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火上浇油

大殿之内的气氛一时间严肃起来,没有了乐师的配乐便显得寂静了不少,众人也不如一开始听见这消息时一般窃窃私语,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坐在上首皇帝和太后,等着看看她们要如何来处理这件事。舒榒駑襻

要知道,这件事说不严重也不严重,说严重却是也十分严重,毕竟一个处理不当,便足以动摇国之根本,使得国家动荡不安,这种事情用来蛊惑那些愚昧无知的百姓最是有效,往往会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以此图谋不轨!

下首的大臣都默不作声,各个派系的人都分别揣测着这件事之后的深意,猜测这件事是出自谁之手,又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对自己所在的一方势力又会造成怎样的阻碍或者推动。

一个个官场之上的老油条此刻却都是缄口不言,看着事情的走向。

太后将目光转向身旁的一位和尚,微蹙着眉头开口道:“了悟大师,此事难道是天机示警,到底有何深意?还请大师明示。”

众人都将目光看向太后说话的方向,那是一名身披袈裟的中年和尚,始终站在太后的身旁,容颜还算俊美,鹰钩鼻,眼神并不清明,若不是光着头带着佛珠,沉默寡言,无悲无喜,别人一定不会认为那是一个和尚。

不过众人一听太后的称呼,了悟大师,便知这人是谁,了悟是一个游方和尚,据说及早顿悟,曾被很多佛寺挽留留下做主持,可是这人却总是喜欢云游四方,不肯驻留。

在西罗,佛教和道教并行,信仰较为自由,但是这太后对于佛教却是极为推崇,甚至到了痴迷的程度,太后听闻这了悟造诣极高之后,便几次三番亲自出山,请求了悟在身旁指点迷津,了悟为其诚心所感,这才愿意留在太后身边。

太后一向不问世事,同众人也少有往来,所以这件事却是也轰动了一时,传的沸沸扬扬,众人只一见便也就知晓了这人是谁。

沐寂北掀了掀眼皮,扫了一眼那什么了悟大师,心下冷哼,什么得道大师,分明是一个妖僧!这太后推崇佛家,本就耗费国库修建了不少的佛寺,更是为不知多少佛像重塑金身,劳民伤财,而今发生这种事情却指望着一个妖僧来找出缘由,真是可笑之极!

那大师上前一步,一手滚动着手中的佛珠,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半响才开口:“回禀太后,这确实是天机示警,似乎有着不白之冤在无端控诉,而这位施主身上戾气过重,乐器因为有灵性才会发生变故,生成干扰,从而导致音变。”

太后看向沐寂北的目光果然凌厉起来,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这个女子因为自己身上的戾气却在自己的寿宴上遭来一场国祸,实在是罪不可恕!

众人见着太后的态度,似乎也明白了太后似乎对这个了悟大师的话言听计从,个格外信任,相府一脉的人看向沐寂北的目光中有着极大的担忧,赵鸾镜更是揪起一颗心,紧张的很。

沐寂北却只是低垂着头,让人瞧不见她的表情,宛若一个犯错的孩子,可心中却在思索着这琴到底是怎样被动了手脚,这琴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发出乱音,若说什么戾气作祟,她可是不信,卢家精通乐理,必然是卢家搞鬼!

“可是前些时日,朕还听过这沐五小姐的一曲琴音,怎么短短几日却成了戾气过重?”皇帝的眼中带着犹疑,不过心情却也很是沉重,这件事到底是谁搞的鬼,还是说真的是天机示警!

“回禀陛下,这就要问问这位施主近些时日来可曾做过什么坏人性命之事,是否遭遇了冤魂索命,恶鬼缠身。”那妖僧看向沐寂北的目光平静无波,宛若此事就是事实一般。

“大师的意思是这世上真的有冤魂恶鬼?”皇帝开口询问,心中却不由的明朗了一些,至少这个和尚没有把这次音变归咎于自己身上,没有说出另择贤明之类的话,这也表示,自己似乎只需要一个替罪羊来背负这个问题就可以了,只是,不知若是让沐五小姐背了这个黑锅,沐正德是否会有什么不满的情绪?

