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四?
龙五呆滞。
又是龙四。龙四是谁?
——你不知龙四,又怎么会是龙五?
龙四和我什么关系?
——你为什么叫龙五?
是啊,我为什么叫龙五?
随着泪水滴答而下,炙热的褐红色永恒域的土地,立刻激散出蒸腾而起的浓雾。
浓雾蒸腾当中,龙五的汗水再度渗出。
他右手慢动作般一点点按动腰间皮带扣。他左手一点点慢动作般挪移着,向他胸前挪移着。
“龙四是谁?”在此同时,他近乎咬牙切齿般问。
这却绝非因为嫉妒,而是,在积蓄最后一分力量之前,若想保证自己声音不发颤,他也唯有使用这种一字一顿说话方式。
龙五在拖延时间,少女何尝不知。
然此情此景,她也唯有继续拖延。
“龙四?”她愤然道:“那是个极端自私自利、蠢笨无比,但又诡计多端奸诈百出之人。他根本无意插手我们族中的事情,却欺骗了我的感情!我们千等万等终于等到他,他却一走了之,将我所有期盼,化作幻梦。”
说着,她的泪水缓缓流出:
“你呢?你又想做什么?你也要欺侮我么?你究竟何人?既然你能杀了钟飞雄,可见你并非钟氏的人。然家族中人又被他兄弟二人悉数屠戮,并无能够幸免者,你又怎可能是家族中人?假定你是龙四派来,偏偏你又不知龙四其人,根本不认识我。何况,龙四其实也非不想回来,而是,根本无法再进天网范围,更不可能进入泪丘。”
至此,少女似乎陡然想到什么,大骇而问:“我至今也不知你如何称呼。你……你的名字是什么?!”
最后一个按键终于顺利按下。
这刹那,龙五脚上穿的白色旅游鞋,厚厚的鞋帮上钻出一只只狭小密集的羽翅。
但和曾与灵人钟飞雄争斗时的锋锐刀片有所不同,这些羽翅虽然也是金属质地,不过却又多了一层,犹如塑料制品般别样光芒。
而龙五左手,也终于抵达他自己的胸前,在正心所在募然一按。
功能顺利启动。
嗖。
磁力反浮下,禁锢他根本就无法行动的永恒域地面,就像当下失去所有效应,龙五翩然而起,此时,那些狭小密集的羽翅,俱都放射出羽翼般蓝色弧光。
“我?”龙五虚空漫步,一脚脚往后狠踩着,增加瞬间加速之反浮动力。
“我是龙五。”他道。
“龙五?”少女忽然发出凄厉长嚎,似遭遇世间最可笑、最离奇、最残酷、最不幸、最暧昧、最难以言表却又最无可奈何之事。
就在龙五嗖然一声如箭般射向丘顶瞬间,咬牙:“既是命,那就听天由命罢!”
然后,那遥在数十米外的丘巅上的少女,露出如花笑靥,呈现出似水柔情的眸光。
龙五的身形翩然而起,划出一道漫长弧线,飞射而过那片寸草不生、热浪翻涌、土地干裂,岩石褐红的永生域。
惊艳动人之清丽面容,在龙五眼前迅速扩大。
陡然,“我、爱、你,”红唇轻启,轻至仿佛无法听闻的呢喃,轻轻响起。
嗖~~刷!
龙五的身形凌空再起,飞射而过守护丘顶的那圈形态各异树木。
噗!
稳稳落足于,少女所站立的青石条上。
“你,爱,我,么?”夜半的呢喃在耳边。在此瞬间,少女那洁白如月的连衣裙忽然滑落,露出其内一览无余,美到令人窒息的,散发着圣洁光环,如玉如脂的雪白身躯。
保持最后一分清醒,豹子般扑袭而至的龙五,刚将掌刀砍向少女脖颈,却竟在即将砍中瞬间,当下失去所有力道,反而惯性的耷在少女脖子上。
骨碌碌。
无梦的龙五,自此做了一个荒诞美丽的梦。
无泪的龙五,自此落下了,几滴黯然神伤的,离别之泪。
****
悄悄的呼唤你,呼唤你远去的背影,泛黄的往事。
轻轻的念着你,轻轻的轻轻的念着你,却,不能告诉你。
湮灭的泪滴,带走昨日的欣喜。
一片朦胧似梦的天边云,伴随一支孤寂的舞曲。
我那凄冷的吉他,你笑靥已去。
你笑靥已去你柔情几许,柔情几许笑靥已去。
夜景暗淡如璀璨后的寂寥,终剧。
……
****
龙五醒。
他清醒时,正看到自己仍在锐箭般的飞。
此时,他正飞过那圈最后屏障——由十三颗小树组成的丘顶环线,眼见就要飞过由贴地而生的绿茸茸的草布成的“地毯”,下一刹就会飞过暗绿色青苔地带,飞射而上那方青石条。然后,他会豹子般惯性扑出,一掌刀砍晕少女,抗起就走。
可是他分明记得,在此之前似曾做了一个梦。
那是一个漫长、荒诞、美丽、伤感、凄凉的梦。
他梦见,自己投入了一位美丽少女的怀抱。他梦见,自己和那少女一夕狂欢,相依相伴,然后动了真正的感情。他梦见,自己和那少女挥手远别,天水永隔,此生再也不能相见。他梦见,自己站在路的尽头,凝望苍穹尽处。而苍穹尽处、云河彼岸,那少女就如是的身影渐浅、渐淡,渐渐幻为烟,幻为云,幻为雾,幻为雨……最终,又纷纷扬扬而下,幻为一面幽静的湖泊,流出一条潺潺的小河。
他还梦见,最后一幕画面是,苍穹尽头,那正在身影浅淡的少女缓缓回首,缓缓回眸,分明有两行如诗之泪滴答而下,还有一曲画外音般的悠悠之曲:“云河,啊,云河……”
那是一首,从未听闻过的歌。
然而,他梦中的女子却正是眼前这位,就在青石条那一端,静静站立的少女。
是他自听到哭声之后就一路找到泪丘,最后启动飞行鞋功能,方可利于“科学”的力量突破玄学制衡从而得以近距离看到的,这位少女。
刷!
环卫青石条的十三棵形状各异的树,陡然飞速拔高,陡然就变作密密麻麻的树林,遮挡了龙五仍在飞行的趋势和视线。
嗖!
飞行鞋二级拔高飞行功能被龙五本能启动,眨眼也就再度拔高十米,堪堪超过树木拔高速度,说时迟那时快的见就飞入了树环之内。
十三棵树都在剧烈的晃动,似已显得极为愤怒。
贴地而生的绿茸茸细草,暗绿色青苔地带,都在飞速且迅速的变异。
也许变异之后也有一种种无以形容的可怖状态,可惜,这绝非常规步行式的通行方法,而是反磁动力型的虚空斥力。玄学的阵法之道究其根本,无非乃是利用地磁所产生的各种神秘力量,达成相关目的。但科学的反磁动力,却是直接对星球的地磁进行了反向排斥。
所以,阵法之道在此突然起来的爆发型扑袭速度下,根本来不及反应。
噗!
龙五已然稳稳的落足于青石条上,且豹子般顺势而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