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钱袋儿来守上半夜,颜欢觉得很放心。他吃饱后用右手枕着脑袋,背靠着火堆闭上了眼睛。虽然从没有觉得自己像现在这般疲惫过,但同时他又无比期盼天色能够尽快亮起来,赶紧将埋在这片土壤下的秘密挖出来之后,好证实清楚自己心中的疑虑。
一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一阵,都纷纷安静下来。颜欢也将好似一团浆糊似的思绪收敛起来,终于准备睡去。但在半梦半醒间,他却听见空地旁原本一片寂静的树林里,有什么东西在悉悉索索地移动着。
颜欢没有说话,轻轻地坐了起来。
“少东家咋哩?睡不着嘛?”钱袋儿低声问道。
“没事儿,我好像听到那边的树林里有响动。”颜欢道。他的精神因为适才听到了奇怪的声音而绷了起来,然而此刻爬起身后,林子里的那些声音似乎又不见了。颜欢睡意全无,便索性和钱袋儿闲聊了起来。
“少东家,你这次出门,变得可靠了许多哩。”钱袋儿道。
“可靠?”颜欢苦笑一声:“你的意思是,觉得我之前不可靠咯?”
“额不是这个意思嘛。不过,要不是因为路上的这些遭遇,额根本奏不敢想象你会像老东家他一样,知道世上的那么多东西。遇到危险时也表现得沉着、冷静、勇敢,要是老东家他知道也会很欣慰的哩。”
“钱袋儿,你觉得老头子他现在在哪里?”既然说起了颜胥,颜欢便给这个并不轻松的话题开了个头。
“额也不知道,但额能感觉到他肯定还活着哩。少东家你仔细想想嘛,额们几个刚出来走江湖,虽然遇到了这么多的危险,却都能够化险为夷,老东家他又是何许人哩?他都已经在外面闯荡了好几十年,啥事情没见过?你奏放心吧,额确定他一定会没事的。”
“我能死里逃生都是因为有你,有吴哥,有小楠,有雯姐和夏侯警官这么多人的帮忙,老头子那边能靠谁帮他?他的那些学生吗?他的一个学生已经死在了打拉日,还有一个死
在了精神病院里……”
钱袋儿被颜欢给问住了,片刻之后才摇着脑袋执拗地道:“可如果老东家他真的过世了,他咋没来给额托梦哩?”
“钱袋儿,你太天真了吧。这世上根本不会有什么鬼,也不会有托梦这件事的。”
“咋不会嘛!每次遇险时额心里都怕得要死哩,但每次额也都会感觉到额死去的爹会出现在额耳边,说一些鼓励额的话,于是就又冒出了一股勇气。所以,额一直都相信人死后只是去到了另一个世界,他们还是会像没死的时候一样,一直陪在额们的身边,不断鼓励着额们的。而且,而且——哎呀总而言之,额奏是不喜欢少东家你总是否定额,说得额心里挺不好受的。”钱袋儿郑重其事地道。说着说着,他眼中还隐隐泛起了泪光。
“好好好,那我以后不说了。”颜欢见钱袋儿伤心,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了,只得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沉默了好一会儿,钱袋儿才又咧着一口白牙露出笑容,将身上盖的衣服拢了拢:“少东家你赶紧睡吧,睡醒了好来换额。”
颜欢只得重新躺了下来,却翻来覆去难以入睡。他总觉得钱袋儿刚才似乎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似地。可就在他又要开口询问时,却清楚地看到林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那东西行动迅速,嗖地一声便从树林深处窜到了自己面前的草丛中,两个电灯泡般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格外醒目,让他马上便把这茬给忘了。
“那不是野鸡!”颜欢紧张起来,一翻身便从火堆里抽出了一根树枝,想要借着火光看清那林中到底是什么东西。可那东西跑得飞快,转眼便重新没入了黑暗,他连个影子都没有看到。
“少东家,你突然这么紧张,到底是咋哩嘛?”
“不知道,我刚才在林子里似乎看到了某种动物的眼睛。”
“是狼吗?”听颜欢这样一说,钱袋儿连大气也不敢出了。
“我没看清,但必定来者不善。”
正说话间,二人瞧见火光的尽头出现了三三两两的影子,一些还窜上了树。那些影子只有不到一米的长度,身后拖着一条和躯干几乎一样长的大尾巴,可以肯定并不是狼。
这阵骚动也让火堆边的其他几人醒了过来。老吴从火堆中抽出了一根燃着的树枝,看了半晌终于判断出了那些生物究竟是何方神圣:
“妈蛋,居然是遇上了黄喉貂。”
“黄喉貂?那是什么?”张若楠还没睡醒,好似梦呓一般问道。
“黄喉貂是一种同狐狸差不多大小的动物,样子像鼬,在川藏、云贵等地都能见到。因为它胸前有一块明显的橙黄色的吼斑,故而得名黄喉貂。这东西喜欢吃蜜,又叫做蜜狗。”
“吃蜜啊,那应该不危险的,为什么死胖子你这么紧张?”张若楠更加疑惑不解了起来。
老吴却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小丫头,你当这是家养的宠物呢?狗熊还喜欢吃蜜呢,你说危险不危险?这货可是正儿八经的食肉动物。爷之前跟朋友来四川进货时就曾经遭遇过。黄喉貂生性极为凶猛,还能成群捕食鹿、羊等较大的食草动物,连狗熊都得让他三分,还曾经有野生熊猫被黄喉貂活生生咬死的记录!”
张若楠见老吴的模样并不像是开玩笑,也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那它们,会不会是被之前的肉香吸引来的?”
“应该不会吧?剩下的那几块肉我们早就吃完了,这些黄喉貂鼻子再灵,怎么会围着我们不放?”颜欢摇着头道。可谁料老吴却从自己的裤兜里掏出了一小块包裹着树叶的鲨鱼肉:
“坏了坏了。胖爷我贪嘴怕自己没吃饱,就偷偷多拿了一块藏起来,本来打算留着当宵夜的……”
“妹的,吴哥你说你都这么胖了,饿两顿又能怎么着?”颜欢来不及多说,立即将鱼肉连同外面包着的树叶统统从老吴手中夺了过来,远远地朝树林里丢了出去。树叶被摔得散开了,登时一股腥香的烤鱼气息在空气中四溢开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