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最后的问话,龙五曾这样问过对方。如今却被对方原封不动回敬过来。那么他们二者之间,究竟谁死了?
龙五不由微怔。
至今为止,他虽手拿“搜魂贝”得以和“灵”通话,但他的问话,这个灵均不做正面回答,反倒象是“灵”在向他追问。
在“搜魂贝”作用下,按理“灵”应当对于持贝者的问话有问必答,现在局势,倒像这个灵是人,龙五才是灵。
从对方话里可知,他目前在灵的范围内。
这个灵的武器,可能也就是这张笼罩自己的网。
灵也曾两次提到“天网”这名词。
他也的确有一种,被无形的“网”笼罩的,真实感觉。
可惜现在他无法行动,再大本领也用不上。
而最令他头疼却是,搜魂贝似乎没有传言中那么庞大的威力,他在课堂上所知识,也没有应对精灵魂魄之类,经验证之后确实可行的相应手段……毕竟科学大昌之后,尽管玄学已被再度重视,拿不到人死之后还有灵魂之切实证据,就算毕业于玄学科学并重之灵眼国立侦探学院又如何?不确定的东西,依然不能作为寄以希望之最后武器。
因此龙五只能暂时保持低姿态,老老实实回答灵的问话。
“我叫龙五。我并没有死。”他凝聚心神,保持着最高警惕,“死去的其实是你。我也并非你们族长请来的杀手。哦……我是大宋人,标准的炎黄符文体系。”
最后这句补充话语,的确有些莫名其妙。
但既然精灵魂魄有可能超越时空限制,就可能这个灵其实来源于哪个莫名其妙地方,因此,基本的自我介绍,还是尽量在最简洁文字内,包含的信息量更多一些的好。
毕竟,在一切讲求证据和“看到”的科学观念背景下,当今科学界,那是绝不承认符文历史上所记载的神话传说的。科学家也不认为,在风车系的太阳系之外,其他星系内竟然也有太阳系,那太阳系内竟然也有地球。并且,所有的地球,主体历史树也都有着符文文明这种炎黄系——而此炎黄系,符文文字竟也全部都是大同小异。
人类是孤独的。
科学家们说,迄今为止,天文望远镜已然能够观察到两百万光年距离,但茫茫宇宙,并没有发现另一个地球。因此,那些各国各族俱都有之的古传说,也只能是孤独的人们,寂寞无聊时的空洞幻想而已。
然而,对于注重玄学的人们而言,越研究古文化,越会发现很多记载都显得比较有趣。
最有趣是,古籍记载,大于九个地球所形成的一个地球“幻方”,竟能产生共振,在此共振影响下,同处一个“幻方域”内的地球,竟还能莫名其妙产生非物质交融。
即,人死之后灵魂态,未必一定要出现于源星球。
故而龙五的这句“我是大宋人”,实则也就包含了极其庞大的环境背景相关信息……你是我们这里的人,远古时期的大宋王朝总不至于没有听说过。
不过就在此时,龙五忽然一凛,想到了灵的话。
——灵见过我这种服饰的人?他们都已死了?
——此地有生之物皆不能存?
(不错,这荒原上,我的确连一只小蚂蚁也没有见到过,怪不得并无蚊虫蚁兽。)
(那些失踪的人,不是失踪,而是早就已经死去了!)
——但那女子呢?为何我见到了那个女子,还似乎听到过小孩子哭或者野猫叫春的奇怪声音?
故老相传,月圆之夜本为鬼怪精灵横行时。月圆则阴盛,这时节阴界存在者争相涌出,取月之华,养阴之精。
所以这个灵,于月圆之夜出。
十几名失踪者,都失踪于月圆之夜,是否与这个灵有关?
我会否成为下一个失踪者?
不!
人怎么能败于灵!
我岂能就这么死去?!
“大宋人?哈!都已是大宋人了,你竟还说你没有死?”那个灵冷笑:“当然你若不认为自己已经死亡亦可,我就再让你死一次罢!……只是,你为何叫龙五?”
此时龙五已注意到,这个灵的谈话方式、用词模式、说话时的语气,也越来越像他了。
可他依旧是,不能不陷入一种莫名的震惊。
“难道我叫龙五也有错?”他极力小心翼翼回答:“父母起名,天经地义,我不叫龙五,又该叫什么?”
“你父母为什么给你起名为龙五?”这个灵仿佛也慎重起来:“多少名字不能起,偏偏给你起个龙五的名字?”
荒谬。
龙五简直有种哭笑不得感觉,可是那种莫名的震惊,却越来越清晰。
他定了定心神,“因为我出生于一九七五年五月十五日午时亥刻,我一生和五有缘,所以起名为龙五。这名字……不能叫么?”
“一九七五年?这是什么纪元法?”
龙五呆了一呆:“这是符文历的纪年法啊。”
“符文历?”灵追问:“什么叫符文历纪年法?”
“符文纪年法就是,依照炎黄文字,于黄天已死、苍天当立的‘甲子’历古大能纷纷探索星空抛弃地球年代里,仍然留在地球上受东西方俱都认可的最后一位神灵诞生时开始的,最简介通俗并且于科学时代到来后获最广泛认可的一种纪年方式,一直沿用至今,该纪年的特征是,不论王朝更迭,只论时间延续……”
龙五只得耐心解释。
岂料,那个灵静静听罢,却忽然道:“纵然如此,你也不该叫龙五!”
这……这简直已是不可理喻。难道别人连名字也不能随意叫?哪条法律这么规定了?
龙五不觉稍怒:“我为什么不能叫龙五?那么,你叫什么?”
“我姓钟。大名鼎鼎的‘生亦为人杰、死亦为鬼雄’的钟氏家族钟……”灵忽然住口:“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的名字?你当然不能叫龙五!且慢!你说亥刻?午时亥刻?四柱八字里,又从哪儿来的午时亥刻?”
龙五冷笑:“由此可见你的无知,你至今依然不信你已经死亡了么?我现在已经能清晰地判断出,你生于帝皇时代末期,门阀世家初期。但你自称正义,自认无敌,可知我们至尊王朝时代,人所熟知的‘人定胜天’这句话?”
这句话来得突兀。
在灵疑惑得还未回过味来,龙五已然大喝一声:
“人定胜天!人动天消!”
霹雳般喝声响彻天际。
随着这一声大喝,禁制他的网状无形力量,在这瞬间,仿佛已消失于另一个世界。
龙五也陡然就拔地而起,又刺向地面。
灵冷笑:“你要脱困?果然是深诣符灵音功!没那么容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定!”
铺天盖地的网状感觉,顿然又再度真切出现。
龙五暴喝:“人定胜天!——动!搜魂贝出!灵静!——静!”
大喝声中,龙五已生生将身体沉入地面,再冉冉而起,他右手搜魂贝也自掌中脱离而飞,左手则飞快地化为掌刀,切向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