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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阿姨见状,焦急更甚,又是赶忙劝解和恳求,“语芊,好丫头,快别这样,乖,别这样。火然?文 ??? w?w?w?.ranwen`org”

可惜,凌语芊充耳不听,继续着赌气的举动。

高峻眸光暗涌,沉吟了下,作罢。

这时,那高大的身影已经走近,伴随着飓风过境的狂肆,他长臂一挥,不由分说地将凌语芊从高峻身上拉开。

凌语芊顿觉手臂一麻,但没多加理会,迅速奋起挣扎,然而她那点力气哪是贺煜的对手,转眼之间就被贺煜给拉到胸前,一张阴沉愤怒、恐怖骇人的俊脸放大在她的眼前,还有那锐利的眼眸,正朝她射出一簇簇狂烈的火苗,简直要把她烧毁。

本就酸痛的身子,陡然摇晃了一下,凌语芊极力压住心中的惊惧,睁大明眸勇敢迎着他。

张阿姨已经跑近来,语气依然难掩惊慌,“煜少,语芊,你们别激动,都冷静一下,都冷静一下,对了,煜少你先松开语芊?你这样握着她,会伤到她的。”

贺煜仍狂怒不已,拽住凌语芊的手丝毫没有松弛,利眸捕捉着她努力隐忍藏在眼底的吃痛,半响,终缓缓松手。

凌语芊得到自由,并无立刻顾及伤痛,也没马上逃开,而是迅速扬手,一巴掌狠狠甩在贺煜的脸上。

清脆嘹亮的巴掌声,在这辽阔的草地分外剧烈,几乎响彻整个云霄,同时,将在场的人都震住了!

贺煜两只黑瞳更加暴大,不断迸发出的光芒除了充满难以置信,还有羞恼痛恨,他并没有本能地伸手去捂住面颊,而是让那触目清晰的五爪印一览无遗地曝露空气当中,曝露在她的面前,让她看清楚,她到底做了什么,让她……得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

然而,凌语芊满眼、满脑子都只是他和李晓彤的合照,是他怎样情深望着李晓彤,怎样温柔地为李晓彤拭泪,她还顺势忆起,她刚怀孕时,他是如何背着她去和李晓彤暧昧幽会,于是整个人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再度抬手,准备继续赏他一巴。

贺煜这次早有防备,及时抓住她的手,抓得紧紧的,牢牢的,一下子便抓疼了她。

凌语芊紧蹙眉心,奋起挣扎反抗,她还低头,用力咬在他的手上,趁他松开之际,飞速退到几米远处,倾尽全力嘶吼而出,“贺煜,你混蛋,你这恶心的大色狼,你去死吧!”

说罢,她从婴儿车里抱起琰琰,头也不回地往大屋方向奔去。

张阿姨这也才从震惊中出来,慌乱不已,瞧了瞧忙命奔跑的凌语芊,又瞧了瞧依然怒火腾腾的贺煜,最后,视线重返凌语芊身上,抬脚急速追去。

整个草地,恢复宁静,静得又是只剩风吹草动的响声。

高峻眼神诡异,继续若有所思地睨视着贺煜,少顷,也准备离开。

贺煜陡然将他喝住,“站住,给我站住!”

他怒喝完毕,人已闪到高峻面前,怒火依旧的双眼对高峻发出阵阵尖刀般凌厉的瞪视,冰冷的语气直接了当地警告出声,“爷爷怎样重视你,是爷爷的事,至于我,对你没有丝毫的好感,你要是再敢把心思动到她的头上,我会让你现在所受的一切福利,立马消失!”

高峻岂是等闲之辈,既然居心叵测,自然做好了某些准备,只见他唇角噙着一抹复杂的轻笑,毫不躲避地回望着贺煜,接话道,“虽然我不是百分之百的中国人,但我也大概了解中国的法律和伦理,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似乎并没有规条阻止大伯和弟妹不能单独相处,而我与芊芊交朋友,同样没触犯到法律。”

曾经,贺熠也说过这样的话,但用的是打趣的语气,而眼前这个杂种高峻,语气充满挑衅!贺煜不觉越发盛怒,大手紧箍成拳,随时都有挥出去的可能。

高峻面不改色,继续冷哼,“你知道吗,最受女人喜爱的男人,并非他有多能干,有多英俊,而是他有多温柔!芊芊说过,她喜欢我的笑容,像是严冬里的一缕阳光,温暖了她孤独寒冷的心。本来,这是你身为丈夫应该给她的感觉,可实际上……你除了会对她暴虐还会什么?难怪她要离开你,因为这样的你,根本不配得到她,一点都不配!”

