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的恐惧与压抑将她紧紧包围，季雨娓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切，这个浴缸里的尸体是谁？这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子还是艾琳吗？
“艾……琳？你这是在做什么？这是……谁？”她声音颤抖地问道。
艾琳依然没有回头，缓慢地伸出那青色泛白的手机械地抓住那漂浮在水面的头发，一点一点地将其提起，那黑色头发下，一张没有皮的脸血肉迷糊地朝向她。
季雨娓惊得后退几步，却不料踩到了什么，她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只老鼠！
不，不止一只，整个卫生间都是老鼠，它们从水龙头里，从地漏里，从马桶里，从通风口里，一只只争先恐后地挤出来。
“啊！艾琳！有老鼠！”眼见天花板上一只老鼠从排气扇处掉了出来，正好掉在艾琳的肩上，季雨娓惊慌地伸手想要拉她。
艾琳突然转过身来，那张陌生的面孔，灰青发白的脸，俨然不是艾琳！
是辛然！
她的头发开始一根根掉落，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疤从后脑勺蔓延至前额，像一条丑陋的蜈蚣。
她伸出那惨白的双手，一把拽住季雨娓，鲜血从眼眶里渗出，嘴角僵硬而诡异地扯了扯，声音冰冷的毫无温度：“你不是要找我吗？”
“啊！”季雨娓吓得使劲甩开她的手，无奈她的手却像枷锁似的，牢牢抓住她的手腕，挣脱不掉。
“你不是艾琳！你走开！不要缠着我！”季雨娓惊慌失措地朝后扯去，双脚用力踹向她的膝盖，却赫然发现，她那红色的长裙之下，竟然是空荡荡一片！没有腿！
辛然那张灰青发白的脸上慢慢浮现冷笑，嘴里机械地念叨着：“909，927，203……他已经来了，你逃不掉了……”
“谁来了？什么逃不了？你在说什么鬼！”大概是惊慌到极致，季雨娓奋力一扯，竟然将她的双手给活活扯断了！
鲜血迸射而出，但两只手的五根指头依然深深掐入她手腕中。
这时，浴缸里尸体上的头发仿佛活过来似的，像海带一般伸长蔓延，愈来愈浓密，向季雨娓站着的地方攀爬而来。
季雨娓被两只断手紧紧拽住手腕，后退不得，眼见着那鬼魅般的黑色长发一点点侵蚀至脚边，沿着脚踝慢慢缠绕而上，一股血腥的恶臭随之袭来。
双腿，腰间，双手，肩膀，一根根发丝开始钻入她的耳孔，鼻眼……
“不！”
季雨娓双眼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了。
心跳仿佛骤然停止，呼吸忽然窒息，耳朵里像被塞满了铅，什么也听不到，大脑一片空白。
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森林，那斑驳陆离的树影轻轻摇曳，微光映衬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轮廓。
看不清他的面容，只依稀见得那薄薄的嘴唇微微弯起，像在对她微笑。
突然，耳壁似被什么穿透了般，骤然清晰，一句句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却似山谷里的回声般层层叠叠地重合在一起。
“这下你相信是我了？”
“我做的蜗牛，这才是原生态的美味！”
“好，那就一起睡。”
“对不起，让你一个人经历那样的噩梦，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
噩梦？难道……这一切都是梦？
“季雨娓，季雨娓，季雨娓……”
一个空灵的声音忽远忽近地飘来。
她就像是溺水后的突然苏醒，一口气回上喉咙，猛然睁开了眼。
眼前昏暗的灯光下，艾琳那种因惊吓而变得苍白的脸庞映入她眼帘。
“雨娓？雨娓！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艾琳一把抱住她，哽咽地说着。
季雨娓双眼迷茫而涣散地望向四周，脑子里一团浆糊般无法思考，只见周围是黑色的格子墙砖，暖黄色的瓷砖铺在地上，面前则是一间透明的浴室隔断玻璃门，而她，正坐在浴缸里。
“我……怎么会在这里？”季雨娓像丢了魂一般，迷茫地呐呐自语，“你的浴室不是白色的么？怎么又是黑色……辛然呢？浴缸里的……”
尸体？脑海中突然蹦出那骇人的画面，她像触电般，惊得弹起，拼命从浴缸里往外跳。
“你还要干什么啊！雨娓！你疯了吗？清醒一点！”艾琳伸手拉住她，气急败坏地在她肩膀上狠狠掐了一下。
钻心的疼痛从肩膀上传来，才让她那一团乱麻的思绪稍微冷静了些许。
季雨娓停下动作，仔细环视一周，地上没有渗水，水龙头也没有打开，周围也没有老鼠。
她转过脸来，怔怔看着艾琳。
艾琳身着白色的睡衣，并没有穿着红色长裙，而且，她真的是艾琳，不是辛然。
季雨娓又低下头，看了看浴缸，那半池冷水将她的小腿淹没，她这才感觉到身上传来那冰冷的寒意，她身上都湿透了。
“琳子，我……到底怎么了？”一种莫大的恐慌油然而生，她紧紧拽住艾琳的双手，瞪大双眼不解地问道。
艾琳用一种仿佛在看陌生人的目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缓缓开口道：“你真的不记得了？”
季雨娓茫然地摇摇头。
“我睡到半夜，突然听到水声，然后我发现你不在我身旁，我就起来去找你，便看见卫生间的灯亮着，我叫了你几声，你也没回应我，然后我就打开卫生间的门，就看见你躺在浴缸里，浴缸还放着水，你闭着眼，像睡着一样，躺在水里，我怕你淹死，赶紧将水关掉，怎么叫你都不醒！就一直听见你说胡话！可吓死我了！”艾琳心有余悸地说道。
季雨娓心里一怔：这不是她在梦里所经历的么？到底是谁在做梦？
突然间，脑子里一阵晕眩，她已经分不清到底谁是现实谁是梦境了！
一种巨大的恐慌与不安将她紧紧笼罩。
仿佛无形的黑暗中，隐隐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操纵着这一切，她只是一个傀儡般，任其摆布。
“我说胡话？说什么了？”季雨娓咬着嘴唇，弱弱地问道。
“你说……”艾琳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203，927，909……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