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白云峰已解救了金剑门大部分被囚之人,四大护法首先执了兵刃冲入大厅。
王宜中缓步向前逼进,金玉仙步步向后退避。
金玉仙说道:“我带来的人,都已伤在你掌剑之下,不过,我还没有出手。现在还不能说已分出胜负。”
王宜中冷冷地说道:“你现在可以出手了!”
金玉仙道:“急什么?等他们把这些死伤之人,全搬出去了,咱们再动手不迟。”
王宜中道:“为什么?”
金玉仙笑道:“如是咱们死在一起时,最好不要有别人和我们混在一起。别忘了,我是你妻子啊!”
王宜中冷冷说道:“你不是。你只是武林中一个残忍、冷酷的女魔头。”
金玉仙脸色一整,道:“我说的很认真,咱们是有媒有凭,你金剑门中人人皆知。”
王宜中怒道:“贫嘴。”
金玉仙道:“夫妻相骂,事属常有,你骂我几句,也不要紧。”
这时,大厅中的伤亡之人,都已经搬出了厅外。
王宜中挥挥短剑,道:“金玉仙,咱们可以动手了。”
金玉仙目光四顾,只见四大护法各个手持兵刃,满脸都是激怒悲忿之色。
金玉仙摇摇头,道:“叫他们都出去。”
严照堂大声喝道:“为什么,你们天人帮一向是倚多为胜。”
金玉仙接道:“严照堂,我在和自己的丈夫说话,夫妻之间,有什么争执,也用不着别人来管。”
严照照堂呆了一呆,不知要如何回答。
金玉仙目光又转到王宜中的身上,立时又换上一付笑脸,道:“官人!请他们出去,这厅中再无为我助拳的人,他们留这里,只不过多赔上几条人命罢了。”
这一点,王宜中倒是相信,回顾严照堂等一眼,道:“你们退出去吧!”
严照堂道:“门主,你……”
王宜中接道:“我如能胜过金玉仙,用不着你们帮忙;我如是无法胜她,你们也无法帮忙。”
高万成道:“那门主小心了。天人帮诡计多端,当心她的暗器。”
王宜中笑一笑,道:“先生放心,我再不会被她甜言蜜语所骗。”
高万成带着四大护法,悄然退出了大厅。
王宜中短剑一指金玉仙道:“现在,咱们可以动手了吧?”
金玉仙道:“不要慌,你去掩上厅门。”
王宜中怒道:“你的花招真多。”
金玉仙道:“咱们夫妻一场,就算我求你办件事吧。”
王宜中无可奈何,回身掩上了木门。
金玉仙格格一笑,道:“官人,你没有选择的机会了。”
王宜中冷冷说道:“我不要选择什么,只要杀了你,替武林除害。”
金玉仙笑道:“官人,你失去这个机会了。现在,我虽非稳操胜券,但至少咱们是一个同归于尽的局面。”
王宜中四顾了一眼,道:“为什么?”
金玉仙道:“掩上了厅门之后,这房中的光线暗淡了许多。”
王宜中道:“在下想不明白姑娘话中的含意。”
金玉仙道:“我会慢慢他说给你听。”
王宜中接道:“只怕在下没有耐心等下去。”
金玉仙道:“你非等下去不可,你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心。”
王宜中心中一动,暗道:“金剑门大部分人都已脱险,局势对金剑门愈来愈是有利了,等一会,也不要紧。”
心念一转,缓缓说道:“好吧!有什么话,请慢慢地说吧!”
金玉仙道:“因为你我之间,只有一次动手的机会,所以,我才对你一再忍让。”
王宜中道:“今天你不再准备忍让了?“
金玉仙道:“因为,我已证明了一件事。”
王宜中道:“什么事?”
金玉仙道:“你的成就,尤胜过金剑门上一代门主朱仑,单以武功而论,世间能杀死你的人,恐已绝无仅有了。”
王宜中道:“姑娘就是那仅有人中之一了。”
金玉仙道:“我和你动手五十招,如若我五十招无法胜你,只好动用别的埋伏了。”
王宜中心中一动,四顾了一眼,道:“这厅中还有埋伏?”
金玉仙道:“不错,胜过百万雄师,你身为一门之尊,应该有一门之主的才智,如若单凭武功,岂不变成了有勇无谋之匹夫。”
王宜中冷然一笑,道:“在下确然瞧不出这地方还有什么埋伏。”
金玉仙笑一笑,道:“要不要我告诉你?”
王宜中道:“你如不怕在下知晓后对你不利,何妨明说?”
金玉仙道:“不怕,告诉你之后,你会多生出一份警惕,武功上,自然会打点折扣。”
王宜中道:“那么你说吧!”
金玉仙道:“我在这大厅中,布下一百双毒蚊、一百双长腿蚁、毒蛇,总共有一十二种毒物。这些毒物,在平常时问,也许伤不了你,但在咱们动手的时候,他们自会找到伤害你的空隙。”
王宜中呆住了,他已领教过天人帮用毒的厉害,如若金玉仙说的不是唬人之言,那确实比埋伏上几十位武林高手,更为可怕。
金玉仙黯然说道:“王宜中,不论你武功如何高强,只怕也无法逃避过这次劫难。”
她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实在说,我真的不愿杀你,但你已逼得我没有选择,非得杀你不可了。
王宜中道:“你不用再装作仁慈,武林中已不知有多少伤在你的手下了。”
金五仙道:“那真是一个大数字,连我也记不清楚,包括死去的朱仑。”
王宜中听得一怔,接道:“什么?先门主也伤在了你的手中。”
金玉仙道:“你可是有些不信?”
王宜中道:“不信。你今年几岁了?”
金玉仙道:“你看呢?”
王宜中道:“二十三四吧!也许再大一两岁,但先门主受害之时,你最多也不过是一个八九岁的女孩子,一个小女孩,如何能杀死一个身负绝世武功的高人呢?”
金玉仙格格一笑,道:““王门主,我真的只有那一点年纪吗?很难得啊!”
