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要你三更死,又岂会容你活到五更?!”明溯也是依稀记得这陶谦老儿大致是在六十几岁郁郁病死的,现在陶谦求他延命,难不成自己还真有逆天改命的天赋不成。~,苦笑着摇了摇头,明溯继续言道:“拖延几年本侯没有法子,不过若是你想提前死的话,只要跟本侯说一下,本侯一定想法设法去满足你!”
“不不不,下官还没有活腻了。”闻言,陶谦顿时大惊失色。怎么说得好好的,这煞星又想杀人了?
明溯话里的意思很明确,你陶谦如果真想求死的话,我可以满足你——而且,是亲自满足你!
这一场宴会,最终是主宾都没有尽兴。没办法,任谁听说自己十年之后便会死去,这心情都不会太好。若是这个消息是在自己七十岁之后传入耳中的,说不准陶谦还会广邀宾客,大加庆贺一番。然而,满打满算,到今天陶谦还不足五十三周岁。
是个人都想多活几年,陶谦自然也不例外。
好在,别看明溯嘴上说得是信誓旦旦,可毕竟他也不过一个凡人——现在,陶谦只能这么自我安慰了。然而,还有十年阳寿的预言如同诅咒一般,跗骨在陶谦心头,让他的心情着实难以好得起来。
至于明溯,这顿饭吃得也是不爽。
按照常理说,明溯不是一个想不开的人。给点阳光就灿烂,这一向是他做人的准则。然而,今天,他却也实在无法尽兴。
不谈席间那青年文士一再厚着脸皮跑到陶谦面前嘀咕,就是堂中那些老古董们不善的眼色亦是令其如坐针毡。
陶谦畏惧明溯,明溯又何尝不在忌讳下邳的守卒。
自己可没有三头六臂,事实上,就算是有三头六臂,明溯也没有足够的信心从这足足数万的守卒之中杀出重围。
也许是为了摆足场面,或者是以势来威胁明溯尽快放人,就在诸人各怀心思,索然无味的品尝着那还算鲜美的菜肴时,本来隐藏在堂外的曹豹突然仗剑行了进来,随行的还有另外两人,一人一身戎装,一人长袖善舞,走路十分潇洒,却一直低垂着头。
“融拜见主公!”
不待明溯发问,十分识相的陶谦已经主要为明溯介绍了一遍。
这就是下邳相笮融,只不过看这模样,倒似乎是个武将一般,也不知道陶谦怎么想到将其反串到政务上去使用了。
至于另外一人,虽然衣着褴褛,然而那袖口却是补丁垒着补丁,一直延伸到膝盖的位置遮住了双手。
此人虽然穿着打扮并不出众,可毕竟如此场合,能够和曹豹、笮融并排进入堂内的,又岂能是区区无名之辈。
明溯最关心的不是那曹豹,或者笮融,毕竟凭借着自己的实力,即便这二人想要发难,自己也有足够的时间将身畔的陶谦给拿下来充作人质。
行走江湖,凡是貌不出众的,或者故作奇装异服的,比如说豪华酒楼之中一个老茧满手的老农,比如说青楼门口一个低眉顺眼的小尼姑,抑或那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和尚,诸如此类,都是应该小心提防的对象。所以,明溯对这个到现在都没露出真面目的人十分好奇。
尽管对方行走起来脚步轻浮,可随着那人越来越近,明溯心中就越是直犯嘀咕:此人一定会对自己不利,可是,看那身手,又怎么能对自己不利呢。
正在明溯暗自戒备,甚至于准备主动发难的时候,那人走到距离二人席前五六步处,却是突然停下脚步,猛然抬起头来。
该怎么形容这个人呢?有那么一刹那,明溯神情甚至于有些恍惚:这世上竟然有如此相貌奇特的之人。
来人天生一副豹眉蛇眼,本来这副面孔是天生做贼的料子,然而此人的额头却是极其的宽阔,足足有常人的倍半见方,就在那额头下面,一只狮子般的鼻梁下面极其搞笑的衬托着一双薄薄的嘴皮子。当然了,这还不是令明溯惊讶的地方。
俗话说,看一个人有没有福气,主要还是看他的耳朵。当初,刘备就是因为耳垂过肩,这才被张飞、关羽二人拥为大哥,从此摆脱了编草鞋的辛苦营生,走上了争霸天下的高大上工作岗位。
不管怎么说,就凭此人一双足足有大半张脸长的耳垂,明溯心中就能断定此人定然不是泛泛之人。
果不其然,就在明溯心中闪过这个念头时,那本来神情一震,呆滞现场的陶谦却是突然惊喜的仰天长笑了起来。
或许,之前陶谦还在拘泥于自己的阳寿只剩下了十年,然而,一见到此人,陶谦顿时觉得自己就算只能活五年,那也算是值当了。
“子将兄别来无恙?”不待陶谦匆忙起身相迎,堂下本是一边喝着闷酒,一边对明溯横眉怒对的孔融却是激动的站了起来,似乎怕来人不认识自己一般,紧接着自我介绍道:“融自当日离开平舆,一别经年,不曾想今日能够在恭祖府上见到子将兄,真乃平生第一大畅事矣!”
