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快乐事

“好!”云启轻笑着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再叫他们弄洗澡水来!我这身上都馊了!”李钰抬手推开他。

“这里有个小温泉,你要不要去?”云启墨色的眸子映着晚霞的余晖,神采斐然

李钰秀眉一挑:“既然有这么好的条件,我为什么不去?”

“那……请问公主殿下要不要人服侍呢?”云启故意暧昧的看着她。

“嗯,这得看西南王服侍人的技术怎么样了。”李钰暧昧的看回去,“本公主可不想让你拿来练手。”

“……”云启暗暗地磨后槽牙,难道他还要专门找个谁去练手不成?

李钰先去温泉沐浴,云启吩咐两个丫鬟进去服侍,自己则唤了长策至进来。

“怎么样?”云启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烈鹰卫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江宁,今日未时之后江宁城内到处可见他们的人。尤其是码头上,每一艘过往的船只都不曾放过。”长策低声回道。

“我们在这里停留几天再做打算。”云启点头道。

“也好,避开这股风头,过几天他们差不多该往渝阳的方向去了。”长策点头道。

云启蹙眉道:“不要小看了烈鹰卫。花满楼在我们府中好几年你都没能查到他的身份。若不是盛兴然劫持了公主逼着他露出了马脚,只怕我们还一直蒙在鼓里。”

“是。”长策应了一声,又皱眉道:“安逸州那边传来消息,说老侯爷准备带郡主进京面见大周皇帝。”

“真是疯了!”云启皱眉道,“难道他不知道这是人家在‘请君入瓮’吗?”

“王爷接受‘西南王’爵位一事,老侯爷该是真的生气了。所以他才……”

“想办法制止他,不能让他进京。”云启狭长的丹凤眸中闪过一丝烦躁,这真是乱上添乱。

“王爷,圣旨一下,老侯爷若是不去,就是抗旨不尊,等于公然跟朝廷对抗……”

云启眯起眼睛看着窗外的竹叶,沉默了片刻,方冷笑道:“那就换做我抗旨好了

。传信给七哥,让他以我的名义上一道奏折,就说本王只钟情于大公主李钰,拒绝跟周郡主这门婚事。”

“王爷,这……”

“就这么办吧。”反正这事儿早晚要挑明,不如趁此机会吧。云启摆摆手让长策下去之后也觉得身上不舒服,遂吩咐人拿了一套干净的衣裳来,转身往汤泉走去。

江宁城西南层层翠峦之下多温泉,此处引了温泉入苑,以和阗美玉砌筑浴池,承聚温泉之水那无瑕美玉浸着温泉之水,水气缭绕氤氲,如烟如雾,真如仙境一般。

白玉池底为了防滑,特意雕琢万叶莲花图案,温泉清澈微蓝,映着池底漾出硕大的莲花,一瓣瓣捧出最娇艳的蕊。赤足踏在花纹上,微痒酥麻,温热的水盈裹游走四肢百骸,叫人沉溺其中,仿佛不愿再起。

李钰靠在池中闭着眼睛,吩咐旁边的小丫鬟:“吃的好了没?去催一催。”

小丫鬟答应着出去,没多会儿的功夫端了一碗鸡蛋面进来。面上放了两颗碧绿的青菜,还浇了油爆葱丝,淋了一点米醋,着实惹人食欲。李钰靠在水里把面吃完,又惬意的闭上了眼睛。

……

第二日一早,云启过来敲李钰的房门。

李钰已经梳洗完毕等在房里,见了他,微笑着问:“是不是要带我出去玩?”

“是啊,江宁城西山上有座普济寺,有几百年的香火了,寺院深广,传说故事也颇多,而且这个时节春暖花开,想必景色甚好,我们就去那里玩一天,如何?”

“好。”李钰微笑点头。

云启看着她乖巧可人的模样,忍不住伸手去抚了抚她的脸颊。

“怎么了?”李钰蹙眉问,“我脸上有灰?”

“没。”云启伸手揽过她的肩膀,轻笑道:“你忽然这么乖了,我有点不适应。”

李钰笑了:“噢,那你可要小心了,说不定我这是装的,先放松你的警惕,好伺机逃走哦

。”

云启认真的看着李钰,缓缓地说道:“你若是真的不想跟我走,我现在就叫人送你回去。”

“送我回去,然后你去娶你的周表妹吗?”