了悟开口道:“回禀陛下,佛家有转世投胎之论,但若是枉死之人,心存不甘,怨气太重,往往化成孤魂恶鬼,游荡世间,不入轮回。”

皇帝听后点点头,犹豫了许久,却还是对着沐寂北开口道:“沐寂北,朕且问你,这段时日你可否与人为恶,做出什么天理难容之事?”

沐寂北心头冷笑,天理难容这个词都用上了,看来皇帝是打算利用自己背下这个罪名,给众人一个交代了?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皇帝,怎么会斗得过安月恒?就算是没有安月恒,这个皇帝怕是也无法将皇权集中在自己手中。

沐寂北微微抬头,开口道:“回禀陛下,臣女未曾做过什么天理不容之事,也未曾伤人性命?臣女一介弱小女子,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伤人性命,臣女所求不多,为的不过是在这乱世之中求得一席安稳之地罢了。”

太后忍着怒气没有说话,不过神情之中却尽是不信,同时带有对沐寂北辩驳之词的厌恶,转脸看向皇帝,似乎在等着他的决策。

一时间,大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沐寂北身上,眼中似乎也有着很大的怀疑,而很多男子的眼中则是闪过厌恶之色,虽然这女子姿容均属绝色,但是对于这些有权有势的世家子来说,身边是从来不缺少美人的,所以断然不会因为美色去喜欢一个被说成是冤魂索命,恶鬼缠身的女子。

皇帝将声音放沉,再次开口:“你可要想好了再开口,这件事事关重大,绝对不能姑息。”

沐寂北反问道:“回禀陛下,若是说臣女杀了人导致的戾气重,那刽子手岂不更应该被恶鬼缠身。”

“施主此言差矣,刽子手不过是执法之人,往往杀掉的都是大奸大恶之徒,就算有枉死刀下者,这冤魂也只会找到作恶之人头上。”

沐寂北反问道:“那么依大师的意思是我作恶多端,才会引发这一场音变?”

多伦看着始终未见慌张的沐寂北,眼中闪过一抹深色,这沐寂北确实有几分能耐,若是能收为己用,实在是再好不过。

卢家众人的心中则是一阵欢喜,更加佩服起卢家家主来,这是借刀杀人啊,借着皇帝和太后的手除掉沐寂北,保住卢家的声誉,要知道这两人比琴,一个是余音绕梁,一个却是引发出音变,这传了出去,是什么结果便可想而知了。

那和尚还未回话,多伦却抢了先:“皇兄,母后,说道这冤情,多伦却是想起一件事情来,恰巧同沐五小姐有关。”

“哦?是何事啊?说来听听?”皇帝开口问道。

多伦回话道:“多伦前些时日出公办事,在宫外偶然遇到一个妇人,这妇人冒死拦住多伦的马车,哭诉有冤情,请我为其做主,多伦命人将其带回府中,详细询问,才知这妇人却是控告沐五小姐的。”

沐寂北眼色一沉,没有开口,依旧是冷眼旁观这场闹剧。

“是何人?还不将人带上来!”皇帝再次开口。

多伦一挥手,便立刻有人去带多伦口中的那位妇人。

不多时,一衣衫整洁,梳着整齐发髻的妇人便小步子走上大殿,跪在了皇帝面前。

沐寂北双眼一眯,孙夫人果然是装疯!看来这柳家的人都很会做戏么,孙夫人竟然能瞒过沐正德派去的人手的眼睛!

“你是何人?”皇帝似乎有些不认识了孙夫人,开口询问道。

“民妇乃前澄江候夫人,此番前来就是想请陛下为民妇一家做主!”孙夫人有些激动的开口。

多伦笑眯眯的看着沐寂北,没有说话,卢家家主似乎也不知道多伦会在其中穿插这样一件事,不过这到底是好事,此番坐实了沐寂北的罪名,必然能要了她的小命。

沐寂北抬起头看向多伦,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弧度。

“你有何冤情,且说出来,朕自是为你做主!”皇帝对着孙夫人开口道。

孙夫人的脸上立即流下两行清泪,开口道:“回禀陛下,民妇的女儿因犯了过错被赐死,可是却有人胆大包天,偷梁换柱,拿一具旁人的尸体充当了民妇女儿的尸体,将小女秘密关在天牢的一处暗牢之中。”

