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大院霎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我的女儿啊!”赵员外的一声尖叫炸响,引得赵氏家人哭喊着扑了过来。他们围在赵如玉的身躯周围嚎啕大哭。
石敢当木然地站着,脑海里一片空白。吴义君提着赵武从房顶漂了下来,来到石敢当身旁,道:“敢当,无须担心,其中定然有诈!”旋即解了赵武的穴道,厉声问道:“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赵武已知吴义君手段高明,心里害怕,支吾其词,不知道该说什么?吴义君道:“石将军挥剑之时,你家小姐头上长了个什么?”赵武扭头去看主人。赵如玉的母亲赵宁氏突然起身扑到石敢当身边,抓住石敢当手,撕心裂肺地吼道:“石敢当,是你杀了我女儿!石敢当,你这个杀人犯!来人啊,把石敢当抓了送官!”
赵宁氏的话惊醒了赵员外,赵员外起身颤颤巍巍地来到石敢当身旁,道:“石将军,俺请你来除妖,可没让您杀俺女儿啊?”石敢当道:“赵员外,她是个妖怪啊!我……我当时是冲着狐狸头砍去的。”赵宁氏大吼道:“你胡说!狐狸头来呢?你砍得分明就是俺闺女的头嘛?”
赵员外大声喊道:“都闪开!”围在赵如玉身躯旁哭哭啼啼人慢慢闪开,赵员外指着赵如玉的躯体哽咽道:“石将军……你说的狐狸头何在?”石敢当心痛如焚,无言以对!赵宁氏大吼:“老爷,你还和他啰嗦什么?绑了报官!”
赵员外一脸泪痕,犹疑不定,赵宁氏冷冷一笑,道:“老爷,你怕石敢当,我不怕,你不报官,我死给你看!”赵宁氏话刚说完,便向后一措身,伸头向石敢当撞去。吴义君眼疾手快抓住赵宁氏的后衣领拎起来,掷到赵如玉的身躯旁。
吴义君抽出五棱金锏,压在赵武的脖颈之上,厉声道:“赵武,众目睽睽之上,你要实话实说,若要有一字不实,我立即送你去蒿里山神祠,撵上你家小姐还不迟。”赵武吓得魂飞魄散,不住声地叫道:“是是是!实话实话!小人不敢说谎!”
吴义君道:“石将军挥剑之际,你家小姐头上长了什么?”赵武道:“两个狐狸头,左边一个,右边一个。”赵宁氏站起身来,大声吼道:“赵武住嘴,你猪油蒙心啦!石敢当是什么人啊?他就不会变吗?他在我女儿的身上安上两个狐狸头,杀掉后,不就不用偿命了吗?这个道理你就不懂?你真是白活啦!”
赵宁氏扑通跪地,道:“赵家庄的亲人啊。我女儿就在你们面前,被石敢当砍去了头,到了县衙,大家可要说句公道话啊!俺家这些年可没做一件亏心事啊!”赵宁氏又来到石敢当面前,道:“石敢当,你既然没做亏心事,为何怕见官啊?”
石敢当痛苦地说道:“好!我陪你见官就是啦!”赵宁氏大声喊道:“来人啊,拿绳子绑了。”吴义君了解石敢当的性子,知道事情已无可挽回,只有到县衙里结案了。冷笑着收起五棱金锏,一脚踢开赵武。
赵家的家丁拿了一条大绳走到石敢当近前,吴义君大怒,道:“谁敢绑石将军?我们天亮之后,县衙大堂见!”石敢当道:“义君兄,绑就绑吧!绑了赵家心里踏实。”石敢当说完这话,将手伸向攥绳的家丁。
两位家丁可不含糊,将绳子搭在石敢当的脖子上,反剪双手,把石敢当绑了个结结实实。吴义君气得只想伸手把这俩家丁捏死,那样势必陷石敢当于不义,只有忍了。
赵宁氏随后哭着脱下自已的外衣,包起赵如玉的头颅,抱在胸前,怒视着石敢当,道:“石敢当,大堂之上,我看你怎么狡辩?”石敢当竟不敢直视赵宁氏,心里焦灼万分:“九头狐做法,诱我杀了赵如玉,逼迫我放弃平魔。这一招太阴险啦!我虽非故意杀人,只能免于一死,充军发配是必须的。就此放弃平魔?心有不甘啊!魑魅魍魉的影子还没见着,就中了九头狐的奸计,如何是好?”
赵员外心情稍微平息,便深感此事颇为诡谲,一边是惨死的女儿,一边是威望如日中天的石敢当,真是为难啊!也许如玉她娘是对的,就让县衙给个说法吧!
