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怜……”
“你若是不走,那我也不走了!”
喝停他,她的声音仍旧透着颤意:“不管明天等着你的是什么,等着我的是什么,纵然你不希望我死,我也要留在长安、留在你的身边,你怎么离开的,我就怎么看着。我不哭不闹,只要留在你的身边陪你走过最后的日子便好,别无他求。而你,也别再求一些不实际的东西了,尤其是和我有关的那些劝阻,你都别说了。”
宇文达还想最后再说些什么,小怜已经径自站起了身子,也不回头和他交代些什么就往溪边走去。
张明走过来,看着小怜的背影,沉吟了片刻才轻声开口:“是不是……不愿?”
闻言,宇文达抬头看了张明一眼,点了点头:“平日里看你对小怜虽然礼貌恭敬却总是有些脾气,但是没想到你其实也是挺了解她的。我和她说,从我开口的时候就没少被反驳,到最后竟然是我自己哑口无言不敢再劝。虽然自己也知道她和其他的女子不同,现在却又希望她能够与其他女子有些相似之处肤浅一些,乖乖的听从我的安排。”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张明的眼神深邃了一些:“她不愿,你和张毅,倒是应该为自己谋求后路了。”
张明有些慌张的眉头紧皱:“王爷……”
“这些年我我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积蓄的,皇兄在位时给我的赏赐不少。”
宇文达收回目光,抬起手挥了挥,制止了他继续往下说:“先到别处去躲一阵子,等到事情过去了,云淡风轻,你再想想怎么过往后的日子吧。我那些积蓄,留给你和张毅倒也是足够的,你说是吗?”
“属下要陪着你!”
张明蓦地跪了下来,脸部的轮廓冷硬,似乎旁人说什么也不能改变他的想法:“纵然你不争,可属下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断然不会只在意自己的小命。不管这往后属下的性命安危与否,但在这之前定然要跟在你的身边的。而且,小怜姑娘既然也不走,属下最后还是能够照看她一二的。”
“只怕她早就想‘赶’你走了,难不成还等你去照顾她?”
宇文达轻笑着摇了摇头,神情淡然了不少,似乎只是在说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现在,她事事都以我为先。之前她遣散私宅下人和安置冯叔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其实她这就是在偷偷地为我谋求后路,只是杨坚不可能轻而易举的放过我,这些都是无用功,多此一举的。只是,你们本来也该和那些下人一样遣散离府,但她心里也许觉得你们是我最后的希望所以没有和你们说过这样的事情,我能想到,你们也一定想得到。”
张明紧抿着唇瓣,一时静默。
其实这样的事情他当时和张毅是真的没有想到的。也不是说没有想到,而是他们思考的方向和小怜是完全不一样的。在他们知道小怜已经着手开始遣散一些下人的时候,他们从来不觉得自己也在这些人的中间,更不知道小怜在做这样的打算的时候是怎么想的。他们只知道,从头到尾小怜从来没有在他们面前提过让他们离开宇文达的事情,也从来没有说过这件事情之后要如何安置他们。
其实这样子他和张毅倒觉得安心一些。他们不被算入那些可有可无的下人名单里,证明他们两个人是重要的,不管结局如何他们都不是能够轻易离开的人。他们愿意待得更久,甚至不在乎生死的留在宇文达的身边,到最后一刻也好。所以他们一直很庆幸小怜从未与他们提起过要遣散他们、安置他们的事情,这比给他们一笔钱财到乡下去重新开始要好得多。
而且,既然是暗卫,无论生死,他们效忠的都只会是一个主子。而且已经这么多年了,其实这些年中的每一天,他们若是出任务了也总会有意外的一天,可他们既然安然的活到了现在,那么定然是要陪着主子走到最后的。
只不过……
“那小怜姑娘呢?”
看着站在岸边背影凄凉的小怜,张明有些于心不忍,似乎想要凭着自己的一己之力做些什么:“一开始属下的确不喜欢她,只是觉得她打乱了王爷的许多步骤。可是,她对王爷来说是重要的,你对她来说也是重要的,王爷要保护的人当然是我们这些做下属的也要保护的人。小怜姑娘既然不愿走,那最后她究竟会去什么地方呢?”
“其实若是寻常的侍妾,可能会被收入其他地方作为罪奴,但罪不至死。可是,小怜的身份不同。”
和张明一样把目光远远地抛向站在岸边背影寂寥的小怜,宇文达似是想起了什么让人觉得可怖的事情,皱起了眉:“其实她自己也总说她是寻常的侍妾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她的心里只怕比我更清楚,她的身份全天下皆知,已经不是一个普普通通没有名讳的侍妾了。她曾经是大齐的宠妃,而她会与我在一起朝中有一些人是知道实情的,那么她就不是个仅凭着美色让皇兄赏赐给我的人,严格上来说有的人还会把她看成是我认可的正妃!李瑾可以逃过一劫,一来是因为她是李家的人,杨坚得到李穆和李询的支持自然不会对这个已经状似与我和离的女人做些什么,二来是因为我的确与她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她自然不可能知道我更多的事情,我也不可能看重她,杨坚也就没有必要因为一个不太知晓我事情的女人与李家翻脸。可是,小怜不一样!”
被一点即通,张明恍然大悟般的张大了口,看着小怜背影的双眼愈发深邃。
“小怜曾经让斛律孝卿将大齐的传国玺拿到了周国,在这之前与我又是旧识,皇兄把她赏赐给我……这么多的事情,杨坚肯定知道她对我来说意义不简单,他不会放过小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