“你说什么!天牢之中还有暗牢?”皇帝有些不敢置信的开口,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这禁卫军首领程卫可是自己的人,难道说这程卫也背叛了自己?如果天牢之中真的有暗牢,那么这么多年来,自己赐死的人又有多少是没死的?皇帝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如果那些人真的没死,藏在各个角落,便一定会对赐死他们的自己恨之入骨,怎么可能不疯狂报复,皇帝心中猛然升起一丝恐惧。

孙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继续开口道:“回禀陛下,当日沐寂北曾带着民妇到过天牢,带路之人似乎正是禁卫军副统领白竹,若是陛下不信,民妇愿意带路,现在便可指出那暗牢在何处!”

皇帝的脸色晦暗莫测,若是这些人真的有胆子背着自己做出这种事情,简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自己这个皇帝自在这些人眼中岂不是成了白痴般的存在!

这是皇帝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的,一直以来觉得自己运筹帷幄,不遗余力同安月恒较量,企图将皇权重新掌握在自己手里,可到头来,不过却如同被人戏耍的猴子一般,自己在这卖力表演,可实际上却是早就成为众人的笑柄!这是对皇帝威信的践踏,也是对皇帝自尊的打击,所以,孙夫人的出现已经成功的将皇帝的怒过点燃到了极点。

若是没有一些人的鲜血作为祭奠,让皇帝觉得自己依然是高高在上,掌握众生性命,皇帝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沐寂北不得不承认,这多伦可要比柳家的那些人聪明多了,先是利用卢家想要除掉自己的心理,让精通乐理的卢家表演了一出礼崩乐坏,天机示警,将自己牵扯出来。

而后利用太后希望自己的寿宴完满的心理,让自己得罪了太后,再之后,又引出孙夫人一事,指出自己联同禁卫军,竟然欺上瞒下,私自将被赐死的孙露偷梁换柱,揭示出天牢之中有暗牢一事,借此将皇帝的怒火点燃到极点,而这怒火却只有死人才能平息。

自己,便会是这其中最主要的一个,因为此时谁也改变不了暴怒之中皇帝的决定,依着这皇帝的性子,就算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必然是要维护作为帝王的尊严,否则,长此以往,众人只会是越发的不把他放在眼里。

原本,沐寂北还可以有一条退路,那便是利用好太后寿宴不宜见血的这种说法,让皇帝考虑沐正德的影响,顺理成章的放过自己一马,可是如今这条路也被堵死。

太后的寿宴竟然因为自己的戾气而演发出一场音变和一场冤案,这是哪个寿星也不乐意见到的,更是怕因此被天下的百姓指责,是以若是皇帝开口要杀自己,太后不仅不会求情,怕是会第一个拍手称快!

这样一来,大势不可逆转,不管眼前这位皇帝手中的权力到底如何,可到底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谁也救不了自己!

“你说都可是真的!”皇帝厉声对孙夫人开口。

孙夫人则是信誓旦旦的保证:“回禀陛下,民妇愿以性命担保,若有半句虚言,愿受天打雷劈!”

孙夫人的语气中带着决绝,她是真的恨极了沐寂北,就是这个看似无害的女子,先是令自己的丈夫被贬为平民,残忍的害死了自己的女儿,而后又是诱骗自己杀死了丈夫,更没想到的是,侥幸活了下来的儿子,竟然也被残忍的杀害,更过分的还有,自己的哥哥,弟弟,父兄,均是折损于这个女子之手,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女子!

她毁了自己的一切,权力,金钱,名誉,地位,爱人,一切的一切…

孙夫人的脸色越来越狰狞,双眼通红的看着眼前上首的皇帝,这次,哪怕是死,她也要沐寂北陪葬!

“陛下若是不信,可以将柳知书的女儿刘梦叫出来询问,她本是被陛下定于三日后问斩,现如今还被关在天牢之中,她曾亲眼目睹了民妇的女儿被做成人彘的过程!民妇这里还有小女的尸首为证,民妇那可怜的女儿。竟然不成模样。还请陛下明鉴啊!”孙夫人恨不得将所有的事都道出来,一口气又说出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情!

