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这次没有打扮地像两个小子,而是一身闺装上阵。
当广晋王府家的马车来到广陵王府时,一看朱门却是紧紧关着的。月儿上前去敲了敲门,这才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正是上次那个守门的。
只是这次他手里既没有条帚,也没有簸箕,只是有些狐疑地看着来人,眼珠子十七八个来回打转。
“不好意思,我家王爷抱病在身,不便见客。”
说毕,就要把门关上。
“唉,你等等啊,我们家小姐有要事呢,这可是关系到王爷性命的大事,你快些进去通传。”
月儿一手拦住那小厮,力气大到让他抵挡不住,感觉手直抽筋。
眼珠子瞪得老圆,怔怔地看着马车上帘子微微被人撩开,露出一只雪白的纤纤玉手,他急忙点点头,“那我赶紧去。”
说毕,把门又重新关上。
“小姐,你看,这广陵王府也太奇怪了吧。”
月儿抱怨着,此时李云裳已下了马车,她看着高高的朱门紧紧锁着,心想着信阳王估计也遇到了难处吧。
不多时,门再次敞开,刚才那小厮依旧露出了半个脑袋,张望着外面街巷并无他人,这才把门打开,让李云裳两人进来。
看他们防范如此谨慎,李云裳和月儿也加紧了步子,精致的游廊,朴素淡雅的亭台楼阁间,一袭白色的身影正斜靠在栏杆边看着水面的风景。
似乎是没注意到来人般,他依旧十分专注地看着风景,一袭黑色单衣随风就那么轻轻飘舞,衣决飞起,缱绻着打在旁边的红木栏杆上。
看到如此静谧的场面,让人的步子不觉放轻了些许,短短几日,看他的样子,似乎憔悴了许多。
李云裳没有再靠近,而是远远地和月儿立在凉亭的外面,看着同样站在凉亭外的林隐,他正手指一柄宝剑,神色凛冽。
长剑一指,将站在后面的月儿拦住,只让李云裳一人前行。
回头示意自己没事,李云裳轻轻地朝着那一袭身影走去。
此时的高崚骏神色有些凌冽,可以说,每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的神色似乎都是如此,那双幽深的眼眸里,暗藏了许多。
脚步本该更轻一些,可是当李云裳看到那一袭单薄身影后背若隐若现的一道伤疤时,她立即怔在远处,没有再前进了。
从她这个角度看去,正好看到一道如长剑那么长,一个巴掌那么宽的伤疤,这伤势,看样子是被人直接用长剑劈来,若那人力道足够大,是可以将人劈开的。
他真的是受了很重的伤吧。
嗓子哽咽住,却半晌发不出声音,此刻,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你来我这,并不是为了看风景这么简单吧?”
缓缓回头好似李云裳打搅到他看风景般,高崚骏的脸上,淡淡的,有种说不出的平静。他似乎天生不会笑,但是却又想努力对李云裳笑一般。
“你果真受伤了,可是眼下你越是称病,朝廷上对你的打压就会更厉害,更甚,指不定会派人来暗算你,难道这些你都没想过吗?”
也不知道只为何要对他说这些,她不是应该站在高风瀛这边的么。只是那一刻,李云裳的秀眉深拧,她
忽然感觉到,两人的命运是那么地身不由己,那么地相似。
一个在广晋王府处处受敌,一个身为王爷,却时时提防,而要害他们的人,都是他们最亲的家人。
家人,本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信任的,可是现在……
“哦?你很清楚?”似笑非笑,高崚骏又再次回头,将手中剩下的馒头屑随手朝着池塘扔去,瞬间,一大群的鲤鱼便像一群骇浪般,蜂拥而来。
“看到没?只要有生机,就会有争夺,这是自然的定律,外人如何对我都是迟早的事,我自是落得清静,岂不更好?”
回头看着李云裳那一脸诧异的眼神,高崚骏缓缓起身,支撑着疲惫的身体,将一只手撑在石桌上。
李云裳想去搀扶,可是立即,高崚骏又站了起来,只听到耳边一阵骨头重新复位的声音,卡擦一声,听得人一阵心慌,可是眼前的人,却像什么都没有般,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
小厮拿来毛巾和脸盆给他洗手,他边说着,边看着李云裳。
“如果我有难,你帮么?让高风瀛休了我,你娶我。”
林隐手中的长剑紧了紧,从鼻子里冷哼出一声,有些不悦。
高崚骏依旧擦着手,只是像听到一件寻常事般,将毛巾重新递给小厮,示意他下去,然后认真地看着李云裳。
“有何事你就直说吧,不用拿以身相许的事来说,本王若能帮忙,定尽力。”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不能娶你。
李云裳自嘲地笑着,是啊,当初是自己意气用事,非要来解除什么婚约的,如今……
“如何辟谣?”李云裳低眉思索了片刻,终于打算将一切都告诉高崚骏。
依旧平淡地表情,高崚骏点点头,声音清冷,“本王知道了,你放心吧,这事本王会帮你妥善处理的,定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就像是在对自己心爱的人许诺般,高崚骏在说完后就转身,示意自己乏了,让小厮送李云裳回去。
“王爷,您都自身难保了,难不成还要帮她?当初可是您自己决定今生与她再无瓜葛的啊。”
林隐忍不住就上前劝道,咬着牙恨恨,他就知道,王爷遇到这个卫家小姐就没好事,早知道如此,还不如一直留在西北呢,何必回来!
