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瑾策虽然不用上朝,但他绝不空闲,尤其是新年一过,容王妃与辰王妃可能很快就要定下,届时朝中的格局必定会有变化,而尚未开始选妃的秦王较之其他二王又少了一个妻族,朝中某些大臣说不定又会心思活络起来。那么如今暗中靠拢的名单说不定也会变动。
总之,需要未雨绸缪的事还很多,而姚瑾策本身在京中势力的扩张也是十分浩大的工程。作为仁庆帝重点监控对象,姚瑾策在新京人手有限,所有的钉子都要安得巧妙有用,又要不让人察觉,在新京这样势力错综复杂的天子脚下,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等姚媚儿等到姚瑾策忙完一起到达望江楼时,已然接近正午。
新京不少酒楼、商铺都选择在大年初八重新开业,为的自然是“八”所谐音的“发”,生意人么,总喜欢讨个彩头。望江楼与新京大多数酒楼一样,从除夕开始歇业,在初八正式开业。有些望江楼的老主顾惦记着望江楼的招牌菜,一大早就遣人来定位置,等内定好包厢的姚瑾策行人到达望江楼时,楼内已是座无虚席,人声鼎沸。
姚媚儿如今贵为郡主,又因她曾多次在望江楼露面,怕被人认出来传出些不好的流言,所以她自然是戴着帷帽进了望江楼,不过姚瑾策这阵子一直是新京的红人,他一路进去应是有不少人认出了他,但碍于姚王殿下素来清冷、不愿与人结交徒惹是非的处事风格,这些人并没有什么举动,只有个别身份比姚瑾策差不离的人,才派了心腹过来问个好,也不是刻意接近,不过全个礼数。
“师父,你待会儿尝尝看,这里大厨做的,与媚儿做的有什么不同,”姚媚儿说完这句,忽然想起了一口就能吃出她的手艺与旁人手艺的辰王,辰王的舌头,应是所有醉心厨艺的厨子所梦寐以求的罢,“若是尝不出来……那媚儿这几年真是白给你做那么多好吃的了。”说到最后,语调微微上扬,似乎含了一丝威胁之意。
姚瑾策正倚在床边,看着窗外的江景出神,听到姚媚儿的话,他轻哼一声:“昨日你求我来给你捧场时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这舌头又不是属宗的,什么香的臭的都尝的出来。”
姚媚儿听到姚瑾策所提之人正是她此时所想,这种被看穿的感觉让她面上有些讪讪的,只得生硬的转移话题:“师父,你在看什么呢?今日天气不好,也看不清江对岸的连绵山脉,除了白茫茫的江面,又有什么值得师父看这么久的?”
姚瑾策依旧望着窗外,淡淡道:“江面自是没什么好看的,不过这江面上的人却有些意思。”
“人?江面上倒是有船只往来,可隔那么远哪里看得清人?”望江楼虽因楼可望江而得名,但距离江边其实还有一段距离,听到姚瑾策的话,姚媚儿嘴上虽然说着反驳的话,人却从屋子内往窗口走,走到窗口,倾身探出头去,左右看了看,才道,“哪有什么人?连船都没看到一只,师父,你眼花了么?”
姚瑾策低头看了姚媚儿一眼,笑的有些幸灾乐祸:“你没瞧见么?媚儿,你年纪轻轻的,怎么眼神比我还不好使呢?”
姚瑾策的话令姚媚儿疑心是自己功夫太差目力不及姚瑾策,所以才没看见,于是又转过去仔细看了看,依旧一无所获:“师父……”姚媚儿一回头,看到姚瑾策不知何时已坐到桌边,自己给自己倒茶喝,嘴角噙着一丝促狭的笑意,方知自己被耍了,“师父,你这样有意思么!又逗弄媚儿!”
“媚儿,这能怪为师么?”姚瑾策喝了口茶,轻笑道,“这么多年都学不乖,难道还能怨你师父我?”
姚媚儿扁了扁嘴,走到桌边,一把抢过姚瑾策手中的茶壶,仿佛借此初期似得,而后取了只茶杯,给自己也倒了杯茶:“师父你每次都装的跟真的一样,谁知道你是真是假?小心以后你说正事媚儿也不信了!哼。”
“我什么时候拿正事开过玩笑?”姚瑾策斜睨了姚媚儿一眼,意有所指道,“有些流言,新年一过,就该结束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都歇干净了罢?”
“可是,师父,”姚媚儿见姚瑾策神情要变,立即加快了语速,“这件事乐见其成的人太多,连帝后都难得统一战线,师父此时为了这件事与皇帝对着干,实在不合算。”
“这件事?”姚瑾策挑了挑眉,“哪件事?”
