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想起那日在太子府看见的场景,不免多说了几句:“老奴还记得,上回请世子妃去太子府给太子爷治病,她就煮了一锅醋,也没看清究竟做了什么,太子就好了。还有郭太医,原先好好的,又突然变得不人不鬼,真是让老奴大开眼界啊!”
说的有些多了,凌初还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百姓交口称赞这对夫妻,看来他们在民间的声望颇高啊!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凌初的双眼眯起,突然笑道:“母后的七十大寿就要到了,现在准备地怎么样了?”
“回皇上,一切已经准备妥当,绝对体面的!”七十古稀,太后如今步入古稀之年,就该举国同庆,皇上极为在意这件事,下面也绝对不敢怠慢!
凌初点了点头,随意站起身,苏安也立刻打起精神,在后面唯唯诺诺跟着。
伴君如伴虎,皇上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以揣测了……
……
夏日的温度逐渐升高,正午的日头晒得人眼晕,就是鼻尖上也出了一层薄汗。
卿黎如往常一般,带着养生粥和甜点去找凌瑞,便是刘伯也在天天等着她。
王爷的面色自世子妃来过以后,已经好了许多,除却前几日还是因为无力,只呆在书房之外,最近已是愿意出门走动走动了!
这简直是一个惊喜!
所以当卿黎出现在刘伯面前的时候,他立刻迎了上来,“世子妃可来了,今日比平常可是晚了一刻钟呢!”
世子妃的平和温软让人感到舒坦,且她也不喜欢客套虚迎,所以刘伯干脆便收起了那一套有的没的,直接与她如闲聊玩笑一般散谈。
卿黎看了看天色,好像是晚了一些时候,刘伯记得也太清楚了吧!
见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瞥向安宁手中的托盘,卿黎抿嘴轻轻一笑:“今日做的百枣银耳粥还有桂花芙蓉糕费了些事,所以耽误了片刻。”
她注意到刘伯的眼睛一亮,笑着将托盘上一碟糕点拿起来,“可没忘了刘伯这一份,若是不够,我再让兰溪送过来。”
之前有一次因为做多了些便给了刘伯一碟,没想到他竟也是特别喜欢,于是以后她来看父王的时候便一直捎上了。
刘伯笑呵呵地接过,闻了闻那糕点清香的味道,大赞道:“安宁丫头和兰溪丫头的手真巧!我要是有这么个心灵手巧的女儿就好了!”
他一生不曾娶妻,也没有一子半女,这辈子便是跟在了王爷身边,到现在老了没有个寄托也是一件遗憾之事,每每想来都觉得无奈。
卿黎转眸看了看安宁,见她神色有些暗淡,知晓她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往事。
轻轻握住安宁的手,卿黎回头对刘伯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刘伯若是不介意,便直接认安宁做干女儿就是了!”
这几日她每每去开导父王,安宁便总是留在门外等她,所以和刘伯也日渐熟稔了起来。
安宁自幼父母双亡,后来寄人篱下,还被卖去仆役市场,这些经历让她内心也渴望家庭亲情的温暖。
而刘伯是个和蔼可亲的人,她知道安宁是真心拿他当长辈的,现在自己提出这么个提议,她一定不会反对。
至于刘伯……
卿黎淡淡瞥了他一眼,便见他双眼染上了兴奋的光芒,答案自然不言而喻了……
“好!当然好!就不知道安宁是不是嫌弃我这个老头子了……”刘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样的举动看得卿黎忍俊不禁。
接过安宁手中的托盘,卿黎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而后安宁便福了个身甜甜叫了句:“干爹。”
这一声可把刘伯给乐坏了,比吃了美味的点心还要乐呵,顿时不知所措起来,只不住点头应着。
卿黎莞尔,这两个人的温馨就留给他们好了。
眸光淡淡地朝门外望去,门槛边一角蓝色裙角突然被收了回去。她能够感受到那人的失落与惆怅,正如自己对她一贯的认知一样……
温岚,或许她也是一个需要温暖的人而已……
卿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去打扰身边的两人,也不去理会院外的身影,径自朝后院走去。
这几日父王的身子日渐变好,除却她在糕点中加了的东西外,也是他的心情的开朗所致。
他的精神与前几日早已是天差地别,一般这个时候,都会选择在后院的榕树下一个人下棋。
卿黎沿着熟悉的小路走去,果然见三人合抱粗细的大榕树下,一个消瘦单薄的身影在独自对弈。
亭亭如盖的巨大树冠撒下一整片的阴影,便是在如火般炽热的正午也觉得清凉舒爽。
棋盘边的矮几上放着两杯香茗,此时还在隐隐散发着热气,卿黎含笑走过,将手中托盘也一并放在矮几之上。
“父王今天的气色好了不少。”确实是好了许多,至少看起来不是那么苍老干瘪了。
凌瑞不在意地一笑,微微抬眸扫了眼她,继续专注于手下的棋盘。
卿黎不去打扰,将还热烫着的百枣银耳粥盛出来晾凉,自己则在一旁靠椅上随意坐下,拿起那杯准备好的茶细品起来。
遮天荫蔽,绿意正浓,巨大的榕树枝繁叶茂,连一点阳光都透射不过,便是习习吹来的风,也被这片浓荫降低了温度。
手中捧上香茗,卿黎微闭上双眼慵懒地靠着,这样艳阳高照的时候,在如此一个清爽之地,听一听鸟叫虫鸣,闻一闻青草芳香,却是一种极为奇妙的体验。
过了半晌,手中的茶喝完了,卿黎睁开双眼,看见矮几上原先盛好的粥已经被吃完,卿黎也随之一笑。
凌瑞停下手中下落的棋子,看了片刻,突然抬眸问道:“会下棋吗?”
