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鬣狗群气势汹汹,贪婪的唾液在牙齿间闪现,他们那饥渴的吠喘使夜晚的安谧顿时荡然无存。

乔治紧紧靠着我的一侧,他的肌肉紧紧绷着,尾巴不安地拍动。

领头的鬣狗身形高且瘦,一身花色皮毛丰盈厚实,鼻梁的皮毛有一大块是白色的。

白鼻梁两腿蹬地,脖颈下压,一双黄绿色的眼睛睨着我和乔治。

我坚持着和野狗对峙,不一会,白鼻梁身体移动,我也调转身形低着头防御。小狮子乔治在我尾巴划出的保护圈内冷静地靠着。

突然,一只灰色的野狗窜了上来,猛然扑向了乔治,我立即转身,把他一爪拍了出去。

野狗群顿时像一股洪水,前仆后继地扑过来。

恐惧和愤怒令我力气大增,我两只前爪拼命地扑抓,一面抵挡鬣狗群凶狠的攻击,一面竭力护卫乔治。

右肩突忽一阵剧烈的疼痛,我几乎站立不稳。空气中是铁锈一般的鲜血味道。那个一直在包围圈外面的白鼻梁从我身边一跃而下,露出一口染血的尖利白牙。

我暴怒,咆哮!爪子抓过一只鬣狗猛力甩了出去。挥出去的爪子撕裂了鬣狗的脖颈动脉。一股血箭喷在土地上。

鬣狗群消停了片刻,略有不安地停止了进攻,白鼻梁带着他的手下分开包围圈。我趁机护着乔治踉跄着往前走去。

身后的数个喷气的喘息声紧紧跟随着,鬣狗们并没有放弃。

我的退路被断掉了,没办法回安放衣服的洞穴里拿我想要的东西,如果能拿到打火机,我就不用怕这群野兽了。然而现在,我苦笑着看看身后紧缀着我的五只鬣狗,不得不提起精神全身戒备。

前方是凹凸不平的草地,野草在月夜中毛觑觑地摇晃,仿佛有猎手潜伏其中。

饮水过少和失血带来干渴的感觉,我带着乔治小心翼翼地往水源处挪动,同时竖起耳朵注意探听声音。这种夜晚的时候,很少有小型动物外出觅食饮水。但是草丛的前方,似乎有别的生音在轻微地作响。我跼踏盘亘,被烦喧感焦灼着。如果前面还有一只鬣狗或者猎豹……乔治已经疲惫不堪,眼神茕无可依孤零可怜。

草丛一阵细响,一个身影小跑着冲过来。

我看到分明,立时又惊又喜。那是之前见到的雄狮,我们可能有救了。

我俯下头,做出顺从和乞求的样子,鬃毛耷拉在地上,尾巴也软软地拖着。

那只狮子一路小跑,在我身前站定。

月光之下,这个狮子的身型无比高大,仿佛披上银白色盔甲的骑士,他的眼睛就像满天的星星一明亮。

他在前方立住,冲着我使劲嗅了嗅,似乎下了决定似的站直身躯。他昂起头颅冲着白鼻梁怒眦,低沉悦耳的声音响彻大地。

白鼻梁带着他的手下迅速撤离,我感激地看着雄狮,他的身影从来没有这样高大挺拔。

此时漫天星光,天空明净,灌木丛中重新响起了鶅鶸和鹌鹑的咕鸣。看着迈着矫健的步伐走过来的雄狮,我真想立刻狗腿地把他从头到脚都奉承一遍。

猝不及防这个公货居然一掌把我掀翻在地,小乔治本想冲到我面前挡住他,也被他一掌拨到了一边。我后脊一阵激灵却只能伸开四肢任他打量。

这只公货居然在用审视他探究的眼神在我身上来回逡巡,虽然尴尬,但是体力上的绝对劣势让我按住逃跑的冲动任他打量。这个时候他身上刚才那种浑然天成的威严沉稳气质一扫而空,我头重脚轻地伸展开四肢,竭力做出臣服的姿态。

公货打量了我好久,才满意地把一颗大头伸回去。

我小心打量他,还好这公货没有伸出舌头在我的肚皮上舔一下。

我翻身起来,抖掉一身黄土。

小狮子乔治从旁边爬起来,他已经明白了谁才是草原上的主宰者,刚才的一掌几乎让他连翻三个筋斗。

我带着乔治往水源的方向走过去,肩膀上火辣辣地疼,嘴中干渴的感觉更厉害了。

水源是一处内河的支流,雨季时分这里曾被冲出宽阔的河道,现在还有一条不窄的水道蜿蜒流淌。

挑了处清澈的水泊,我带着乔治喝了个饱。倒映着流水,小乔治沾湿了水的皮毛在漫天星辉下是一种澄金般的颜色。

肚子饱了之后,肩头的伤口开始提示我它的存在,我别扭地转过头去伸出舌头去够,却只能舔到一点点边。

这个时候一直跟着我的雄狮一只爪子按住了我,我梗着脖子一动也不敢动。接着一条粗粝湿暖的舌头添上了我的伤口。我大惊,想要挣脱后背上的重爪,却被按得更死。公货示威似地低吼,我只得忍受着带着小刺的舌头来回地舔舐。

我想他大约是在给我消毒,狮子的唾液是有促进伤口愈合的效用的。

他是头好狮子,他救了我和乔治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