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大人们惊讶, 而是这柄玉如意还有一个象征意,那便是太子把玉如意给谁,就代表选谁做太子妃。
而现在沈怀容却把玉如意给了林幼薇, 显然就是对这批秀女不感兴趣, 不想再继续选秀。
真是儿大不由爹, 幸好沈映一向开明, 既然沈怀容不想选妃, 也没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便让太监先把秀女们都带下去安置。
最后那柄玉如意还是赏给了林幼薇,小姑娘得了一柄玉如意, 欢欢喜喜地跟着母亲出了宫,等到昌平长公主母女离开后, 沈映把沈怀容叫去了永乐宫书房谈话。
“你刚才为什么要把玉如意给幼薇?”沈映坐在书桌后, 狐疑地打量着沈怀容, 问道。
沈怀容老老实实地站在书桌前面,回道:“方才儿臣不是说了吗?幼薇她喜欢, 儿臣便送给她了。”
沈映不相信,挑眉道:“你不是不知道那柄玉如意代表什么意思,那是能随便送人的?你老实说,你对幼薇那丫头,到底什么心思?”
面对沈映的质疑, 沈怀容面色不改地道:“儿臣把幼薇当妹妹。”
沈映追问:“就只是妹妹?”
沈怀容轻描淡写地道:“不然呢?她才十三岁, 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傻丫头, 儿臣还能对她有什么其他的心思?”
沈映:“……”他怎么觉得怀容好像回答了他的问题, 又好像什么也没回答呢?
不过转念想想, 也可能是他多心了吧,怀容把玉如意给幼薇, 应该就是单纯的找借口不想选妃罢了。
他知道沈怀容和林家姐弟俩感情不错,但也从没想过沈怀容和林幼薇这两个孩子之间会有什么,两人虽说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可年纪毕竟相差了五岁。
虽说古代女子十五岁及笄后就可以嫁人了,但林幼薇是沈映看着长大的,在他眼里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性子又随了她爹林彻野得很,别人家姑娘在闺房里插花刺绣,林幼薇则天天带着她弟弟林与安出去和人投壶打马球,和处事沉稳的沈怀容完全是两种性格的人。
沈怀容似乎明白沈映心里的困惑,笑了笑道:“父皇,您就别多心了,不过一柄玉如意而已,再说了,昌平姑姑和林姑父也不会同意让幼薇嫁进皇家的。”
这倒是,若是嫁进皇家,日后免不了要勾心斗角,而幼薇性子爽直活泼并不适合在宫里生活。
昌平长公主曾经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庶出公主,在刘太后的淫威下每日都活得战战兢兢,她知道深宫里的日子有多难捱,所以绝不可能让女儿再受一遍她从前吃过的苦。
沈映思考过后,选择暂时相信沈怀容,过了会儿又开口道:“那你对自己的婚事有什么想法?这个不喜欢,那个不满意,朕就不明白了,到底什么样的姑娘才能入得了你的眼?”
沈怀容拱手对着沈映深深一拜,恳切地道:“儿臣恳请父皇能让儿臣自己做主婚事,等儿臣有了中意之人自会向父皇禀明,还请父皇成全!”
沈映眼睛眯了眯,他还记得在怀容小时候,顾悯便张罗着要给他早早定下婚事,那时怀容可说的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全凭父皇做主”,现在却又跟他说要自己做主了,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这孩子心里好像已经有了人,可一时又没证据。
不过谁让他是个开明的家长呢,孩子不想成亲,总不能把人押进洞房吧,也只能随孩子去了。
只是怀容不肯成亲,沈映的退休计划也得推迟,本来他和顾悯计划着等怀容成了家,以后就让怀容这个太子来监国,他和顾悯则可以出去游山玩水,为此,他还和顾悯闹了通不愉快,被顾悯埋怨过于宠溺孩子,由着孩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沈怀容的婚事这一耽搁就过去了两三年,转眼太子已经过了弱冠之年,东宫还是没能迎来它的女主人。
而另一边长公主府里,林幼薇也过了及笄之年,长成了一个落落大方的清秀佳人。
可奇怪的是,堂堂长公主之女,皇帝亲封的县主,身份是何等的尊贵,然而这些年里却连一个上门给林幼薇说亲的都没,眼看着和林幼薇同龄的其他官家小姐,一个个婚事都定下来了,唯有自己的女儿的终身大事还没个着落,昌平长公主和林彻也没少上火。
后来差人出去秘密一打听才知道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原来是外面那些人家都听说了两年前,太子殿下曾把给未来太子妃的玉如意给了嘉禾县主的事。
太子殿下,那可是储君,未来的皇帝!只要太子殿下不开口说自己和嘉禾县主没关系,那谁敢和未来的皇帝抢女人?这不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吗?