卿黎一怔,转而看向棋盘,白子黑子分庭抗礼,各占半壁江山,然而如今白子处在了劣势,无处可落,已然成了一局死棋。
摇了摇头,卿黎笑道:“我不太会。”围棋规则不难,但是变化万千,她虽然看得懂,但若是让她来下,那就是要闹笑话了!
凌瑞浅笑,手中摩挲着一粒白子,继续垂头看着棋盘。
琢磨了许久,直到卿黎也看得有些倦了,他才落下一子。
棋子接触棋盘发出一声清脆声响,将卿黎游离的神智拉了回来,她随意瞥过一眼,却是白子自寻死路,杀了己方一片。
轻轻挑眉,卿黎的嘴角倏地扬起一抹莫名其妙的弧度。
桌上的白子少了许多,但也因此打开了另一片天地,竟是凭的生出了许多空位,有更大的施展空间。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卿黎莞尔笑道。这一招破而后立,还真是极妙!
凌瑞也笑了,停下手中的棋局,眸光落向了一旁的一碟糕点之上,毫不犹豫地拿起来咬了一口,不时还不忘称赞两句。
“最近王府的鸽子,有些多啊……”他意味深长地一笑,也满意地瞥到卿黎瞬时僵硬的面容,心中顿时好笑。
那个小子,老老实实呆在城外也就算了,偏偏不安生!每日不下三封信地往府里写,拖信鸽带回来,以至于他现在总能频繁看到白鸽在天上乱飞。
从前都不见这个小子有多恋家,现在这副死样,无非就是为了某人而已!
卿黎嘴角抽了抽,眼神飘忽地看向别处。
她哪里知道凌逸辰会这么无聊啊!
早中晚各一封信,无非就是说一些他的日常而已,若是哪一天她没有回,第二日便有多三倍四倍的鸽子停在揽月阁前……
这件事本来就已经让思迩笑了许久了,谁知父王竟然也知道了……
卿黎掩嘴清咳一声,自动忽略他眼里略戏谑的光芒,含糊道:“他那也是担心父王的身体……”
事实上,凌逸辰确实是提到了这件事,不过她如今避重就轻,一来是避免尴尬,二来也是能让父王高兴高兴。
不得不说,他那些举动虽然幼稚好笑,不过到底还是让她觉得温馨,便是弄得她现在有些不自在,也就勉勉强强原谅他了吧!
注意到卿黎眼中的笑意,凌瑞笑而不语。
这两个孩子看起来进展不错,那小子就快要熬到头了,只要……
凌瑞的目光倏地一凝,抬眸看了眼闲暇的卿黎,微微沉思。
辰儿的能力已经被忌惮了,而他如今这么在意这个丫头,也难保未来那人不会对她下手。
何况,黎儿的本领也在一点一滴泄露出去,他们两个现在的处境都有些尴尬。
辰儿多年来也已经习惯宫中尔虞我诈,要应付过去倒不是难事,只是卿黎这丫头……
凌瑞悄悄睨她一眼,很快便释然了。
这丫头虽是看着清雅无害与世无争,但是自保的手段却也足够,别人若是想要害她,怕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更何况,辰儿也绝不会允许那些牛鬼蛇神的手爪伸向她的。
现在已经是年轻人的天下,他这种半只脚踏入棺材的人,还管什么?
他又不是他,始终不曾看透这一点,便是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在步步算计之中……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