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是明溯第五次进入洛阳城中。
第一次进入洛阳的时候,因为郭胜的因素,自己结识了张让,从而避过了一场大祸,甚至还因祸得福,不仅娶回了蔡琰,最终竟然还被封了个华而不实的仁义候。
第二次进入洛阳,自己给袁绍送了个“美人”,结果搅得老袁家颜面尽失,当然了,这次最大的收获还是曹操自此之后对自己可谓是畏之如虎。
第三次进入洛阳,明溯是昏迷不醒,躺着被送入皇宫的。当然了,随行的还有被千里押解的张宝。因为这个,明溯一举奠定了自己在刘宏心目中的地位。
第四次进入洛阳,同样是伤势危急。这一点自己虽然没有再掀起甚么太大的腥风血雨,可血屠军的威名却是在外围为自己做了最大的广告。
这次进入洛阳,已经是第五次了,究竟会发生点甚么呢?脸色铁青的明溯心中正在思索着这个问题,同样的,现在整个洛阳之中都在静静的,带着期盼的,或者是有些焦虑不安的正在思索着这个问题。
这是一个风云人物,似乎只要他出现了,洛阳百姓茶余饭后便会多出许多的故事,这里面有风流的,有整蛊的,然而更多的却是刺鼻的血腥。
若是换了以前,肯定不会有这么多人一起放下手头的事情来关注都通侯的入城仪式,不过今朝不比往昔,就算是那前一阵子连犯迷糊的刘宏,此时亦是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明溯到了哪里?”就在青琐门内,刘宏坐立不安的追问了一下正板着面孔的无情。
“回禀圣上,主公已经回了侯府。”无情的回答明显有些不伦不类,不过刘宏却是无法与他计较。任谁都知道,无情就是明溯的人,不管他是不是在皇宫当差,归根到底这就是明溯留在帝都的一颗钉子,尽管这颗钉子是当初刘宏为了显示信任自己主动要求安插进来的。
迟疑了一下之后,无情还是决定提醒一下刘宏:“圣上,主公似乎今天是不准备进宫觐见了。”
“嗯,朕知道了。”本来准备了许多的说辞,可那明溯怒气冲冲的进入城内,却似乎甚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异常安静的回到了侯府之中,这就让刘宏心中更为不安了起来。
这个时候,刘宏倒是宁愿明溯竭斯底里的发作一番,哪怕是在城中砍杀一番,总也比过这种沉默来得更让人心里能够承受。
明溯绝对不是这样善罢甘休的一个性格!刘宏心中再三确认了一番之后,却是莫名其妙的问了无情一句话:“典军校尉还在盛化门当值?”
“微臣不清楚。”无情纳闷的抬头看了神魂不舍的刘宏,摇了摇头。
“那前军校尉呢?”
“夏城现在已经过了开启的时段,估摸着他此时已经赶回侯府迎接主公去了吧。”
“你们都在任上……这很好!”刘宏所说的话,越来越让无情觉得无法理解。不过接下来刘宏的一句话却是让他面上阴霾一扫:“今日没甚么事情,爱卿也回侯府去吧。”
这就是准备放无情公休假的意思了。闻言,无情终于不再摆着那副死人脸了,破天荒的绽开了一丝笑容,十分生分、客套的躬身对着刘宏行了一礼之后,便匆匆忙忙赶了出去。
无情回到侯府的时候,明溯正在冷血、邓当二人的陪同之下,细细的询问着自己不在的这段时日的一些变化。
“这么说,你们还在原来的位置上,没有被人换掉?”问这话的时候,明溯心中却是十分郁闷的反复盘问着自己:不应该啊,既然连郭胜、刘陶二人都已经私自杀害了,没有理由还留着自己这三个忠实的属下撒。
明知道自己回来是准备发作的,竟然将这关门打狗的机会都放弃了。得到肯定的回复之后,明溯不由的陷入了沉思之中。
“对了,圣上方才还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无情想了想,基本按照记忆之中刘宏的神情语气,惟妙惟肖的将那段话学了一遍。
“你们都在任上……这很好!”明溯重复了一遍之后,慢慢的咀嚼着这段话中蕴涵的真实想法。
毫无疑问,刘宏是知道自己要发作的。可是,这个时候他问这话究竟是何涵义呢?