众人不由得唏嘘了一片,纷纷将目光看向场中那身鹅黄色纱裙,笑得温婉的女子,那裙子上红艳的石榴石衬得女子格外的明媚,可孙夫人刚才说什么?她说这个看着无害的像是瓷娃娃一般的女子将孙露做成了人彘!

杀人不过头点地,到底是要有多么狠毒才会下此狠手,不少男子心中也是一寒,这种毒如蛇蝎的女子是万万不能娶回家中的,否则后宅不宁,不知要惹出多少事情来!

沐寂北嘴角的弧度逐渐扩大,这孙夫人说话条理清晰,字字铿锵,看来不仅仅是没疯,而且是过的极好呢。

皇帝才不会在乎孙露到底变成了什么,他在乎的是到底是不是有人让自己变成了众人嘲笑愚弄的对象,是不是成为了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傻瓜,是不是有人胆敢欺上瞒下,是不是那些曾经处死的人都还活着,在伺机报复!:“那处暗牢在何处?”

孙夫人立即根据回忆开口道:“民妇记得清楚,在天牢的第二条道口左转,一直向前走到尽头,尽头的那间牢房的墙角处有一只破碗,那只破碗却是开起暗牢的机关,只要陛下派人前去查探,便一定能够发现暗牢所在,这些人欺上瞒下,还望陛下明察!”

皇帝给身边的王公公使了一个眼色,王公公便立刻带着几名太监走了出去,看样子是前往天牢查探孙夫人说的是否属实。

皇帝正要开口,外面却突然传来急报:“报!”

皇帝立刻站起身来,看着一身穿铠甲的士兵匆忙的跑了进来,正是皇帝的手下楚副将,楚副将跪在皇帝面前,皇帝也有些不安的开口道:“何事如此惊慌!”

众人见到进来急报的是一身风尘的楚副将,神情也都严肃起来,这副将军高呼急报,必然是有战事袭来,否则决计不会如此:“启奏陛下,铜锣国对我西罗发起紧急进攻,韩木将军正在率兵抵抗!”

所有人都是一脸严肃,心中一震,难道真的是因为音变而起,国家开始动荡不安?

“不知铜锣国领兵者是谁?”一直沉默的殷玖夜忽然开口,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这次回来宛若换了个人一般的六皇子身上。

“是铜锣的三皇子。”楚副将没有一丝犹疑回道,安月恒则是冷眼看着这一切,端起桌子上的琉璃盏兀自饮了一口,气息没有一丝波动,温和至极。

铜锣并非大国,比起西罗还要小上一些,财力和富庶程度都远远差于西罗,却偏生兵强马壮,士兵凶悍,兵力极强,西罗虽也为小国,却极度富庶,粮草众多,可兵力却要远落后于铜锣国。

所以,两国一般只有边疆之处偶有摩擦,虽然铜锣兵强马壮,却因为财力和粮草跟不上,从来不敢大肆进攻,打持久之战,如此一来,两方相互制衡,才一直相安无事。

“这是何时发生的事?可是韩木将军派你来的?”殷玖夜低沉着嗓音,带着丝玩味。

沐寂北眯起双眼,沉默不语,心思却在飞速转动着,事情怎么会这么巧,是什么让土地贫瘠的铜锣国突然敢向西罗发起进攻,莫不是这也是个一场局?

沐寂北抬头看向安月恒,和他的目光对上,安月恒只是浅浅点头,沐寂北心下一沉,果然是安月恒的作风,无论怎样都要从中捞取最大的利益,他怕音变一事动摇不了皇帝的根基,不惜让自己罪上加罪,将一场战事的爆发归咎于自己头上,让自己成为千古罪人!从而借机瓜分皇帝手中的兵权。

如果自己记得没错,这韩木和楚副将可是安月恒在皇帝手中的暗棋,明着是皇帝一脉的人,实则是安月恒安插多年的棋子,一直未动,如今借此机会,佯装御敌,想要从皇帝手中分得兵权,让皇帝不得不派兵去帮助韩木等人,以此壮大自己的兵马。

殷玖夜点了点头,没再开口,黑沉沉的眼中让人瞧不出一丝波澜,众人不由得有些好奇,这六皇子对此事是怎么看的?

