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青山点点头,目光中透露着一丝赞许,而吴小兰则拉起冷情儿的手,将黎青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月莹啊,别看你只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家,但想事却这么周全,轩儿有你照顾,连我们这些长辈都是一百个放心啊!”
“大婶母过奖了,月莹不敢居功。”
“别客气了,你婶母说话向来是只说理不徇私的。”黎青山从中打了个圆场,主动提议道:“现在也时近正午了,我和你婶母们正准备到这会友楼吃饭,月莹,你们几个不如就一起来吧!”
“月莹听二叔的。”
达成了共识,黎青山便抱着轩儿先一步进了会友楼,而其他人也随后跟了进去。这会友楼也是黎家的产业之一,正好归黎青山管理,酒楼老板自然是认得他们的,一见大老板来吃饭,那人真是高兴的不得了,一脸的谦卑,跟在黎青山的身边不停地点头哈腰的,大家坐定后,那人连忙带着帐房和伙计都上来见礼:
“属下给大掌柜的请安,给两位夫人请安,给少爷小姐请安!”
因为带来的丫环下人也很多,而黎青山平时里对他们也很优待,所以这次一共是坐了两桌,黎青山带着两位夫人、轩儿、冷情儿坐一桌,付谨、碧儿和其它丫环家丁做另一桌,所以那酒楼老板一眼就看出了冷情儿和轩儿的身份尊贵,所以也给他们请了安。轩儿一脸吃惊地拉着冷情儿问道:
“姐姐,姐姐,他好厉害啊,怎么会知道要叫我少爷呢?二叔也没说明啊!”
冷情儿只是一笑,并不搭话,黎青山没去理会这些无聊的事情,只是挥了挥手,然后低头问着轩儿:
“轩儿,喜欢吃什么尽管点,这是咱们自己家的酒楼,不用客气。”
“噢,那我不客气了。”
说完,轩儿一口气报出了四个菜名,尽是些肉或海产之类的菜,虽然全都是他爱吃的,但冷情儿禁不住还是点了他的小脑袋一下:这孩子太偏食了。轩儿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但仗着今天有黎青山撑腰,所以他只是有恃无恐地朝冷情儿笑了笑。冷情儿也不好发作,只能暂时忍耐,而吴小兰看出了两人的想法,便主动点了两个素菜做搭配,然后她细心地向冷情儿问道:
“月莹,你喜欢吃什么,也点些吧!”
“不用了,大婶母,我没什么主意,一切随着大家就好。”
黎青山点点头,便让人去做了,不一会儿,菜就陆续摆了上来,大家一看,除了他们点的六道菜,又多了两道菜,一个是清蒸鲈鱼,一个是五香仔鸽,老板热情地介绍着:
“大掌柜,两位夫人,少爷小姐,这两道菜,是我们酒楼新请来的大师傅做的,请几位贵人尝尝口味,指点一下。”
黎青山朝那人冷冷地看了一眼,那人便知趣地闭嘴退了下去,然后他温和地朝大家说道:
“大家也都饿了,不要拘谨,都动筷子吧!”
大家这才拿起筷子,慢慢地吃了起来,吴小兰很热情地招呼着,不时地为大家夹着菜,看到冷情儿的碗里没有什么东西,她连忙夹起一块鱼肉,放到了里面,冷情儿连忙起身一礼:
“多谢大婶母!”
“不用多礼,都是自家人,要是夹一次你就行一次礼,那你就更不用吃饭了。就像以前一样,随意就好。”
冷情儿当然知道吴小兰指的以前是真的韩月莹在的时候,也就没再多言,不过看着碗里的鱼肉,她倒是微微皱起了眉头。在自己的那个时代时,她就从不吃鱼,只因她不会挑鱼刺,吃一次就被扎一次,最严重的一次还被送进了医院,结果嗓子发炎,还住了三天的医院,打了六个吊瓶,所以这鱼,她是从来都不敢动一筷子的。但是现在这可是吴小兰给她夹的,她又怎么能驳了人家长辈的面子,所以她拿着筷子的手有些迟疑。
付谨是个细心的人,很早就知道她不吃鱼,虽然想帮她,但自己的身份却不够资格,若是在私地下还好,所以有些替她着急。碧儿也是知道的,但也是一样的无奈。忽然坐在冷情儿身边的轩儿伸手把她的碗拿起来,将那块鱼肉拨到了自己碗里,低着头开始吃了起来,冷情儿惊呼一声,连忙抓住了他的手,紧张地责问道:
“轩儿,你疯了吗?你吃鱼是会过敏的。”
“没关系的,偶尔吃一点不要紧。”轩儿一脸的满不在乎,“总不能让姐姐你因为这块鱼,就不吃饭了吧?”