贺煜满腔怒气,俨如正在打气的气球不断膨胀,手臂已无法克制地抬起。

他恨不得质问眼前这个处处引他发怒的王八蛋,为什么要利用凌语芊,混进贺家到底有何阴谋,自己大脑里的晶片,是否和其有关!

但结果,他还是忍住了!举到一半的手缓缓放下,十指松开,轻轻搁在裤管上。

他高大劲拔的身躯,再趋近高峻少许,给高峻一个世纪之瞥,不容否决的警告再度脱口而出,“你不想接下来的日子掀起波浪,最好给我识趣点,否则……”

凌厉的话锋一收,贺煜鹰眸一眯,转身拂袖而去。

高峻稳稳屹立原地,复杂依旧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抹远去的人影,很久,很久……

夜凉如水,孤寂而沉静,到处笼罩在一片冰凉中,凌语芊窝在床上,背靠床头而坐,水汽氤氲的双眼直盯着手里的相片,盯得出神。

这张相片的拍摄日期,是一个礼拜前,正是……自己和高峻通电话,被贺煜撞上的那天,到底是李晓彤约他的呢?又或是他主动约的李晓彤?为了报复自己和高峻的通话?

假如真的这样,那她可以把这当成吃醋?

然而……

吃醋又怎样?吃醋就可以这样报复吗?

凌语芊心中委屈和悲愤丝毫不减,因为,重要的不是他和李晓彤见面的原因,而是……他和李晓彤见面!他对李晓彤做出这些个不该有的亲昵举动,还有这些个不该有的浓情!

想罢,凌语芊思绪转到昨天和李晓彤的见面,当时乍一见李晓彤,亏她还为李晓彤的憔悴感到同情和怜悯,还随李晓彤走进咖啡室,她总算明白,李晓彤当时谈起“刻骨铭心”时那抹复杂的笑是何用意,那是嘲笑鄙夷、是不怀好意,是得意洋洋,还有幸灾乐祸!

根据约定,明天便是去监狱探访李晓筠的日子,自己应该去吗?自己还要去吗?

去!

一定要去!

照样要去!

尽管自己不愿再与这个女人有所交集,但为雅儿讨回公道的决心不能放弃,当时的一些情况,自己必须了解清楚,而且,自己还要将李晓筠自食其果的痛苦状况转告雅儿,好让雅儿死得瞑目!

凌语芊,你记住,不管多难受的局面,你都要冷漠以对,都别退缩,应该退缩的人,不是你,绝不是你!“天佑”都可以让你放下,“贺煜”他又算得了什么,“李晓彤”又算得了什么!

下定决心后,凌语芊把相片收起来,丢到床头柜上,准备去一趟洗手间,却闻卧室的门传来动静,门把动来动去的,程度越发剧烈,不过,坚固的大门丝毫不受影响,仍紧紧闭着。

因为,门被锁定了!

刚才她叫保姆都去睡后,她反锁了房门,目的是,阻止那个三心两意的大混蛋进内!这样的混蛋,别说碰自己,和自己共处一室,她都嫌恶心!

门把摇来晃去的局面,持续了约有几分钟之久,终慢慢停下,整个室内,恢复了宁静,凌语芊于是继续迈动脚步,进入浴室,小解完毕出来时,依然不忘再朝门口一眼,这才回床躺下。

孤独悲凉的夜本就难熬,如今这事卡在心中,更是令她难以入眠,结果,在她极力努力下,总算于凌晨两点钟沉入睡乡。

第二天醒来时,她破例化了一个妆,不为漂亮,只为在李晓彤面前呈现自己自信淡然的一面,好阻止李晓彤再发出的得意讥讽、不怀好意的笑!

不想让人知道行踪,她用有事回家一趟的借口,委托张阿姨和其他保姆照顾琰琰,也不用司机派送,自个乘坐计程车直达监狱门口与李晓彤汇合。

经过昨天的相片事件,她对李晓彤打心里膈应,于是没多加留意李晓彤表露的是什么神情,佯装若无其事地给李晓彤一个皮笑肉不笑,然后二话不说,直到进入探监室。

关于李晓筠的判决结果,是基于多次犯罪、不知悔改,加上贺家的势力,所以尽管被判缓期两年,但再也不像别的死囚那样享有死缓期间表现良好便可赦免死刑而转成无期徒刑的权利,而且,死缓期间也不能轻易和家属见面。

不过凌语芊发现,那些狱警见到李晓彤时,似乎都很客气,故她不禁纳闷和疑惑,到底是李家的魄力和手段呢?又或是……贺煜有心放水?

