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令下?”苏氏端坐在临窗大炕上冷笑一声,慢腾腾地端起茶水轻抿了一口,说道,“你当我是什么人了?二郎不管怎么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可是我还是他名义上的母亲,难道你以为我会让人直接去害他吗?”
许嬷嬷什么都好,就是动不动就替她自作主张,让她有些不悦。
“夫人,是奴婢多心了。”许嬷嬷讪讪道,“奴婢也是为大少爷着想,大少爷明明是府里的长子,却不能袭爵,奴婢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实在是感到不痛快。”
苏氏和慕云澈跟慕云霆唯一的矛盾,就是这个爵位。
世子之位,对慕云霆来说,或许是不算什么,但是对慕云澈来说,则是非常重要的,他只是国子监一个小小的官员,人前实在找不出闪光点,若是有了世子的身份,自然会荣耀得多。
而对苏氏来说,她当然希望她的儿子能够袭爵,成为这永定侯府真正的主人,日后她还能继续心安理得地打理着府里的中馈,就像皇甫氏那样。
否则,她就真的像苏老将军说的那样,既然留在永定侯府,也只是个客居的身份,将来的永定侯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继子继媳掌了家业以后,她算什么?
早就看明白了,二郎媳妇也不是个软绵的性子,她多半拿捏不住她。
“不是你多心,而是想法太直接。”苏氏淡然道,“你想,如果二郎有什么不测,若是让人轻易查到我头上来。那岂不是连我也连累了,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咱们不能做,要做,就得先把自己撇干净,要不然。就不做。”
“那夫人的意思是?”许嬷嬷恍悟。
“因为那个夏婉月。太子和国公府跟二郎的矛盾积怨已深,这辈子怕是化解不了了。”苏氏面无表情地说道,“咱们就算什么也不做。二郎怕是也过不了太子这一关。”
许嬷嬷虽然是她的心腹,但是人心隔肚皮,话到嘴边还需留半句的。
“奴婢明白了。”许嬷嬷点点头,低声道。“夫人是想以不变应万变,时时刻刻地掌握着两边的动向就好。”
苏氏微微一笑。算是认同了她的说法。
“少夫人,属下在后山那边察看了一番,发现了这个。”周顺站在地上,大手往沈青黎面前一摊。掌中赫然出现一颗黄豆大小的檀香佛珠。
沈青黎拿起那颗檀香木珠放在眼前,细细端详着,佛珠上面刻着一些花鸟鱼虫的纹理。小巧而又精致,若说是从手链上掉下来的。那么不应该只有一颗的,还是那人发现手链脱落,把其他的都捡走了?
便问周顺:“就发现这么一颗吗?”
“回禀少夫人,属下们把四下里都细细查找过了,就这么一颗。”周顺正色道,“少夫人,从这颗佛珠上看,掠走元冬儿的,是个西域人,而且是个女人,在西域,只要女人才戴这么小的珠子,男人通常戴葡萄大小的。”
女人?
沈青黎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她曾经听田姨娘说起过,说二老爷慕长封在浅月阁那边看上了西域的一个伶人,还说浅月阁那边一个月前新来了五六个歌姬,其中有两个便是西域的人,那么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周顺,我听说浅月阁那边最近新来了两个西域的歌姬,你去查查这两个人的底细,看是不是她们掠走了元冬儿。”沈青黎低声吩咐道,“记住,切不可打草惊蛇。”
“属下明白。”周顺领命而去。
第二天,周顺便从浅月阁打听到了结果,说那两个歌姬都是自己寻到浅月阁的,并没有什么中间人,听口音,好像是雅格部落那边的。
雅格是西域第二大帮派。
听说,紫檀郡主就是雅格的人。
但是周顺说,那晚这两个歌姬都没有出过浅月阁,若说是她们两个劫走了元冬儿,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想到之前司徒空送来的信,沈青黎便吩咐周顺去凌霄寺走一趟,她怀疑元冬儿是不是就在凌霄寺,周顺等人去了大半天,却无功而返,说并没有在凌霄寺发现元冬儿的影子。
沈青黎想了半天,决定亲自去凌霄寺赴约。
眼下看来,此事多半是司徒空所为。
碧桃当然是极力反对,这也太危险了些,若是有什么闪失,那她就真的是罪该万死了。
“没事的,你放心,到时候咱们多带几个人去。”得早日把人找回来才是。
“少夫人,若是太夫人知道了,肯定不会同意少夫人去凌霄寺的。”碧桃央求道,“少夫人,眼下积雪未化,路上不好走,您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重要?
