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蔚一想就是许久,旁边的祝问松看她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忍不住问:“你想起了什么?”柳
蔚猛然惊醒,她看着祝问松,抿了抿唇,又看向花园里,正在架秋千板的陌以。容
棱的帮助十分有效,手无缚鸡之力的陌以绑个秋千能从早上绑到晚上,但容棱帮忙,三下五除二,短短半炷香的功夫,丑丑都可以坐上去了。丑
丑特别高兴,她荡在半空中,冲爹爹和舅舅笑,还朝凉亭里的师祖爷爷和娘亲招手。
祝问松也很喜欢丑丑的,他露出笑容,站起来,要往花园里走。
柳蔚却突然叫住他:“师父,若是陌以的骨相没破,他会有何等成就?”祝
问松沉吟一下,长长的叹了口气:“为王为帝,均可唾手吧。”柳
蔚深吸口气,把头低下,喃喃自语:“但因为他破了骨相,失了五行,所以这些成就,永远不可能拥有了是吗?就连他这条命,都得摇摇欲坠的保存着,是吗?”祝
问松按了按柳蔚的肩膀,觉得她语气有点不对:“这也与你无关,各人自有天命,那是他的命。”
“可他是被借走了命啊,被我借走了啊!”祝
问松皱起眉:“你没听我说吗,你的命格的确奇怪,也的确是被人续过,但不是柳陌以续给你的,他这身子骨,维持自身都困难,哪里来多的命借给你。”柳
蔚摇头:“就是他借给我的,就是他。”
祝问松觉得这孩子魔怔了:“你怎么说不听……”“
是您不懂。”柳蔚说着,伸手捂住自己的脑袋,整个人陷入低迷。
“我不懂什么?”祝问松索性坐回来,直接问。柳
蔚闭了闭眼,半晌,她似做好决定一般,又睁开,盯着祝问松道:“师父,我同您讲个故事吧。”很
久很久以前,有一对姐弟,两姐弟住在森林的猎屋里,有一日,弟弟被老虎叼走了,姐姐去寻找他,却与弟弟一起,深陷虎窝,老虎没有急着吃掉他们,而是将他们捆绑起来,作为储备粮,姐弟俩试过很多次,均无法逃脱,最后一次想逃时,弟弟却因为保护姐姐,死在了虎口。
姐姐最后被途经森林的老猎人救走了,离开时,姐姐带走了弟弟的遗体,这时,一只仙雀出现了。
姐弟二人似乎有着古朴的血统传承,不过姐姐的血统没有被激发,弟弟的激发了,当然,这很正常,弟弟从小,就比姐姐强数十倍。
仙雀是来寻找弟弟的,它是为了辅佐弟弟成就霸业而存在的,但它不知,它找来时,弟弟其实已经死了,但弟弟死前,对姐姐执念太重,因此他无意间,竟将自己的命格,续给了柔弱的姐姐。
仙雀见姐姐拥有如此优秀的血统命格,误认为姐姐,就是自己要寻找的人,于是它跟上了姐姐,与她同出同进。
后来一次意外,姐姐遇到了危险,仙雀便运用它的能力,保护了姐姐,带着姐姐去到了森林外的世界。
这个世界,姐姐发现了一个与死去的弟弟,十分相似的少年,她认定这个少年就是弟弟的转世,她很想念弟弟,便把对弟弟的愧疚,疼惜,都灌注在这个少年身上。但
仙雀,却在此时变得不对劲了。仙
雀开始频繁的远离姐姐,远离这个转世少年,它变得越来越虚弱,但谁也不知道,它这是怎么了,连它自己都不知道。“
那它到底怎么了?”祝问松打断柳蔚的故事,他知道这个故事说的就是柳蔚自己,那只仙雀,说的是珍珠。
“仙雀一开始就是来寻找弟弟的啊,它要跟随的人是弟弟啊,但弟弟把命续给了姐姐,所以仙雀才以为姐姐就是弟弟,才跟上了姐姐,其实仙雀认错了人,弟弟已经死了,它一开始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因为它也见到了这位转世的少年,只有人死了,才会有转世,以前的弟弟,实际被拆分成了两部分,躯壳给了转世的自己,命格给了姐姐,仙雀要的是完整的弟弟,不是被拆开的两个人,这两个人的同时出现,告诉了仙雀,它错了,它从一开始就错了,它要找寻的人,从一开始就不在了,那仙雀该怎么办?我为你而生,你却离开,那我,自然不需独活。”祝
问松猛地从石凳上站起来,强烈反驳:“这个故事不是真的,你没有另一个弟弟,你没有住在森林过,你从出生开始,就和柳陌以是姐弟,你不是后来才见到柳陌以的,你们原本就是亲人。”
“师父。”柳蔚眼眶已经红了:“我是,我是的,我在森林住过,我和我的弟弟遇见了老虎,弟弟为了保护我死了,珍珠带我离开了森林,我见到了陌以,我认为陌以就是我弟弟转世,师父,你说过,陌以原本很优秀,对啊,如果是完整的他,必然会与前世的他一样优秀,但他破相了,他缺失了最珍贵的五行,他的五行在我身上,他原本的命格在我身上,我让陌以命运多舛,我让珍珠丧失了求生意志,都是因为我……”祝
问松觉得柳蔚真的已经着魔了:“你怎么可能在森林住过,珍珠到底是不是伴月翼犬还有待商榷,你就这么急着给自己定罪,就算你真的借走了柳陌以前世的命,那也是人家自愿借给你的,你没有错,而且前世今生这些,本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你钻什么牛角尖。”
“不是的。”柳蔚眼泪哗啦哗啦的往下掉:“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以前就毁了我弟弟,结果现在还是我毁了他,连珍珠也是……为什么会这样,我能还吗,我能把命还给他们吗?”
“你真是!”祝问松都生气了,他仰头,冲着外面就喊:“容棱,过来,把你媳妇带回去,大白天就做白日梦,她是不是疯了!”
容棱听到师父的声音,匆忙跑来,便看到柳蔚趴在石桌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容棱马上拧着眉看向师父。祝
问松也火大得很:“她自己不知道胡思乱想了些什么,把我跟她都快搞疯了,你赶紧带她走,别在我眼前晃悠,我头疼!”容
棱小心的去抱住柳蔚,柳蔚转身,搂着容棱的腰,把脸埋在他身上,断断续续的打哭嗝。
容棱抚着她的背,一下一下安抚她,嘴里哄着:“没事,没事,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伤心?”
这时,院子里的柳陌以也好奇的走了过来,他看到姐姐哭,吓坏了,连忙问:“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姐?”柳
蔚听到陌以的声音,抬头看向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眼泪越蓄越多,最后一崩溃,全顺着腮边,跟小溪潺潺似的往下流。柳
蔚向来坚强,没什么事能把她打倒,但她也是人,她不是神,她也有心魔,小令是她的心魔,横跨两世的心魔,她过不去这个坎,永远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