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这是再次醒来之后,冷情儿开口的第一句话。三个人都是笑着摇头,并没有一句责怪或伤感的话,他们三个忽然变得很有默契起来,如果一个人在帮冷情儿擦脸,另一个就会负责洗毛巾,而第三个就负责倒水;一个人在喂冷情儿吃饭,另一个就会给她夹菜,而第三个就会往她的嘴里送汤。看着眼前三个男人的变化,冷情儿的心中一阵温暖。

醒来后第三天早上八点多,冷情儿醒了过来,简单地吃了几口早饭,她看着黎飞云轻声说道:

“云,我想起来坐会儿。”

“好,我帮你。”

黎飞云立刻走过来将她轻轻扶起,而一旁的黎飞阳则将床慢慢地摇起,然后黎飞云再将她轻轻地放回床上,这样,她就能半靠着坐在床上,冷情儿的精神很差,所以眼睛也始终迷离着,睁开或闭上的速度都很慢,她拉住黎飞云的手,提出自己的一个要求:

“云,你帮我回家去取两件东西来。”

“什么?”

“一件是我床头的首饰盒里有一个红色的小盒,那里有一只翅膀图案的胸针;另一件是我放在衣柜里的一个紫色的大盒子,这两件东西我现在就想要。”

“好,我这就回去给你拿来。”

拍了拍冷情儿的手,黎飞云立刻离开了病房,冷情儿又对黎飞阳说道:

“阳,你帮我给成碧儿打个电话,让她一定要带着她的男朋友一起来,我有话要对他们说。”

“好,我现在就打。”

看着黎飞阳拔打着电话,冷情儿虚弱地闭上了眼睛,她现在还不能睡,她要把想做的事情都交待完,那样她才能放心。但是她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受她自己控制,结果当黎飞阳打完电话看向她时,她已经又睡着了。

黎飞阳看着她沉睡的样子,心里一阵阵的刺痛。自从这次被抢救过来后,冷情儿的身体竟大不如前,之前每天还能清醒一个小时,而现在每次也就不到半个小时,一天顶多能醒六次,而更多的时间她都是沉睡着,越是贪睡,证明她的情况越差,照这个速度下去,她真的坚持不了多久。黎飞阳第一次觉得彻底的绝望了,可是他除了绝望,什么也做不了。所以他们只能现在尽力去满足她的所有要求,帮她完成她的心愿,只为了让她安心。

黎飞云拿着冷情儿要的东西回来了,才一进门,就看到黎飞阳独自站在窗前发呆,于是他轻轻地唤了一声:

“哥!”

“你回来了。”黎飞阳转过身来,看着他手里的东西,“都拿来了?”

“嗯,可是这个……”黎飞阳一脸的为难,挥了挥右手中那个大大的紫色盒子。

“里面是什么?”

“你自己看吧!”

黎飞云递给了他,黎飞阳随手打开了盒子,却在下一秒愣住了,因为那盒子里装的不是别的,正是当初旭夜留给冷情儿的那件粉色流苏裙。他呆呆地看着盒子,缓缓地问道:

“你确定她要的是这个?”

“是,她的衣柜里只有这一个盒子。”

“她又想干什么啊?”

黎飞阳和黎飞云的目光都移到了病床上,却得不到冷情儿的答案,他们郁闷地坐在一旁,一切只能等她醒来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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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冷情儿睡醒的时候,成碧儿和墨千方也已经早就到了这里,一见到她醒了,成碧儿立刻扑到了床边,抓着冷情儿的手,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姐,你怎么了?我才几天没见你?你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让我多心疼,别离开我,姐,不要离开我。”

“放心,小碧儿,我现在还舍不得走呢!”冷情儿温柔地劝道。

“可是你这个样子,碧儿好心疼。”

“看你哭成这样,姐姐也好心疼的,来,别哭了,好不好?”

“好,好,我不哭,不哭。”

成碧儿用力地抹了抹眼睛,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看着她这令人怜爱的模样,冷情儿淡淡地笑着,她抬眼又看向墨千方,只见墨千方脸色凝重地向她问候道:

“姐姐,您现在身体好点了吗?”

“谢谢关心,我没事的。”她拉住成碧儿的手,回头对黎飞云说道:“云,把那个小红盒拿给我。”

“给,在这里。”

接过这个小盒,她又把它放到了成碧儿的手中,看着成碧儿奇怪的眼神,冷情儿笑着告诉她:

“这个是早些年我的一个朋友的母亲送给我的,可是我一直没舍得戴,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就算是我送给你们的一个结婚礼物,不过现在先不要拿出来,也不要打开,除非你们结婚的时候。虽然你们现在还小,但我相信,他最终会成为和你步入礼堂的那个人,所以这个你一定要收下,到你结婚的那天,你就戴着它,就像姐姐在你身边一样。”

“姐姐,你在说什么,怎么好像在提前准备着什么,我不要听,不要这个东西,我要姐姐你亲眼看着我结婚,我要晚结婚,姐姐你一定要亲眼看我结婚。”

“傻丫头,有些东西不是我们能掌控的,对吗?”

“不要,不要,我不要这个东西,不要它来代替姐姐,我不要!”

成碧儿使劲地摇着头,双手也不停地摆动着,结果手中的那个小盒没有拿住,被一个惯性地抛了出去,正巧摔到了病房门上,掉在了地上,而那盒子里的东西也因此而弹了出来,在地上反射着银白色的光。而大家的目光都因为那碰撞的声音看了过去,结果墨千方的身体突然僵直了,他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慢慢地走向那个发光的小东西,将它从地上拾起。他终于看清了,那是一枚天使翅膀图案的胸针,他的情绪突然有些激动,连忙将胸针翻转过来,看向胸针背面,只见上面刻着几个英文字母:MOYU——墨雨,他母亲的名字。

不会错的,这是他母亲的胸针,是他母亲送给当年那个小姐姐的胸针!墨千方突然明白了过来,他回过头,看着病床上的冷情儿,突然大声地喊道:

“姐姐!”

