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
随着她越来越没有底气的声音,一颗清泪冲破她的隐忍涌出了眼眶。
小怜闭着眼睛想要压下心底那些焦躁不安的情绪,眼泪却在闭上眼睛的一瞬间在脸颊上肆意蔓延。
其实她觉得很累,在皇宫里可以做的事情少之又少,和陆令萱仅有过的几次碰面也没能抓到机会做点什么,而宫里也没有能够帮助她的人。她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翼翼,可她担心的却不是什么时候会东窗事发,而是想着若是她真的死在了邺城又该如何是好。
她虽然小也感觉不到什么身为人母的喜悦,可这孩子虽说留不得却已经在她的腹中存留了几月,就好像一块渐渐在身上长实的肉一样。她从小没有受过什么重伤,所以她不知道如果从人的身上硬生生的割下一块肉是什么感觉。
虽说精神遭受重创的可能性更大,但这个孩子如果真的被她利用而小产,身心两者加在一起的伤痛她不知道到那时候还能不能够承受。可是……
“母亲。”
无暇顾及脸上肆掠的泪水,小怜仰头看着释迦摩尼佛像,沉痛道:“已经不能回头了……”
小怜从大殿内出来的时候已经巳时末,等待午膳的时间她就站在临边的一条寂静小岛上,从这儿往下看还能够看到守在下方的侍卫。
木然的望着下方,小怜一手覆着自己的隆起的小腹。虽然只隔着一层肚皮,可她却像是能够感觉到腹中的小生命正在用怎样的心跳存活着,而那些努力的事情却是她一念之间可以全然破坏掉的。
“淑妃娘娘。”
身后倏地传来低沉的男声,小怜微微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多加思索便拧过了头。见到站在自己身后的人是高阿那肱,她微微一笑:“高大人。”
高阿那肱这个人在胡韵的印象里是让人难以捉摸的,所以小怜从来没有想过要拉拢他。其实听胡韵的描述,她还一直认为高阿那肱是一个贼眉鼠眼的人,却没有想过他是一个仪表堂堂的青年,甚至让人觉得那些传闻里的事情和他本人似乎完全就是两个人。
径直走到小怜的身边,高阿那肱也像她一样把目光放到守在寺外的士兵身上,却忽的一笑:“微臣在宫里这么多年,也算是尽心尽力的伺候着皇上。这么多年来,淑妃娘娘倒是第一个能够让皇上专宠的人。虽前有曹昭仪,但皇上宠爱她的时候,这宫里还是有不少的妃嫔是分了荣宠的,可到了您这,皇上的宠爱倒成了专利。”
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提及这样的话题,小怜佯装受宠若惊的样子深吸了口气,惊愕的斜睨着他:“皇上是因为本宫怀了龙嗣才会在这段时间对本宫多加照顾。毕竟本宫进宫的时日不长,而且身子一直算不上太好,虽有萧太医负责药膳,可有些老毛病却不是那么容易根治的。”
“那可希望娘娘能够多照顾好自个儿的身子了,毕竟皇上的子嗣不多,您若诞下皇子,这往后的荣华富贵定是享不尽的了。”
高阿那肱恭恭敬敬的屈身奉承道,小怜却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且不说她究竟能不能诞下腹中的这个孩子,可是这往后大齐又该从哪里说起所谓的荣华富贵呢?等到周军攻破邺城城门的那一刻,别说是身上的虚名,连性命都不一定能够保住,她又怎么可能会去在意那些本就不是握在自己手中的东西呢。
“只是这宫里这么多妃嫔,除了已经被废的胡皇后,你倒是第一个能让皇太后亲口让臣多加照顾的人。”
高阿那肱的话音才落下,两人的身后便响起了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李祖娥缓步朝他们并肩站着的方向走过去,对上高阿那肱略显不悦的眼神只是视若无睹的闭了闭眼睛,看向了一旁的小怜:“淑妃娘娘,妙胜寺不比皇宫,斋菜也已经依照寺里最好的用度为您备好了,也听取了萧太医的提醒把一些可能对孕妇不利的斋菜理了出来,还请往禅房用膳。”
小怜张了张口正想要开口应答,一旁的高阿那肱却似乎没有要继续留在这里的打算,先一步往后退去,朝小怜行了个告退礼:“淑妃娘娘,等您休息妥当后,微臣便依照皇太后的嘱托带您去一趟中书舍人的府上。”
目送高阿那肱的背影消失在庙宇间的小道上,李祖娥脸上原本云淡风轻的表情一变,不解的皱起眉头盯着站在一旁的小怜:“中书舍人?那不是……”
小怜只是轻轻的点了个头便打断了李祖娥的话。
她还记得李祖娥的禅房在哪里,也知道李祖娥此刻是因为什么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可她并不想多说些什么,便自己先抬步往禅房的方向走去。虽然已经时隔多年,可妙胜寺的格局却全然没有变化,她还是记得这里的每一条小路最后通向的会是什么地方,也就记得禅房应该往哪里走。
“中书舍人现在是冯慈明!”
李祖娥快步跟上小怜的步伐,在她的身侧一边焦躁的说着一边不安的打量着她:“冯慈明是谁你知道的吧?他是冯子琮和胡荀的儿子,也算是你的哥哥。他是冯家的人,胡韵怎么会让你去找中书舍人呢?”
“因为皇太后久居北宫最近才解了禁足,可皇上只同意她出北宫走动却不同意她出宫,所以她知道我要到妙胜寺来上香,便让我替她捎点东西带给她的亲妹妹。”小怜的脚步一顿,拧过头笑意盈盈的看着李祖娥:“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胡韵知道你的身份了吗?”
李祖娥握住小怜的手腕,强制的让她不能再往前走:“你疯了吗?胡韵如果知道你的身份,你怎么还敢如此为所欲为的去做想做的事情?不行,你马上离开,马上……”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没有哪一次你希望我离开我就能够真真正正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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