赵家备了两台轿子,赵员外请石敢当坐轿,石敢当拒绝了,坚持自已走着。一行数十人,离了赵家,匆匆奔泰安城而去。
大鹏金翅鸟木然地跟在石敢当的身旁,石敢当心里颇为感动。赵武领着的家丁亦步亦趋地跟在石敢当的身后,既不敢近前,又不敢落后。
走到大汶口,碰到了迎面打马赶来的马厚生。马厚生大吃一惊,拦住问明情况,知道无力挽回,眼里噙着泪让石敢当骑上马,自已牵马前行。天亮了,石敢当让马厚生脱下自已外衣披在自已的身上,遮住自已背后的绳索。
到了县衙,赵员外让赵武击鼓鸣冤。石世宇刚回到县衙不久,因为一直在等着石敢当的消息,所以没睡。听到大堂有人击鼓,忙穿上官服升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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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入几案之后坐下,向堂下一看,“腾”地弹了起来。忙离开几案来到石敢当近前,武伟勇和蒋华安赶了过来。武伟勇伸手便去解绑在石敢当身上的绳索。
石世宇道:“敢当,怎么回事?”石敢当道:“我把赵家小姐杀了。”石世宇如坠云雾中,一脸诧异。这时,赵宁氏嘿嘿地冷笑起来。
石世宇正要发问,赵宁氏道:“都说官官相护,今日观之可见不虚。”赵宁氏一副豁出去的架式。石世宇心中焦虑,正待发怒,石敢当道:“石知县,请秉公而断!”石世宇木然地站着,一时不知所措。
武伟勇走到赵宁氏近前,挥手就是一巴掌,训斥道:“大胆刁民,石将军你们也敢绑?还敢在大堂上放肆!”石敢当道:“武县丞,手下留情,她是赵小姐的母亲。”
赵宁氏嚎啕大哭:“闺女啊……你死得惨啊!”一面哭着,一面将怀中女儿的头颅放在面前“我的那苦命地闺女啊……石敢当一剑下去……人头落地……为娘杀不了石敢当……只好抱着你来县衙申冤……求老天开眼……”
石世宇看了一眼,心里暗暗叫苦:“人命关天啊!”这时武伟勇和蒋华安已将石敢当拉到几案前按在座位上。
石世宇回到几案之后,一拍惊堂木喝道:“下跪者何人?”赵员外道:“草民赵世隆。”赵宁氏道:“……草民赵宁氏!”石世宇道:“有何冤屈,快快讲来,若有半句谎言,本县决不宽恕!”
赵宁氏忙道:“大人,石将军来到我家,站在我女儿面前,两个人话不投机,石将军一剑便将我女儿的头砍了下来。老爷啊,我闺女那怕是妖怪附体也罪不至死啊!”赵宁氏讲完,石世宇正想起身问石敢当赵宁氏所讲是否属实?赵员外开口道:“老爷,小民有话要讲?”
石世宇道:“讲。”赵员外道:“小女赵如玉,春节过后便疾病缠身,久治不愈,请青龙观无极道长做了三次法事也不见效。昨天晚上亥时末,突然病情加重,从闺房里跑到院子里大喊大叫,说什么‘石敢当入洞房,我让你们全家死光光!’‘石敢当若不来,赵家庄死光光!’没办法,我便派赵武骑快马进城请石将军捉妖。又派人到青龙观请无极道长来。无极道长做法事的时候,石将军到了。唉!多亏了石将军来得及时,要不然,那十二对童男童女非死既伤。无极道长也保不住命啊!都是我那闺女妖魔附身,两个肩膀上各长了一个狐狸头。石将军挥剑去砍那狐狸头……不想……砍下了俺闺女的头……”
赵宁氏气得指着赵员外说不出话来,两眼一翻,倒在地上。赵员外将赵宁氏抱在怀中,手足无措。石敢当快步来到近前,掏出一枚银针,钉在赵宁氏的人中穴上。旋即,赵宁氏便醒了过来,睁眼一看,石敢当就在眼前,大怒,嘴一张,一口唾液喷向石敢当。石敢当轻松闪开,挥手收了银针弃于地下,回到几案前坐下。
赵员外道:“孩她娘啊!你没有看到闺女长了两个狐狸头,石将军不怪你!我看到了就得说实话。闺女死了,我不心疼?可咱不能冤屈石将军。没有石将军,那二十四个孩子,非死既伤,咱家还能在村里活?”赵员外的一番话说动了赵宁氏,她挣脱了赵员外,把女儿头颅紧紧地抱在怀中,啜泣泪流。
赵员外道:“老爷……我记得那妖怪说她是妖!她就是妖!石将军说我不管你是妖还是鬼,只要你放了赵家姑娘,我便既往不咎!……老爷……我觉得石将军是因为杀……妖怪……而错杀……”赵员外话到此处,哽咽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