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始终是包不住火的。
我不想麻烦他们,可他们最终还是知道了这件事情。
不想让长辈们在莫名其妙不知情的情况下担忧,免得滋生出更多的烦恼,我认真考虑了一番,还是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地跟我这位头次通话的“继父”说了下,并解释说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可以自己处理的好,也全权把此事交给了专业的律师来办,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与这位继父,从未打过交道,对他的脾气与秉性也是一点都不了解。
说完之后我有些惴惴不安。
这事若是捅到了我那个多愁善感的妈那里,就算婚后我们之间是没有什么往来,肯定也是会有一番额外的小麻烦和多余没必要的担心。
我在犹豫着,要不要跟继父提点一下,这件“小事”,最好就不要告诉我妈了?
可电话那边,听完我说的版本的故事,倒是很沉默。
这让我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继父仅仅只是看到案子打个电话来过问下具体情况?还是看到了案子打个电话是真心想到要关心我一下?还是看到了案子觉得我们年轻人闹得太出格了,打电话过来想要教育我一番?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继父终于开了口,而且很愤怒。
“这是藐视法律!严重地藐视法律!现在的年轻人,简直是无知又糊涂!仗着家里有点钱,就敢肆意妄为,无视法律的存在,以为自己是什么?黑社会么?很酷么?不想着怎么好好工作好好生活,成天给社会制造麻烦!人渣,败类!”火气冲天的继父像是吃了枪子一般,突然就一阵抨击的话倒黄豆一般,全倒了出来。
我倒是不知道继父原来是这般爱说话的人来,知道他是对林茹的所作所为愤怒不已,却也不知道他会对我是怎么样一个态度。
拿捏了一番,我只得模棱两可地接着话:“本来也是想着在外做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不计较,就不计较。跟这个被告之间的矛盾和是非,我已经退让过好几次了,也容忍过好几次的挑衅了,可这次真的是太过份了。若非已经触犯到了我的底线,把事情做的太绝,我也不会不接受和解,坚持公了,起诉她们的。”
“对待这种人,还有什么好忍让的?!该告就告!有什么好怕的。她们这是在犯罪!姑息罪犯就是让她们更加嚣张与无知下去。这种惩罚罪犯的事情,就交给法律,法院自会还你们一个该得的公道。别怕,这告的好。小暖,我和你妈,永远是你的后盾与依靠。这件事情你别操心,有我在,一定让她知道什么叫严惩与公正!”继父激动起来,说话都在咆哮,激动之处,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到电话那头在拍桌子的声响。
有了这番话,我心中才放下心来,这意思,是存心要护着我了。看来这次,林茹是不会有好果子吃了,终究要自食恶果。
我心中略有一酸,感谢继父道:“嗯,我也相信,法律会还我一个公道,会给她一个应得的教训。只是有件事,还是想拜托下叔叔。”
“什么事?叔叔帮你做主。”
“还请叔叔,一定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我妈,我怕我妈又要担心。”我叹了口气。
电话那头又是一愣,过了许久才回话:“你妈,也是为你好。”
我不知接什么好,只得回了句:“嗯。”
“你妈这些年,都很担心你。”继父缓缓道,“这些年,你是她最大的担心与烦恼。小暖,若是有空,就回家看看你妈,毕竟人老了,那些过往的爱恨情仇,能放下几分,便放下几分吧。”
我也很惆怅,心绪再次被打乱,只得胡乱地应付了几句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话语,草草结束了这场长辈对晚辈的“关心”。
唐磊许是看出了我心中的慌乱,又好气又好笑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给我披上了外套。
“看吧,长辈们,多多少少
,还是关心你的。倒是你,像个赌气的小朋友,死活不愿意接受长辈们的关心。”唐磊刮了刮我的鼻子,召唤来服务生买单。
唐磊不是我,又岂能明白我心中的纠结。
“放下”二字简简单单,可又有几人能做到“放下”?
那些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痛,那些切肤的病痛,终究只有自己亲自体会了一番,才能如此地深刻,如此让人难以忘怀。
在身体里发了芽,扎了根,哪有那么简单就能连根拔起,说放下就放下,说忘记就忘记。
否则,林茹又为何对我始终耿耿于怀,伺机报复?
我苦笑了一二,不知如何解释,只是小心地护着肚子跟着唐磊的脚步回家。
多日不见的周薇薇,听说了我这近日的一连串消息后简直要爆炸,口口声声说要挑了林茹的手筋与脚筋。
我哈哈调侃她:“现在你想挑林茹的手筋和脚筋还真不是那么件容易的事情,还得勇闯拘留所才能有机会遇见林茹。警察叔叔的众目睽睽之下想必你挑了她也不是那么件容易的事情。”
也不知林茹在拘留所里现在反省的可好。
也许她根本就不知反省为何物。
周薇薇半响才捧起咖啡,悻悻道:“那真是太可惜了。”
其实如果揍人不犯法的话,我也很想揍林茹。可惜揍人犯法,所以挑手筋挑脚筋这种事,还是脑海里想想就算了。
两人在咖啡厅里,聊了会儿别的话题没多久,周薇薇又忍不住把话题拉回了林茹身上来:“你说这林茹,这次真能判坐牢么?这好家伙,居然傻到自己送把柄上门来,闹到了警局里去。”
其实坐牢不坐牢这个事情,我也没什么把握,只是听律师说,已经可以判刑了,我在那一时刻,才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正义。
可惜我们可以请好律师,她也未必没钱请好律师。
双方的博弈,不正式上庭就谁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只希望法律是公正的。
孕期不能喝咖啡的我,百无聊赖地吸着一杯鲜榨果汁,边跟周薇薇吐槽:“如果我是法官,我一定狠狠重判林茹坐牢啊!可惜我不是。”
周薇薇也不知道哪根脑子搭错了弦,居然脱口而出:“可你妈再嫁的那位,是法官啊?!”