王宜中一皱眉头,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金玉仙道:“看来天竺武功中的驻颜术,果然是非凡之术,瞒过了别人,不足为奇,瞒过你王宜中一双神目,自非小可。
王宜中沉吟了一阵,道:“叫人很难相信。”
金玉仙道:“你不相信,那是最好。”
王宜中道:“在下对你的真正年龄,有了很大的兴趣。”
金玉仙道:“你很想知道?”
王宜中道:“不错。但你愿否见告,那是你的事了。”
金玉仙道:“告诉你也好,我不会比你母亲的年纪轻。”
王宜中缓缓举起短剑,道:“邪不胜正。我不信天竺武学上的诡异武功能和中原武功不相上下。”
金玉仙道:“咱们就要求证这件事了,希望我能胜过你。”
王宜中道:“那要求证之后,才能知道了。”
金玉仙道:“我如能胜了你,你就可以保全下性命;如是我不幸的败了,你必会伤在毒物之下。”
王宜中道:“在下死不足惜。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在死去之前取你之命。”
金玉仙道:“那你只有一个机会。”
王宜中道:“什么机会?”
金玉仙道:“你的武功高得在五十招内,能够取我之命。”
王宜中道:“我很奇怪,你既然在厅内,布置下奇毒之物,为什么不立刻放出来?”
金玉仙道:“我善于用毒,也善于作伪作诈,我并非全无真才实学的人,所以,我想试试看,自己能不能在武功上胜得过你,所以,我要试你五十招。”
王宜中道:“我会把握这五十招的机会,你请出手吧!”
金玉仙也用一把短剑,长不过一尺多些。
大厅中的木门虽然已关了起来,但从窗中透入的日光,已可见全厅中的景物。
王宜中一直在暗中转动着目光,查看四面的景物。希望能发觉那些毒物存放之处。但他失望了。直到金玉仙举起短剑时,王宜中仍未能瞧出毒物放置之处。
这位擅长故作虚伪的女人,果非平庸之辈,短剑出鞘,立刻有一股强烈的剑气,直逼过来。
王宜中赶忙凝聚心神,右手金剑斜斜伸出。
这时,两人的脸上都泛现现出一片肃穆的神情。
但是举剑相恃,两人都已经感觉到遇上了从未遇过的强敌。
金玉仙突然轻轻叹息一声,道:“可惜啊!可惜。”
王宜中道:“可惜什么?”
金玉仙又道:“咱们两人之中,至少有一个要在这场搏杀中死去,也许,是一个更悲惨的同归于尽之局。”
王宜中道:“这就是正邪不并存的定律,就算战死了,我也死得心安理得。”
金玉仙道:“如若我们两个人,能不动手,这时,再也无人能杀死你我了。”
王宜中道:“我们武功上的成就,也许此别人高明一些,但生命的价值,和一个平平常常不会武功的人,并无不同。他们也是人,应该和我们一样,保有生存之权。”
金玉仙怒声接道:“你懂不懂弱肉强食?他们不如我们,就应该为我们效命。”
王宜中庄严地说道:“这就是金剑门和天人帮最大的不同之处,咱们同生于一个时代,却有着绝不相同的观念。”
金玉仙接道:“看来我纵能舌生莲花,也无法说得服你了。”
王宜中冷笑一声,道:“在下也希望你能在这最后关头的时刻中,大觉大悟,交出解药。”
金玉仙道:“看来,咱们之间的距离太大,无法谈得拢了。”
王宜中道:“除非姑娘接受在下的忠告,否则咱们无法再谈下去。”
金玉仙点点头,道:“我也有这种感觉,今日,咱们只有决一死战了。”
右手一招,一道寒芒,直射过来。王宜中举剑一挡,直向金玉短剑上封去。
金玉仙眼看王宜中短剑封出,立时收了剑势。王宜中金剑推出一半,也立刻收了回来。
但两人相距着七八尺的距离,手中短剑,却不停挥舞,瞬息间,各变了一十二招。
这十二招各尽诡变能事,保持着不胜不败之局。
几乎是在同一时,两人同时收住了手中的短剑。表面上看去,这等打法,完全不着边际,但事实上两人隔空对剑,却已是见招破招,见势破势的互拆一十二招。
武功到了金玉仙和王宜中这等境界,用兵刃互触击拚杀的机会,实已不多。因为,一方的攻势剑势未到,另一方已然想出了破解之法。就这样逼得对方得换招易式。
两人一口气换了十二招,彼此都有着应该停下来换口气的感觉。
金玉仙点点头道:“王门主,你很高明,也很博学。”
王宜中道:“夸奖了,姑娘也请接在下几招试试。”侧身而上,一剑刺出。
这一剑,快如电光火石,直刺过去。看上去,这一剑是那么平淡。但见那金玉仙手中短剑,疾如轮转一般,闪起了一片剑花。
金玉仙虽然舞起了一片护身剑光,但却疾快地向后退了八尺。
原来,她连换了十几种剑式,发觉仍然无法阻止王宜中这一剑攻势。所以不得不向后退避。
王宜中人剑并进,金玉仙却连连后退,一直退了一丈多远,才突然划出一剑,封开了王宜中的剑势。
不待王宜中再出手,金玉仙已抢先攻去。
一着先机,逼的金玉仙退了一丈多远,对王宜中的身手,金玉仙已不敢再存丝毫轻视之心。
王宜中面对金玉仙这等强敌,也不敢丝毫大意。心中暗暗忖道:“她在这厅中埋伏下毒物一事,想来并非唬我,如是能在她放出毒物之前,取她之命,岂不免去了很多的危险?”
