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儿,怎么了?”进入山洞后,扶着墙走的宗政憬速度明显快了许多,看到姚媚儿弯下腰后捡起什么东西就怔在那里,宗政憬心下一动,直到距离姚媚儿只有三四步路远时才开口问道,“你捡到了什么好东西,居然吓了自己一跳?”
“你怎么走的这样快?”姚媚儿一转身便看到近在眼前的宗政憬,唬了她一跳,她下意识的握紧手中的东西,藏进了袖中,“你为什么走到我背后才出声?人吓人会吓死人的知不知道!”
宗政憬勾唇:“见到了什么好宝贝,我不过问了一句就能吓你一跳?”
姚媚儿想了想,坦然道:“你很要的一样东西,但我不能给你。”
“哦?那是什么?”宗政憬的目光已经从姚媚儿遮住手的衣袖移到了她的脸,“媚儿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吗?”
姚媚儿轻笑,路过宗政憬,而后背对着他,慢慢往洞口倒去,隐在袖中的手也在同时缓缓抬起,露出她纤细素白的手,而手心中,赫然是一方美玉雕刻而成的印章,印章上沾满了灰尘,却依旧掩饰不了它曾经的尊贵。姚媚儿的另一只手握着一方丝帕,小心翼翼的擦去印章上的灰尘,露出它翠绿莹白的真模样。
姚媚儿翻过印章,将底面展示给宗政憬看:“你想要的,自然是这万里江山啊。”
印章底部反刻的四个大字,虽然曾经被印泥浸染了许久,却因为这七十多年的空置而干涸风化,露出了他原本的模样,但“授命于天”这四个字,身为皇子的宗政憬实在太熟悉了。而这枚印章的模样,其实也是十分熟悉的。在他父皇的手中,有一枚仿制的。
——传国玉玺。
没想到,传到秦朝末代离奇消失的传国玉玺居然在这个山洞口,就这样随意的躺在地上,整整七十余年。
“媚儿……”景朝所有皇帝都渴望得到、却一直未曾寻得最后不得不以赝品欺骗天下人,而他,是第一个见到真正传国玉玺的皇子。
“宗政憬,师父应该说过这个是要给你的吧?”姚媚儿已经退到了山洞口,“所以这枚玉玺,我无法亲自给你,因为,它本是师父的。”
姚媚儿说完这句,转身跑了出去。
宗政憬一只手扶着墙,一只手轻轻捂住胸口。
——传国玉玺,他真的找到传国玉玺了……
“秦王殿下,出来聊聊吧。”正当宗政憬平静心绪的时候,姚瑾策的声音从洞外传来。宗政憬平复完脸上的狂喜,缓缓走了出去。这处山谷不大不小,姚媚儿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此时只能看到姚瑾策一人。
等宗政憬瘸着腿走到姚瑾策边上时,姚瑾策正把玩着手中的玉玺。
——真的是把玩,仿佛他手中的并非从一千多年前一统六国的第一位皇帝成高祖手中传下来的传国玉玺,而是一枚普通的名贵玉器。
宗政憬眯了眯眼,这一瞬间他从心底觉得,若将来继位的是他,他大约不会对姚瑾策有什么猜忌之心了。或许姚瑾策当真能做皇帝,但他并不想做。一个不愿意做皇帝、也无人会逼迫他去做的人,就算他是前朝皇室唯一的血脉,而景朝又是以秦朝皇室后继无人的理由改朝换代,但他对景朝又会有什么威胁呢?只可惜姚瑾策的身份注定无法被重用。
“秦王殿下在想什么?”姚瑾策举起手中的传国玉玺,细细打量了一番,突然将传国玉玺扔向宗政憬,“你要的。”
“喂……”宗政憬实在没料到姚瑾策居然突然就将传国玉玺扔向他,仿佛这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幸好他虽然腿伤了,手却依旧灵活,稳稳的接住了传国玉玺,宗政锦轻舒一口气,“你……”
“我什么?”姚瑾策依旧稳坐在石凳上,用没有伤的手指了指宗政憬手中的玉玺,“合作之初便说好了,玉玺,是你的。”
宗政憬无语凝噎:“……”是这样没错,但是这样突然以扔石头的架势扔玉玺,万一他没反应过来,掉在地上如何是好?
“玉石是十分坚固的,摔一下也没什么的,”姚瑾策看出了宗政憬心底的不满,轻笑道,“碎了也没什么,左右景朝早就有替代品了,时间一久,假作真时真亦假,千百年以后,只怕你拿着真的,旁人反倒要以为是假的了。”
真作假时假亦真?他是在说玉玺,还是在说旁的什么呢……
宗政憬敛眸:“姚兄这话很有些意思。”
姚瑾策并不接宗政憬的话,只是淡淡道:“如今玉玺已在秦王殿下手中,宝藏也就在后面的这座山中,秦王殿下当初与在下的约定,到底作数不作数呢?”
