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歌身边总共只有几个大宫女,能够进出她的寝宫的也只有这几个人了。
闲云轻声啜泣着,一脸悲愤地道:“娘娘平日待下人极宽厚,奴婢想不出有谁如此狠心,竟会把她往死路上『逼』?”
“我知道~”微哑的声音,忽地从门外响起。
众人扭头,却见孤岚手扶着门框,摇摇欲坠地站在门边,清秀的脸上泪痕纵横交错。
“前日晚上,周婕妤走时,是寻雁送的。”孤岚抹掉泪痕,淡淡地道:“到掌灯的时候,她又突然消失了一段时间。如果没猜错的话,她必是那时将布偶送到华清宫的。”
“这么说,你只是凭空猜测,并无凭据?”澹台凤鸣冷冷地看着她。
孤岚神『色』平静:“她常常偷溜出宫,有好几次,奴婢都看到她鬼鬼崇崇地跟映蔷说话。”
闲云狠狠地瞪着她,眼中几欲冒出火来:“我也有好几次瞧见你偷偷『摸』『摸』溜出宫外,焉知不是你在贼喊捉贼?”
孤岚脸『色』煞白,双手紧紧地交握,忽地轻轻地笑了出来:“是,奴婢确实曾听令于德妃,将娘娘的行踪透『露』出去。”
“例如?”澹台凤鸣居高临下望着她,唇边一抹笑容极冷。
“比如上次娘娘与皇上送公主出宫,意欲往别院探望太后,便是奴婢告知德妃娘娘的。”孤岚神『色』镇定。
“好个贱婢!干下此等卖主求荣之事竟无半点羞愧之意?”澹台文清见毫无悔意,怒气顿生,厉声喝叱。
“王爷责备?都市小说得是,”孤岚侃侃而谈,竟是丝毫不惧:“正所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奴婢出身微贱,在这后宫之中更是命如草芥,主子有令,焉敢不从?”
“可是,娘娘待你这般好,你总该有良心!”闲云骂着,眼泪再次掉了下来。
孤岚望着她,忽地冷笑:“姐姐不过比奴婢命好,能效命于皇上!认真追究起来一样出卖了娘娘,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你~”闲云脸上阵青阵红,一时做声不得。
孤岚稳稳地跪着,纹丝不动,哭得通红的眼睛迎着澹台凤鸣的视线,竟是丝毫也不闪躲,眸光中是鲜有的犀利。
她不卑不亢地道:“其实,皇上又何尝信了娘娘?枕边人都不过如此,何况奴婢?”
“大胆贱婢,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放肆胡言!”陈风又惊又气,大声喝止。
“让她说~”澹台凤鸣半眯着眼睛,低声道。
“皇上今日血洗惩戒院,又有几分是真的疼惜娘娘呢?”孤岚清亮的眸子望着堂上,眼中满是嘲讽:“不过是为了堵悠悠众口,防止丑闻外泄,污了皇室的名誉罢了。”
澹台凤鸣死死地盯着她,双拳在袖子里握得几乎要滴出水来,脸上的表情又冷又硬,象一块生了锈的铁。
而他的心,更是坚冷晦涩,那丝不知从何而来的酸涩之味在胸中横冲直撞,没有缺口,无处渲泻,生生地塞在胸中,堵得生疼。
“闭嘴!”审讯室中几人异口同声喝叱。
孤岚却又望向闲云,完全一副豁出去的表情:“姐姐莫要以为替皇上办事就可高枕无忧!需知伴君如伴虎,知道得越多,死得也越快,好自为之吧~”
说罢,她忽地站起来,把眼一闭,冲着澹台凤鸣撞了过去。
“小心!”上官雅风惊呼:“保护皇上……”
话音未落,孤岚已然一头撞在桌角之上,血溅五步,当堂身死。
“啊!”闲云猝不及防,失声尖叫着软倒在地。
“快,把这贱婢搭出去!”陈风挥手,影卫上前提着她的双足将她拖了出去。
“四哥~”澹台文清小心翼翼地瞟着案台后的他:“这贱婢胡言『乱』语,你别往心里去。”
澹台凤鸣黑着脸一言不发。
死一般的寂静,难堪地弥漫在审讯室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澹台凤鸣终于开口,却是望向闲云:“清歌已死,朕将你派往倾云宫,侍候颖主子可好?”
闲云跪地,以首叩地,泣道:“云主子殁了,奴婢想追随她于地下。只求最后再服侍主子一次……”
她生前最是爱洁,不论晴雨,必定沐浴,必然不愿意带着那畜牲的气味入土。
“人死不能复生,你便随她去了又如何?”澹台凤鸣十分不悦。
“你若真念着四嫂的情,日后每逢初一十五莫忘在她坟前烧柱香才是真的。”澹台文清叹道。
云清歌在宫中并无亲人,如今身死异乡,有何人会记着她?
“奴婢想去浣衣局,求皇上成全。”闲云无奈,只得退而求其次。
“也罢~”澹台凤鸣挥了挥手。
“奴婢还想替云主子最后洗一次身子~”她低声泣奏。
“准奏。”
闲云叩头谢了恩,出了审讯室,快步进了地牢,自去准备一应沐浴用品不提。
“四哥,你打算如何了局?”澹台文清低声问。
澹台凤鸣又愣了许久,久到众人以为他不会在今日做出区处,他才缓缓出声,声音沉郁。
“传朕旨意,云清歌以巫蛊之术谋害皇子,毁我皇室血脉,罪证确凿,不容狡辩。投之以火,挫骨扬灰,即刻行刑!”
“四哥!”澹台文清惊呼。
“周宜芳以巫蛊之术,妖言『惑』众,扰『乱』民心,除去妃位品级,降为宫婢,即日起送浣衣局服役。”
“德妃善体朕意,素日公私分明,赏罚有度,此番勇断谋逆案,功在社稷,堪为后宫典范。特封为皇贵妃,即日起移居凤仪宫,赐封号慧。”
澹台凤鸣一连下了三道圣旨,起身离了审讯室,头也不回地出了惩戒院,翻身上马,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