但他心中也明白,金玉仙武学博杂,精通天下各门武功,要想胜她,自非易事。也许得拚上三、五百招,才能瞧出一点迹象。唯一的办法,就是想法子把她手脚绊住,使她无法放出毒物。
念转意决,王宜中手中短剑故意卖了一个破绽。果然,金玉仙一式“直捣黄龙”,疾攻了过去。
王宜中反手一式“天罗密布”,撒出了一片花光寒影,把金玉仙圈入了一片剑影之中。
金玉仙剑如闪电,左突右攻,连攻了十六剑,仍是未能破围而出。
虽只是一把短剑,竟似是一片剑网,任你金玉仙剑如流星,左突右攻,仍然无法破网而出。
这就使金玉仙大生震骇。但她是久经大敌的人物,虽然困处剑网,但却逐渐地镇静心神。她开始改采收势,短剑护住了全身的要害大穴。
王宜中把一把短剑扩展成一片剑网,自然是大费气力,幸好他一元神功有成,内力用之不竭,如若易人而战,这等打法,不但无能克敌致胜,自己反将要活活累死。
金玉仙打法忽变,王宜中也立即开始收缩剑网。就在王宜中剑法变化之时,金玉仙突然娇喝一声,拔身而起,人剑合一,直冲而上。
但闻一阵金铁交鸣,冲出了王宜中剑网。飘身落到了八尺开外,一束金芒,电射而出。
王宜中无暇追敌,短剑挥舞出一阵光幕寒芒。
那是一把淬毒金针,少说点也有四五十枚,但王宜中绵密的剑光,使进身毒针,尽被封飞。
金玉仙也自知手中那把毒针,无法伤得王宜中,用心只是在一挡他的追击之势。
最后一举手,一点银芒,直向大厅几上一个白瓷茶壶上面击去。那竟然是存放毒物的容器。心中念转,再想伸手拦阻时,已自无及。但闻砰然一声,瓷壶破碎。
这时,日光从窗隙门缝中透了进来,厅中景物,看得甚是真确。
只见一片巨蚊,奔飞而出,眨眼间,散成一片。这些巨蚊,差不多有一寸大小,飞行十分神速。大约是这些巨大毒蚊,都饿了很久时间,立时间,分由四面八方,向王宜中拥了过来。
王宜中无法确知这些巨大的毒蚊,是否真如那金玉仙所说,毒性奇厉,叮人必死,但却丝毫不敢大意。
一面暗中运气护身,左手同时推出掌力,霎时间,掌风激荡,剑气森寒。有不少毒蚊,死伤在剑气掌风之下。
王宜中内功深厚,这一挥剑发掌,四周六七尺处,都是激荡的剑气、掌风。毒蚊一直环绕在王宜中四周飞旋,无法近身。
但在四面八方的毒蚊围攻之下,王宜中再也无法腾出手来去对付金玉仙。
金玉仙格格一笑,道:“王门主果然是功力深厚,能以剑气、掌风阻挡着毒蚊的攻势,当真是高明得很啊!”
王宜中冷冷说道:“你放出的毒蚊,已然死伤近半,再要一盏热茶的时候,当能使这些毒蚊全数死伤。”
金玉仙道:“玉门主确然有这份能力,所以,我要再替你添一道菜,这是一群长腿毒蚁,它们虽然没翅膀,但它们长脚奔行的速度,却十分惊人,唉!看在咱们夫妻一场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些那些毒蚁的特性。”
王宜中道:“金玉仙,你只管施展就是,用不着对我恐吓。”
金玉仙笑一笑,道:“官人,我是好意。”
一扬手,一点寒芒飞出,击在木桌下一个瓦罐之上。砰然轻响,瓦罐破裂,一群巨形毒蚁,争先恐后而出。
这些毒蚁,看起来,比那些毒蚊更为可怕,身长逾寸,全身惨绿,跑起来,快速异常。
最奇怪的是,它们似是很喜欢人身上的气味,群蚁奔出之后,立时蜂拥而向王宜中奔了过来。
上有毒蚊,下有毒蚁,顿然使王宜中有着接应不暇的感觉。
这时,正有两只奔行特别快速的毒蚁,已近王宜中的身侧。王宜中左脚一抬,踏了下去。两只毒蚁,顿化肉浆而死。
但就这一眨眼间的工夫,又有四五只毒蚁近身到尺许之处。
王宜中短剑疾抡,散出一片森寒的剑气,护住了全身,脚尖微一用力,飞身而起,跃落在一张木椅之上。随手一记劈空掌力,拍了下去。又有七八只巨蚁,死于掌下。
王宜中落足在木椅之上,长长吁一口气。就这一分神,手中短剑一缓。一只毒蚊趁隙而来,直向脸上飞来。王宜中大吃一惊,张口嘴吹出一口大气。
慌急之间,用力甚大,一口气吹了出去,竟然把那毒蚊直吹得撞在壁上,身裂数段而死。
这一来,倒又给王宜中一个对付毒蚊的法子。
王宜中和毒蚊、毒蚁,周旋了一阵之后,发觉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些毒物的生命根脆弱,很容易死亡。虽然,它们本身的毒性很重。但它们很容易受到伤害。
但讨厌的是这毒蚁、毒蚊,却有着不怕死的勇气,一直在找空隙向人身攻击。
这当儿,那一群毒蚁又返身奔来,已到了王宜中站立木椅之下。王宜中脚下用力,踢倒木椅。
金玉仙长长吁一口气,道:“王门主,一元神功可以使一个人心分二用,对付上下攻袭的毒蚊、毒蚁,看来,我还得替你王门主再加一点什么了。”
王宜中道:“你还有何事物?”
金玉仙冷冷说道:“毒蜘蛛。我本来觉着用毒蜘蛛对付你,太过残忍。但你武功太强了,今天如若不把你制于死地,也许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王宜中道:“你这些毒蚊、毒蚁,也不过如此,难道毒蜘蛛就能伤人吗?”
