,看来慕容钰十分了解夙壑的喜好,怕她这个姐姐今后在夙壑的心中都不如他这个师父重要了。

想到此,夏清歌有些嫉妒的撇了慕容钰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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