云启没再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伸手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浅碧色绵缎披风给李钰系上,拉着她的手往门外走去。

从江宁城南宽敞的官道往西,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遥遥便可望见山顶上的三座高塔,玲珑似三枝错落有致的墨钗,插在青螺似的西山上。

而香火绵延五百余年的普济寺,依着山势,殿宇楼堂幢幢相衔,阶梯成叠,长廊蜿蜒,台阁相接,青瓦黄墙掩在参天树木间,缓缓的从山顶连绵的铺陈下来,一路疏疏密密,层层叠叠,直到山脚。

江南气候温润,普济寺的桃花比别处开的早,不过是二月天气,便已经灼灼如霞。而此时正是游玩赏景的好时节,寺中香火尤为旺盛,山路上行人熙熙攘攘。歌吹为风,粉汗为雨,罗纨之盛,游人如织。

马车行至寺院的外院门跟前停下,云启携着李钰的手随着人群踩着光滑的青石台阶往山上走。

有年轻的小夫妻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妻子挽着丈夫的手臂,二人一路走一路亲密的说笑。细听可知他们是为了求子而来。还有乘坐驮轿的富家女眷带着仆从上山,想必是求菩萨赐一桩好姻缘。

李钰被云启牵着手,在扮作仆从路人的护卫之间一路缓缓上山,先至大殿恭敬地上了一炷香。

站在威严的佛像跟前,看着虔诚祈祷的身边人,李钰的心里一时纷乱如麻——她跟他并立在这佛门清净地,心里却满满的都是红尘烦恼事。

捐了二十两银子的香油钱之后,二人便随着一个小沙弥去后院喝茶。

走在寺院青翠的竹阴小道上,李钰问云启:“你刚才许了什么愿?”

“我问佛祖,相爱的人如何才能如愿以偿。”云启轻笑道。

李钰骤然愣住,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云启

“怎么了?”云启只好停住脚步,回头看她。

连前面引路的小沙弥也不由得转过身来看着这二位衣着不凡相貌不凡怎么看都不凡的香客。

李钰转头看向那边巍峨的大殿,喃喃的说道:“我问佛:如果遇到了可以爱的人,却又怕不能把握,该怎么办?佛曰: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云启喃喃的重复这这句话,眼神变得虚无缥缈。

“阿弥陀佛!”小沙弥朝着李钰道了声佛号,叹道:“女施主此言真是精妙无比。”

李钰回神,轻笑道:“不敢当,我也是听一位世外高僧说的。”

“真是妙哉,善哉。”小沙弥闻言,缓缓地点头。

有一个词叫‘一言千金’。有的时候一句合适的话真的可以抵得上千金万金。就像此时,李钰心里的一团乱麻因为那句‘佛曰’像是被一把利剑斩断,这几日来的烦躁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云启也放下了许多心事,陪着她逛遍了大半个普济寺,傍晚时候爬上了西山的山顶,两个人一起远眺落日,看天边云霞烂漫,山间碧树繁花。

“天色晚了,我们恐怕回不去了。”李钰靠在云启的怀里,双手扶着他箍住她腰肢的手。

云启满不在乎的笑道:“回不去我们就住在这里,长策已经安排好了住处。总不能因为这个,而错过了这山上的美景。”

“山顶的这片屋舍也是寺里的产业吧?”李钰问。

“是啊。整个西山都是普济寺的产业。当初大云景隆皇帝来江宁的时候,就住在寺里,普济寺可是江南四大名寺之首呢。”

“唉!说什么方外之人,不过也是沉湎于这些红尘之事。”李钰嘲讽的笑道。

云启在她耳边轻叹:“钰,你今天像是换了个人

。”

“其实是我想开了一些事情。”

“嗯。”云启低低的应了一声。不管怎样,只要你不恨我就好。其实你恨我也无所谓,反正走到这一步我也没想过后悔。云启想。

晚饭是寺院给送来的斋饭,自然是一色全素。李钰忽然想起自己的表字,笑着问云启:“你知道我的字是怎么来的吗?”

“你是说,你及笄的时候,你父皇给你的表字‘素卿’?”