一思及这个可能性,昨天见到的那张相片随之浮上凌语芊的脑海,本就不平静的心不由再度义愤填膺,但最后,被她自个努力扼制住。

罢了,就算真的是贺煜放水,也不相干!反正,李晓筠必定难逃一死!那就当做这是李晓彤曾经帮助广大民众的积德回报,再说,这也正好能让自己见到李晓筠,完成一些遗憾。

凌语芊默默自我说服和安慰,只闻哐啷一声巨响,李晓筠被狱警带了出来,在桌子的另一面坐下。

如凌语芊所料,李晓筠的情况糟糕透顶,可谓惨不忍睹!

曾经的趾高气扬和任意妄为,此刻是再也不能从李晓筠身上找到半点痕迹;曾经艳丽夺目的容色,已经暗淡无光,眼睛虽大,却是那种呆滞空洞的大,没丝毫灵气。披头散发,俨如一堆枯草,曾经总是被名牌服饰裹身的躯壳,已换成简陋粗糙的囚衣,平时涂满丹红的两只手,短短时间变得干枯爆裂、脱皮红肿,还有其他方面,也和以前换了一个人似的。

“雅儿,你看到吗?这个狠心毒害你的坏女人,受到报应了,不得善终,过得比死去还难受!”凌语芊微咬着唇,目不转睛地盯着李晓筠,在心中暗暗呼唤着张雅。

见到凌语芊出现,李晓筠则反应极大,下意识地抬手想打凌语芊,只不过,两只手腕被镣铐牢牢禁锢着,根本不能摇动,加上狱警在旁遏制,结果只能赤红着眼,恨不得将凌语芊杀掉。

面对李晓筠如此狰狞的眼神,凌语芊丝毫不惧,因为她清楚,已成为阶下囚的李晓筠是再也不能对她怎样!

她继续对李晓筠注视了片刻,事不宜迟地询问出来,“告诉我,你毒害雅儿的过程是怎样的,雅儿临死前,有没有说过什么?”

当时李晓筠被定罪,是无法抵赖的情况下,只承认了蓄意杀死雅儿,具体的过程并没有说,法院念其有精神病,便也不强求。如今询问的人是凌语芊,李晓筠更是不理会,只继续瞪着火红的双眼,模样越发恐怖。

凌语芊沉吟了一下,表情突然也冷绝起来,意味深长地警告道,“根据判决结果,家属不得探监,但据我所知,来探望过你的人不止一次。我们贺家不理会,不代表会永远放任,只要爷爷出面,我想你最后这两年再也见不到任何人,而某些使手段来见你的人,也将脱不了罪状!”

凌语芊述说的过程,美目不仅瞅着李晓筠,还不时瞥向李晓彤。

近乎疯癫的李晓筠,自是不受威胁,仍然被愤怒包围着。

一直沉默于旁的李晓彤,则总算开口,劝解李晓筠,“筠筠,乖,你说出来,顺便也让姐姐听听。”

李晓筠无动于衷,看也不看李晓彤,继续用眼神“怒杀”凌语芊。

凌语芊已经在想起雅儿和霓裳冤死的惨状,不觉更悲愤难言,腾地站起身,越过桌子趋近李晓筠,冷冷地道,“雅儿前阵子托梦给我,说她已经把你的罪状跟阎罗王禀告,阎罗王得知你在人间坏事做尽,答应雅儿等你死期一到,对你处于绞刑,凌迟至死,然后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生!”

李晓筠一听,呆滞的眼神即时涌上一片惶恐,同时,更加怒瞪凌语芊,也下意识地想站起身来对凌语芊反击,但由于狱警在,结果自是不能。

李晓彤终究疼爱李晓筠,听凌语芊这般恐吓,不由维护道,“你怎么可以这样恐吓筠筠,你可知道这是犯法的。”

“犯法?一个知法犯法的人,竟然跟我说法律?李大小姐,我没听错吧?”凌语芊也站直身子,侧目,斜视李晓彤。

伤口再一次被擢破,加上凌语芊那鄙夷的表情和神态,李晓彤顿觉浑身不自在,心虚地别开了脸。

凌语芊注意力重返李晓筠的身上,继续不留情面地恐吓,“曾经你很高高在上地说我是穷人,是下等人,你可知道你去到地狱后是什么身份?奴隶!知道奴隶是怎样的吗?身上仅有一件破布遮住重要的部位,手和脚都戴上重重的镣铐,没日没夜的干活,做不完就不给饭吃,还会受到鞭打,尝过鞭打的滋味没?粗大的鞭子,沾满了盐水,一鞭接一鞭地狠打在你光裸的肌肤上,还有你的脸,会被烧得发红的铁板烙印,发出兹兹声响……”

随着凌语芊的述说,李晓筠原本的暴怒渐渐消失的,剩下的,只有惊恐万状,只见她面色陡然刷白,浑身颤抖,整个人倏忽激亢起来。

李晓彤见状,再次发出阻止,“凌语芊,住口,别再说了,不准你再说!”