金玉仙第一次脸上泛现出浓烈的杀机,道:“那不同,你可以见识一下。这些毒蚊、毒蚁很快都将变成了毒蜘蛛的美味餐点,但你也将被困死于毒网之下。”
王宜中疾发两掌,又击毙了数只毒蚁,道:“很难叫人相信。”
金玉仙道:“你马上就亲眼看到了。”
王宜中从她神色之中,已然感觉出她说的并非虚言,那毒蜘蛛,定然是一种极为厉害之物。不过,他心中仍然不信,一个蜘蛛,怎会那等厉害。这些毒蚊、毒蚁所以厉害,那是因为它们数量太多,如是只一两只毒蚊,不论它飞行的如何快速,毒性如何重大,也无法对一个身有武功之人,构成威胁。再者,王宜中已然熟悉了对付这些毒蚁毒蚊,已不像刚受毒蚊和毒蚁攻击时那样手忙脚乱,心中紧张。
只听金玉仙叫道“小心了。”突然纵身而上,一剑刺去。
两人用的兵刃,都是一把锋利短剑。兵刃上,本有一寸长、一分强的说法,剑也有一定的尺寸。但武功到了超越某一境界的人,已然用不着墨守这些成规,兵刃的长短,对他们已然无关重要。
金玉仙这一剑,攻的并不快速,但却有一股强大的力量,直逼过去。剑势未到,一股冷厉的剑气,已然逼迫而至。
这时,王宜中正在站在木案上面。金玉仙说的不错,王宜中像是一块蒙尘明珠,愈拂愈拭,宝光愈强。王宜中也感觉到,自己愈搏杀,愈能力气充沛,运用自如。
他已能从容对付那些飞绕在头项、四周的巨蚊,因为,每当挥动一下兵刃,短剑散发出的凌厉剑气,就能杀死毒蚊,到少也可以逼他们还飞开去。而且,经过这一阵搏杀之后,那些飞绕在王宜中身侧的毒蚊,已然伤亡大半。
但那些长腿毒蚁的攻势,确仍然使王宜中大分心神。不过,那些毒蚁也无法对王宜中的构成威胁。只要他经常移动位置。适时发出掌力,毒蚁已被他击毙了十之七八。
王宜中感觉到金玉仙这一剑,力道凌厉,非同小可。右手短剑疾快回,迎向金玉仙的短剑之上。
两支短剑,还未相触,但那凌厉的剑气,已然锋芒相对。
一阵剑气激荡,金玉仙向前奔冲身子,被逼得连连倒退。王宜中心中警觉时,已自无及,三只毒蚊,到了左右双颊和鼻粱之上。无论如何,王宜中已经无法在同一个瞬间,逐退或避开那三个毒蚊的攻袭。
形势逼人,王宜中只好一提真气,运起护身罡气,硬承受那毒蚊一击。右手发剑乘势追袭,一道寒芒,攻向金玉仙,左手却疾快的回掌拍向面颊。
这是他和金玉仙动手以来,最具威势的反击。身与剑会合一处,看上去,只见一道暴射的白光。
原来,王宜中在自知无法避过毒蚊的袭击之后,忽动杀机,希望在毒发之前,把金玉仙击毙于剑下。
金玉仙短剑疾起,一招“云雾金光”,短剑挥洒出一片护身剑芒。
一串寒刃幻起的剑气、冷芒,交接于一处。耀眼生花的剑气之中,响起了一串金铁交鸣之声。
光影敛收,人影重现。
王宜中人已飞离了木桌,挺身在大厅正中,短剑平胸,一脸庄严肃然之色。
金玉仙被逼退了五尺左右,但她总算接下了王宜中这一剑。
这等全凭内力发出的剑气,凌厉无比,常能在一击之下,立即分出胜败。
表面上看去,金玉仙把这一剑接了下来,但她内腑震惊,气血浮动。
她用尽了定力,强忍着不让浮动的血气形诸于外。笑一笑,道:“王门主,你被毒蚊咬中了吗?”
金玉仙内心中知道自己错了,她低估了一元神功的威力。她心中明白,自己决然无法接得下王宜中三招这样的攻势,第二招就算能够勉强接下,亦必将是气血浮动形诸于外,无法再行掩饰。但决无能接过第三招。
金玉仙本来充满着信心,自己最少能和王宜中打上个三五百招,以天竺武功的奇妙诡异,必可阻止王宜中的凌厉攻势,再以毒物相助,自己掌握了十之七八的制胜机会。
想不到弄巧成拙,在毒蚊、毒蚁的攻袭之下,竟然激起了王宜中速战速决的博杀,驭剑攻袭。
这等剑道中最高的成就,每一出手,身与剑就融合于一起,一个人整个的精神和内力,都汇聚于剑身之上。似这般雷霆万钧的攻势,任何诡异的招术变化,都会失去效用。
金玉仙了然自己处境之后,开始动用心机,以挽救危恶的形势。
至少,要设法拖延一些时间,使自己能有喘息的机会。
王宜中身负绝世武功,但他却很少有对敌的经验,无法识破那金玉仙的用心。当下说道:“咬中了,我希望能在毒性发作之前,取你之命。”
金玉仙轻轻叹息一声,道:“咱们一直有着很不相同的想法,你一直存着非杀我不可的用心,我却一直不希望伤害到你。”
她知道那毒蚊的厉害,王宜中如已被毒蚊刺中,此刻已有毒发之徽。至少伤处还应该有红肿的开始。但王宜中并无此徽。
那证明了一件事,王宜中没有被毒蚊咬中,或是他的护身罡气已具有了极深的火候,毒蚊无法伤他。如是毒蚊不行,那毒蚁自然也是无法伤他了。
王宜中庄严他说道:“你不用再存此想法了,你有什么本领。尽管施展好了。”
金玉仙叹口气,道:“官人!为什么一定要闹出血淋淋的惨剧呢?难道我们之间,就没有第二个可行之道吗?”
王宜中冷肃地道:“没有。不论你对我存何想法,但我却存了非杀你不可之心。”
金玉仙道:“官人往旁侧移动几步,那些毒蚁、毒蚊又追来了。”
她突然连挥双手,两片似雾似云的白气,飞了出去。毒蚊、金蚁似是受到极大的惊骇,立刻飞奔而退。
王宜中仔细看去,金玉仙打出的似是一些白色的粉末。
金玉仙又叹了一口气,道:“官人!我想你该服下一粒解药。”
王宜中道:“我现在很好,用不着服下解药。”
金玉仙道:“你武功深厚,毒性发作很慢。”
王宜中道:“我不怕。”
金玉仙接道:“我知道一元神功可以逼住内腑之毒,不让它发作,但这毒蚊口中之毒不同,它混入了你的血中,不论如何内功精深的人,都无法运气清血,所以,非得服用解药不可。”伸手取出一个玉瓶,倒出来两粒丹丸,自己服用了一粒,把一粒送给了王宜中。
王宜中接过药丸,冷冷说道:“金玉仙,有一句俗话说,大丈夫不吃嗟来之食,在下用不着姑娘同情。”右手一捏,手中的丹丸,化成碎粉,一挥手,把粉末弃置于地。
金玉仙笑一笑,道:“王宜中,你很君子,不过,君子的寿命不会太长久。”
王宜中淡淡一笑,道:“金玉仙,第一是我不怕死,第二是我就算要死了,也不愿吃下你这药丸。”
金玉仙道:“你宁可毒发而死?”