“不是父皇给的,是师傅早就取好了的。”李钰轻笑道,“在我出生的时候,师傅给我取名‘素’,意思是想让我素素静静的过一生,不要那么多曲折坎坷。但我父皇不同意,说一定要富贵双全有金有玉。”

云启轻笑道:“还是你父皇有远见。”

“之前我也不喜欢师傅取的这个字,不过时至今日我才有点明白。”李钰淡淡的笑着,她的笑容映着天边最后一抹霞光,一扫往日的精灵诡辩,只剩下无边的温暖宁静。

她的意思云启又如何不懂,却也无话可说。

……

晚饭后,烛光下。李钰拿过寺庙里给香客预备的竹管笔舔了墨,递到云启的手里:“给我写几个字吧。”

“写什么?”云启看着书案上最简单不过的那张白纸。

“就是今天我说的那位方外高僧的几句话。你还记得吧?”李钰轻声说道。

云启怔怔的看了她片刻,忽然抬手扯着自己的衣襟,‘撕拉’一声扯下来一块帕子大小的素白锦缎铺在书案上,凝神屏息之后,握着廉价的竹管笔在素净的白缎上缓缓地书写。

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云启的字就像他的人,看上去纤美素雅,实际上却是笔锋暗藏,一笔一划都带着一股柔劲儿,虽然不犀利却一样力透纸背。

李钰拿起白缎认真的看了一遍,又放回去铺平整,然后转身看着云启笑了笑,抬手扯开了自己的外衫

“钰……”云启的目光一紧,下意识的伸手握住她的手。

“和有情人,做快乐事。”李钰妩媚一笑,叹道,“今天,我们把那次在马车上没做完的事情做完。”

“……”云启的手在她执着而火热的目光中渐渐地松开,然后手指轻轻地扣住她腰间的刺绣腰封,缓缓地探到她的腰后,扯开了赤金暗钩。

四寸宽的腰封被拿去,她身上浅碧色的裳裙一下子松散开来。交叠的衣襟缓缓敞开,露出蓝碧色绣兰花蝴蝶的里衣。

……

……

“钰,今夜,云启此生,绝不负你。”

睡梦里的李钰倏然地睁开眼睛,于黑暗中看着屋顶的木椽。耳边回响的这句话是昨晚情深意浓时的低语还是梦境里的回旋?

她微微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男子还在沉睡之中,呼吸清浅而悠长。

黎明前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他的脸上,让本来就面白如玉的他更加的苍白,因为深不可测的眸子此时安静的合着,他的五官比醒着的时候平淡了几分。像是个无辜,无害的少年。跟记忆中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一点都不沾边。

如果他仅仅是这样的一个美少年,或许会爱的容易一些。

可如果他仅仅是一个美少年,她可还会为他痴迷?

好吧,就这样吧!

——这也是快乐一场。从此后你我权谋算计各凭本事,这一场情爱就在这里画上句号。

李钰微微转身,忍着身体的强烈不适缓缓的起来,伸手拉过自己的衣裳,从荷包里拿出一片香饼丢进矮桌上的香炉里。

香炉里余烬未灭,香饼丢进去没多会儿的功夫,便有一缕轻烟袅袅升起。

她起身,把自己的衣裳一件一件的穿好,把书案上的那块写了字的白缎叠好贴身收进怀里

。然后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云启,悄然离开。

寅时,黎明之前最寂静的时候。这个时候,山间的虫鸟都沉浸在梦里,守了一夜的护卫也会因为疲劳而放松警惕。

李钰没有从房门出去,而是选择了后窗。身为一个资深小偷,她非常懂得如何悄无声息的潜入潜出而不被人发现。

出了禅房后从后院出去,走西山后山的一条小径下山,然后顺着山间的溪水走,不用辨别方向也可走出这片山林。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山林里的时候,李钰已经站在一家农户门外。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农妇开门出来,看见自家门口外站着一位美丽的姑娘,顿时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鬼魅现身呢,喊了一声转身就跑。

李钰忙道:“大嫂别怕,我是去普济寺上香的香客,因为夜里下山跟家人走散了,又迷了路,才走到这里。请问……你可以告诉我怎么走出去吗?”

