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流烟把“胭脂雪”送到萧娘面前,萧娘举箸而食,大赞美味。只不过坐中有人微微叹息,不为人知。
萧娘方才吃了几筷子,整个人忽然呆滞在那里,顿了一顿,翻转白眼,口吐白沫,翻倒在地上。再去看她时,已经是七窍流血,易微岚上前探她鼻息,对陈友谅说道:“汉王,萧娘她已经死了。”
陈友谅大为惊慌,怒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楚流烟不禁到吸一口凉气,倘若方才吃了这胭脂雪的人是她,此时此刻,躺在地上的人也是她了。
“启禀汉王,萧娘脸色青黑,恐怕是中毒而死。至于是什么毒,属下也不知道。”易微岚仔细观察后,对陈友谅说道。
原来,这萧娘本是陈友谅颇为宠爱的一个舞姬,她中毒而亡,陈友谅固然是叹息,更多却是惊叹。有人竟然能在宴席上下毒,妄图毒害楚流烟,毒死了萧娘。倘若那个人想要毒害的是自己,自己还有命在么?
陈友谅想到这个,不禁冷汗涔涔。他拍案而起,道:“这是谁做的!本王一定要彻查!”陈友谅平日里习惯了笑脸迎人,如今再也压抑不住,作起来,可见已经是愤怒难耐。
易微岚忙道:“是!”说完,他转身问端菜来的那个小厮道:“这胭脂雪是谁做的?”
那小厮波澜不惊,仿佛是早有准备一般,说道:“是沈厨神。”原来,陈友谅打仗之余,很是享受,不仅四处寻访美貌佳人相伴,更重金觅得池州厨神沈先勇为御用的厨子,为自己烹制美食。
易微岚俯身对陈友谅说道:“启禀汉王,这胭脂雪乃是沈厨神所烹制,恐怕”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陈友谅已经打断说道:“绝不是沈厨神做的!”他说完,看了那小厮一眼,那小厮站在那里,面容无变。楚流烟都觉得这个小厮大有问题,要是寻常仆人,遇到这种情况,多半已经下跪求饶或者是撇清干系,可是眼前这人,神色自若,应对自如,仿佛已经胸有成竹一般,这样反而更加令人怀疑。
陈友谅果然起了疑心,他瞥了那小厮一眼,沉声道:“你叫什么名字?是跟着谁的?”
那小厮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很是怪异。他似是冷笑,又似是自嘲,看了陈友谅一般,有些讽刺的说道:“汉王,有些事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了!”说完,用力一咬,重重摔倒在地,已然七窍流血而死,死状与萧娘无二,显然这人早已经料到可能事,就体现把毒药藏在舌下,等到陈友谅追查之时,他就咬舌自尽了。
陈友谅怒气冲天,这件案子却因那小厮一死而断了头绪。无奈之下,陈友谅只好命令易微岚前去彻查。
陈友谅再三向楚流烟和徐达致歉,两人自去休息不提。
等到曲终人散,只剩下易微岚在盛夏的暗夜中微微叹息。这个计策,原本是天衣无缝的,可是谁也没有料到,竟然杀楚流烟不死。易微岚心中分外沮丧,经过这次下毒事件,不仅让他葬送一个死士,还让陈友谅提高了警戒。原本,陈友谅就对易微岚有戒心,如此一来,恐怕更重了。
虽然这件事,陈友谅不至于怀疑到易微岚头上,可是他对他身边的人,恐怕从此以后,更加不信任了。
而楚流烟,以后要想对她下手,也更加不容易了。楚流烟心细如,聪明绝伦,她会不会怀疑到胭脂雪的事情,是自己的杰作呢?易微岚心中,如同翻江倒海一般,纠结不已。
第二日,陈友谅特意请徐达到汉阳城城墙观景。徐达不知陈友谅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却明白只要能拖得一日,让陈友谅不进攻应天,对应天都有好处,便欣然前往。
等他赶到汉阳城墙的时候,陈友谅已经在等着他了。
陈友谅身着七色蟠龙御金袍,头戴皇冠,颇有一番睥睨天下的架势。他朗声吟道:“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曲子,说得正是本王此时的心声。”
徐达有些惊讶于陈友谅说出这么一番话,便笑道:“这曲子,只不过是文人弹唱之作而已。不知汉王为何这般感慨?”
