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
“风儿睡不着么。”
“嗯。”
“在想什么。”
风儿幽幽地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对不起。”莫名的手,从黑暗中伸过来,像某种温暖的水藻,将怀中人的身体包围。
“为什么这样说?”风儿轻轻地掰开他的手,然后转过身去,钻进他怀里。
“我来晚了。”莫名吻着他微微潮湿的耳朵。
“你已经说过好几遍了。”风儿闭着眼睛,含混地回答着,似乎已经很疲倦了。
“可是风儿还是不开心。”
“唔…你想多了。我只是,很累。”
“嗯,那好好睡吧。”莫名把他的身子往上提了提,然后把他的脑袋安安稳稳地放在了枕头上。
风儿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在看什么。”莫名闭着眼睛问他。
风儿微微侧过脸去:“没什么。”
莫名笑了:“风儿看得很专心,刚刚。”
风儿的脸红了红,暗自庆幸黑夜里不会被发现,然后反应过来,莫名本来也看不见。
“风儿。”
“嗯,怎么了。”
莫名很有深意地笑了:“不知是不是错觉。”
“什…什么错觉?”风儿有点慌了。
“你最近,”莫名靠得更近了些,温暖的呼吸扑打着风儿的脸,“好像特别喜欢我。”
风儿的脸愈发地红了:“是错觉。”
莫名叹了口气,似乎有点失望:“我也这样想。”
“名!”风儿终于忍不住了,“你能不能不把我当成小孩子!”
许久,都没有人回答。
一双温柔的手,从被子里伸过来,搂住了风儿的腰:“我从来没有这样想。”
风儿心里一动。
莫名的语气,很认真。
“那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风儿咬着自己的嘴唇,“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有什么计划…你让我觉得,不踏实。”
莫名捧起他的脸来,在他的眼皮上吻着。
“唔…我在跟你说话…”
“我想要你,现在。”
“你…”
风儿愤愤地把他推开了,身上却已经开始 发烫了。
莫名似乎很委屈:“我刚刚告诉风儿想做什么了,结果,风儿不让做。”
风儿咬得牙齿咯咯作响:“除了这个你就不会想点别的?!”
莫名很坦然:“不会。”
风儿气得想把他从床上扔下去。
“其实,有的时候,人不需要去想,明天该做什么。”莫名缓缓地说,“因为,我们谁也不知道,明天是个什么样子。”
“可是人活着总不能什么也不想,”风儿反驳,“如果明天有人要杀你,今天也不做好准备吗?”
莫名微笑:“准备再多,他还是会来杀我。”
“至少可以想想,他会用什么办法杀你。”
“我所能想到的办法,”莫名笑笑,“永远不如他想到的办法多。”
风儿愣住。
“结局,始终是一样的。”莫名轻轻地说。
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可是风儿居然听懂了。
结局始终是一样的。无论怎么挣扎,怎么努力…命运的轨迹,也不会因一个渺小的生命而改变…否则,它就不应该被叫做命运。
莫名轻轻摇了摇头:“不是风儿想的那样。”
风儿一呆。
“天道有常,”莫名好像在开玩笑,“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这是…哪里的话啊?”
“借用了一下这个国家的古话。”莫名笑了,“风儿总是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
风儿一开始 还想要辩解,但仔细想了想,脸又红了。
莫名似乎很伤脑筋:“风儿…”
“嗯?怎么?”
“你刚才答应我的事。”
“我刚才…”风儿忽然反应过来,然后慌张地转了个身,背对着他,“不记得了!”
“不要紧的,”莫名笑得很惬意,“幸好我记得。”
风儿开始 轻轻地挣扎:“今天已经做过了…”
莫名的动作便因这句话停了下来。
有这么容易?风儿似乎有点不敢相信。
“名…”
莫名不答,头舒服地枕在枕头上,似乎已经进入了梦乡。
风儿松了口气。
“我就知道你会失望的。”
“啊!你不是睡着了么…”
“可是你在叹气。”
“我没有!”
莫名在笑,似乎是在说有没有你自己清楚。
风儿在黑暗里瞪了他一会,最后还是咬了咬嘴唇,妥协了:“好吧。”
结果莫名这次真的稳稳地躺回了床上,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然后很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厄…”
“风儿快睡吧,明天要起很早。”
“你…”
“怎么了。”
风儿一把掀开他的被子,然后爬到了他身上,脸红得一塌糊涂。
莫名笑了,替他剥去了碍事的睡衣。
夜,已经过去了大半。
渐渐地,厚重的窗帘边上,开始 漏出一缝惨白的天,虽然依旧是昏暗未明。
风儿这一次醒得比莫名还要早。
不知为什么,有点担心,总觉得要出什么事似的。
又过了一会,外面的天光澄澈起来,门外的走廊里,似乎也响起了些许凌乱的脚步声。
“名,我们要带些什么?”风儿为莫名系着最后一个大衣扣子。
“带上它,”莫名笑笑,“就可以了。”
他指的是自己的小药箱。
基本上一切顺利。又过了一会,瓦列里娅来敲门,虽然语言不通,但屋里的人也明白这是叫起床的意思。于是两个人又装模作样地磨蹭了一会,走出了门去。
门外,秃头的管家居然亲自侯在外面,倒把风儿吓了一跳。
早餐开始 了。这还是莫名和风儿第一次坐在餐桌上和这家人一起吃饭,不过,也是最后一次了。桌子不小,长方形,看不出材质,因为上面铺了厚厚的一层棉织花桌布。每人的盘子里都被分发了肉饼、一小碟酸黄瓜,坐定了以后,奶油汤很快就上来了。
风儿有些别扭地摆弄着手里的刀叉,觉得真是怎么用都不舒服,可身边的莫名倒是镇定自若,虽然姿势也无比别扭——怎么看他拿刀都像是在拿筷子。
家长今天不在,老太太就坐在主位,先是带头做了祈祷,然后无比热情地请大家不要客气,其实可能客气的也总共不过两个人。吃饭的时候,全家人都在桌子上,似乎没有上下之分,而且全都不说话,弄得风儿只得闷着头,往嘴里塞肉饼。
早饭很快就结束了。家里人又每人分到了一个小杯,喝了些助消化的暖胃酒,然后莫名提出,该告辞了。
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惋惜的神色,尤其是老太太,把风儿搂在怀里抱了又抱,似乎已经忘记了前几天他那可怕的怪病了。
风儿的心里愈发的没底了。
看这个架势,恐怕这家人要把他们直接送走了…可是,甜儿还在自己的房间里!
司机已经站了起来,向他们欠了欠身。
风儿的心里“咯噔”一声。
莫名却仍然温和地微笑着,就像完全把甜儿的事忘记了一样。风儿扶着他的胳膊,硬着头皮引着他往外走。
老太太忽然用俄语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全家人都恍然大悟似的,唏嘘起来。
恒军立刻翻译道:“莫先生留步,卓娅小姐还没有和你们道别。”
莫名笑了:“卓娅小姐的身体不好,我们还是不去打扰了。”
本来恒军心里已经异常不安了,听到老太太的提议以后,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结果莫名这么一说…于是一时间傻在了那里,居然忘了翻译。
老太太没有等莫名张口,直接在瓦列里娅的搀扶下往楼上走去了,其他人也只得跟上。风儿忍住心中的喜悦,尽量不动声色地扶着莫名跟在后面。
可是,另一个意外发生了。
阿加塔忽然冲到门口,挡在了那里,结结巴巴地用俄语大声说:“不…不能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