农妇再细看李钰,见她发丝凌乱,裙子上精致的刺绣也被树枝刮得乱七八糟,而且衣袖裙裾还有鞋子也被露水打湿,便长出了一口气,叹道:“山上不是有给香客们预备的禅房吗?你们这些有钱人家也不缺那几两香油钱呢,却还走夜路。”

“不过是为了欣赏这古刹夜景罢了,一时兴起,却备受折磨。还请大嫂行个方便。”李钰说着,伸手摘下手腕上的一支镯子递过去,“麻烦大嫂给我弄件干净衣裳,再给点早饭吃。”

“哎呀,用不着这个。”农妇把镯子推回去,闪身让开门口,“进来吧,正好我男人不在家,孩子还在睡,否则也不方便的。”

李钰道谢后随着农妇进了院子,这农妇倒也善良,因见李钰一身锦缎衣裙,知道她必是富贵人家的姑娘,遂拿出一套自己没穿过的衣裳来给她,又煎了个鸡蛋饼,煮了羊奶端上来。

李钰换上这身新的细麻布裙裳,把长发拢在一起从原来的衣裳上扯下一根一带绑住,吃了鸡蛋饼喝了羊奶,便跟农妇告辞。那农妇把她之前的那身衣裳找了个包袱包起来给她,李钰笑道:“这衣裳算是给大嫂留个纪念吧。”

“可是,这上面的珍珠也值好些钱……”农妇尴尬的说道

“大嫂若是喜欢,尽可拆了去。”李钰朝着农妇福了一福,“以后若有机缘再见,小女子必当重谢。”

“这……”农妇看着她翩然而去,无奈的叹道:“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姑娘,真是大手大脚的。”

李钰顺着溪水下山后,一路走一路看,像个进城采买的村姑一样一路逛到了江宁城最繁华的大街上。

她身上没有钱,连首饰也悄悄地留在了农妇家里。

不过这也没什么,很快她就发现了目标——一个穿着绸缎裙衫的少妇带着一个仆妇两个随从正要上马车,马车里坐着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儿。看身份便可知那女子不是妾侍就是外室,总之不可能是原配。

于是李钰便从她们身侧走过去,若无其事的把那仆妇腰里的钱袋子顺到手。然后漫无目的的走了十几步,目光落在一个名曰‘抱玉斋’的一个古董店铺。

“这位姑娘,您需要点什么?”古董店里的伙计一看李钰这身打扮,皮笑肉不笑的上前招呼。

“随便看看。”李钰的目光从百宝阁上逐一扫过,嘴角的笑意带着玩味和嘲讽。

古董这种生意,讲究的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店里来往的都是非富即贵,即便是某家的仆从下人,也都是锦衣华服的主儿,伙计还从没见过穿一身麻布衣裙的姑娘来古董店里看热闹的呢。而且这姑娘脸上的笑怎么看怎么扎眼,她这是瞧不起谁呢?!

“姑娘,这几件东西都挺贵的,您看您需要什么的话,去对面看看?”伙计指了指对面的杂货铺,冷笑道。

“哟,挺贵啊?”李钰淡然一笑,随手把一只斗彩大花瓶一拨,花瓶歪歪斜斜的落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一地碎瓷。

“哎呦喂!真是作孽!”伙计伸着双手看着地上的瓷片,先是欲哭无泪,继而瞪着李钰红了眼:“你!你赔!”

“好啊。赔你。”李钰从顺来的钱袋子里拿出一块五两的银子拍在刚刚放花瓶的架子上

“你……你你……”伙计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你’了半天,最后破着嗓子喊了一声:“报官!”

“报官啊?那你得请个行家来瞧一瞧了。就你这一架子的东西,看着花里胡哨的,其实也只有一件是真货。”李钰笑眯眯的叹了口气,伸手指着一个庆金釉彩的观音瓶,“除了这一件是前朝圣源皇帝大婚的时候摆过的一对花瓶里的一只以外,其他都是仿制品吧?就这种货色,跟对面杂货铺里的东西也差不了多少嘛。而且,至少人家杂货铺里是货真价实,而你这里确实坑蒙拐骗。”

“你胡说!”伙计气得脸都白了。

“我胡说?那好,你去告吧。”李钰说完,拍拍手转身就走。

“不许走!”伙计闪身堵住了门口。

“这位姑娘,我们开门做生意的虽然讲究和气生财,可也没见过你这样的。今儿这事儿你若是不能原价赔偿,我们只好把你送官府了!”掌柜的闻声而来,冷冷的盯着李钰。

“送官府啊?”李钰抱着双臂笑眯眯的转了一圈,然后忽然出手,把百宝阁上的几件瓷器一股脑都拨拉下来。

旁边的伙计赶紧的上前去接,然而他们的手哪有李钰快?到底接不及,几件瓷器又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粉碎!这下就算是把这丫头卖去青楼也抵不上损失了!