“碧桃,若是太夫人和夫人问起,你就说我先前许了一个愿,眼下终于已经如愿,所以才前往还愿的。”沈青黎勉强一笑,“相信我,没事的。”
“碧桃只得领命。
很快到了约定好的日子。
沈青黎借着还愿的由头,亲自去了凌霄寺。
自去年被诊出有了喜脉,她就一直没有出门,如今再次来到凌霄寺,有些恍若隔梦的感觉。
皇甫氏每年都到凌霄寺抄经吃斋,跟寺里的人自然都比较熟,沈青黎一来,便在正殿上了香,又在寺里溜达了几圈,才进了皇甫氏住的院子歇息。
雪早就停了,院子里满目地白。
方璃方悦小心翼翼地扶着沈青黎进了屋,沈青黎随即便让人拿了经书来抄,不管抄多少,总是一番心意。
待过了半个多时辰,一个瞧着眼生的小沙弥走进来,说道:“施主。凌霄阁有故人相邀。”
方璃和方悦相互递了个眼色。
刚想说什么,却听沈青黎把手里的毛笔放下,淡淡说道:“小师傅是弄错了,我来凌霄寺是还愿的,不是来见什么故人。”
那小沙弥还想说什么,却见方璃方悦冷着一张脸,便讪讪地退下。径自出了门。七拐八拐地在一排厢房面前停下来,推门走了进去,毕恭毕敬地对端坐在木榻上衣着华丽的女子合掌道:“郡主。她不肯来。”
“不肯来?”那女子目光有些惊讶,随即,唇角微翘,“再去请。”
不过是女人欲擒故纵的把戏。她懂。
那小沙弥领命而去。
沈青黎毅然不动,自顾自地抄着经书:“若是故人执意相见。大可来此一聚就是。”这里是她的地盘,四下里都是她的人,不怕司徒空做什么手脚。
小沙弥只得悻悻退了出去。
待过了一盏茶的工夫。
门开了。
一阵香风袭来。
不是司徒空,而是一个陌生的女子。
这女子二十岁左右。身着一袭浅紫色的长裙,外披一件同色的披肩,显得很是高贵冷漠。只是她脸上带着同色的面纱,遮住了大半个脸。看不到她的容颜,只看到一双顾盼生姿的美目正表情复杂地盯着沈青黎看:“你就是永定侯府世子夫人沈青黎?”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似乎是见到了不想见到或者是非常想见到的人一样的激动。
“是,不知道您是?”沈青黎同样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我是平毅王王妃拓拔紫。”拓拔紫淡淡答道。
司徒空的妻子!
沈青黎不由地多打量了她一番,从报家门上看,她跟司徒空貌似还不错,只是她借着司徒空的由头来找她,到底是何用意?
“你好。”沈青黎冲她笑笑,碧桃忙上前奉茶。
“有你在,我很不好。“拓拔紫冷冷推开茶碗,不客气地说道,“我家平毅王夜夜呼唤你的名字,你说,我好吗?”
成亲之前,她是见过司徒空的,被他的精明和谦谦外表所吸引,可谓是一见倾心,想也不想地答应嫁给他。
哪知成亲后,她才知道原来他是有心上人的,而且几乎夜夜呼唤她的名字:黎娘。
几番周折,打听了半天才知道这个黎娘是谁。
所以,便想见见这个女人。
“难道王妃来找我,就能解决问题吗?”沈青黎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她腕上的佛珠,反问道,“王妃不觉得此事应该跟平毅王好好谈谈吗?”