我一口果汁呛住了喉咙。
干咳了半天后,才白了周薇薇一个大大的白眼:“这个笑话可一点也不好笑。”
周薇薇才回过神来自己说错了什么,无辜地做了个投降的姿势。
正当我们两个你一眼,我一语,你来我往地吐槽个没停时,手机突然来了个陌生来电。
我倒是狐疑了,这几日,除了快递与外卖,这陌生来电,也来的忒频繁了些。
周薇薇看我懒得接电话,笑着问我为啥不接。
我开玩笑道:“怕是卖保险的呗。”
周薇薇毫不留情地打击我:“未必啊,万一是卖茶叶的呢?”
也对,现在快递、外卖、卖保险、卖茶叶,都快成了陌生来电的四大龙头来源了,谁接谁烦。
周薇薇一把抢过手机,玩味心起:“小暖,你不接我可帮你接了啊,看我怎么反调戏电话广告的。”
我无所谓的摊摊手,八成就是小广告,周薇薇若是不嫌无聊,她便应付就是。
没想到上来没听到客气的“您好”,倒是一句怒气冲天的“苏小暖,你玩够了没?!你有意思么?!”震的手机都是一麻。
我和周薇薇皆是一惊!什么情况?!
周薇薇立马竖起手指做了个嘘的动作让我别说话,默默地举着手机,开了免提,继续听对方开骂。
对方看我不回话,更是怒气冲冲地继续骂个不停:“你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有意思?人你也关了,起诉也起了,你想要钱就直说,绕这么多弯子有意思么?想要多少钱,直接
开不行?非要来这套?!打官司?好玩?想害我老婆坐牢?!特么还故意让律师来告诉我们不接受和解?!好歹还在一起过,你这女人绝情的够可以啊?!想故意弄我是么?我以前他妈的就瞎了,看错了你!没想到你也是这种女人。你说,多少钱,你接受和解?别特么给我玩这些花花肠子,直接开价。此事之后,我们恩断义绝。”
周薇薇憋不住了,冷笑一声,淡淡地骂了回去:“任凯,你倒是挺出息啊。我们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找骂来了?!”
电话那边一愣,反应了半天,才缓缓试探性地问道:“周薇薇?”
周薇薇气场全开,淡定且从容:“你倒是记得姑奶奶。”
我默默给周薇薇竖了个大拇指,这周薇薇对付恶人,一贯有一手。
任凯骂了半天人,以为骂错了人,气的要死,冲着周薇薇直嚷嚷:“你瞎凑什么热闹?苏小暖人呢?你让她给我接电话。”
我对周薇薇做了个摇摇手的动作,表示完全不想接他的电话,想想又觉得不妥,干脆暗示周薇薇,直接挂掉也可以的。
周薇薇玩的正是劲起,怎么会理睬我,自顾自地跟任凯玩起了猫抓老鼠的小游戏来。
“让她接电话?!可以啊,你只要说一声,我的周薇薇姑奶奶,我求求你,让苏小暖接个电话吧,我保证我立马把电话拿给苏小暖。”周薇薇一本正经地说道。
任凯在那边完全傻愣住了,完全没想到周薇薇会是这般无赖的画风。
我听得也是捂着嘴偷偷笑个不停,难怪世人都说,这恶人啊,还得恶人来治,果真这周薇薇就是恶人中的翘楚,犯浑打瞌的典范。这任凯遇到周薇薇,那就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犹如那泼猴遇到如来佛祖,被压的死死不得动弹。
过了半天,任凯才找到喷回来的词,只是这三字经的无脑骂,比上周薇薇的损人绝招,就显得毫无水平了:“周薇薇,我X你妈!”
周薇薇淡定无比地回了句:“哟,您口味还真重,真没想到,您居然爱好的是广场舞大妈这一款的。回家我问问我妈,可有什么丧夫寡居的老太太,可以介绍给你的,你也别心急,你喜欢老太太,她们还未必喜欢你这种龟孙子。”
说起骂街,我只服周薇薇啊,不骂则已,一骂惊人。谁要是跟她找喷,那就是自己给自己讨不痛快。
果然任凯这下真是气大发了,也开始口不择言地乱喷一通了。
“周薇薇,你大爷的,你这种恶毒的长舌妇,一辈子都没男人看的上的,你就带着你那毒舌收一辈子活寡吧你,下地狱陪阎王爷,阎王爷都看不上你,我呸。”
周薇薇不动声色地反攻道:“哟,这不指着您操心呢,真不好意思,已经嫁出去了。倒是你,省点心吧,烂人一个,哪有姑娘瞎了能嫁给你啊?差点忘记了,还真有人瞎了。叫啥来着。哦,对,林茹。好不容易有个老婆,还是个智障,自己把自己玩到局子里去了。这智商,也没谁了。”
提到林茹,任凯就要跳脚了,任凯正是为了林茹的事来,跟这周薇薇被溜地逮那骂了半天,终于才想到了自己打电话的目的来。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说?怎样才能放过林茹不起诉?”任凯愤愤道。
我示意周薇薇挂掉算了,跟这种人,聊多了,只会恶心到自己。
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瞎了眼,会被任凯迷住了心窍。
周薇薇饶有兴趣地反问:“哦?!什么条件你都能办到?”
任凯颇为无奈,上门求人,又自知骂不过周薇薇,只得收敛了来时的脾气,好好说话:“开吧,什么条件。”
周薇薇特别认真,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我说,挑了她的手筋,再挑了她的脚筋,我们就不追究,不起诉了,如何?”
半响,任凯才憋出了一句话来:“周薇薇,苏小暖,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