“额……”姚瑾策这样一问,姚媚儿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接。分明彼此都知道在说哪件事,但姚瑾策这样一问,她却不好意思直接提出具体事宜,但这个时候,玩这种小把戏……有什么意思么……姚媚儿微微抬头,有些疑惑的望着姚瑾策。
姚瑾策似乎看穿姚媚儿心中所想,他淡淡道:“是没什么意思。”
姚媚儿有些语塞:“额……”
姚瑾策继续道:“媚儿,你记住,你心中任何要为我‘牺牲’的念头,都没有什么意思。我养你这么大,不是为了让你替我去牺牲的。同样,若是牺牲你而得来的安宁与胜利,对我而言全都没有任何意思。大人的事情,就让大人去解决,你还是个孩子,只要快乐就行了。”
“师父……”姚媚儿本不是轻易落泪的子性子,但姚瑾策这番话,却让姚媚儿瞬间湿了眼眶,“可是……”
姚瑾策喝了口水,淡淡道:“没什么‘可是’不‘可是’,你就将你的望江楼经营好——不是说要赚很多银子么?那就专心去做这件事,其余的事,不需要你去操心。我与秦王自有我们的计划,你若是掺和进来,只会坏事。”
姚媚儿沉吟良久,轻声道:“那……若是陛下赐婚,要如何是好?”
“媚儿放心,他不会的,”姚瑾策的眸光落在水杯中轻轻泛起的涟漪上,“我的底线在哪里,他是知道的,所以年前才会传出你和慕慎安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他不过是想用这种法子让我不得不将你嫁给他选定的人。可惜,要让他失望了,这些胡言乱语,谁爱传谁传去,难道我还会为了所谓的名声将你嫁出去?难道媚儿还稀罕新京这些纨绔子弟?”
姚媚儿微微低下头,忽然有些不敢直面姚瑾策的目光。
——毕竟,宗政憬当初可是新京最有名的……纨绔子弟罢……
不过这种心事姚媚儿并不敢告诉姚瑾策,至于姚瑾策有没有看出来……只要他不说,那就当他不知道。
“师父……”姚媚儿底下头的时候,姚瑾策方才的话又在她脑子里过了一遍,她忽然发现一件事情,“你们最近和慕大哥的关系不好吗?”为什么方才只说到秦王和他的计划……慕慎安不也是他们一伙的吗?
姚瑾策不答反问:“媚儿,你这个大哥,你如何看他?”
姚媚儿想了想,道:“慕大哥是个谦谦君子,也是才子、能臣,他对谁都很温和,连紫澜苑最低等的奴仆也不会因不小心冲撞他而被训斥。慕大哥浑身上下都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让人……很舒服,挑不出错来,好像……好像哪里都很好。”
姚瑾策点了点头,又继续问道:“那你觉得秦王如何?”
“秦王?秦王……”姚媚儿心中有鬼,又怕姚瑾策看出来,稳了稳心神,才用抱怨的语气道,“秦王这个人太会装了,媚儿刚下山就因为碰到他落了难,当时觉得他简直是个奇葩,后来……后来他为了紫薇玉示意慕大哥救下媚儿,又故意接近媚儿,就变成了难缠王爷,再后来,他又使计让媚儿求他带媚儿去兰州,这一路上,师父你不知道他有多可恶,他……”
“我要听的不是你们山下一起经历过的这些事,”姚瑾策早在山洞内便看出了姚媚儿对宗政憬的心意,此时见姚媚儿说了半天,仿佛是在述说他们从相识相知到互相爱慕的故事,尽管姚瑾策已决心拉回自己脱离轨道的心,退回到师父的位置,但听到姚媚儿用一种难以描述的语气叙述这些,心里依旧有些难受,“你用‘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八个字形容慕慎安,你也用八个字形容秦王罢。”
“八个字啊……”姚媚儿似乎有些苦恼,她想了想好一会儿,才说道,“秦王这个人,时真时假,有好有坏。”
这四个字没有任何刺激点,姚瑾策再次点了点头,提出第三个问题:“现在,你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问题……有什么问题?”姚媚儿被问得有些懵,想了想并没有什么头绪,但知道姚瑾策必有深意,于是撒娇道,“师父,你就直接告诉媚儿罢!”
姚瑾策淡淡道:“一个人不可能毫无缺点,可你与慕慎安相处这样久,对他的描述中竟无一丝贬义,这其中,难道真的没有什么问题么?”
【正文3040字 存稿理完了,今晚的目标,12000,能码完就明天白天理出来发掉。。。祝我能完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