掌柜的阴沉了脸,怒声喝道:“给我拿下!”

“好啊,来拿!”李钰莞尔一笑,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挥开双手,把所能碰到的东西全部弄到递上去。

一片叮铃哗啦的声响夹杂着怒喝声和笑声,把抱玉斋两边的店铺以及门口的行人全都招了过来。

“哎呦喂!这是怎么回事儿啊?”旁边一家绣庄的老板看着屋里的一地碎瓷,惊得眼珠子滴溜儿圆。

“来了个疯丫头!进门就摔东西!”堵着门口的伙计咬牙道。

“抓了送官啊!”

“抓不住,跟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的

!”

“这还了得!赶紧的报官!让官兵来抓!”

“抓住了!抓住了!”

李钰终于闹够了,然后停下手来束手就擒。

掌柜的都快气死了,看见伙计抓住了李钰的手臂,上来就要打人。

李钰下巴一扬,冷笑道:“你把我送官府,我不杀你。但你若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叫你生不如死,你信不信?!”

掌柜的被李钰淡漠的冷笑也凌厉的眼神给逼得愣了一下,但也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他心底的怒火到底是压不住的,于是上前两步,劈手就给了李钰一记耳光:“我信你个大头鬼!你个疯子毁了我数万的东西,看老子不叫你生不如死!”

‘砰’的一声巨响,紧随着一记惨叫。

门口的一个伙计哀嚎着摔在掌柜的脚边,地上的碎瓷划上了他的脸,满脸血迹狰狞。

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人踩着碎瓷走进来,先看了一眼李钰半边红肿的脸,目光陡然一冷,之后一拳一个把那两个钳制李钰的伙计打倒在地,然后伸出手指轻轻地擦去她嘴角的血迹。

“你居然在这里。”李钰无奈的笑了。她在这里胡闹,是为了引得烈鹰卫暗桩出现,却没想到把韩岳给招了来。

韩岳没说话,刀锋一样冷厉的目光转向身后的掌柜的:“你打的?”

“我……我,我……我打的!”掌柜的气冲丹田,鼓着一口气,嚷道:“她砸了我的店,毁了我上万两银子的东西……”

“砸了你的店,大不了赔钱。你竟敢打她?!”韩岳冷冷的眯起眼睛,然后忽然出手甩了掌柜的一记耳光。

掌柜的嗷的一声惨叫往一侧趔趄了好几步,最终撞到了一架多宝阁才勉强站稳。嘴里含含糊糊的叫嚷着,吐出一口鲜血和三个牙齿。

韩岳来了,官兵自然也不远了。

随后而至的烈鹰卫以及江宁府官兵轰然而至,把门口看热闹的人全部赶走,并封锁了古董店内外

韩岳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李钰,抬手解下自己的披风蒙头盖脸的罩在她的身上,然后把人抱起来抬脚就走。行至门口的时候留下一句话:“封了这里,凡是动过手的人都给我带走!”

羽林郎朗声应着,开始麻溜儿的绑人。

与此同时,西山普济寺,山顶禅房内。云启刚刚大发雷霆,不但踢翻了案几,还指着长策等人的鼻子大骂:“无能!没用!”

当他睁开眼睛看见灿烂的阳光时,心中顿觉不妥——自己怎么会睡得这么沉?于是转身,伸手,身边的棉被里果然早就凉透了。再看昨晚写的字已经不见,当然,跟字一起不见得还有李钰。最后检查香炉里的香灰,又拿起香炉的盖子轻轻嗅了嗅。

一切皆不问自知。

长策心里也委屈着呢——这两个人你侬我侬了这么久,昨晚终于能干柴烈火了,他还不得吩咐护卫们自动自发的躲远点?这都水到渠成了!谁还想着公主还能抹抹嘴巴跑了?!

有护卫匆匆上山来,凑近长策的耳边低声回了几句话。

长策忙硬着头皮上前去,拱手回道:“王爷,咱们在江宁的一家古董店铺被一个身穿村妇衣裳的女子给砸了,掌柜的要把这村姑扭送见官,后有一个黑衣人带着官兵蜂拥而至,带走了那女子,并且绑了掌柜的以及伙计一干人,还封了店铺。”

“蠢货!哪里来的村姑?分明是她。”云启的火气终于小了点,不管怎样,有她的消息就好。

“是。那个黑衣人,想必就是韩岳了。”长策低声叹道,“是属下太大意了。”

云启却不理会长策的话,只冷声吩咐道:“叫人盯着古董店的掌柜的和伙计,官府那边处理完毕之后,把人带来见我。”

“是。”长策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云启则捏着红泥香炉的盖子轻轻地转着,又细细的闻了闻上面的香味,咬牙道:“死丫头,真够狠的,居然给我用曼陀罗粉!”