“你先告诉韩将军,请他务必要奋力御敌,抵挡住入侵,朕不日必将派援军过去,请他千万要守住要塞!”皇帝对自己手中的兵权宝贝的很,也谨慎的很,哪里会那么轻易就放掉。

安月恒也不开口相劝,同样小心翼翼,生怕引起皇帝的一丝怀疑。

楚副将只好有些失望的离开大殿,而皇帝却开口道:“铜锣发兵,皆因音变而起,音变一事,果然是动摇了国之根本,为今之计,只有先解决此事,与铜锣国的战事才有转机!”

沐寂北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一国帝王,听闻战事,不立即召集群臣转战书房,商讨御敌之策,却是在这里要追查什么子虚乌有的事件!真是痴人说梦,不可理喻!

有这样的帝王,难怪西罗一直备受压制,处处受制于别国,若不是多年来地基打的好,怕是这西罗早就被众人瓜分殆尽。

“沐寂北,对于欺上瞒下,公然将死犯偷梁换柱,并残忍杀害一事,你可有话要说!”皇帝将目光落在沐寂北身上,厉声质问道。

沐寂北却只是一脸茫然的柔声道:“回禀陛下,臣女实在不明白,臣女为何要这样做,陛下既然已经赐死了孙夫人的女儿,臣女又何必多此一举?”

皇帝一时有些回答不上,沐寂北的话确实也有道理,既然孙露怎样也逃不过一个死,这沐寂北还有何必要偷梁换柱,担着巨大的风险作出这欺上瞒下之事。

孙夫人一见,立即开口道:“回禀陛下,可以宣召柳梦上殿,当面对峙,柳梦曾亲眼所见,沐寂北连同她的侍女一同将小女做成了人彘,手段残忍至极,甚至在事后将尸首送到了民妇房门前,若是陛下不信,民妇可以拿出尸首作证。”

沐寂北不急不缓的开口道:“回禀陛下,臣女早些时日听闻孙夫人已疯,不知孙夫人怎么会好整以暇的出现在大殿之上。”

“哦?眼前这孙夫人不是清醒的很吗!”皇帝的话语中夹杂着怒气。

“回禀陛下,孙夫人当日发疯可是亲手杀掉了澄江候,陛下若是不信,不妨找孙家众人对峙,听闻这件事在帝都闹得沸沸扬扬,孙家不少人是亲眼所见,不过后来碍于是孙夫人毕竟是当家主母,又因为情绪不稳,才会不再追究,不过如今看来,孙夫人谈吐清晰,不似发疯,那么可以预见澄江候之死是孙夫人早有预谋。”沐寂北也不急着为自己辩驳,只是先就孙夫人杀夫一事开口。

“孙敬儒,可有此事?”皇帝对下首的新任孙家家主开口道。

这孙家早已四分五裂,孙敬儒便是得到沐正德支持,占据孙家之位的接班人,在沐正德的帮助下,其他被打压或者斗不过的旁支,或者归顺,或者覆灭,或者另立门户,总之,这孙家已经牢牢化成了相府的势力。

孙敬儒站出来躬身道:“回禀陛下,却有此事,自从大哥被贬以后,大嫂便有些神智错乱,直到一日夜里,终于承受不住丧女之痛,因为被大哥训斥了两句,便动了杀意,亲手杀死大哥,至此神智彻底失常。可是如今开来,大嫂谈吐有礼,条理分明,却不似疯了的样子,微臣实在是困惑。”

孙敬儒避开了孙夫人是在入宫之后才变得有些失常一事,避重就轻,只道是孙夫人杀死了澄江候。

“孙夫人,此事你作何解释!”皇帝看着这乱作一团的事情,只觉得无比头痛,今日若是不死几个人,这件事是无法平息的。

孙夫人面色凄然,磕了几个头,再次开口道:“回禀陛下,民妇当时的神智确实有些问题,也承认是民妇杀了自己的夫君,此事一了,民妇愿意以死告罪,只不过民妇当时也是受到沐寂北的教唆和威胁,才会被奸人利用,杀死自己的夫君。”

皇帝不语,孙夫人顿了一下继续开口道:“民妇如今只恳求陛下彻查小女之死,还小女一个清白,小女有罪,陛下处罚民妇自当无话可说,只是却有人胆大妄为,无视陛下,肆意篡改陛下旨意,欺上瞒下,这是置陛下于何地!”

