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深处,安宁舒适,只有青叶摩擦发出沙沙的响声。
一件喜服挂在青竹半垂的长枝上,不知用的何种面料,红得纯粹而热烈,日光下,莹莹的微光在其上浮动,流光溢彩,美不胜收,上有银丝绣出数朵形态各异、栩栩如生的莲,圣洁与美丽比真莲更甚,足见绣工之高绝,风吹而过,宛在火焰中傲然绽放,银色腰带上嵌有九颗成色极好,价值连城的红宝石,腰带上同样坠着九串长短不一,由细碎的宝石串成的穗子,随着人的步伐摇曳着,轻灵美好。
挂着喜服的青竹对面的一棵竹子半垂着的纤细的分枝上,那枕着自己双臂懒散躺着的,赫然是苏府翻遍整个京城也没找到的出走了一天的准新娘。
苏洛九透过竹叶间的缝隙看着明亮的天空,嘴里吊儿郎当地含着根小竹条,半眯的大眼含着冷笑。
苏筠这么想她嫁给墨王,如果她逃婚,他非得气炸了不可,她若想躲,苏府的侍卫不可能找的到,逃掉御赐的婚事是诛三族的大罪,苏筠不会向官府求助,那么他就必须动用自己真正的势力,昨夜便有五个黑衣人顺着她留下的痕迹找了过来,看那五人的身形和轻功功法,根本就不是晨川人,倒有些像祁风的。
不好太早跟苏筠撕破脸,她没把五人抓了,记住了他们的身法就不再留下痕迹,甩开他们,不太轻松,但也不太难。
找到了一些线索,苏洛九心情还是不错的,开始欣赏那件美瞎人眼的喜服,目光落在那朵朵银莲上,微微怔住。
她的人生规划一是解掉自己的寒毒,二是把那些个仇人一个个收拾干净了,三是一身轻松地游遍这个架空的大陆,但她这个人比较随性又不会委屈自己,若是碰上什么感兴趣的事情也许也会打乱一些计划,虽然会麻烦很多也没关系。
对墨止动心这是计划中的第一个意外,其实也在意料之中,从十二年前开始,她一年四季都感觉不到热这种温度,沸水在她手上那就是常温的状态,墨止是这十多年来唯一让她感觉到温暖的人,她要没感觉除非情商低到没法儿见人了,不过她这挑头担子一头热的,也没拿热脸贴冷屁股的习惯,小小的春心萌动注定得被掐灭在胚胎期,这算不算老天爷在帮她让她稳稳当当地报仇然后过自己想过的潇洒生活呢?
虽然,失恋之后总要难过一下什么的真的很糟心。
“啧,当初就该让那俩二愣子冻死才对。”
苏洛九嗤了一句,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绝美的小脸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迷烟,情绪有些飘忽难测,从脑袋底下抽出一只手,也不见她如何动作,一支晶莹剔透的血玉玉箫便出现在了掌心,箫身有赤红的液体在缓缓流动,隐有邪意,箫如其主,优雅而邪美,就见那玉箫顺着她的指法不断转动,一道悦耳的箫声突然从玉箫中传出,无人吹奏,却如仙乐般美妙,如山林间闲懒的清风,悠悠扬扬传了开去,不知名的曲子带着淡淡的涩然,回响在这片小竹林中,有轻扬的红嫁衣,随之起舞,热烈而感伤。
不知道的见了这画面,怕是会以为白日见了鬼,否则玉箫怎会自己奏曲?知道的,却一定会比见了鬼还骇然,因为玉箫之所以会发声,是因深谙音律之人以浑厚的内力影响着玉箫内气流的流动,而武林之中能做到这一点的,仅有一人。
但苏大姑娘不担心被人发现,因为……
……
墨王府,玉枝阁,书房所在。
墨止依旧是一身尊贵的银衣,就见他微微垂首,神容平静却罕见的满是专注,这让他那种仿佛在云端飘渺得抓不住的无双风姿多了些实在又致命的吸引力,他执笔作画,优雅的动作宛如行云流水,却不知在旁人眼里,他本身便已是一副绝世的画作。
“主,苏姑娘在西郊竹林,有阵法相护,属下等无能,破不了阵法,请主降罪。”一身以银线绣着青云的白色锦缎的俊美男子,护龙卫统领龙风跪倒在墨止身前,为刚刚看自家主子看得呆了一会儿感到羞愧,又想到自己没能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脸上愧意越发的浓了。
“守着,待她想出来了,暗中护她入相府。”墨止未把心神从宣纸上移开半分,淡淡道。
“是,属下遵命。”龙风沉吟片刻,道,“主,昨夜有五个高手也在暗中寻找苏姑娘,苏姑娘似乎是故意给他们留下了线索,后来才又甩开了他们。”想到这里他不由钦佩未来的主母,若非她故意引那五人追上她,护龙卫怕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她。
雕龙玉质紫毫一顿,低垂的凤眸划过一道冷光,淡淡的音色有着不容违逆的威严,“查。”
“是。”龙风起身,施展轻功快速离去。
书房恢复了安静,只听得见窗外时有时无的鸟鸣,又过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墨止手下的画笔方才停住,白玉般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缓缓拿起宣纸,动作很轻很小心,就见他看着那幅画,凤眸划过满意的淡光,水色的薄唇轻轻牵起一角,淡淡的笑容刹那间惊艳了满室落霞余晖。
循着他的目光看去,是一副丹青,画技已然入了化境,那一根根线条的细致,更可见画者的用心,那画中,昏暗的华贵宫殿中站着的赫然是一名一身水红的绝色女子,眸含戏谑,形容慵懒而优雅,最最生动的,却是唇畔那一抹似笑非笑……
明儿个大婚了哈,大喜之日大家都冒冒泡哦,顶锅盖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