本来,凌语芊也没想过会对李晓筠说出这些话,但内心的爆发往往不到人预料,不到人们控制,刚才的情况,让她对李晓筠的痛恨被挑起,快速燃烧,一发不可收拾。

她不理李晓彤,眼中只有李晓筠如何被吓到的模样,心中大觉痛快,于是继续编造一些更恐怖的信息,最后,是狱警出面,总算结束这个局面。

李晓筠已经彻底崩溃,被狱警带回牢房去,凌语芊先是对着李晓筠消失的方向注视了数秒,随即起身,朝外面走。

空旷的室外,让她心情慢慢舒展,缕缕春风也将披靡在她身上的一些晦气和邪气给吹散,她恢复了以往的舒然淡定。

她走着走着,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如她所料,李晓彤高挑的身影逐渐映入她的眼帘。

她停止脚步,迎视着李晓彤,俏脸淡然依旧,一声不吭。

李晓彤也定定凝望了少顷,沉吟地道出三个字,“你变了。”

凌语芊怔了怔,冷道,“你又何尝不是!”

“我……她是我妹妹,我必须帮她!”李晓彤以为凌语芊还在指她妨碍司法公正那件事。

凌语芊唇角一抿,脑海再度涌上那张相片,转开话题,“前天你问我,贺煜的初恋是谁,是谁给他刻骨铭心,如今,我可以告诉你,那个人,绝不是你!”

李晓彤即时一愣,俏脸随即泛红泛紫,也不甘示弱地道,“但也不是你!”

没有李晓彤的心虚和自卑憋屈,凌语芊忽然笑了,那是坦荡荡的笑,释然的笑,而后,转身朝监狱大门口方向走去。

曾经,这个女人令她很钦佩,很感激,甚至崇拜,即便经过李晓筠毒害雅儿之后,她也依然没想过怎样她,可现在,一切感想都不复存在,认识这个女人,因为贺煜,如今,她要忘记贺煜,这个女人也就应该随着被赶出自己的记忆,将来,不管他们会怎样,都与她无关,就像前几年,她不会再知道。

离开监狱后,凌语芊直接乘坐的士回贺家,谁知半路上,的士抛瞄,她不得不下车去另外截车。

此刻正是中午高峰期,她等了很久都等不到一辆空车,期间便朝四周围看了看,结果是,这漫步心经的扫视,顿时变成了心悸的怔愣。

怡芳街……

怡芳街……

看着前方寂静安宁的街道,凌语芊浑身都僵住了,一些久远的画面俨如浪潮来袭,快速冲上她的脑海!紧接着,她离开马路,踏入这条久违的大街。

一切景物都没有变,还是那么幽静,那么安宁,她还仿佛感受到,一双大手轻轻揽住她的腰身,一个高大的身影,紧紧陪在她的身旁。

是的,这个地方,她曾经和天佑来过,这里有最好吃的甜品,有最友善的人情风貌,有最美丽的鲜花,还有……

漫走的脚步,陡然停下,她隔着大街,望向对面的古老影楼,脑海不禁再度闪出一些画面,然后,眼神迷离起来。

“芊芊,我们的第一张合影是在这里出现,不如将来我们婚纱照的一个景点回到这里来拍,还有我们的全家福,也要在这里!”他很认真地说。

“听说住在这里的人都很长寿,那我们要不要也搬来这里住?”她俏皮地揶揄了一句。

“你想吗?那行!等我有钱了,我把影楼对面这块地买下来,建一座别墅,对了,你说我们应该建多少层?六层够了吧?一楼用来当客厅,我们住在二楼,四个小宝宝一人一层,刚刚好!”

“四个小宝宝,你当我是猪啊!”

“猪有什么不好,每天就知道吃,什么也不用做,多少人想当猪都无法如愿呢!再说猪挺可爱的,也好,不如你就当猪吧,专门做个为我生娃的小母猪,到时,你必是天下最美丽的小母猪……”

“我才不当猪,你要当,自己当个够!哼,你可恶,竟然这样取笑我,我不理你了!”

“呵呵,开玩笑而已,别那么小气嘛,好,那不当猪,当……当我的亲亲老婆,当我孩子的妈,一辈子!”

当我的亲亲老婆,当我孩子的妈……

如今,她真的成了他名义上的妻子,也为他生了儿子,只可惜,不是一辈子。

一辈子,很漫长,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于她和他,更是不可能!