冷情儿知道,他看到胸针的那一刻就已经全明白了,本来她是想在自己走了以后,等成碧儿什么时候带上它,才让他知道,她只是不想再多一个为她伤心的人。可是成碧儿这孩子因为她说的话只顾着伤心了,却将盒子扔了出去,这或许就是天意吧!所以冷情儿并没有再隐瞒下去,她只是点点头,淡淡一笑:

“方方,好久不见!”

“姐姐,”墨千方扑过来,紧紧地抓住她的手,眼神中充满了激动与震惊,“真的是你!为什么?为什么之前不认我?你知道吗?我一直在找你啊!”

“对不起,方方,我只是不想让你也为了我伤心,你看看,我身边已经有这么多人在伤心了,我只是不想你也一样痛苦。”

“不,能和姐姐相认才是最重要的,若是真的要我以后再知道真相,那你才是对我最大的残忍,那样的话,我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方方!”

“姐姐!”

墨千方扑在她的怀里,大声的哭着,而冷情儿也默默地流着泪,但他们都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喜极而泣。看着这样突变的场面,其余的几个人都有些不解,只好等着他们的情绪稳定下来再说。

“什么?原来千方以前是个自闭症的孩子?”

成碧儿一脸的不相信,从她认识墨千方,他给人的感觉始终是阳光、热情、开朗、活泼,要把这样的他与自闭症联系到一起,怎么都不能让人相信。但看到冷情儿和墨千方十分肯定的表情,屋里的人只能选择相信,而黎飞云则想起了冷情儿以前说过的话里提到过这件事,连忙问道:

“情儿,以前你对我说的那个去了外地的孩子就是他吗?”

“是啊!”

“这个世界真是太奇妙了,还真是印证了那句话: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啊!”

冷情儿赞同地点点头,又揉了揉墨千方的小脑袋,然后对他说道:

“方方,墨阿姨现在好吗?”

“好,我妈现在已经是美国一家服装公司的总裁了,虽然不是特别的大,但资产也上千万美元了,妈妈也时常念着你,说要是我什么时候找到你,要请你去美国那边玩的。”

“代我谢谢阿姨,我的情况就不要告诉她了,也不要告诉她你找到了我,阿姨年纪大了,不能伤心的。”

“我知道。”墨千方听到这句话,心情又低落了下来。

“方方,小碧儿是个好女孩,你也是个好孩子,所以你要好好对小碧儿,别欺负她,知道吗?”

“我知道,姐姐放心,我会好好照顾碧儿的。”

“那好,那我就放心了。”说着话,冷情儿的眼皮又开始打架了,她的脑袋昏沉沉的,随时都会又睡着,临闭眼睛前,她又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嘱咐道:“带小碧儿早点回去吧,她明早还要上班的。”

“好。”

当墨千方再次看向她时,冷情儿已经又一次陷入了沉睡之中,他的眼泪再一次流了下来,轻轻地放好她的手,墨千方走到成碧儿的面前,抱住哭的像个泪人的她,轻声说道:

“姐姐嘱咐的话,我们一定要听,我送你回去吧!”成碧儿点了点头,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冷情儿,这才随着墨千方走出了病房。

冷情儿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看着窗外残留的一点红云,她知道自己要抓住一切时间,不能再浪费任何一点,所以她看着黎家兄弟,指了指桌子上的紫色盒子:

“你们应该知道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了吧!”

两个人点了点头,冷情儿又说道:

“云,把它拿出来,我想再看看。”

黎飞云顺从地照她的话去做了,当那件流苏裙完全被展开后,冷情儿的目光变得深沉而凝重,那眼神中流露的爱恋与温柔是那样的浓烈,仔细地看了几分钟,她挥了挥手:

“收起来吧!”

她回手从枕头低下费力地抽出一本杂志,翻开里面被折上的一页,递给黎飞云,告诉他:

“云,你把这件流苏裙送到婚纱店去,让他们照着这杂志上的样式改,必须一模一样。”

“改?”黎飞云十分吃惊她的决定,再次询问道:“你真的要改了这件衣服?”

“对。”

“可这是旭夜留给你的唯一的东西啊,你怎么舍得?”

“不错,这是唯一证明倾城爱过我的东西,但是如果倾城已经不再爱我了,那这件衣服留着也就没用了。所以你还是照我说的话去做吧!”

“可是……”

“云,你知道我的脾气,我决定的事是不可能改变的。”

“那好吧,我这就送过去。”

“记得告诉他们,越快越好,我想在西门青城结婚时送给他。”

“情儿,你疯了吗?”黎飞云真是不理解,替她着急起来,“你要送给他?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使了?他伤你那么深,你怎么还要送他结婚贺礼?”

“这本就是前世的他送给我的,现在还给他,也很正常啊!”

“情儿!”

黎飞云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黎飞阳挥手阻止了,黎飞阳看了看冷情儿,再次确定道:

“情儿,你真的决定这么做吗?”

“是的,阳,这就是我的决定。”

“那好,云,去吧!”

看到黎飞阳都这么说了,黎飞云只好一脸不满地拿着杂志和盒子离开房间,冷情儿感激地向黎飞阳笑了笑,她知道,黎飞阳也并不赞成她的想法,只是想尊重她的决定,所以才会这么说。黎飞阳并没有再提这件事,只是拿出保温饭盒,从里面盛了一碗粥,然后舀起一勺,放在她的嘴边,温柔地说道:

“来,吃点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