陈友谅眼望远处,郑重说道:“我陈友谅这一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能把蒙古鞑子驱逐出中原,统一天下,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今天登高眺远,有此番感慨,也正是我心中所想罢了。”
徐达只得说道:“汉王志向高远,徐达很是佩服。”
“徐元帅只是佩服么?”陈友谅的脸上,半分笑容也没有,他的眼光如同刀锋一般犀利,看了徐达一眼,说道:“徐元帅心中有经纬天地,才高志远,又怎么会佩服本王?所谓千金易求,一将难得。对徐元帅的才干,本王实在是佩服的紧。本王也知道,元帅也希望能做出一番大事业来。既然如此,徐元帅为何不与本王联手呢?本王的实力,加上徐元帅的才干,这天下一定是你我二人的!哈哈哈”
陈友谅说到这里,不禁面有得色,忍不住大笑起来。
徐达却是如常,他抱拳说道:“难得汉王看得起。可是我徐达只不过是区区一个莽夫,又哪里当得上汉王的夸奖呢?汉王兵强马壮,没有我徐达襄助,一样可以得偿所愿。”
徐达这番话说的很是客气,陈友谅却是听的心中明白。陈友谅把徐达请来,就是希望能说服徐达加入他的麾下。而徐达是何等聪明的人,任凭陈友谅说了半天都不为所动,三言两语就把陈友谅的邀请打了回去。
陈友谅心中有些懊恼,他已经算计妥当,在这汉阳城上劝降徐达。要是徐达肯答应归顺他陈友谅,那是最好,要是不肯答应,他已经在汉阳城墙埋伏了伏兵,一定要把徐达诛杀于这里,除去朱元璋的臂膀。
徐达果然不肯答应,陈友谅却不死心,继续劝说道:“徐元帅,现在朱元璋被困死应天,早晚难以逃出生天,灭亡是迟早的事情。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徐元帅你是聪明的人,怎么一时这么想不开呢?朱元璋只是一个小小的地痞流氓,难成大器,不像我陈友谅,既能断文识字,又有雄兵坐镇,徐元帅跟着本王,比跟着朱元璋强上何止十倍百倍。”
徐达颇有些不屑,不过他是何等聪明的人,他来到这城墙之上,见到陈友谅忽然劝降自己,已然明白陈友谅的用心。等到见陈友谅一番志在必得的模样,就更加确定如此。
他想了一会儿,终于缓缓说道:“汉王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只不过我跟随朱元帅多年,我妹妹又嫁给朱元帅。我要是归顺汉王,我妹妹怎么办?”
“好说,好说。”陈友谅见徐达似乎有些心动,不禁心中大喜,忙说道,“我早已经听说,徐元帅你的妹妹虽然嫁给朱元璋,只不过并不为朱元璋所宠爱,既然如此,又何必非要跟着他呢。只要你跟随本王,我一定想办法把令妹从应天城中救出来。”
陈友谅说的信誓旦旦,徐达微微一笑,说道:“汉王有百万雄师,足以称霸天下,我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么。我还是要想想,才能够答复汉王,不知道汉王意下如何?我徐达自问不是两面三刀的小人,只不过我要审时度势,想明白才是。”
“好!”陈友谅爽快的答道:“我就给徐元帅三天时间,让你好生考虑,决定跟着谁打江山,如何?”
“多谢汉王。”徐达抱拳说道,随后告辞离去。
等到徐达走下城墙,慢慢走得远了。易微岚才来到陈友谅身边,沉声说道:“汉王,你为何没有下令诛杀徐达?所谓放虎容易捉虎难哪。”
陈友谅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他似乎早已经胸有成竹一般,道:“不管徐达是真心还是假意,总要给他一个机会。要是他真心想归顺本王,我就这么把他杀了,岂不是埋没人才了么?徐达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他一定能想明白的。何况,就算是他不肯归顺,只要他不离开这汉阳城,我随时可以把他碎尸万段,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易微岚心中,油然而生出一股凛然寒意。陈友谅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要是有一天他知道自己瞒着他做的事情,那么
易微岚不敢再想下去。他知道眼前自己要做的事情,就是想办法杀了楚流烟,让她不能把阮欣欣的事情说出来。可是,事到如今,要想在陈友谅的眼皮底下,杀了楚流烟,当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易微岚为此伤透了脑筋。
而想起阮欣欣的时候,他心中就柔软的如同大片大片的棉花一般。自从离开茅家村以后,怕陈友谅怀疑,他再也没有去看望阮欣欣了。不知道阮欣欣现在怎么样了?
我该想法子去看看她了。易微岚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