凌语芊不禁仰起脸庞,把泪水给逼回眼眶去,顺势看着辽阔而蔚蓝的天空,看得出神,看得发呆,直到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把她震醒过来。

是张阿姨打来的电话,问她中午回不回去吃饭。

她举着手机,惘然的水眸再次朝着四周围环视一遍,随即低声给张阿姨一个肯定的答案,还顺便问问琰琰的情况。

结束通话后,她继续盯着对面的古老影楼看,好一会才收回视线,准备踏上归途,谁知她刚转身,整个人像是被点了穴似的,重重地震住!

只见约十米远的地方,巍然屹立着一个高大挺拔的人影,俊美绝伦的面容,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刻骨铭心。

他……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她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贺煜内心也即时冒出这样一个疑惑!紧接着,是猜测:该不会……她跟踪自己?

迎着贺煜诡异探究的眼神,凌语芊心里莫名直慌,视线急忙收回,重新迈动脚步。

十米远的路程,道路平坦,她却觉自己像是走在刀山火海上,一步一个脚印,艰难得很。她希望自己别靠近他,但又希望自己赶快靠近他,然后好远离他。

不知过了多久,她低垂的双眼总算看到了那双黑色皮鞋,紧张的心情顿时一股雀跃,缓慢的脚步也下意识地加快,眼见就要从他身边越过,她准备大大松一口气时,不料一只长臂横跨出来,一把将她握住!

“放开我!”她本能地挣扎。

“你来这里做什么?”回答她的,是一句冷冽的质问。

凌语芊听罢,心头猛地一颤,稍会,也气愤地道,“关你什么事,我喜欢来就来,这里又不是你的路!”

说罢,她继续用力挣脱,还低头准备咬他。

可惜,这招对他来说再也不管用,他另一只手及时抬起,牢牢扼住她的下巴,使她不得不又与他四目以对,还很清晰地看到他眼中闪烁的光芒。

“你跟踪我?”他薄唇轻启,再问。

凌语芊则娥眉蹙起。跟踪他?难道他早就来过这里?他……来做什么?难道是……不,不可能的,他要是恢复记忆,不可能是这样的反应!

她正纳闷不解中,贺煜已带着她往前走了起来,还不理会她的反抗挣扎,一路把她带到他车子停靠的地方,将她塞进副驾驶座,他自己也坐上驾驶座。

车子启动,从街口缓缓驶上大马路,踏上归途。

凌语芊本就满心怨恨,如今被逼与他共处小小的空间,不由更加憋闷心慌,然又深知无法逃脱,便决定来个视若无睹,整个过程一声不吭,努力去想别的事,与他无关的事,稍后还索性闭上眼,在音乐的陶冶和催眠下竟也沉沉睡去。

贺煜一直在不着痕迹地留意她,如今她睡着了,他的眼神于是肆无忌惮起来,边驾驶边看着她,思绪回到刚才那件事上,再一次陷入她为什么会在怡芳街出现的迷惑,但思来想去始终弄不清楚,直到熟悉的家园出现眼前,他才作罢。

她依然睡得很熟,故他停车后并没将她叫醒,而是直接抱着她,走进自家的屋子。

刚好,在楼梯口碰上季淑芬。

季淑芬看到这么一幕,先是以为凌语芊出了什么事,不过当她发现儿子并无任何该有的慌张和焦急,又瞄到凌语芊一脸恬静酣然,转而恍然大悟,不假思索地尖声直嚷出来,“阿煜,这大白天的你和她搂搂抱抱在一块,成何体统。”

贺煜一听,翻了翻白眼,“妈,你怎么说得好像我和她偷情似的,她是我老婆,我与她亲昵理所当然,法律又没规定老公只准晚上抱老婆而白天不能,我想爸也曾经对你做过这些举动吧。”

“那不同,她何德何能和我比,她是个……”

“嘘,妈你别这么大声,会吵醒她的。好了,你下楼应该是准备吃午饭吧,那我不耽搁你,我先上去了。”贺煜即时打断母亲往下的话,语气尽管还是漫不经心,但隐隐透着一股不容否决的意味。

他说罢,重新迈起长腿朝楼上走,脚步尽量放到最轻,留下季淑芬在原地直跺脚、直抓狂。

卧室里,琰琰正熟睡着,张阿姨在一边守着,看到贺煜和凌语芊回来,先是怔了怔,随即大喜过望,“煜少,你怎么遇上语芊的,你们……都没啥事了?”

贺煜不答,反问,“她今天上午去哪了?”