王宜中道:“不错。”
金玉仙道:“好吧!看来,咱们连一点和解的机会也没有了。”
王宜中道:“没有。我们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金玉仙笑一笑,道:“王宜中,你回头瞧瞧屋顶、身后。”
王宜个回头看去,只见一个拳头大小通体金黄的蜘蛛,正自屋顶垂了下来。
金玉仙眉字间,突然泛现出一股浓重的杀机,一语不发,短剑一挥,疾刺过去。这一剑无声无息当真是恶毒无比。
冷厉的剑锋,快要到王宜中前胸之时,王宜中突然一侧身子,短剑掠过前胸,划破了王宜中前胸的衣服。
王宜中疾退了两步,冷笑一声,挥剑扫去。
两人一快对快,短剑展开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抢先快攻。
但见寒芒如电,两条人影,交错盘飞,满室中都是飞舞的剑光。
忽然间,快速的转动停止了下来,弥漫全室的剑光,也突然收敛。王宜中、金玉仙手中的短剑,却交接在一起。两人由快速的剑招比试,进入了性命相搏的内功交拼。
金玉仙脸上泛起了艳红之色,手中的短剑,也一寸寸的向后退缩。
胜负之势,分出的这么快,连王宜中也感觉到有些意外。
金玉仙一面运足全身气力,抗拒王宜中的剑势。一面缓缓说道:“王宜中,你真的要杀我?”
王宜中道:“你不愿死在我的剑下也行,只要你答应死,你可以任意选择一个死的方法。”
金玉仙道:“你的一元神功,百毒不侵,不过,却无法抗拒毒蛛之毒,蛛丝沾身,那地方就开始溃烂。”
王宜中冷笑一声,道:“金玉仙,除了这毒蛛之外,你还有什么压箱底的本领,都可以施展出来了。不然,只怕你再无施展机会。”
金玉仙轻轻叹息一声,道:“单以武功而言,我把你估计得低了一些,就是这样微小的错误,使我一败徐地。”
王宜中道:“你多一次成功,武林中就多一些伤害。”口中说时短剑也缓缓向前递出,一步一步向金玉仙逼了过去。
金玉仙手中的短剑,竖立在胸前,但却缓步向后退避。
突然间,王宜中大跨一步,手中短剑疾如电射一般,攻了过去。
金玉仙吃过了一次苦头,不肯再和王宜中硬拼,忽然一个转身,避开了王宜中的剑势。
她一身武功,本以诡异自负,江湖高手,都无法预测她攻出的剑招变化,所以,很少有人能在她手中走过十招以上。
但遇上王宜中后,竟使那千变万化、诡异莫测的剑招,难以发挥威力。
原来,那一元神功原是天下武学,王宜中只是熟记了那武功变化上的诀窍,它本身并无一定的招术变化,全在对方攻势的启发之下,自具应变之能。不论金玉仙的攻势如何奇妙,剑招是如何诡异,都无法对王宜中构成威胁。王宜中只要随手挥剑,正是化解那金玉仙剑招的妙着。
天下武功不论如何博深广大,但一招攻势之后,必然会留下空门破绽。王宜中在封挡对方的攻势之后,紧随着反手还攻,必将是那一剑的空隙破绽。因此,金玉仙虽然博通正奇变化,但遇上王宜中这等敌手,顿有着束手缚脚的感受。
金玉仙在连连吃亏之后,不敢再轻易出手。
这就是王宜中一元神功中唯一的缺点,对方如不出手攻击,他就无法瞧出对方的破绽。
金玉仙避开了一刻之后,仍采守势,短剑护身向后退避。
她已有自知之明,不论自己的剑招如何凌厉,都无法伤得对方,只好改采守势了。
她这消极的打算,原本只希望多支撑一些时间,设法把王宜中引入那毒蛛结成了的毒网之中,却不料误打误撞,正好用对了方法。
金玉仙连连的让避之下,王宜中顿有着无法出手之感。
一元神功,本无招术,在无人启发之下,本身反而无法发挥。
这就是王宜中,一个身负绝世武功的人,不论江湖上何等高手,都难以和他匹敌。但如从另一方面说,一个武功很平凡的人,也可以和他动手打上一阵。这大约是世界最奇怪,最高深的武功。
金玉仙忽然发觉在让避之下,王宜中的金剑,反而不见威力了,心中亦是大觉奇怪。这中间自然有原因,但以金玉仙的才智,也无法想出原因何在。
王宜中攻出了几招之后,突然觉着自己攻出剑势,力道愈来愈弱,几乎已到了无法伤敌之境界,只好停下手来。
这时,那金色毒蛛,已然在大厅屋梁之上,结成了一个毒网。
金玉仙暗暗喘两口气,心中暗自打算道:“如若这毒蛛结成的毒网,再无法伤害王宜中时,只怕天下再无毒物能够伤他了。今日之局,只有设法逃走。”
王宜中呆了一呆道:“我,我……我希望你能及时悔悟。”
他心中也正在为此事苦思不解,何以自己攻出的剑势,愈来愈不见力道。
金玉仙笑一笑,道:“我明白了。”
王宜中心中确然急于解开个中之谜,笑一笑道:“你明白什么?”
金玉仙道:“你舍不得杀死我,是吗?”
王宜中不善虚言,摇摇头。
金玉仙道:“俗话讲的好,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海样深,咱们虽然没有夫妻之实,但总算已经有了名份。”
王宜中冷哼一声,接道:“不是。”
金玉仙笑道:“官人,你口中虽然不肯承认,但你内心中却有了这样的想法,是吗?”
金玉仙又道:“唉!你何苦心慈口凶呢?如不是为了这个,你为什么会忽然住手不攻了?”