再一转头,看见浅灰色棉布床单上的两点血渍时,云启的手指陡然用力,生生把红泥香炉的盖子捏成两片,瓷片割破手指,鲜血氤氲开来尚不自知

……

李钰被韩岳从抱玉斋带走之后,直接丢进了一辆大马车里。

驾车的是韩岳带来的羽林郎,等着韩岳也上车,也不等吩咐,羽林郎便松开缰绳驾着马车往江宁码头的方向驶去。至于抱玉斋那边,但凡对李钰动过手的都会被带去京城关进诏狱,剩下的琐事自然也人会处理清楚,韩岳完全不理会这些。

“你干嘛要自讨苦吃!”韩岳从怀里拿出一只破旧的瓷盒,打开后用手指抹出里面褐色的药膏转手往李钰的脸上涂抹。

他的手指太粗糙,滑过肌肤的时候带来火辣辣的痛感。李钰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疼?”韩岳皱着眉头收回手,心疼又生气的骂道:“你还知道疼?我还以为你色欲熏心,变成傻子了呢!”

李钰没说话,只是转过脸去靠在身后的车壁上。

“?”韩岳很奇怪,被骂了却不还口,这不是大公主的风格。

“我累了,要睡一会儿。”李钰被韩岳看的有些心虚,转身面向里躺在了榻上。

“抹了药再睡!”韩岳拉了她一把,挖了更多的药膏往她的脸上抹去。

李钰不声不响任凭他给自己抹药,药膏是燕北邙精心配制的,专门治疗这种被击打的瘀伤,抹上去清清凉凉的,消肿化瘀的效果极好。

“噗嗤……”在韩岳给她抹好药膏,拿了帕子擦手的时候,李钰忽然笑了。

“你还笑得出来!”韩岳生气的把帕子丢到一旁,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这会儿功夫他应该醒了吧?发现自己早就跑路了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李钰想想依然觉得好笑,又呵呵的笑了两声,方侧转了身子,面向里合上了眼睛。直到行至江宁码头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这一次闹出了多大的阵仗

韩岳找到李钰之后便吩咐属下把消息散了出去,除了已经乘船去渝阳的部分烈鹰卫之外,在江宁以及附近的烈鹰卫,漕帮的极为当家人,江宁知府以及东陵知府还有仇老怪等人全都到齐了。

李钰半边脸抹着药膏下车,当时就把众人吓了一跳,江宁知府和东陵知府面面相觑,最后忍不住腿一软,一起跪地请罪。

两位知府一跪,旁边的那些属官衙役以及漕帮的众人自然也不敢站着。唯有仇老怪气咻咻的上前来,躬身行礼后,怒道:“是哪个王八蛋伤了公主,老子去砍了他!”

李钰听见身后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淡淡的说道:“王八蛋来了。”

众人都回头看时,见一小队羽林郎策马而来,行至跟前一个个翻身下马,为首的三个人手上各自拎着一个人,上前丢到江宁知府面前。

“孙大头!”仇老怪一眼认出抱玉斋的掌柜的,上前去捏着孙大头的下巴看着他惨不忍睹的脸,啐道:“你他娘的吃了豹子胆了?敢动手打公主殿下!”

“公……公,公主?”孙大头诧异的看了站在旁边的李钰一眼,恨不得这会儿立刻死了——谁能告诉他一大早闯到店里来又砸又摔的村姑怎么会一下子变成了公主?玩人也没这么玩儿的吧?!

仇老怪朝着孙大头踹了个窝心脚,骂了句脏话并狠狠地啐了他一口。还要再踹时,被韩岳扬声制止:“老仇,留他一口气。”

“便宜了你个龟孙子!”仇老怪又踢了孙大头一脚。

江宁知府自然是认识孙大头的,也知道他的背景来历,心里默默地念佛,又赶紧的朝李钰求情:“下官向公主殿下请罪,是下官治下不严,才在江宁城里出了这等事情,让公主受辱,下官真是罪该万死!请公主把孙大头交给下官,下官一定重重的惩治!”