“语芊说家里有点事,回家一趟。”

贺煜听后,眸色一闪,已将凌语芊放在床上,也正好把她弄醒。

看到他那放大眼前的俊颜,凌语芊陡然愣了愣,继而抬起手,往他身上使劲推去。

虽然她不是很重,但贺煜毕竟抱着她走了那么久,如今加上猝不及防,高大的身躯不禁也就此跌坐于地!

空气里,立刻传来一声倒抽气,发自张阿姨,张阿姨还下意识地奔至贺煜跟前,关切地道,“煜少,你……还好吧?要不要阿姨扶你起来……”

贺煜面色由平缓转向阴沉,冷冷的眸子直盯着凌语芊,然后,自个儿缓缓站起身来。

张阿姨依然满面惊慌,看着他,欲言又止。

贺煜继续对凌语芊注视了片刻,把她倔强而不屑的样子印刻在脑海,转身,冲出房外。

偌大的卧室里,寂静下来。

张阿姨这才跑回凌语芊的身边,轻微责备道,“语芊,你刚才……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可以那样对煜少?他一个大男人,自尊心还比别的人都强,你这样对他岂不是……”

“对,我刚才的确不该推他,对付他这样的大色郎,我应该狠狠赏他一把!”凌语芊开口,气咻咻地道。

张阿姨听罢,不由想起贺煜昨天挨的耳光,更是叹息连连,“丫头,那是你丈夫,怎么称丈夫为大色郎。”

凌语芊不再吭声,撅起小嘴。

张阿姨于是坐到她的身边,拉起她的手,语重心长,“难道还在为那天的事生气吗?其实,煜少年轻气盛,有时候……可能真的把持不住,事情不发生都发生了,与其放在心里纠结生闷气,把大家都弄得不高兴,何不忘记它,然后开开心心过日子?我看得出,你这丫头很爱煜少的呢,你和煜少这样闹别扭,你自己心里肯定也不好过!”

爱?不,她再也不爱他了,再也不会爱这个三心两意的大混蛋!

张阿姨瞧着她,继续劝慰,“难得你和煜少有幸结成夫妇,你们都得好好珍惜,煜少真的很疼你,别说平时,就刚才,他抱着你回来,那动作多细心和温柔。阿姨从没见过他对其他人这么上心的。”

“那是因为阿姨没碰上而已。”凌语芊终于接了一句,语气难以克制的透出一股酸。

“呵呵,或许阿姨真的没碰上,但阿姨能用人头担保,煜少对别的女人绝不像对你这么好,只有你才能让他破例,所以,你就原谅他好吗?”

凌语芊略作沉吟,别过脸,语气幽幽,“阿姨,你不明白的。”

“阿姨明白,阿姨也是过来人,夫妻间的磕磕碰碰也经历过,你和煜少……”

“我和他的问题,不是普通的磕磕碰碰,而是……”

“而是什么?语芊你有什么烦心事不妨和阿姨说,说不定阿姨能帮你排忧解难的。”

看着张阿姨期待真挚的样子,凌语芊不禁想起她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好,还真想把心底的秘密告知她,然而……一番思忖后,还是忍住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反握住张阿姨的手,“阿姨,我的事您别操心了,平时您帮我照顾琰琰已经够累了,我不想您再为了我……”

张阿姨马上摇了摇头,“傻孩子,干吗这么客气,阿姨不是跟你说过吗,帮你照顾琰琰,阿姨乐意,是阿姨的福气!”

凌语芊抿了抿唇,渐渐挤出一抹浅笑,正好这时,琰琰醒了,她注意力于是转过去。张阿姨尽管还是忧愁满怀,但也不再继续,只能默默在心里跟老天爷祈祷,希望这对年轻夫妻,能尽快和好如初。

——

兴许男人的自尊心真的很要强,又兴许贺煜还不认输,想借此耍耍酷,企图磨磨凌语芊的傲气,自这次的事件后,他又变回以前那样,对凌语芊不理不睬,不过,倒是每天按时和小琰琰做亲子活动。

凌语芊处于半心死状态,对他更是无动于衷,以往当他逗儿子玩,她总会呆在一旁,静静观看,但现在,她每次都选在这个时间洗澡,然后上上网,或与采蓝等人聊聊电话,总之就是当他透明。