“月莹,你不吃鱼吗?以前我记得你很喜欢吃的。”
吴小兰听出轩儿话中的意思,有点奇怪地看着冷情儿。冷情儿一见瞒不下去了,连忙解释道:
“大婶母,是因为在海边住的那一年里,我一直都跟着救我的那家人吃鱼,那海鱼刺多又硬,结果被扎了几次后,我就怕了,却没想到越怕越被扎,最后连刺少的湖鱼河鱼都吃不了了,便再也不敢吃鱼了。”
“原来是这样啊,”吴小兰恍然大悟,脸色稍有愧疚,连忙将那鱼肉拨出了轩儿的碗,扔到了一边,吩咐道:“行了,你们两个都不要逞强吃鱼了,万一出点什么事,岂不是让婶母我心里难过。”
“让婶母为难,是月莹不好。”
冷情儿再次起身施礼,却被吴小兰拦住了,两人客气了一番,才又坐下来吃饭,冷情儿看着继续对着海参大块朵颐的轩儿,好奇地问道:
“轩儿,你怎么知道我不吃鱼?”
“当然了,因为我和你一起吃饭,从来都看你不要鱼吃,而有时与阳哥哥、云哥哥一起吃饭,只要有鱼,你必然一口都不会动,恐怕不光是我,就连谨哥哥都应该知道。”
冷情儿一脸的汗颜,这孩子什么时候开始竟这么注意自己了,她不禁感叹道:
“你这孩子,也太精明了。”
“这算什么,”让冷情儿一说,轩儿好得意,竟炫耀般地自夸道:“姐姐,你太小看我了,我可是想好了,将来也要长得像阳哥哥安哥哥那样高大英俊,武功超群,到时候就可以保护你了,那时我就可以和他们一起竞争你,姐姐你一定不要先嫁给他们哦,到时候我娶你!”
“噗”的一声,黎青山嘴里的酒一下子喷了出来,还好没有对着桌子,他连忙以咳嗽掩饰自己的失态,而吴小兰连忙帮他抚胸捶背,而薛如竹也难得地嘴角上扬了一下,最难为情的当然是冷情儿,一头的瀑布汗。但她自有办法治这孩子,目光瞄着轩儿的脸,只见她微微一笑:
“看来最近放松你的学习是错误的决定,今天回去就把三字经和百家姓都给我抄一遍,抄不完不准睡觉!”
“不要!”
轩儿一听,刚才得意的表情一下子就没了,他又恢复成了那个可爱的小娃娃,摇着冷情儿的手一个劲的告饶,但冷情儿就是不改主意,他又望向其他人,希望他们能帮他说个情,但大家却都故意不去在意他哀求的眼神。知道自己铁定是要受罚了,他只好赌着气和桌子上的菜继续奋战着,看着他那可爱的模样,众人相视一笑。
酒足饭饱之后,大家走出了酒楼,黎青山询问了一下,知道冷情儿他们也要回黎家堡了,所以就提议大家一同回去,付谨去驾了堡内的马车过来,两辆车一前一后地慢慢行驶着。才出城没多远,向外眺望风景的冷情儿就被不经意看到的不远处的两团身影而吸引住了,仔细辨认之下,她立刻叫付谨停住马车,自己则跳下车,飞快地向那身影跑了过去,付谨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
才来至附近,冷情儿就已将自己身上的狐裘披风解下来,盖在了躺着的那个人身上,而另一个人则惊讶地看着她,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哭着喊道:
“月莹小姐!”
“揽月,抱月这是怎么了?”
将抱月接到自己怀里,冷情儿着急地检查着,只见抱月已经呈半昏迷状况,全身冰冷,脸色苍白,嘴唇已经几乎没有血色了,喃喃地胡言乱语着,一看就知道是被冻了很久了,她连忙一边拿起地上的雪搓着抱月的手和脸,一边对跑过来的付谨吩咐道:
“谨,把你的披风给揽月,你来把抱月抱到我的马车上。”
付谨愣了一下,冷眼看了看跪在一边的揽月,默默地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交给揽月,然后从冷情儿手中接过抱月,就往马车的方向走。而黎青山看到后面的马车停了下来,也和薛如竹走了下来,当看到付谨怀里抱着个女子,而冷情儿身边还跟着一个,他不禁皱了皱眉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二叔,这两个人是江南的舞姬,应该是受不了北方的寒冷,冻病了,我想带她们回堡里救治。”
“可她们的身份?”
