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鸣亦是个聪明人,看众人不语,大致猜到是在为如何向吴光夫交代发愁?当下又冷笑一声:“你们无需为怎样向吴家人交代发愁。吴老贼中了我的三笑散魄,虽然我没有走满九圈,不过也已经完成了七七八八。就算他不至于疯癫而亡,以后也会痴痴呆呆的。吴家算是真正绝后了。”
玉舒欣和雨竹闻言看向吴光夫,发现他果然目光呆滞,站在原地既无动作,也无表情。虽然此人行事狠辣,吴家有今日可以说都是由他一手造成的。可他毕竟是个老人了,如今子女皆亡,也着实可怜,玉舒欣的心里难免会对他有些偏向,当下看向巫罗,问道:“可还有救?”
巫罗看了一眼吴光夫,摇头:“没有。三笑散魄和九罗牵魂引一样,很早之前就被巫门禁止了,一旦发现门人偷练,就会施以重惩。巫咸为了报仇,想来是抱着必死之心才偷练的,我并不知道解救之法。”
巫罗和雷鸣感情深厚,如今虽然知道了他的真实姓名,却仍以巫咸之名相称,足见其对雷鸣的袒护。玉舒欣也不勉强,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上前去为吴光夫诊脉。触手大惊,吴光夫早已没有了脉息。
雷鸣哈哈大笑:“没有用的。虽然你玉舒欣医术高绝,不过我巫门秘术也非浪得虚名,早已超出了常人能理解的范围。”说罢,又狠狠瞪了一眼吴光夫:“其实这样做,反而便宜了这老贼。我用三笑散魄,本想让他在人前癫狂致死,现在却只把他弄了个痴痴呆呆,无知无觉,连丧子之痛也感觉不到了,真是便宜他了。”说完,又仰天长笑,才笑得一声,就大咳起来,七窍之中,同时流出鲜血。
巫罗不忍再看,长叹一声,闭上了双眼。
雨竹和玉舒欣两人怜悯的看了他一眼,也不作声,到了这个地步,谁也救不了雷鸣了。
雷鸣咳了一会,忽然抬头看了玉舒欣一眼,道:“对了,那日在林双木的鬼洞暗算你的人是我。”
雨竹娇叱一声:“你说什么?”纤掌一扬,就向雷鸣拍去。
这一掌去势甚急,玉舒欣隔的尚远,来不及赶过去,只来得及“呀”了,雨竹一掌已经结结实实拍在雷鸣的胸口。
巫罗本来闭着双眼,闻声睁眼,雨竹早已收回了手掌,狐疑的道:“你……?”
原本插在雷鸣膻中和百会两穴的银针应掌弹开,雷鸣口中鲜血狂喷,喘息着道:“我偷袭你一次,你的好友还了我一掌,这下我们两清了。我雷鸣虽然为了报仇不择手段,不过也不会无故伤人,呵,可算是对得起巫门的戒律了。”说完,头一歪,身子软软的倒在了草地上。
玉舒欣和雨竹面面相觑,想不到雷鸣临死居然还玩了这一手,就是为了不触犯巫门的戒律。若非他为仇恨所累,应该也是个光明磊落的人,说不定还能成为一个出色的长老,得到巫真的指点呢!
想到这里,玉舒欣心中忽然一动:今次吴家的事,巫罗因为和雷鸣私交甚好,没有及时阻止,甚至还间接帮了雷鸣一把,不知是否会受牵连?
巫罗似乎看透了玉舒欣的心事,缓步上前抱起雷鸣的尸身,对两人道:“巫咸犯错,我也有监管不力之罪,这就带着他的尸身,回巫门向巫真长老禀明原委。”
看到玉舒欣有些担忧的眼神,又冲她一笑:“放心吧!巫真长老明察秋毫,我此去会受小惩,却不会受重罚。此事一了,即回舒心堂,等你们给我财迷心窍的解药。”话音一落,巫罗周身便起了一道青雾,绕身几圈之后,一人一尸便不见了踪影。
玉舒欣看了一眼身边呆立的吴光夫,长叹一声。巫罗说他不能解三笑散魄,她其实一点都不信,如果三笑散魄真是巫门禁术,早已无人修炼,巫罗怎么会一眼就看出来,还要玉舒欣二人阻止雷鸣转满九圈。想来巫罗是听了雷鸣的遭遇之后,不愿意救这样的人。
不过玉舒欣也不是钻牛角尖的人,转念一想,方才雷鸣的话也对。此时救醒吴光夫,他不一定能接受儿女俱死的事实,不如就让他在这无知无觉的状态中了此残生算了。
绵修山南,又添两座新坟。
坟前站着两女两男,正是玉舒欣,雨竹,已经痴呆的吴光夫,还有吴府的老管家。
玉舒欣和雨竹在坟前献上鲜花,默默祝祷。
良久之后,玉舒欣回身看了一眼满面愁容的老管家,柔声问道:“以后有什么打算?”
老管家老泪横流:“老爷对我有大恩,我断然不能在他落难的时候抛下他,只是,如今吴家已经无人,恐怕我一个管家也是独力难支啊!”
玉舒欣道:“不如将吴家的产业变卖,你带着你家老爷寻一处安静所在,颐养天年可好?”
管家吞了口唾沫,迟疑道:“这些产业都是老爷的心血,要变卖,恐怕也得老爷同意才行!”
雨竹劝道:“老管家,你家老爷是不可能恢复了,他又没有子女,你也没有,你们两个老人家,要这些产业何用?再说,你们还有心力来经营吗?老爷傻了,那些在外经营生意的人,哪个没有几分野心?他们能听你区区一个管家的?”
管家叹了口气,摇头道:“不是我贪恋产业,可是偌大产业,哪是说卖就卖的?一时之间,到哪里去找这么阔气的买家?”这话到是实情。
雨竹忽然眼睛一亮:“这样吧,你把吴家的产业全部卖给我们沈家,价钱方面么,我保证决不让你们吃亏!”
“沈家?哪个沈家?”管家有些迷惑。
玉舒欣笑道:“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又对管家道:“你眼前就有一个大买主,沈小姐是如今大陆联盟委员会轮值主席沈修仁老先生的女儿,你说他们家能不能买得起吴家的产业?”
“哦!”管家恍然大悟,“如果是沈家的话,那我就放心了。价钱么?也不用太高,够我们两个老人度过余生就行了!还望沈小姐早点找人来交接,我也好早点撂下这副重担。”
雨竹笑道:“一定,一定!”
管家向两人施了一礼,扶着吴光夫缓缓而去。斜阳把两个老人孤独的身影,拉成长长的细线,看得玉舒欣两人嘘唏不已。
雨竹碰了碰玉舒欣:“喂!会不会觉得我买吴家的产业是落井下石?”
玉舒欣失笑:“怎么会?对于两个孤独老人来说,这么庞大的产业是副重担,一个疏忽,就会导致内乱不已,到时对经济会是个沉重的打击?你这叫帮忙!”
说完,玉舒欣对着吴清雅和吴清儒的新坟鞠了一躬,道:“吴家今日之难,玉舒欣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请两位放心,日后我一定经常去探望你们的父亲,直到他寿终正寝。”
又转身对雨竹道:“收购吴家生意的事我就不再掺和了!咱们舒心堂再见!”
雨竹看着玉舒欣渐渐远去的修长背影,俏脸上渐渐笼上了一层阴影,低声道:“谢谢你的信任,多希望这种信任可以天长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