她还又把薇薇接过来,夜晚坚持和薇薇睡在一起,让贺煜没有丝毫机会再做出任何侵犯她的恶行。

而这天,大家都过去爷爷那边的屋子吃饭时,她甚至借高峻来对他示威,她故意对高峻笑,笑得很娇媚,然后如期看到他黑眸怒涛暗涌,她心头于是充满了说不出的痛快。

当晚,碰巧凌语薇回家一趟,偌大的床上便只有凌语芊一个人睡,故她把琰琰抱过来,睡在她的身边。

借着柔和的灯光,她无限怜爱地注视着眼前的小人儿,绝美的容颜布满慈爱,但也隐隐透着悲愁。

这样的日子,真的很难熬,她明明觉得似乎很久了,但琰琰才三个月大,距离她带着琰琰离开,还有九个月。

好几次,她萌生一种念头,那就是,跟爷爷说提前离开,但每当她欲行动时,最终还是忍住。

她不懂自己为什么这样自我折磨,她认为可能是担心爷爷不同意,但又觉得不是,觉得好像还有另一股力量在让她坚持和苦撑,至于具体是什么原因,她弄不清,而且,也不想去深入。

带宝宝离开的决定,她并没有跟任何人提过,即便是母亲也尚未知晓,她不说,是不知道怎么去解释,还担心会受到劝解而取消这样的念头。

所以,她独自一人,憋得很苦,很苦……

“琰琰,假如你已经长大了那该多好,那就可以听妈咪说心事,也可以给妈咪指点迷津,解除妈咪心中的悲愁烦闷。”对着熟睡的儿子,凌语芊不禁低吟了一句,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叹息。

然后,她抚摸着儿子俊俏的小五官,还凑脸过去,在他帅气的脸上留下一连窜的啄吻。

苦闷的夜,就此黯然流逝,不知多久过后,凌语芊总算沉沉睡去。

熟睡间,她做了一个梦,梦到她为天佑献上的初一夜,梦到她是如何破茧成蝶,为他绽放自己的美,让他带领她由青涩的少女一步步变成妩媚成熟的女人,然后,是他对她许下的承诺。

一生一世!

他俊美绝伦的面庞认真而诚恳,迷人的眼眸真挚而坚定,她便忍不住哭了,为幸福而哭,为快乐而哭,一整夜,她都沉醉在难以言表的快乐当中,这样的快乐,是他给予,唯他才有资格。

天佑,我也爱你,一生一世!

天佑,请爱我,让我们,灵肉结一合。

她全身都在颤抖,每个细胞都在腾飞……

可渐渐地,她突然感觉到痛,痛得她不得不睁开沉重的眼皮,紧接着,美目倏然瞪大,全身僵硬!

那不是梦!

或许,她刚才就算曾经做过春一梦,但此刻,绝不再是梦境,而是……

这张脸,和天佑一模一样,然那暗黑炯亮的眼眸,已不再是纯粹的深情,不再是令她沉沦的深情!

待她渐渐明白怎么回事,迅速弯腰坐起,拼尽全力将他推开,拉起被子裹在身上,逃到角落。

然而,男人从怔愣中恢复过来后,再次趋近她,那阳刚味十足的躯体如大山般庞大,带着一股极强的压力,尚未靠近,她就已经被吓得全身瘫软。

“不准过来!”她颤着嗓子,厉声叱喝,“你站住,给我停止,否则我大声喊了!”

大声喊?男人唇角突然勾出一抹讥笑,继续趋近。

凌语芊咬了咬唇,心中羞恼到极点,这也才看到,他满面涨红,眼神散涣,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酒气,正朝她包围过来。

她还来不及多想,只见他已经来到她的面前,不由分说地将她……

“不要,滚开,给我滚开!”凌语芊下意识地奋起挣扎,裹在丝被里身子,哆嗦不停。

可惜,他非但没“滚开”,还将丝被从她身上剥离,那黝黑深邃的黑瞳,急剧一缩!

如此危险的讯息,对凌语芊来说并不陌生,曾经好几次,她已在他身上看过,故也很清楚接下来她要面临的是什么。

刚才的痛,她此时依然深刻感受体会,接下来是怎样的痛苦,她只需一想便浑身颤抖,因而,尚存的一些血色彻底自她娇颜消失,剩下的,是纸一般的苍白!

“不要,不要,不要……”她首先发出的,是呢喃,渐渐地,喊声越来越大,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惊恐万状地瞪着她。

看到她这样的情况,男人仿佛受到大大的刺激,一股痛快即时冲上他的心房,他眯着眼,睥睨着她,唇角再次往上扬起,勾出一个邪魅的笑,“很怕吗?这有什么好怕?又不是没体会过,不,你不应该怕,你应该高兴,因为我会好好爱你。”

魔鬼!谁稀罕你给的极乐!凌语芊继续又怕又怒,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

“不爱我又怎样?别忘了,只要我一天不签字离婚,你就是我的老婆,你有义务满足我……就算你一年后离开要怎样,在这剩下的九个月里,只要本大少想,你都得服从!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臣服!”他继续冷冷地述说着,赤红的双眼,危险的光芒越发闪烁和触目。

凌语芊不觉更加心惊胆战,其实她清楚,只要自己咬牙忍一忍,一切都会过去,但她真的不想再受到他这样的对待,在她决定放下他之后,她再也不想这样!

