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岳麻子分别之后,我们三个人继续顺着炊烟升起的方向走去。
有道是,看山跑死马,这话一点都不假,虽然看着那炊烟的方向与我们近在咫尺,可山路南行,九曲回肠,上下山路这一走便又是过了小半天的时间。
我们一路不停,中午的时候随便垫吧了一口随身带着的干粮就着山泉水胡吃了一通,这也是我们最后的一点干粮了,都想着到了陈药师的住所再寻找一些食物。
下午一点钟左右的时间,我们三个依靠在山间的树干上,远远地望见了一间林中小屋。
远远的,我们就听到了几声犬吠,看那小小的茅草屋,栅栏围成的小院子中,炊烟袅袅升腾,任谁也不会想到,在远离城市的密林深山处,有这样一间与世隔绝的草屋,而屋中更是居住着一个名震四方的湘西药王——陈药师。
此情此景,当真有一种世外桃源,高人隐匿的感觉。
我们三个互相看了两眼,表面上都没有说话,但是心里面都情不自禁地起了一丝波澜。我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不做多余的等待,我们三个走到了茅草屋的近前,扣了扣门。
隔了半响儿,那院子里却传出了一阵清脆的少女声音,应门道:“是岳师傅么?”
宫二清了清嗓子,我看得出,他多少有点紧张,说:“不是岳师傅。”
“不是岳师傅?”院子里的少女犹疑了一下子,问:“不是岳师傅,那又是何人叩门?”
宫二低着头,道:“是河北宫家宫保楠带着两位兄弟不远万里,求见陈药师。”
院子里没了动静,我和老朱对望了一眼,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心说不会真的一提宫家人就没戏了吧,却没有想到,我们还在等待的时候,突然之间,院子的大门被从里面推开了。
我们三个都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只见大门打开的地方,站着一个年龄十四五岁,长相甜美,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的女孩儿,在她的脚边,趴着一头跟牛犊子一般大小的土黄色大狼狗,呲嘴獠牙,口角垂涎,甚是可怖,连我肩头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白都往后缩了一缩。
那小姑娘脖子一扭,一双雾蒙蒙的眼睛忽闪忽闪,说:“河北宫家?没听说过呀!”
老朱一看来者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虽然岁数不大,但绝对是个美人坯子,立马上前一步,厚着脸皮说:“小姑娘,河北宫家是什么人不要紧,你只需知道我们几个是山外人就行了,哥哥问你,你可认识陈药师呀?”
小姑娘一看老朱,刚要说话却忍不住乐出声来,道:“你是什么人,怎么竟然没有眉毛?”
老朱道:“小姑娘你这就不知道了,这是城里最流行的莫西干风格,他们俩都是土老帽,你还没回答哥哥的问题呐,你是陈药师的什么人啊?”
小姑娘忍住笑,道:“陈药师是我师傅,你们怎么来的,又是来找我师傅做什么的?”
老朱哈哈一笑,道:“啊,小妹妹原来是陈药师的徒弟呀,那就好说好说,咱们哥仨老早就听说湘西药王的威名,赶了上千里的路程专门来拜会陈药师,当然是有事相求,人命关天,赶快让哥哥们进屋吧!”
说完,老朱就自顾自地要往前迈步进入院子。结果他刚一抬脚,那院子里的大黄狗“嗷嗷”大脚,奔着老朱就扑了过去。
老朱见状,往后一跳,退了三米,大叫道:“哎我操,这畜生太他娘的生猛了,小川,你快让小白对付它!”
小姑娘在后面见了老朱的惨状,捂着嘴呵呵笑了起来,看着那大狼狗眼看就要扑上来才大叫一声,“奇怪!快回来!”
那大狼狗一听小姑娘的叫唤,立马就老实了下来,重新退回到小姑娘的身边。
小姑娘用手在大狼狗的脑袋上蹭了蹭,一脸得意地对我们说,“告诉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师傅养的奇怪可不是好惹的!”
老朱赶忙摆手道:“得得得,知道它不好惹,咱们又不是坏人,你赶紧去通报你师傅一声,说门外有人找,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
小姑年一转身,说道:“师傅上山采药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们请回吧!”
“哎……”我一直憋着,刚要说话,就见那小姑娘“砰”的一声,把门关的死死的。
我们几个再要叫门,无论怎么喊,门内都没有半点动静。老朱有些不开心,道:“奶奶的,这一路怎么竟碰到些臭屁的人,怎么说也得给我们来碗茶水啊,看老子进去怎么收拾那不听话的小丫头片子!”
说完,那老朱就想破门而入。宫二在一旁赶忙拦住了老朱,喝道:“老朱,你怎么总这么冲动,别忘了咱们这一次是来求人家,你这么干,把事情弄僵了,说到底是对我们不利!”
老朱退回去,撇撇嘴,道:“就你考虑得多。”
我们三个求见陈药师不成,只好在门外不远处的一处树林中的开阔地带,乘凉休息。
那陈药师迟迟没有回来的意思,我们几个也不知道所谓的上山采药要多久才能回来,就这样傻等着。临近黄昏的时候,我们几个饥饿难耐,小白却很有本事,孤身钻进森林中,过了一个多小时就从山林中叼来了两只野兔子。
我们三个也不嫌弃,取出一些生肉分给小白,剩下的我们几个人就围起篝火,来了个野外烧烤。
用松塔松枝燃烧的火焰炙烤新鲜的兔肉,肉下的脂肪被烈火炙烤变成亮灿灿的一层金油,闻着让人垂涎三尺。我们几个吃完之后,那小姑娘还是不肯开门,看来这一夜,我们三个只能风餐露宿了。
夜晚,我们三个人围坐篝火的旁边,没怎么说话,要睡觉的时候,宫二漫不经心地问了我一句,道:“小川,你到底是怎么了?自打从王寡妇那里出来,你就一直闷闷的。”
“啊,没什么没什么,”我顺口胡诌道:“只不过很担心大伟而已。”
宫二看着我的眼睛,过了许久,之后道:“小川,你放心,大伟是为了救我而受的伤,我宫二一定尽心尽力救好他!”
我没有说话,只是略微点了点头。
之后,我静静地坐在篝火旁,抽了三支烟,满脑子都在想着那岳麻子临走之前对我说过的话。
宫家人工于心计,老于世故,不可深交?
我看着宫二,虽说他一直以来都是八风不动,沉着冷静的样子,但是这在我眼里还远远够不上城府颇深的样子。
我心里有一种大胆的猜测,如果宫二心怀城府,他会不会已经知道了他所要寻找的龙甲就在我的手上呢?
更让我感到不安的是,岳麻子说这些话是别人托他转告给我的。
且不说我根本不怎么认识如岳麻子这般湘西赶尸匠的一类人,我从小到大在南方基本上就没有什么朋友,那到底会是谁呢?他又为什么会托岳麻子转告给我这些?
我抬头仰望星空,小白似乎能够读懂我的心思,懒洋洋地缩成一团靠在我的身边。我心中一阵暖意,上前摸了摸那小家伙的脑袋,它舒服地哼哼了两声。
我微微一笑,想起了它在我家中的样子,却突然在心中略过了一个念头。我怔了一下,旋即苦笑着摇了摇头,心说不会是这么巧的,一定是我多心了。
但我转过身,却怎么也睡不着。
十几年了,我从没有向别人提起过我的父母——在我四岁那一年,他们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