回来只是为了完成先皇的遗愿,娶她。可是……
林隐的剑眉重重地舒缓下来,他甚至是恨李云裳的,恨她什么都不懂。
“本王自有主张,去,给本王备马,本王要进宫一趟。”
“王爷!”林隐的剑已出鞘了,死死地阻挡着高崚骏,“王爷,您现在身上还有伤势,而且毒还没有清楚,您不能进宫,难道您不想要命了吗?不,无痕绝对不让您进宫,除非,您踏着无痕的尸体过去!”
林隐分明知道,皇上就是要王爷死,王爷身上的伤势,并不是在战场上受的,想王爷身经百战,杀敌无数,他的武功更是盖世,敌人又怎能轻易靠近,伤他半分?
王爷这伤势,是半个月前,在他们接到皇上的回朝诏书,在路上,被是个武功极为高强的刺客所伤的。
十名刺客,触手个个致命,甚且每一招都是阴毒,当时,几个刺客用石灰把他们
的眼睛都蒙了,王爷因此遭到暗算,背后被人狠狠用剑斩伤。
等到大军来到的时候,刺客早已逃跑,而那剑上,竟然是带着毒的。这毒,是上古传说留下的致命毒药,名为七煞。
七日内,毒若不解,全身溃烂而死。
而今日,就是最后一天!
林隐死死张开臂膀,想要拦阻,可是当他看到高崚骏那深邃忧伤的眼神时,不禁又退下,扑通一声单膝跪下。
“属下该死,属下不该过问王爷的私事。”
“你起来吧,本王只是想为她做最后一件事,速速准备进宫吧。”
夜深地可怕,外面的乌鸦开始不停地啼叫,树叶沙沙作响,似乎是被忽然飞起的乌鸦给振动的。
披衣开门,走进冰凉的院子里,感觉周身一股沁凉的感觉,李云裳抬头看天,苍穹幽深,天狼星依旧是最明亮的那一颗。
院子的树影斑驳,身上的凉意却越来越浓,让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她不知道,就是在这样平凡地不能再平凡的夜,那个金碧辉煌的云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金碧辉煌的金銮宝殿,被一片夜色包围,御书房外,只一排太监掌灯,禁卫军时不时地来回。
而御书房内,微微传来一阵低低的痛吟声。
一袭白色身影单薄,身上披着一件青色的大披衣,正跪在大殿内,等待上座君王的‘平身’。
只是空旷的大殿,沙漏的声音来回了一遍又一遍,却不见上座的人有任何反应。
南宫启就像是没看到青石板上跪着的人般,依旧捏着手中的书,在那井井有味地看着。
林隐跪在一旁,想要起身,他就最不爽这阴狠的皇帝了,只会在背地里使坏,有本事明抢明剑啊。
只是他还未来得及起身,就被旁边的高崚骏给制止了,高崚骏的大手颤抖着,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又似乎是要借助林隐的身体支撑自己。
他觉得全身颤抖地厉害,一种难言的痛苦,让他的额头不断冒出豆大的汗珠来。
“王爷,你不要紧吧。”林隐紧张地急忙反手抱住高崚骏,而这时,上座的南宫启才像是意识到什么。
“你下去,我与广陵王有事相说。”
君王威严霸气的声音,让憔悴的人点了点头,示意林隐下去。林隐在思索了片刻后,还是退了下去。
只是高崚骏离开了林隐的支撑,立即便无力地就要瘫软下来。
呵,想他在战场上如何风光,可是今日,却要在自己最不想示弱的人面前,弄地这么狼狈。
在高崚骏就要与地接触的时候,南宫启的大手忽然一把把他接住,只是他的大手正好狠狠地托着高崚骏的后背。
只听卡擦一声,高崚骏的脸几乎惨白,南宫启就那么残忍地用自己的手掌,狠狠地在高崚骏的后背上用力。
鲜血就像是失去了控制般,立即汨汨流淌,滚烫地沿着后背的脊梁,将那层单薄的白色衣裳弄地又湿又粘。
高崚骏抿着唇,脸色已白到如一张薄纸。
“痛?痛为何不喊出来?你知道么,朕最讨厌你这副平静如水的模样?任何事都不能惊起你一点点的情绪是么?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