于是,她乞求,甚至哭了,低头认错,说不会离开他,她会带着琰琰留在他的身边,永远都会陪在他的身边。

只可惜,一切已晚,此刻的他,不像那天的清醒,他已被大量的酒精给麻痹了理智,蒙蔽了思维,满脑想到的,都是她对他的不屑,是她要离开他,她和高峻谈笑风生,却吝于给他半点温柔,还执意带着琰琰离开他……

一次接一次,无数无数次,到他再也撑不住,终于倒床睡去。

旖旎的寝室,逐渐安静下来,静得,只有男人粗促的呼吸声,还有泪水打落在被子上的咆哮声。

眼泪打在柔软的床褥上,本是无声无息,凌语芊却是听得很清楚,内心一片死寂的她,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无声似有声。

身体,几乎支离破碎,其实,让她痛的不是身体,而是灵魂。

生完宝宝已经两个月,身体已适合行房,而曾经,再剧烈的她也承受过,但都没有这次令她无地自容甚至崩溃。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他故意这样对她,无非是想羞辱她,想报复她要离开他!

可是,他有什么资格这样做!她主动离开对他不是更好吗?这样,他不正可以和他的李晓彤继续藕断丝连,甚至旧情复炽吗!

隔着模糊的视线,凌语芊呆滞地看自己的状况,眼泪不由更凶,更猛,仿佛洪水崩堤。

她先是努力挣扎,企图将手脚从中解脱出来,可惜,任她如何出力都无法如愿,于是她又侧脸低头,想用牙齿咬开手腕上的结,结果却是,她的嘴唇最多只够她的手肘关节,至于脚上的,更是不能。

救助无门,自救无效,她唯有停下,羞愧悲愤的眼泪持续从她眼中往外冲着。

许久后,她停止悲痛,继续想办法自救,她不停挣扎着两只手腕,累了就停,休息够了又继续,就此坚持不懈约一个世纪之远,终于获得自由。

俯视的角度恨恨瞪着依然熟睡的男人,她真想当场就撕破这张带布满餍足的俊脸,恨不得支一解这具刚给自己带来无尽折磨和痛苦的身躯,但想归想,恨归恨,她终究没有这样做,而是起身下床,拖着沉重的步履艰难地走进浴室。

她在浴缸装满热水,放了很多沐浴露,然后躺进去,让自己整个身体没入雪白的泡沫当中。

她闭着双眼,静静地躺着,直到水变凉了,便把水排掉,重新换上热的,然后又继续泡。

几经循环,她起身,离开浴室。宝宝刚好饿醒了,她给他喂奶,待他再躺下睡着后,她换衣服,走出卧室,走出大屋。

此时虽已凌晨六点,但天色还没有全亮,整个天地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色当中,伴随着一阵阵凉风,不禁也给人几分寒冷的感觉。

凌语芊刚泡过澡,身上又穿着厚风衣,故全身暖哄哄的,不过由于身体的不适并没完全消退,她走得依然很吃力,可她毅然坚持支撑,直到湖边才停下。

她把风衣的帽子戴上,身体慢慢躺下,以地为席,以天为被,出神地仰望着遥远的天空,不久,阖上眼。

她并没有入睡,只是静静地闭目躺着,任由孤独的自己曝露在寂寥的天地间,心如止水,意识进入一个非常安静的世界,以致忽然有阵非常细微的脚步声响起时,她马上觉察到。

睁开眼之后,她对上一张极其熟悉的面容,一如既往的温柔眼神,正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她。

她并没有翻身坐起,呆滞的目光牢牢锁在他的身上,随着他的走动而转移,看着他到她的身边蹲下。

“你没事吧?”充满关切的问候,自他唇间传出。

凌语芊再沉吟了下,答非所问,“早。”

高峻眉心一蹙,稍后摊开手,撑着草地坐下,又问,“什么时候来的?”

凌语芊不再做声,呆滞的眼珠子,转来转去。

高峻继续沉吟了一会,意味深长地道出,“走吧,不用再等够一年,要是觉得实在撑不住,那就提前走吧。”

凌语芊无动于衷的心,陡然一颤,迷离的水眸即时重返他的身上,狐疑且探究地瞅着他。

他……他刚刚说什么?什么不用等够一年?难道他知道自己和爷爷的一年之约?

可是,他怎么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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