王宜中究竟是心胸磊落之人,当下说道:“我也不知道。”
金玉仙道:“你不知道?”
王宜中道:“不错。事实上,我也在想,为什么我会停手。”
金玉仙已瞧出王宜中说的不是谎言,不禁一呆,双目盯注在王宜中的脸上瞧看。
她希望能在王宜中的脸上瞧出一些内情。
但王宜中的脸上,是一片茫然,叫人瞧不出一点可疑之处。
金玉仙大感奇怪,以王宜中所表现的武功,只要随手挥剑,就有纵横成林之妙。何以他的攻势,竟然是愈来愈弱,弱到全无伤人的力道。
虽然,她无法解得这个隐秘,但内心之中,早已盘算好恶毒之计,遇着这王宜中,终是一个祸患,非得把他除去才能实现争霸江湖,主盟武林之愿。
心中念转,突然一扬右腕,一道寒芒,电射雷奔一举直向王宜中身前射去。
王宜中瞥见一道冷芒飞来,精神忽然一振,右手疾抬,短剑一挥,击落一支射来的飞刀。
就借这一举击落飞刀的诱动,王宜中忽然飞跃而起,直向金玉仙冲了过去。
金玉仙心中早知那支飞刀无法伤得对方,一吸气,突然一闪身,避到了蛛网之后。
她早巳算好了方位、尺寸,闪避的身法,极是奥妙。
王宜中疾冲而至,眼看就要掩在那蛛网之上时,突然收住了脚步。
金玉仙格格一笑,道:“这金色毒蛛,可算得是毒中之毒,那蛛丝上的粘性,也是十分强大。有这片蛛网相隔,咱们这一番搏杀,那就很难说谁胜谁败了。”
这时,那金色毒蛛已然借蛛丝之力,升于屋顶之上,却在大厅中间,结下一片大网。
王宜中心里道:金玉仙似是有意把我诱撞毒蛛网上,难道这毒蛛,还真有伤人性命的毒性不成。
心中念转,突然一扬右腕,击出一掌,遥遥击向那蛛网。
蛛网中空,王宜中虽然掌力强大,但大部掌力透网而过,那蛛网摇晃了一阵之后,毫无损伤。
就是这一阵工夫,地上突然响起了一片沙沙之声,数十条毒蛇,疾游而来。
金玉仙右手一抬,一束毒针激射而至,一面笑道:“王宜中你如肯认输,咱们还有合作之可能。”
王宜中短剑摇挥,幻起了一片寒芒,击落毒针。但两条毒蛇,却已游到脚下。
在金玉仙和毒蛇合击之下,王宜中潜力进发,左掌拍出,一股强厉的掌风,震毙了两条近身的毒蛇。
但闻一阵羽翼划空的嗡嗡之声,传了过来,两只大逾蝙蝠之物,振翼而来。
王宜中一皱眉,忖道:这又是什么怪物,这金玉仙当真是名堂多得厉害。
但见那两个怪物,在头顶飞了一转,突然向王宜中头上扑了过去。
王宜中左掌一挥,一股强猛的掌风直向两个飞行的怪物撞了过去。强猛的掌风震得两只形如蝙蝠的怪物,直向斜里飞去。
金玉仙躲在大厅另一侧,和王宜中隔了一道蛛网,格格一笑,道:“王门主,你认识那是什么东西吗?”
王宜中道:“不认识。”
金玉仙道:“那叫金翅娱蚣,盛产在南荒,身坚如铁,不畏刀剑,口中剧毒,不在金色毒蛛之下。如是你不小心被它咬上一口,那可是非死不可。”
王宜中冷笑一声,道:“金玉仙,你在大厅中埋伏下的毒物。还有没有?”
右手短剑一挥,舞出了一片剑影,逼开了近身的金翅娱蚁,左手遥发掌力,又击毙了两条近身的毒蛇。
但闻金玉仙高声说道:“还有两种毒物,官人,不过,你先要对付了这两只金翅娱蚣和这些毒蛇,我自会再放出另外两种毒物。”
王宜中冷冷说道:“快了,这些毒蛇死伤过半,我如杀死了这两只会飞的蜈蚣,然后再去对那金色毒蛛,这该是你出手的机会了,可惜你不敢出手。”
金玉仙道:“官人,实在说,我很意外,一元神功太可怕了。我原想,我至少能和你打上一百招,想不到我连十招都接不下来。”
这时,又有几条毒蛇游近身侧。
王宜中心中大怒,短剑连挥,绕身数尺内都是逼人的寒芒,左手连发掌力,追击毒蛇。
他掌力愈来愈是强猛,只要在一丈内,掌力发出,毒蛇必遭击毙。
但那两只绕顶飞转的金翅蜈蚣,却是顽强得很,任是王宜中掌力凶猛,但那金翅蜈蚣闪避灵活,飞行快速,王宜中的掌风剑气,竟然无法击伤它们。
这时,金玉仙躲在蛛网那面,不停出手相助,上有金翅蜈蚣攻击,下有毒蛇,再加上金玉仙的攻击,王宜中武功再高强,在上中下三面攻击之下亦被闹得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玉宜中发觉了金翅蜈蚣的灵活之后,忽然改变了主意,决心先把那些毒蛇全数击毙之后,再全力对付两只金翅蜈蚣。
金玉仙在大厅中布下的毒蛇,虽都是世间绝毒之物,但数量有限,王宜中一元神功上的成就,使他内力用之不竭,掌力也愈来愈是强猛,遥遥发掌,凡遭击中的毒蛇,无不应手而毙。
三十六条奇毒之蛇,在王宜中掌力连击之下,尽皆死去。
两只金翅蜈蚣,虽然飞行迅速、灵活,但在王宜中剑气逼迫之下,也一直无法近身。
杀死了所有的毒蛇,王宜中少去了一面顾忌,掌力剑招,全都集中向两只金翅蜈蚣身上。
金玉仙隔着蛛网,冷眼旁观,发觉那王宜中的剑招,越来越是深奥,片刻之后,有如行云流水一般,但见剑气流动,追着两个金翅蜈蚣。
大厅限制了金翅蜈蚣的运转空间,在王宜中剑气逼攻之下,两只金翅蜈蚣绕室飞转。