拓拔紫冷笑:“就是因为解决不了问题,才来找你的,我倒要问你,既然他心里有你,你为何不嫁给他,而是心安理得地做了世子夫人,反而让他对你念念不忘,你可知道其中的滋味的如何的空虚难熬!!”
“王妃误会了,我跟平毅王之间清清白白,并不是王妃想得那样。”沈青黎坦然道,“再说,我已经成了亲,你们也喜结连理,再翻出以前的陈年往事,实在是没有多大的意思。”
“好一个襄王有梦,神女无心,沈青黎,你当我好骗的吗?”拓拔紫冷笑道,“若是你对他无意,为何前来赴约。”
“王妃,我来凌霄寺,并非是来赴约,而是来找另外一个人的。”沈青黎不动声色地说道。
“什么人?”拓拔紫不以为然地问道。
“府上后山的那个元冬儿。”沈青黎低声道,“我知道,她在王妃手里,只是不知道王妃为何要掠走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元冬儿?”拓拔紫嘴角微翘。
“王妃行事自认为神不知鬼不觉,却百密终有一疏,王妃一定想不到,腕上带着的这串手链给脱落掉在地上吧!”沈青黎亮出手里的那个佛珠,在她腕上的手链前晃了晃,比了比,正色道,“敢问王妃的那佛珠是如何掉在永定侯府的?”
“事到如今,我也不隐瞒你了。”拓拔紫沉声道,“因为我听说你们永定侯府的那个元冬儿是平毅王的亲妹妹,故此便想带她回西域,怎么?不可以吗?”
“自然,元冬儿是我们慕府的人,岂是由着你说带走就带走了?再说了,那个元冬儿只是府里的一个下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平毅王的亲妹妹,你到底是听谁瞎说的?”沈青黎勉强一笑。
“我听谁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相信那个人的话,而不信你的。”拓拔紫冷冷一笑,“若真的只是你府里的一个下人,那你又何苦追到这里来,别告诉我你们慕府待下人宽厚这样的话。”
“王妃,不管怎么说,你掠走了我们慕府的人总是理亏的不是吗?”沈青黎淡淡一笑,“反正我今天就是来跟王妃要人的,还请王妃把人还给我。”
“那我若是不给呢?”拓拔紫冷声道。
“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沈青黎看了方璃一眼。
方璃一个闪身上前,用匕首顶在拓拔紫的脖子处,愤然道:“交还是不交?”
“沈青黎,今日若是你敢威胁我,我就是死,也势必得拉你做垫背的。”拓拔紫气愤道,“有本事杀了我,杀了我啊!”
“我不杀你,我只是想接回元冬儿,告诉我,她在哪里?是谁告诉你她是平毅王妹妹的?”沈青黎不冷不热地问道,“王妃若是不说,也可以,只是此处是大梁,不是西域,王妃若是想脱身,怕是不会这么容易,我无意冒犯王妃,更不想囚禁王妃,若是王妃苦苦相逼,我也没有办法。”
“你放开手,我告诉你。”拓拔紫挣扎道。
是她大意了。
原本,她只是想见见这个女人,却不想反而让这个女人将了她一军。
“那我若是不给呢?”拓拔紫冷声道。
“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沈青黎看了方璃一眼。
方璃一个闪身上前,用匕首顶在拓拔紫的脖子处,愤然道:“交还是不交?”
“沈青黎,今日若是你敢威胁我,我就是死,也势必得拉你做垫背的。”拓拔紫气愤道,“有本事杀了我,杀了我啊!”
“我不杀你,我只是想接回元冬儿,告诉我,她在哪里?是谁告诉你她是平毅王妹妹的?”沈青黎不冷不热地问道,“王妃若是不说,也可以,只是此处是大梁,不是西域,王妃若是想脱身,怕是不会这么容易,我无意冒犯王妃,更不想囚禁王妃,若是王妃苦苦相逼,我也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