“哦,原来是孔北海,堂中昏暗,日月无光,劭失礼了。”尽管孔融的礼节甚为到位,可来人却是风淡云轻的随意就这么回身作了一揖,不过看堂中诸人的模样,倒似乎本来就应该这样,若是来人对孔融过于尊重,反而不正常了一般。
子将,平舆,劭……几乎就在孔融与来人互相客气的同时,明溯顿时意识到了自己遇上何方神圣了。
说起来,这个人也应该算是自己一个耳闻已久,却一直没有机会见上面的“老熟人”。
许劭,字子将,汝南平舆人。年轻时便立名声,有节操,喜欢品评人物,赏识了不少人,如樊子昭、和洽,都有名于当时。最初任郡里的功曹,太守徐璆很敬重他。郡府中的官吏凡是听说许劭为功曹,没有不改变操守,谨饰言行的。
同郡人袁绍是公族豪侠,自濮阳令离职回家,车马徒众,十分豪华,但等到准备进入汝南境内时,却把宾客等打发走了,说:“我这样的车马装束,难道可以让许子将看见吗?”于是就只乘着一辆车子回家。
许劭曾经到颍川,与他同游的都是一些有道德学问的长者,只有他不去看望陈寔。而陈蕃的妻子去世后回乡安葬,乡里人都去参加葬礼,只有许劭没有去。有人问他是什么原因,许劭说:“太丘(陈寔)道术太广,太广就难以周到;仲举(陈蕃)性情严峻,严峻就不能通达。所以我不去。”他品评人物大都如此。
许劭的叔祖父许敬,许敬的儿子许训,许训的儿子许相,都担任过三公。而许相因为谄媚宦官,所以官至三公并封侯,他多次派人请许劭,许劭以许相没有德行为耻,始终没有去看他。
起先,许劭与许靖都享有盛名,喜欢评论乡党人物,每月换一个题目,所以汝南有“月旦评”的风俗。后来许劭因为和同县人李逵,一个正直有高尚志气的人交恶,又与从兄许靖为了一些资财闹起了矛盾,这才渐渐的被世人所轻视。
尽管如此,一些没有出名的“四有”青年还是以得到许劭的一句点评为荣,毕竟这也是个闻名于达贵之间的一个晋身的捷径,至于那些已经名扬天下,更是一个个以交好许劭为要务。
没办法,这个人嘴皮子太辣了,若是被其随意的诋毁几句,恐怕这不黑也得灰不溜秋的了。
尽管许劭的年岁尚幼,不过孔融却还是以兄事之,大致就是出于这样的顾忌吧。不过,陶谦毕竟已经是大汉赫赫有名的九大诸侯之一,典型的实权派人物,就算有些肆意妄为,像许劭这一类的白身见了仍应给上几分面子。
就在那许劭左转右看,不断的与堂中诸人打着招呼的时候,陶谦缓缓的站了起来。
“子将大驾光临,老夫这徐州蓬荜生辉撒!”陶谦激动归激动,不过现在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倒也不至于将姿态放得极低。
“朝廷小人得志,王室不稳,汝南亦不能独善于帝都之外,”见陶谦口气之中有些生分,许劭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却是没有再客套,直接说明了来意:“劭因为得罪了杨彪,恐遭其报复,便赶来徐州投奔,不知恭祖大人可愿意收留一二?”
“杨彪……啊,可是晋侯、司空杨大人?”
“正是。”
杨彪是前太尉杨赐之子、杨修之父,出身东汉名门“弘农杨氏”。明溯当初几进帝都时,恰逢杨彪配合阳球查实了黄门令王甫之前唆使宾客勒索敲诈郡国的财物共计七千余万的证据,从而诛杀了王甫及其党羽,便被征为侍中,相继任五官中郎将、颍川太守、南阳太守、永乐少府、太仆、卫尉等职,不想现在自己从洛阳出逃年余,此人竟然官运亨通,竟然登上了司空这一三公之首的位置。
“晋侯性子颇为清淡,素来不愿恶了下人……”闻言,陶谦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这许劭也真能惹事情,你得罪了其他人,说不定碍于你的名声,老夫还能保你一二,可这弘农杨氏与老袁家可是并列于朝野之中的两大庞然巨物。
四世三公,这可不是随便吹嘘出来的。要知道,这大汉九州之中,天子的嫡系不见得有几个,不过老杨家和老袁家的嫡系那可是到处横着走的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