冷情儿知道黎青山的顾虑是什么,但此时已容不得她多想了,只见她深施一礼,很坚定地说道:
“二叔,我只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让我现在扔下她们不管,我实在是做不到,请二叔成全。”
“这女孩确实是冻病的,由我来治吧!”薛如竹给抱月搭了搭脉,肯定地说道。
黎青山听了她的话后,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回了自己的车上,冷情儿一见,知道他是答应了,连忙让付谨将抱月揽月送到车上,然后马车迅速地朝着黎家堡的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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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薛如竹几天的治疗和调养,抱月的身体渐渐好转了起来,已经能下床自由走动了,冷情儿对薛如竹真是千恩万谢,但薛如竹却依然是不愿答话,最后只是留下了一张药方便离开了。送走了薛如竹,冷情儿适才松了口气,这才想起自己这几天光顾着揽月抱月的事了,竟把要准备在除夕夜家宴上表演节目的事抛在了脑后,她连忙拿出自己的琴,思索着将之前选定的张也的《万事如意》改了改词,然后便专心将曲子弹熟,这可不比平日里她随手弹的那些曲子,绝不能有一丝差错的。正当她用心练习的时候,只见抱月和揽月走了起来,纷纷在她面前跪了下来,冷情儿连忙停止弹奏,双手相搀:
“你们这是做什么?”
“谢谢月莹小姐出手相救,若那晚没有您,恐怕抱月就……”揽月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声音也哽咽了。
“你们快起来,抱月,你的身体还没好利索呢,快起来。”
冷情儿双手两搀,两个人这才站起身来,拉着她们坐在桌边,她帮她们一人倒了一杯茶,揽月抱月受宠若惊,又要下跪,她连忙出言阻止:
“你们要是再跪,我就走了。”
见到她们又老实地坐回了原位,冷情儿这才微微一笑:
“这才对嘛,你们不是我的仆人丫环,不用觉得低我一等。就是我的丫环,我也从来不舍得让她跪的。”
“月莹小姐,您真是一个好人。”揽月感激地说道:“您不顾一切地来救我们,都不在乎我们的身份,也不问原由。您不怕我们是坏人吗?”
“相识即是有缘,既然有缘,又何必去强求那些无谓的事情,再说,如果你们不想说,我问也不会有答案的。”
“小姐,其实那天是因为我们之前在这里演出,本已回到了江南,但这里有户大户人家的老太爷做大寿,他家公子特意又将我们请来,但偏不巧,那老太爷却因为见到我们,一时激动,竟就那样去了,红事变成白事,那家人便将我们的行李全部毁掉,把我们赶了出来。没有了衣物银两,我们是无处投门啊,结果只好走出了城,抱月还冻病了,我们那时已经是无路可走了。还好遇到小姐,否则……”
揽月说不下去了,抱月拍拍她的肩,算是安慰,然后她看向冷情儿,冷情儿看着她们,微微点点头,又问道:
“那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若是想回江南,我可以让飞阳他们安排一下,送你们回去,如今已经是年底了,你们也急着与家人团聚吧!”
提到家人,抱月的眼眶也有些湿润,她搂着早已泣不成声的揽月,向冷情儿幽幽说道:
“我们都是孤儿,自幼被师傅收养,教习艺能,自五年前师傅去世,我们只剩下彼此了,所以到哪里过年都是一样的。”
抱月的一句“我们都是孤儿”深深地触动了冷情儿内心最脆弱的那根弦,她也是个孤儿啊,是个连真正出生日期都不知道的被遗弃的孩子。她的眼泪也不自觉地流了下来,抱月见状,连忙问道:
“小姐,您怎么了?”
“噢,没什么。”发现自己失神,冷情儿连忙拭去泪水,然后冲动地提议道:“既然如此,你们就留下来在堡里过年吧,等过完年再让人送你们回去。堡里人多,过年也热闹些。”
揽月抱月一听,再一次齐身下跪,感激地连声说道: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快,快起来。”将二人扶起,冷情儿突然想到自己那个节日的事情,眼前一亮,“要不,你们和我一起来表演除夕家宴的助兴节目吧!反正你们一个弹的好,一个跳的好,这样我就不怕出丑了。”
“揽月抱月愿听从小姐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