孙夫人做出即便是你杀了我我也要说的模样,仿佛自己是冒死觐见,维护皇族利益的正义之士。

安月恒并未开口,可多伦却再次火上浇油:“皇兄,我看孙夫人言辞凿凿,不似说谎,此事若是不彻查,实在是有损皇族威望,上行下效,上面的人胆敢如此做,以后这些个官员还不都如此妄为。”

多伦一脸的媚态,似乎还未从情欲之中回缓过来,可说出的话却是和她的形象一点也不相符。

老太妃听了半响,终于开口:“回禀陛下,本宫听闻,在澄江候死后,孙夫人突然失踪,只留下其子一人苦苦周旋,依本宫之见,这孙夫人所言未尝可信,她既然能做出杀夫弃子之事,又怎么能保证她所言非虚呢?”

沐寂北有些惊异老太妃竟然会开口,想了想,最终把这归咎于她是担心自己出了事,而相府受到牵连。

众人都陷入了沉思,今日这一出,似乎是有人刻意针对丞相府而为之啊,若是说,起初音变给了众人当头一棒,让众人云里雾里,信了八分,可是这后来孙夫人证据确凿的出现,却似乎是有所预谋的。

联想到当日孙家覆灭,丞相府分羹最大,而今孙夫人如此痛恨相府,便推断出当初孙府的破灭是相府一手导演的,唯独这孙夫人装疯卖傻躲过一劫,如今却是咬碎银牙,拼了小命也要拉上相府做垫背的。

这就是所谓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孙夫人已经一无所有了,她还怕什么?可是沐寂北却不同了,拥有的东西太多,随便一样便能将她毁掉。

“启禀陛下,柳梦带到。”一太监走到皇帝面前躬身开口。

“宣!”

柳梦被带上的时候着实把众人惊了一番,这个枯瘦的只剩下骨头架子的女子真的是那个在帝都都排的上号的美人吗?看看那枯草般杂乱的头发,满是泥污的长长指甲,再加上那一双没有焦点的眼睛,只觉得令人作呕。

太后的眉头拧成了一座小山,柳梦的出现在这金碧辉煌的宫殿中有些格格不入,似乎连带着大殿内的香气都变淡了,反而多了一分腥臭之气,不得不说,这是当朝太后所过过的最坏的一个寿辰!

可即便如此,太后却偏生不能离场,否则这音变惹出来的事怪罪在了自己的头上该如何是好,更何况,太后自己并不想离开,她倒是想看看,今天这件事最后到底会如何,是真的因为沐寂北的戾气所致,还是有人捣鬼,利用她的寿宴暗中操控着一切!

“孙夫人说你亲自见到沐寂北将孙露做成了人彘,可有此事?”皇帝对着柳梦开口道。

柳梦却似丢了魂一般,两眼无神,半响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沐寂北则是站起身走到柳梦面前,目光柔和的看着她,轻声道:“那么请问柳姐姐,我是怎样将孙露做成人彘的?”

柳梦有些惊恐的看着眼前浅笑的模样,不由得想到了那一日的情形,想起一个活生生的孙露,最后却是变成了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捂住双耳,紧闭上眼睛,拼命的摇着头:“不要…不要…。啊啊啊!”

“梦儿,梦儿,你怎么样,怎么样?”孙夫人一把擎制住柳梦,捏住她手臂的手极为用力,长长的指甲甚至都嵌入了柳梦干枯的皮肤。

不可以,不可以的,梦儿你明明答应我了会指认沐寂北的,成败就在此一举了,你千万不能退缩,不能…你要坚持住,要挺住,我们马上就可以大仇得报了,马上就可以大仇得报了!孙夫人极为激动,似乎对柳梦寄予厚望。

多伦的眼中闪过一丝懊恼,这个柳梦还真是没用,一句话就给吓成这样,这孙夫人怎么会找来这样的蠢货来作证,看来也是个废物,她多伦最讨厌关键时刻不顶事的人,男人亦是如此。