所以才会没人敢登长公主府的门求娶嘉禾县主。
林幼薇从母亲口中听说了这事后,为了不让父母为自己担心,将两年前沈怀容给她的那柄玉如意找出来,亲自去了趟东宫,打算把玉如意还给沈怀容。
林幼薇被东宫的奴婢带到了书房见沈怀容,林幼薇进去后,直接把玉如意放在书桌上,“太子哥哥,这个还你。”
沈怀容放下批奏本的笔,扫了眼玉如意,故意装不解其意,问:“这是什么?”
林幼薇道:“这是你以前送给我的那柄玉如意啊,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这柄玉如意,差点都害我嫁不出去了!”
沈怀容打量着小姑娘色若春花的娇颜,挑眉轻笑了下,戏谑地道:“孤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我们幼薇想嫁人了。”
林幼薇有些羞赧,低头用手指绕着手帕道:“谁想嫁人了,太子哥哥别胡说!我只是不想有人误会罢了,所以还是请太子哥哥把这给未来太子妃的玉如意收回吧,顺便再帮我澄清一下,免得外头的人再说三道四。”
沈怀容站起来,走到林幼薇面前,低头注视着他看着长大的小青梅,小青梅已经褪.去了青涩,窈窕清丽,甜美可人,只等着人去采撷。
沈怀容薄唇轻勾,不动声色地问:“孤要是不呢?”
林幼薇抬起头,蹙眉不解地看着沈怀容问:“为什么不呢?这对太子哥哥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啊!我阿娘说了,就是因为你送我的这柄玉如意,才没有人敢给我说亲,你要是不帮我澄清,万一我一辈子嫁不出去怎么办?”
“东西送都送出去了,哪有再收回来的道理,既给你了就是你的。”沈怀容拿起桌上的玉如意,又牵起林幼薇的手,把玉如意不容拒绝地塞到她手里,“若仅仅是因为听信孤和你的谣言,他们就不敢上门求亲,可见也不是真心爱你,幼薇难道真想嫁给那些人?”
林幼薇想了想,觉得沈怀容说的有道理,摇了摇头,说:“我才不想,可是,”她看着手里的玉如意,犹豫地道,“可是他们都说,这个玉如意是太子哥哥以后要送给未来太子妃的,那我怎么好拿啊?”
沈怀容冷不丁地问:“幼薇想不想做太子妃?”
林幼薇抬头愣愣地仰视着沈怀容,“什、什么?”
沈怀容扯唇道:“若是幼薇怕拿了玉如意有人说闲话,那做了太子妃,便不会有人再说什么了。”
林幼薇又不傻,怎么可能听不懂沈怀容的弦外之音,明白过来后当下羞红了脸,白皙的脸颊上飞快地染上两朵红云,低头小声嗔怪道:“太子哥哥你别开玩笑了,我怎么能做太子妃,我从未这么想过……”
“你没想过,可孤却是日思夜想……”沈怀容往前一步逼近林幼薇,沉声道,“幼薇,你以为孤这东宫这么多年一直空着是在等什么?”
林幼薇心头不禁小鹿乱撞,手里紧紧抓着玉如意,低着头不敢看沈怀容,在她的印象中,沈怀容虽然贵为太子,但对待她这个表妹一向都是温文有礼,可今天的沈怀容却给她一种很强的压迫感,让她心乱如麻,喘不过气。
太子哥哥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可是……她一直以为他们之间只有兄妹之情啊……
沈怀容看着自己心心念念了多年的小青梅,幽幽轻叹一声,无奈又温柔地道:“幼薇,孤一直在等你长大。”
沈怀容和林幼薇之间本就有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在,那层窗户纸一被捅破,那便是郎有情妾有意,没过多少时日,沈怀容便去求沈映给他和林幼薇赐婚。
沈映听了沈怀容的请求,很是惊讶,问:“你既喜欢幼薇,怎么不早说?当初朕还问过你,你不是说把幼薇当妹妹吗?”
沈怀容解释道:“那时她尚未及笄,儿臣若那时候说出来,怕是昌平姑姑和林姑父不会同意这门亲事,但现在不一样,儿臣与幼薇是两情相悦,就算昌平姑姑和林姑父知道了,也不好再反对。”
“臭小子,你这盘棋下得挺大啊,老实说,是不是早就惦记上幼薇了?”沈映冷哼一声,瞟了旁边的顾悯一眼,“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外甥,心眼忒多,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皇上过奖了,在追妻这件事上,我们家的人向来无师自通。”顾悯赞许地看着谋划多年,终于追妻成功的外甥,有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欣慰感,这么多年,总算没白教他,不愧是他们老徐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