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我换好运动服,带着口罩,马尾扎高,去了我爸房间。
看着里面的蜡烛熄灭,以及传来的鼾声,确定他睡着以后,我小心翼翼的开开门,手电筒照着屋内,看到躺在床上的他。
爸,从出生以来,第一次与正常的你接触,今天让你失望了。
我来到床头,跪了下来,拉起他没有一丝温度的手,搭在自己脸上,看着他的侧颜,内心告诉自己一定要弄清真相,让我爸早点投胎,别在这小世界中。
鼓足勇气后,我轻轻关上门,牵着大黑狗走出家门。
“老黑,我不想呆在这里,这里你应该熟,带我离开这的出口,你知道吗?”
我拿着儿时的小皮球,在它面前晃动,它开心的趴在地上,朝我翻肚皮。
狗对主人翻肚皮,就代表信任,也代表它真的能听懂我的话。
它叼起小皮球,我就跟在老黑身后,走了几条街,绕过几栋砖瓦房,老黑带我去到村里一头古井。
这口古井,据说也有几百年历史了,爷爷小时候会挑着扁担来这打水,因为这口井水是纯天然的,入口甘甜,清澈无比。
可是在爷爷结婚那一年,下大雪,一夜之间那口古井仿佛抽干一样,没水了就被封起来,半夜风一吹,就有呜呜声音,仿佛古井下面有鬼,再也没有人敢靠近。
老黑走到古井旁,舔了舔井口,坐在地上摇尾巴。
“老黑,你让我跳下去?”
老黑舔了舔鼻子,将小皮球叼起来,站起来把皮球往井口里吐球。
东西到达地面的时候,都会发出声,而皮球落地的时候,却一点声音都没有,仿佛井口下面就是无底洞。
我有些迟疑,这下面要是无底洞,那我要是跳下去,不砸个稀巴烂才怪。
此时,村里的银杏树被风吹得,纷纷落下枯叶。
那口古井,又开始呜呜呜叫着,像是鲸落的悲鸣。
“汪汪汪。”
大黑狗对着我就是一阵狂吼,仿佛在说,你快跳。
我闭上双眼,站在井口,吸了吸鼻子,“老黑,下辈子你还做我的狗,就再也不让你守大门。”
噗通,我……跳下去了。
风往我脸颊两边跑,发丝凌乱遮住我的双眼,我仿佛受大气层影响,耳朵阻塞一阵接一阵疼,我不知道这样的疼痛,要持续多久,我才肯平安落地。
一切都在赌,反正都来冥界了,蛇、鬼都见过,没什么可以阻挡我。
哗啦哗啦
冰冰凉凉的感觉,刺激着我的大脑,让我睁开双眼。
“快看!有鬼调入忘川河了!”
忘川河?
据说喝了这河里的水,就会忘记一切,我立马吐出含在嘴里的河水。
开始扑腾着,都说农村的孩子,都会旱鸭或者狗刨式游泳,而我不会,因为小时候觉得有白蛇庇佑,没必要学那些东西。
可是,事实我做错了,我已经是第二次落水。
第一次, 是被村长扔下海,来到冥界嫁给冥王。
第二次, 是在老黑帮助下,逃离小世界,准备离开冥界。
可是听到忘川河这名字,我才知道,我并未离开,而是来到真正的冥界。
一名身穿斗篷,带着面纱的老渔夫,载着一船的人,向我游来。
见我落水,就拿船桨来戳我,让我抓着船桨。
船上的人,也连忙过来搭把手,可是在触碰到我的手时,立马缩回去。
而我因为受重力影响,顺水往后漂,离船更远。
“她、她……跟我们不一样,是……是活的!”
“活的?活人来到冥界!”
他们相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动于衷。
老渔夫也停止了动作,似乎在沉思什么,看着我鼓着腮帮子,捏着鼻子憋气,始终不愿喝下一口忘川水,又开始滑动船桨,上前用船桨戳我。
而我抓着最后的稻草,往后高抬腿,荡起浪花,抓着船头就上岸。
“灵魂摆渡人,不免费载客,这位客人请……。”
老渔夫,搓动着食指和中指,看着我的口袋。
我记得我还装着十元现金,不知道有没有受忘川河的影响不能用,掏出来的时候,已经湿哒哒。
“敢问这位姑娘,要付多少年寿命才合适救命之恩?”
“啥?!”
我拧干身上的衣服,看了一眼船上的人,不对……鬼。
他们,同样也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这里的鬼,和我在青蛇造下的小世界,看到的有所不同,他们上半身是人,下半身都是忽黯忽明,透着不同颜色,赤橙红绿青蓝紫。
“在冥界,没有货币,最值钱的只有来世的寿命,一百年够不够?”
“冥……冥王大方!够够够。”
一条纤细白嫩的胳膊,搭在我肩膀上,冰冰凉凉的熟悉感。
“青浅,你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我看着他俊逸中透着一丝妖娆的脸,就气不打一出来,在船上的女鬼看见他的脸,都小鹿乱撞在惊叹,唯独我除了厌恶,什么感情色彩都没有。
他今天身穿,玄青色背后绣着大蟒飞升上仙的图案,宽口的大袖垂于腰间,裙衫齐地,长发竖起,风一吹发丝飞舞,留下的只有霸气。
我没空欣赏细看他的穿着打扮,而是冻得瑟瑟发抖,看到一处空隙的座位,一屁股坐下去。
看着两岸血红玉滴的曼陀罗花,随风飘曳,那花瓣被阴风卷起,漫天飞舞。
没有天然纯蓝的天空,只有黑色帷幕笼罩,连了装饰的星星都没有,而我应该就是从冥界的黑幕坠入忘川海。
“游戏才刚刚开始,只要你肯找到我的阎王殿,我就把蛋还给你,放你回人间,怎样?敢玩不?”
我没开口,老渔夫却最先打断我两的谈话,摘下斗篷,我才看到他的模样。
灵魂摆渡人,我没听奶奶说过,听名字应该是个人才对,可是在看到一个无脸男,我吓得缩成一团。
“冥王殿?我摆渡人在冥界三百年,都找不到小路,通往冥王殿!”
“灵魂摆渡人,一渡亡魂,二渡冤魂,三渡转世之人,你需要知我阎王殿作甚?”
青浅露出青尾,尾巴卷起摆渡人的身子,死死的缠住,勒的对方痛的哀吟。
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吞下去,整个过程我都看在眼里,不敢出声。
原来,欺骗他的,都是这个下场。
我看了下手上的表,已经是早晨六点,可是冥界仿佛不分白天黑夜,借着树枝上挂着的白灯笼,我看着他的脸,他也同时看向我,露出诡异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