王宜中感觉这两只奇毒之物十分厉害,如不早些除去,必留后患,看准许了一个机会,挥剑击去。
剑化一片冷芒,罩了过去。但闻波波一阵轻响,一只金翅蜈蚣,被生生斩作数段。
另一只在剑气逼迫之下,呼的一声,撞在蛛网之上。网上的粘力,一分强大,那金翅蜈蚣挣扎了两下,立刻陷入了网中。
那金色毒蛛借蛛丝之力,快如流矢般疾滑而至,巨口一张,咬在蜈蚣头上。
只见金翅蜈蚣一阵颤动,突然间静止下来。原来,那金蛛一阵吸食,吸干了那蜈蚣身上的脑髓血液。
王宜中眼看到一幕以毒制毒,弱肉强食的惨事,不禁一呆,暗道:这金色毒蛛可当得是毒物中的毒物,必得早些除去。
金玉仙艺博技杂,不但学会了用毒,而且也学得役使各种毒物之能,但见那毒蛛的恶毒、凶残,也不禁为之一呆。
王宜中由毒蛛联想到金玉仙身上,暗道:“这毒蛛虽然恶毒,但金玉仙却是役用这些毒物的人,今日如若被她逃离此地,再想找她,只怕比登天还难,务必先除此武林毒妇。”
念动意决,悄然绕过那毒蛛结成的毒网,直向金玉仙扑了过去。
他动作迅快无声,待金玉仙警觉时,玉宜中已到了身侧。
金玉仙吃了一惊,右手短剑来不及刺出,只好用左手一挥,劈了出去。王宜中左手一招硬接下金玉仙的掌势。
这一次,王宜中用足了内家真力,双掌砰然相接之中,金玉仙的身子,突然飞了起来,斜撞在墙壁之上。登时,口鼻间鲜血涌出。
王宜中杀心已起,飞跃而至,一剑刺了下去。剑光闪处,斩下来金玉仙一条左臂。
金玉仙尖叫一声,道:“官人,你好狠的心啊!”
王宜中神情肃然,道:“我替天行道,为武林除害,怎能算得狠心。”大踏一步,一剑劈去。
金玉仙右手短剑疾起,接下了王宜中的剑招。金铁交鸣声中,金玉仙又被震得摔了一个跟斗。王宜中一脚飞出,踏向金玉仙的前胸。
金玉仙一个翻身避了开去,道:“官人,有一件事,你是否想知道。”
王宜中道:“什么事?”
金玉仙道:“关于你们金剑门前门主朱仑的事,你是否想知道害死他的凶手?”
王宜中道:“自然想知道。”
金玉仙道:“我内腑已受了重伤,左臂也被斩了下来,大概,你不会再怕我逃走吧。”
王宜中摇摇头,道:“你没有机会,金玉仙,不过我倒是有些奇怪。”
金玉仙道:“奇怪什么?”
王宜中摇摇头,道:“你怎么会这么好心,告诉我先门主被害的内情。”
金玉仙双目流下泪来,缓缓说道:“除此之外,只怕你不会停下手了。”
王宜中冷冷说道:“金玉仙,你如说的不是真话,我能够听得出来。”
金玉仙接道:“难道你不知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
王宜中道:“那你就快说吧!”
金玉仙道:“朱仑武功高强,华山论剑,少林比武,都被他抢了魁首。也因此,引起天下武林高手的妒忌。”
王宜中一皱眉头,道:“金玉仙,你可是想嫁祸于人吗?”
金玉仙摇摇头,道:“我说的是真话,我也是参于其事的人物之一。
王宜中接道:“还有些什么人?快说。”
金玉仙道:“说出来,你会相信吗?”
王宜中道:“你只管说,信不信是我的事了。”
金玉仙道:“看起来,你是对我一点也不愿相信了。”
王宜中道:“以你的作为而言,要在下相信你的话,岂不是白日作梦。”
金玉仙点点头,道:“你可以不信,不过,我说的都是实话。”
王宜中道:“是真是假,在下自会分辨,用不着姑娘费心。”
金玉仙道:“杀害朱仑的人,包括了武林中正邪两道中人。”
王宜中道:“正道中人,和金剑门同是替天行道,他们怎会参与暗算先门主的?”
金玉仙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盛名误人,那朱仑在江湖上声望太隆,金剑门的气势逐渐地盖过了少林、武当,官人,这等门户盛名之争,可以抹杀了一个人的良知。”
王宜中道:“你能够说出那些人是谁吗?”
金玉仙道:“这个,恕我不能说了。”
王宜中道:“为什么?”
金玉仙道:“因为,我也无法确定那些人是谁。”
这一来,反而引起了王宜中浓厚兴趣,道:“你们既是合谋之人,为什么竟然不知他们的身份?”
金玉仙内功精深,已然运气止住了鲜血,缓缓说道:“这是一件很重大的事,任何人都不愿以真正的面目,和金剑门作对。所以,我们每一次聚会,都带着面具。”
王宜中道:“哦!”
金玉仙微微一笑,道:“你仍然不相信,是吗?”笑一笑,又接道:“不过,我是主谋之一,朱门主先中我一剑,最后也中了我致命的一掌。”
王宜中道:“你这么一说,在下倒也有些相信了。”
金玉仙点点头,道:“看来,你倒还有一点聪明才智。不过,你杀死我之后,就算是报了仇了,用不着再找别人报仇了。”
王宜中道:“为什么?”
金玉仙道:“因为,那些人大都是正大门户中人,他们一生中,做了很多人所称道的事,只做了这一件恶事,自然用不着去对他们斤斤计较了。”
王宜中道:“你说正邪两道中人都有,还有那些邪道中人呢?”