不过这也间接证明了沐寂北确实是一个狠毒的女子,她为此极为欣赏,隐隐有些兴奋。

卢家的小辈也十分认真的注视着这出好戏,似乎想见识见识这个家主极为看重的相府五小姐,听家主说,她琴技高超,胜得过卢家每一人,又听说她心思诡秘,崔家,孙家,柳家皆是折损于她之手,卢家小辈中也无人会是她的对手,可是她们看到如今,却只觉得这相府小姐被压制的死死的,偶尔一两句话虽然有用,却无法扭转败局,真是看不出来有什么了不得的,哪里用的家主那般谨慎。

卢引玉更是冷哼一声,他就说过,在小打小闹上,这沐寂北或许可以耍点小聪明,可是自己的父亲同多伦联手,她哪里有回击的余地,怕是今日只有一死的下场!

沐寂北笑看着孙夫人,再次开口:“孙夫人,北北实在是不知你同北北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把北北说成如此狠毒之人,孙姐姐待我不错,我为何要如此狠毒,她本就被陛下赐死,我自是万分心痛,先不说到底是何故使得我要对她痛下毒手,就说我是何德何能,竟然能驱使的禁卫军的副统领为我做事,夫人您实在是高看北北了。”

在孙夫人的鼓励下,柳梦心中的恨和不甘似乎击败了恐惧,对着皇帝开口道:“陛下,罪女亲眼所见,孙夫人所言句句属实,当日正是在天牢刑房,有沐寂北和她身边的丫鬟,那丫鬟会武,更是为虎作伥,白副统领也与两人沆瀣一气,任由两人将孙露…将孙露…”柳梦似乎实在是难以开口处,一想起那日的场景还隐隐作呕。

“罪女所言句句属实,若是有半句虚言,甘愿受陛下处置!”柳梦和孙夫人这次都豁出了性命要置沐寂北于死地。

伍青青一直将目光落在沐寂北身上,她能感受到安月恒看着她的目光似乎有些不一样,说不出是哪不一样,但是凭借多年的相处,她还是察觉出了这丝不同,于是看向沐寂北的目光不由得多了几分探究,握住琉璃盏的手微微握紧。

银屏本就一直沉浸在青瓷带来的恐惧之中,此刻听见青瓷将人做成了人彘,两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襟,让它们不再抖得那么厉害。

殷玖夜看着场中那个眉目如画的女子,她只是笑,笑的花枝招展,笑的明媚了这金碧辉煌的大殿,可那双含笑的眼却只是冷,无边的冷寂,即便是深陷重重设计,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仿佛不经世事的孩子。

“依哀家看,如今只差王公公回来,若是真的有暗牢,那么便是证据确凿,直接将沐寂北拉出去砍了吧!”太后冷着声音开口,全然没有最初的温和。

太后看着下首的老太妃,心中不由得思量着,若是能将她也一同牵扯进去,自是再好不过。

老太妃听见太后这话心下一沉,看向沐寂北的目光中带着些担忧,沐寂晗也终于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妹妹,依旧是安静的让人几乎能忽视她的存在。

不过,没人知道,此刻她的心中正翻滚着滔天巨浪,那个男人竟然是六皇子!她的心在他出现在大殿的那一刻骤然停止,而后开始剧烈的跳动,她从未有过这般强烈的感觉,那刀削般的侧脸,带着坚毅,黝黑的眸子中带着令人疯狂的残忍和无情,不似那日的单纯宁静,却宛若天神一般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沐寂晗无法将她的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尽管她知道,这个男人很可能是自己妹妹的男人,果然,她还是瞧见了令她心堵的难受的一幕,那个目空一切的男人,向她的妹妹投去了目光,带着温柔和眷恋,尽管转瞬即逝,可她因为预先知道两人之间有问题,所以还是轻易的察觉到了。

不多时,受到皇命的王公公带着两个小太监回来了,一同而来的还有禁卫军副统领白竹,皇帝对着王公公匆忙开口道:“怎么样?可有找到!”

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王公公身上,竖起耳朵听着结果,要知道这可就是一锤定生死的关键了!

王公公抹了抹脸上的汗,点头回话:“回禀陛下,确实是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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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真真,小雪。还有谁…孩纸们该出来晒晒太阳了…再不粗来,今夜就将你们遗忘…。囧孩纸们快快冒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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