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沈喻都没有说话,其实不用说话,我俩大概也能猜到寄汇票的人是谁。
“怎么了?”苏勒坦看我俩一直没有反应,主动询问道,“你们是不是也觉得太奇怪?”
“那个汇款的人,就是由长风吧?”
“不知道。小由的爸爸托邮局的人去查,查回来的结果是那个交保证金的名字根本不是由长风。”
“是吕侠吗?”我脱口而出。
我这么判断是有道理的,因为吕侠最先被安置到了湖南邵阳,后来又转到了魏阳化工厂工作。
其实不光吕侠,从资料上来看,那些曾经被安置到各地的萨雷阔勒人,后来都陆陆续续来到了魏阳,就像那里有什么吸引他们的东西一样。
关于萨雷阔勒人安置返魏的事情,其实早先省厅的领导也知道,但部里并没有告诉他更多信息。
后来到魏阳的萨雷阔勒人都安居乐业,虽然有的还算流动人口,但也可以称得上妥善安置了。时间一长,无论是部里还是省厅,都不再重点关注他们。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又过了些年,办事的人陆续退休、调离,萨雷阔勒人的存在也便成了谜。
不过,只要证明寄汇票的人既是吕侠,又是由长风的话,那么就又进一步佐证了我的猜想——所谓的萨雷阔勒人,其实就是当初西夜遗址考古十个民工中的成员,当然,他们的家乡就是喀拉亚吐尔村。
“怎么样,你们是不是也认为由长风没死?”苏勒坦得意洋洋地问。
苏勒坦讲完两个故事,我们已经在沙漠里行走了将近四个小时。太阳已经接近沙漠的边缘,把周围的荒沙染上了一层金色。
沙漠里看上去没有路,但苏勒坦告诉我们说,其实是有路的,只是不明显而已,没有在沙漠里开过车的人,很容易就会陷入到流沙里面去。
“有句话叫‘单车不进沙,单人不赶沙。停高不停低,看远不看近’,而且沙子的颜色也有细微的区别,老司机才能分辨出来哪里沙子松软,哪里土地硬实。”苏勒坦是个话匣子,一旦打开好像就停不下来。
他这种做法也对,司机最忌讳疲劳驾驶,聊天也是缓解疲劳的一种方式。
没想到他刚说完这句话,前面的汽车就停了下来。
沙漠里行驶一般要保持车距,首先沙漠里头可不是一马平川,大大小小,高高矮矮的沙丘主导着一切,如果跟得太近,前面的车一旦出现情况——比如陷入沙坑之类,后面的车就来不及反应。这也是苏勒坦说的看远不看近的原因吧。
越野车都插着一面高高的三角红旗,前车的旗子一停,后面的车也就随时站住。
“怎么回事?遇到情况了?”苏勒坦用车台问。
“没有,只是导航突然不工作了,一直信号混乱,好像是磁场问题,我们正在重新确认方向,躲开有问题的路线——向导正在确定方向。”前面的车台回应道。
我的心咚咚跳了起来,我知道,我们快要接近那个遗址了。
“廷绪,廷绪!”我凑近车台呼叫着他,“让司机试着朝信号最混乱的地方开。”
“可是天快黑了,张向春的意思是先找个好的地方安营扎寨。”闻廷绪在车台里回复说。
“边开边找,总之别停在这边!”
“这是你的判断吗?”闻廷绪在车台对面停了一会儿,似乎在思索,他最后如此问道。
“是沈喻的判断。”我忽然想到一个借口。
“好,没问题。”闻廷绪说,“我们朝磁场最强的方向开。”
车台里没有了声音,沈喻一拳打在我的肚子上,疼得我“哎哟”一声。
“假传圣旨!我什么时候说要朝磁场强烈的地方开了!”她朝我骂道。
“你知道,咱们有经验……”当着苏勒坦的面,我不能把话说得太明白。
沈喻何等聪明,她其实打我之前肯定就明白了什么意思,她只是对我的“僭越”表示不满罢了。
“这么开没问题吗?到时候信号都找不着,咱们都不知道位置在哪里——要不再跟前车说说?”苏勒坦听了我俩对话,心里也有些犯悬。
关键时刻还是沈喻出来给我站台。
“别怕,小苏,就这么开,边开边找露营的地方。”
“可是开到哪里去呢,谁知道哪个方向磁场最强啊。你看看我这卫星导航,连动都不动,箭头一直就地旋转。”苏勒坦心惊胆战地说。
“哪个方向转得速度越快,就往哪个方向开。”还是沈喻总结出了真理。
“对!告诉前面的车,就朝转得快的方向开!”我探过身子,拍拍他的肩膀说,“放心吧,为了这次探险,我们已经准备了相当长的时间,咱们的装备都是顶级的——给你的钱也是顶格的吧?”
我这一句话彻底平复了苏勒坦的情绪——钱多就能解决一切,是现在许多人笃信的真理。一提到钱,大家就不知怎么都有了安全感。
太阳终于坠落到地平线下,前面的车旗杆上都亮起了灯,又过了一会儿,车台重新响了起来。
“闻总叫我问问沈老师,要不要露营?”司机说道。
“可以的。”还没等我说话,沈喻就把话抢了过来,她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导航失灵,露营时要把车头对准现在前进的方向。”
“了解。”
我们的车渐渐赶上闻廷绪的头车,他正在让司机把方向灯升起来,给挂在最后面的驼队一个信号。
闻廷绪雇来的人都是老沙(常年在沙漠里工作的人),转眼工夫,不光帐篷搭了起来,就连饭都煮好了。
我们晚饭吃的是牛肉面——不是方便面的那种,而是真的牛肉和真的面条。闻廷绪准备齐全,车里和驼队上有的是后勤补给。
“大家吃,敞开吃,吃饱饱,别省着,咱们带的东西够吃俩月的——就算吃光,也能卫星电话叫人伞投。”秦亚夫拿着一瓶威士忌,边走边吆喝着。
这是在鼓舞士气,让队伍的人充满信心。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沈喻,她坐在那里连吞两大碗面条——这还有减肥的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