明溯可不相信刘宏就是信口这么一问,与刘宏打交道多了,明溯心中十分清楚,这是一个十分可怕的人物,倒不是因为他的喜怒无常,而是因为刘宏一旦冷静下来,这说出来的话可谓都是经过脑中千百次锤炼,深思熟虑出来的。
“是不是觉得我们忠于职守?”邓当长期在底层任职,追随明溯之后直接任了这么高的一个职位,平素也没甚么交往过密的朋友,所以想法也就格外的单纯一些。
闻言,明溯微微的摇了摇头……他可没有这么幼稚,刘宏自然更加不可能如此幼稚。
“准备给主公留条后路好逃生?”或许是经常在生死的边缘度过,无情、冷血二人却是对退路十分的敏感,在他们二人看来,既然刘宏这句话饱含深意,那么最大的可能便是在暗中提醒明溯闯了祸后从夏城门逃出洛阳。
听了这话,明溯不禁哑然失笑。这二人想得也太天真了,姑且不论刘宏到底是怎么想到,就是现在,毕竟还是大汉的江山,这皇位上坐得稳当当的,可还是他刘宏。
只要刘宏不想动自己,就算是自己闯下滔天大祸,最终也是昂着头,大摇大摆的走出这洛阳。除此之外,就算是有些宵小之辈想要暗算,那么夏门自然早已布好了他们的眼线。
刘宏这是在提醒自己千万不能走夏门,谨防对手暗算?就在明溯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匆匆忙忙从外面赶了回来的胧月却是为他解开了谜团:“如今洛阳城中并不安定,有些事情就连圣上都控制不了后续发展。”
就在明溯不在的这段时日,留守的胧月已经为明溯生下了一个儿子。这可是明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儿子,无论是前世也好,今生也罢。
望着胧月消瘦下来的憔悴面庞,明溯不由的将手探了过去,就这么当着三个属下的面轻轻的抚摸了一下:“你瘦多了。”
“哎,要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胧月感慨了一声之后,却是突然觉得自己这番话有些像在与明溯抱怨,便紧忙换了个说法:“女人瘦些不是更受男人欢迎么?”
这个时代以瘦为美,甚至于那前朝的皇后赵飞燕瘦削得能够站在男人的手掌上面跳舞,所以胧月才会有这个观念。不过明溯可不是土生土养的汉朝臣民,对于任何病态的体型要求,他都觉得有些难以符合自己的审美观念:“太瘦了手感不好,像根排骨一般。”
闻言,胧月不由大嗔。自家男人就是实诚,心中想到甚么,这嘴中竟然就说了出来。可你就算是想要说点情话,好歹也得等到夜深人静没有人的时候撒。
现如今,无情等三人就在旁边侍候着,而且,看他们那副目瞪口呆之后又突然转为心领神会的模样,想必此时已经想到了甚么不好的事情上去了。
看胧月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些一丝血色,明溯却也没有继续逗她,只是皱着眉头求证道:“你的意思是说……那刘宏向我传输的信号是他有时候也做不了主?”
“圣上应该就是这个意思。”胧月点了点头,毕竟作为帝都最大的官商,桑家的主事人,平素与刘宏打交道的次数还是很多的:“尤其是在他无暇顾及,或者不在现场的时候。”
“这么说,两位伯父的死就与他完全没有关系了?!”闻言,明溯不由的又激动了起来。
“关系自然是有的。可是动手的却不是圣上,而且……似乎圣上也是时候才清楚此事的。”胧月毕竟还是有些同情刘宏此时的处境的。
“他也没有惩处凶手撒。”明溯死死的揪住了问题的关键之处。按照大汉的律法,杀人着抵命,现如今莫名其妙死了三个人,就算是做做样子,刘宏也应该追究几个人的责任,而不是像现在一副风平浪静,似乎甚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都说了是绝食而亡,又到哪里去找寻凶手呢。”胧月拢了一把额间吹散的秀发,低声长叹了口气。
不用说这个理由说出来在场的人都不相信,就是那洛阳的城中的百姓,乃至全天下凡是智商没有问题的人,都不会相信这个说法。
绝食而亡,而且也就是一个晚上的工夫,那这三个人之前又该为了能够同时死去,绝食准备了多少天了?
东汉末年,因为连年灾荒,就连帝都之中的富贵人家,这不凑巧的时候饿上一两天的情况都是有的,耳濡目睹乃至亲身经历之下,几乎所有的人都清楚的知道一个真理:单纯饿上一夜,是绝对不可能饿死人的。
这种极其愚蠢的籍口,就连那从来没有挨过饿的刘宏都觉得是个天大的笑话。
“走一步算一步。”定定的看了半响天色之后,明溯却是无尽萧瑟的长叹一声,吩咐诸人道:“我们还是先去拜祭一下两位伯父的灵位吧。”
进城之后,郭贵就与明溯分开了。也真难为这个半大小子了,本来接到自家大伯的密信,准备赶过来想法子拯救自己的准丈人,却不曾想才到帝都,却是发现就连这里自己唯一的至亲都被人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