金玉仙道:“很奇怪,朱仑杀死了十八个围攻他的高手,大部分都是邪道中人,这大概是他们对朱仑积怨太深,所以,奋勇争先之故。”
王宜中道:“如是你说的实话,那是冥冥中自有天理报应。”
金玉仙道:“那一战正大门户中人,死伤不多,如若我也算邪派中人,我是邪派中唯一逃生的人。也是我觉着自己的成就有限,决心寻觅异人,再求深造。”
“我有一付绝世容色,只要是男人,见到我都有些情难自禁,我又很会利用自己的美色,也确曾被我找到了几个息隐江湖的高人……他们对我很尽心尽力的传授。
“但我知道,那和朱仑还有一段距离。如是雄心难逞,也就罢了,偏偏在我心灰意懒之际,让我得到一本天竺奇书,这就促使我雄心大振,组织天人帮,逐鹿江湖。
“可惜,我寻得了几位通晓天竺文字的人,都是很有骨气的读书人,他们发觉了这本书有些问题,就不肯再译下去。”
“奇怪的是,他们本有很多的机会,毁去这本书,但他们却没有这样做,就仗着那译出的一部份天竺奇书,我学会了很多东西。”
王宜中接道:“你如果好好地运用,一身武功,何愁盛名不至,但你不以此自满。”
金玉仙道:“我连番试验,无往不利,就这样使天人帮成了一个控制了大半个武林的神秘组织。我一切准备,都是为了对付金剑门,以那死去的朱仑为对手。但朱仑棋高一着,他竟然会培养你这么一个高手,武功高强得大出了我的意外。”
王宜中道:“承蒙夸奖。但不论你说得如何悲凄,也无法说得动我,不会答应放了你。”
金玉仙凄凉一笑,道:“你如肯为大局着想,就应该放了我。”
王宜中嗯了一声,道:“为什么?”
金玉仙道:“那天竺奇书,并不在我的身上,你如杀了我,世间再无人知晓那天竺奇书藏于何处。”
玉宜中道:“那就让他永远埋没。”
金玉仙道:“藏书处虽隐秘,但却一点也不安全,十年八年,也许在三五年中,必会被人寻得。杀了我金玉仙,祸害之源,并未消除,还会有更多的金玉仙出现江湖。”
王宜中默然不语。
金玉仙接道:“此事重大,你必需三思而行。”
王宜中道:“这么办吧!我给你一个选择死亡的条件,你说出那藏书之处。”
金玉仙摇摇头,道:“我已经身受重伤,你都不肯放我一马。你如此无情,我还替什么武林大局着想。”
王宜中道:“就因为大局着想,所以我不能放了你。”
金玉仙道:“王门主不再想想吗?”
王宜中摇摇头,道:“我已经想过很多次了。”
金玉仙突然一闭双目,道:“你如真要动手,那你就动手吧!”
这一下,倒使王宜中有些意外,想不到穷凶恶极妖艳绝伦的金玉仙,竟愿束手待毙。
呆了一呆道:“好吧!我一掌把你震死,让你落个全尸。”
金玉仙似是有了求死之心,闭目不动。
王宜中掌势一拍,向下击落。
就在他掌势拍出的刹那,金玉仙突然一挺而起,短剑疾挥,刺向王宜中的小腹。
这一下变起肘腋,王宜中虽然有一身绝世武功,但他究竟是缺乏江湖经验的人,一掌拍出之时,竟末料到对方反击,更未料到对方反击之势竟然是来得如此凶恶。
就这一怔神间,金玉仙手中锋利的短剑已然近身,王宜中一闪身,避开了丹田要害。
短剑刺中了大腿。凛烈的寒芒,穿破了王宜中的护身罡气。直入大腿。
王宜中正面和人动手,还是第一次受伤,大喝一声,左手一掌,横里拍出。
但闻砰然一声,掌力正击在金玉仙的身上。
这一掌,乃是他全身功力所聚,金玉仙整个的身子,飞了起来,刚好撞上蛛网。蛛网竟然未破。
蛛网一阵闪动之后,金玉仙仍被吊在网上。
那巨大金蛛,突然沿索而至,一口咬在金玉仙的顶门上。
只见一个拳头大小的金蛛,身子开始膨胀,片刻之间,超过了它原来身躯的三倍。
拳头大小一只金蛛,变得像一只大海碗般。
再看金玉仙时,整个的身躯,都枯萎了下去。原来,她身上的血髓,都被金蛛吸食,只剩下皮肉骨架。
目睹金蛛的恶毒,王宜中也不禁心头大为震动,右手一挥,短剑飞出,剑化一道寒虹,腰斩金蛛两截。
只是这片刻工夫,那金蛛吸食金玉仙的血髓,已然化成黄水,金蛛身体萎缩颤动了一阵就死去。
砰然一声,大厅门被撞开,四大护法和门中二老,当先冲了进来。
王宜中突然感觉到一阵悲壮的哀伤,沉声说道:“快收起金玉仙的尸体,加些木柴,烧去这座大厅。”
连那落在地下的金剑,也懒得伸手去捡,举步向厅外行去。
大厅上站满了人,除了金剑门中人外,还有赵一绝、张岚、白云峰等数十位江湖豪杰。
高万成抱伤行过了来,低声说道:
“门主一战除大凶,重振了金剑门的声威。”
王宜中苦笑一下,道:“先生,我觉得天牢的生活虽是寂寞一些,但它永远是那么平静,没有哀伤,也没有搏杀。”
高万成接道:“世事如棋,门主不用大感伤了。”
王宜中叹息一声,道:“先生,这是一局残棋,我们还要找到天竺奇书,金玉仙来此之前,已把它藏了起来。如不能销毁此书,若干年后,又有无数的金玉仙出现在江湖之上。”
高万成道:“这是属下们的事了,不敢再要门主劳心。”
王宜中道:“西门姑娘的伤势如何了?”
高万成道:“人已清醒过来,万大海这一支千年老参,西门姑娘可保无恙,只是她的手臂上,一条刀痕,恐怕是难以复元了。”
王宜中道:“一个人的美,内心重于外表,别说她伤在手上,就是伤在脸上,也无损她的美丽。”
高万成道:“门主卓见。”
他轻咳一声接道:“万大海已动身去通知天下各大门派,要他们共为门主庆贺。”
王宜中摇摇头,接道:“用不着了,我要好好地休息,好好地想想,行侠之道,除了杀人之外,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