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个太医?”
宇文邕露出了对一切都了如指掌的表情,说起萧许阳的时候眉宇间隐隐有些赞赏的神色:“可是我听说他回了邺城当回了他的太医。怎么?你跟这个太医应当是素未相识的吧,怎么还担心起他来了。”
“我担心的是小怜!”
宇文达又怒不可遏的低吼了一句,本就揪紧的眉心又皱紧了三分,就连声音都恍若是沉怒的海啸一般:“那个高纬明明就知道了她的身份,却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他竟然封了小怜为左皇后,这意欲何为?”
宇文邕颇为冷静的沉思了一会儿,点点头:“的确,我也看不出他意欲何为。”
“皇兄!”
宇文达觉得自己简直要发狂了!
他第一次发觉一向冷静又沉稳内敛的哥哥竟然有这样暗地里调侃他的一面。其实他并不介意身为帝王的兄长调侃他,只是这件事情他的确觉得非同小可,高纬的作法让他百思不得其解,所以他分外担心小怜如今的处境。原本小怜在邺城皇宫的时候,宇文邕就明里暗里都避着没有告诉他小怜在皇宫里是孤身一人的,当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他除了在心中感到愤怒,却也没敢说些什么。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这一切就要过去了,凭着周军如今的气势,完全可以长驱直入攻下邺城的。
在邺城之前,只要把晋阳拿下来,就什么都不是问题。
这件事情宇文达知道,宇文邕也知道,甚至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晋阳对大齐来说相当于是命脉,而且这些年也是凭借着晋阳,周国才不敢对大齐太过的进犯,毕竟大齐当年有着段韶、斛律光和高肃这样英勇善战的将领,就连当年的高洋也是凭借着晋阳才将大齐的国土扩张到最强盛的地步
而如今,大齐不一样了。
如果一个国家,皇帝愚钝并不是万分致命的事情,而是朝中有着奸诈小人,而这个皇上还被这些小人控制着,这就是一个国家即将要亡的征兆了!
他其实对小怜的想法是感同身受的。少年的时候,他看着自己的几位皇兄被宇文护控制着,然后稍有不对他意的地方,等着皇兄的就都是死!而小怜也是从身边最亲近的人的死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她或者也许是麻木或者茫然的,但心中也一定像他一样,希望很多事情能够朝自己想要的方向去发展,期望能够把自己脑海中的想法去完成一些,哪怕是有些不切实际的复仇计划。
只不过,宇文达也知道小怜的复仇是失败的。
她的复仇是雷声大雨点小,到头来谁都没能伤害到,就连她一直咬牙切齿说着要置于死地的陆令萱也被她的心软而放了一马,如今真正受到伤害的人,却是她自己。
“可你即便与我说这么多,我也没有办法能够帮你什么。”
宇文邕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心中究竟在担心什么,可是看到他这样有些六神无主的样子着实让人气愤,却又忍不住真的去责骂他,反而细细的开始为他分析道:“你担心冯小怜有事情,可是我记得你当初告诉我的事情里,有一件事情就说的是现在这个大齐君主高纬在少年的时候也是倾心与她的,只是因为她当时选择的是那个琅王两人才没有早早的走在一起。而且,不管怎么说,她的身份被发现也已经过去这么一段时间,却没有听到他对外公布过什么,似乎比你更想要把她的命保护好,难道你感觉不到?”
宇文达皱了皱眉。
“还有,我听说冯小怜不知死活的要刺杀高纬?”
宇文邕想到属下来报的这件事情,即便当着宇文达的面,此刻的他也有些忍俊不禁:“我就说一句公道话,当年送她回去虽然是觉得她扰了你和代王妃正常的生活,但是三妻四妾在皇室中却并不是少见的事情,我也知道如果你非要把她纳入你自己的名下并非没有可能。我当初阻止的原因的确非常的简单,不是因为觉得你不能够在代王妃之外还有其他女人,只是我觉得她对你来说终究是有些危险的。”顿了顿,他瞟了一眼宇文达越皱越深的眉头:“度斤突,即便到了今天,我心中对她也仍旧抱有这样子的看法。你可以说我是偏见,可是我觉得我这样子的偏见却是合乎情理的。我知道皇室中总有太多的事情难以琢磨,可是你要知道,我们这一辈,若非有几位兄长用性命保我们一路走过来,又怎么能够除掉宇文护这个老匹夫?我知道我自己的皇位来之不易,不是因为这个皇位本身不是我的而是我夺过来的,而是因为这个皇位是我的,我却很难亲政!度斤突,我是作为一个兄长真心实意的希望你能够过得好,所以你不愿意接受更多的政事,我变允你清闲的官职。虽然李瑾这个人性子刁钻野蛮了些,但若是你有喜欢的姑娘,脾性好一些,又能够在地位上稍稍压制住她,我想她在你的王府里也就不敢再那么的为所欲为了,你也能够好好地过日子。”
“皇……”
“可是你还是喜欢那个冯小怜是吗?”
看到宇文达张了口,宇文邕打断他,速度快得似乎是要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原本以为她是个故作强势的人,可我也不期望她是个多么勇敢地人,但是她刺杀高纬这件事情的确有些骇人。我不是说不该做,而是她这样性子的人,这根本就是一场自导自演的局面,她的作法只是直接把她的身份给自曝出来。我就不再多说其他的什么了,你的心里对这件事情抱着怎样的看法呢?”
“我不抱什么看法。”
宇文达想到像是几十年没有见到的小怜,对她那些只能是听说而来的消息感到心疼:“只要是她想做的,那就让她做。如果她没能十全十美的去完成一件事情,也只能说明她仍旧还小。皇兄,别说她了,就算是你,也未必每一件事情都能够百分百的按照自己计划的结果去完成,所以在做一件事情之前,你也总会步退路,这才不会让自己过于难堪。可是她不一样,从一开始你就不打算让人在邺城的皇宫里帮助她,以她聪明的脑子想必早就知道了你的这个打算,所以她很多事情根本就是自己想要怎么做就去怎么做的,我们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评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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