“怎么重重的惩治?杀了?砍了?还是刮了?按照律令,伤害皇族者是为谋反。谋反是要处以极刑的。我说的没错吧?”李钰轻笑道。

“是,公主殿下所言极是。”江宁知府抬手擦了把汗,心想这人是西南王的人,岂能说杀就杀?

“既然这样,那就把他杀了吧

。”李钰淡淡的说道。

“公主,这杀人是大事,要三司会审,然后上报刑部……然后由陛下朱笔御批再等秋后问斩……”江宁知府的汗又下来了。

“嚯!你还挺懂法?”李钰笑看着江宁知府。

江宁知府又擦了把汗,低头回道:“这个……下官身为一方父母官,乡里百姓的鸡毛蒜皮的事儿还是要管一管的。”

“你该不会徇私枉法吧?”李钰笑问。

江宁知府还没来得及说话,又有马蹄声渐行渐近,之后一个青衣人从马上跳下来往这边走却被羽林郎拦住。

“公主殿下!”青衣人喊了一声。

李钰转头看过去,见是云启身边的护卫,于是朝着羽林郎使了个眼色。羽林郎放行。

青衣人行至近前,朝着李钰躬身行礼,之后看了一眼地上的孙大头,向李钰说道:“王爷有话,这奴才敢动公主,就是死一千次也不足惜。他这条狗命就是公主的,公主怎么高兴怎么处置,另外,王爷说把抱玉斋里外都送给公主,算是给公主赔罪。”

李钰淡淡的冷笑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只看了仇老怪一眼。

仇老怪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忙抱拳应道:“公主放心,小的替您打点好一切。”

李钰看了韩岳一眼,淡淡的说了一句:“走了。”便转身登上了码头上的那艘飘着明黄色绣五彩凤纹旌旗的官船。韩岳拍了拍仇老怪的肩膀,随后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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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宁知府等人高诵了一声:“恭送公主殿下启程。”之后才站起身来看了一眼青衣护卫,他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孙大头,沉沉的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仇老怪转身朝着东陵知府拱手行礼:“刘大人,还得麻烦你的人帮小的把这三个狗东西带回去。小的在江宁料理完了抱玉斋的事儿随后就回去。公主的规矩,但凡是她的人都不能玩死,您是知道的吧?”

“知道。你放心去办你的差事。这三个狗东西就交给本官了。”刘长治笑着点了点头,虽然跑了一趟苦差事,不过此行却压了江宁知府一头,心里也着实有些得意

回京的一路上,李钰都很沉默,每日吃饭睡觉看风景,跟韩岳也没多少话。

韩岳开始的时候以为她是因为云启在生闷气,后来才发现并不是,几次猜度,都猜不到李钰的心里去,韩岳就有些着急,心想若是默爷在就好了,他只需一眼就能看穿别人的心思,再深的心事在他面前都藏不住。

船走到一半的路程时花满楼方带着赶去渝阳的烈鹰卫追了上来。

他们接到韩岳传来的信息又在江宁停留了一日,负责查清楚李钰在江宁的所有行程。

当然,包括李钰和云启去普济寺上香并发生的一切事情。

云启没有刻意隐瞒,花满楼等人手段也刁钻,于是一些枝叶末梢的事情都弄得很清楚。

花满楼上船的时候李钰在船舱里睡午觉,韩岳拉了他在船头细细的盘问,花满楼思虑到韩岳对李钰的特殊感情,为了让这位小爷长痛不如短痛,便实话实说了。

韩岳听完后一巴掌拍碎了船头的栏杆,要立刻下船折回去杀了云启。

“你不要冲动,我们离开江宁的时候听说西南王在去东陵的路上遇到了刺客,那人直接在繁华闹市朝以弓弩射击,若非长策机警及时拉了西南王一把,他恐怕已经送了性命。”

“知道行刺之人是谁吗?”韩岳皱眉问。

“此人行踪诡秘,暂时还没查清楚。不过……这人对西南王的行踪及习惯很熟悉,应该不是陌生人。”花满楼说完又叹了口气,无奈的笑道:“经过那一次,西南王身边至少有八个高手随护在侧,另外至少还有两到四个暗卫。除非明着挑战,想要暗杀,恐怕比登天还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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