宗政憬在姚瑾策对面坐下,毫不在意石凳上的青苔可能会弄脏他的衣衫:“在姚兄眼中,本王就这般不值得信赖么?虽然这阵子……但我一直没有主动去找过媚儿,她出现在我面前时,有些情难自禁而已——若非如此,何须姚兄提出那般郑重的提出那一条?若不是放在心上的人,只需姚兄一句话,本王说舍便舍了。”
“秦王殿下这话,难道还想让我赞一赞你的深情么?”姚瑾策嗤笑一声,“既然如此,那我们的合作依然有效。”
宗政憬挑眉:“原来姚兄曾想过毁约?”
姚瑾策懒得理会宗政憬,只是高声道:“媚儿,出来。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认识的野果子不能随便摘来吃。”
“媚儿没有吃啊,”姚媚儿的声音从一颗树叶茂盛、长满果实的树上传来,下一瞬,一个少女从树间翩然而落,两只手各拿着一个似乎已经成熟了的果子,高兴道,“师父,这个果子闻起来味道很香,就是不够水嫩,但说不定可以做成果脯吃呢!”
姚瑾策皱眉:“你吃过了?”
姚媚儿摇头:“没有啊,媚儿只是用指甲掐过罢了。”
姚瑾策从姚媚儿手中拿过一个果子,细细看了看,道:“这是青叶果(对,还是思思出品的杜撰果实……),味道苦涩不堪,只能入药。”
“啊,这个就是青叶果?”姚媚儿有些兴奋,“师父,你送我的食谱你都没看过吗?这青叶果和其余几位调料混在一起做成的调料,用来做火锅的蘸酱最是美味了!可惜以前咱们住的林子里没有,没想到这次遇到了!”
宗政憬默默看着姚瑾策与姚媚儿的互动,他忽然有些理解姚瑾策了。若是媚儿跟了他,永远无法如现在这般自在快活,而这样单纯快乐的笑容,也不能随意出现。
这对媚儿而言,何其残忍。
“对了,师父,你叫媚儿做什么?”姚媚儿兀自兴奋了半天,才终于想起自己不是主动下来的,“有什么事要媚儿做么?”
“自然是有,”姚瑾策从袖中掏出先前姚媚儿藏在他那里的精铁无痕盒,“把它打开吧。”
“我们要进去了吗?”姚媚儿将挂在脖子里的钥匙取了下来,把另一个果子放到同样长满青苔的石桌上后,在最后一个长满青苔的石凳上坐下,“师父且等一等。”
姚媚儿将精铁无痕盒平放在石桌上,小心翼翼的将钥匙插了进去,回忆着之前宗政憬打开精铁无痕盒时的动作,慢慢将精铁无痕盒打开了。
紫薇玉静静的躺在精铁无痕盒中,姚媚儿正要去取,却突然顿住了。
良久,姚媚儿望向宗政憬,眸中中满是愤恨,声音更是冷的掺了冰一般,一字一顿道:“宗政憬,你骗我。”
“媚儿,你在说什么?”宗政憬被姚媚儿眸中深切的被欺骗的恼怒所惊到,在那样的目光中,宗政憬忽然有些说足无措,“我怎么会骗你?”
“你敢摸着你的良心说,你没有骗我么?”姚媚儿冷笑,“你说过的,这精铁无痕盒只有一个钥匙,可是你手里明明也有一个。你不必否认。精铁无痕盒的钥匙一直在我身边,从未丢失过,但是精铁无痕盒,却被打开过。”
“我……”
“你还想怎么狡辩?这盒子很小,放了我的丝帕与紫薇玉后,盒子也是勉强盖上,如不是有人打开并取出过紫薇玉,下面这方帕子绝不会与我关起来时放置的情形不一样,”姚媚儿嘴角的嘲讽越来越明显,“是我蠢,居然忘了你从一开始就是利用我的,而我明知你不怀好意,居然还愿意去相信你,我真是蠢啊……我怎么这样蠢……”
“媚儿,我……”姚瑾策没想到姚媚儿居然如此谨慎,而那日自己因为欺骗了她所以有些心绪不宁,才会一时不察留下这样大的破绽,“我并不是……”
姚媚儿怒声道:“你并不是什么呢?都到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好说的?”
“媚儿,你不要这样……”看着姚媚儿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宗政憬心下一痛,“当初是我鬼迷心窍,居然算计你,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秦王殿下这话说的很是诚挚,”姚媚儿冷着脸道,“可惜,我一个字也不想听了。”
【小剧场】
【青苔:我的命好苦啊!辛辛苦苦几十年,终于在石头上安了家,结果这三个人一来,就往人家身上坐,好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