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展牧云几乎是夜夜留宿卧云轩,这一点,全庄内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至于庄主是将这名女子当成玩物,抑或有几许真感情?那便见仁见智,说法过于众说纷纭,没个准儿,真相只有庄主本人才知道了。

过午,展牧云抽了个空,踏入卧云轩。

他听婢女说,夜雪中午只吃了几口饭。

这个任性的小女人,她几时才会长大?没人时时盯着她,她就不会照料自己了吗?真怀疑没有他在旁守护的这三年半,她是怎么过的,姜骥远能取代他到什么程度?

感受到莫名的视线凝注,夜雪回过身去,倚在门边的展牧云这才移步走向她。她近来清瘦了许多,几许的憔悴、几许的苍白占据了丽容,只剩一双水亮的星眸依旧清灵。

展牧云默默凝视她,愈看眉宇愈见深蹙。

娇弱如她,是禁不起他过度索求的,可他不曾顾虑深想,只要一碰到她,他便情难自禁地想占有她,看她为他疯狂。只有那时的她,会强烈的需要他、对他有感觉,就算只是也好,那一刻,他感觉到自己还拥有她——虽然短暂。不自觉中,他心怜地抚上她柔弱的娇颜。

夜雪无声一叹,认命的轻解罗衣。

每一回,他会碰她,永远只代表一种涵义,除此之外,他不会多看她一眼。展牧云因她的举动而怔愕住。

看来,他在她心中的形象,除了兽性之外,就再没有其它。

「这么迫不及待?」他嘲弄道,顺手拉回她半褪的衣裳。「妳恐怕得失望了,我今天不会碰妳。」

夜雪闭了闭眼,早已学会不被他残忍的言词刺伤。

梦,到了尽头,总该清醒,她早就该面对他已不是从前那个风无痕的事实,她的无痕,有颗孤傲沧桑的心,但肯让她收容;而如今的展牧云,有颗冰冷结霜的心,她曾经试图融化,换来的却是尖锐冰冷的刺伤,自己只有给弄得遍体鳞伤的结果。

她已看清,展牧云不再渴望她给的爱,那么她就将这份他所唾弃的感情小心收藏起来,不去烦扰他。

「为什么不用餐?」他想起促使他前来的原因。

「我有。」她心虚的补充。「只是吃了少一点。」

展牧云瞪了她一眼,二话不说,拉了她就走。

他若没当场监视,她是不会乖乖让食物入腹的。

「欸,等等——」展牧云突如其来的拉扯,令她瞬时一阵头晕目眩,步伐虚浮地踉跄了下,展牧云立即反应敏捷地扶住她,一待站定,强烈的反胃感由腹部窜上,她迅速推开他,抓起痰盂难受地狂呕不止。

展牧云沉着脸,一双英挺的剑眉都快打成了结。

「到底怎么回事?」他扶着情况稍稍好转、漱了口后,无力往他身上偎的夜雪。

好不容易红润些的面容,这一折腾,把仅有的血色全都给逼退了,雪白如纸的容颜,看沈了展牧云的心。

「没……没事。」她虚弱地摇摇头。挣扎了好半晌,仍是隐忍不住,抬起纤纤素手抚平他紧锁的眉心。

展牧云阴郁地抓下她的小手。「都吐成这样了,还说没事!」

他记得她从前生病也曾有过这样的情形,会对汤药产生排拒,继而食欲不振,让他备为伤神……可她这几天明明好多了呀,怎么还会如此?该不如病出什么问题来了吧?

思及此,他将她扶回床上,交代道:「我去请大夫。」

「等等——」夜雪及时拉住他一截衣袖。「我不碍事,真的没必要……」「你再多说一个字试看看!」他凶狠地瞪着她。

她都几岁了?还改不掉因为怕吃药,所以逃避看大夫的性子!

「把手放开!」

夜雪心知赖不掉,只好认命的松手。

以前的风无痕会好脾气的哄她,现在的展牧云可别妄想他会有多好的耐性。***没多久,展牧云请来大夫,看完诊后,展牧云有意更加了解夜雪的身体状况,便留下夜雪,移步到外头与大夫详谈。

半个时辰后,他再度回到房内。

夜雪看了他复杂如晦的神情,垂下眼帘,低幽道:「你都知道了?」

展牧云倏地抬眼盯住她。「妳早就发现了?」

这女人什么意思?有了身孕却不告诉他?!她该不会忘了,她怀的是他的孩子吧!

「不离十。我怀过如风,对这情况并不陌生。」她早料到会是这种结果了,尤其她和展牧云并未刻意防孕,两人的亲密情事又这般频密,会有身孕并不值得太讶异。

「为何瞒我?」展牧云的不满开始堆积。

「我……怕你不要他……」她忧惶不安研究他的表情。他——好象不大开心。这样的回答令展牧云有着淡淡的讶异。「你想生下他?」她会愿意为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孕育子嗣?!

他为何这么问?!夜雪惊疑地瞪大眼看他。「难道你真的不想要他?!」展牧云不悦地皱眉。这女人对他未免太没信心了,她是把他看成了什么?他就算再无情,也不至于扼杀一条由他所给的生命,她居然把他想得这么不堪!然而,夜雪却误解了他皱眉的意思,惊惧地跌退了一步。

她就怕会有这样的情形,所以才阻止他去请大夫。

她真的不打算这么早让他知道的,本来她以为可以多瞒一些时候,到时,他就算不想要,一切也已成定局,可现在……他会逼她把胎儿打掉吗?她又该怎么办?

她早该想到的,他连如风都不想要了,何况是个根本还称不上「生命」的胎儿。

她下意识护住小腹。「不要……牧云,你让我生下他好不好?我会好好管教他,绝对不给你惹一丁点麻烦,真的,你相信我……」她乱了心绪,急忙抓着他的手保证,慌得泪都掉了下来。

展牧云内心五味杂陈,见她如此护卫她的孩子,莫名的情潮激流撼动了他。夜雪见他沉默不语,更加急切地道:「我从没向你要求过什么,但求你就听我这么一次,我要这个孩子,你成全我好不好?我什么都不在乎,你承认他也好,不爱他也罢,我可以当他是我一个人的孩子,我自己可以爱他,你要是真的不想要他,可以当他不存在,我不会奢求什么的……」

这女人说的是什么鬼话?他真有这么冷血?

「什么叫他是妳一个人的孩子?什么又叫妳可以自己爱他?妳当一个孩子像小猫、小狗这么好养吗?拜托妳思想别永远这么天真好不好?」他忍不住要泼她冷水,瞧她说得多轻松啊,好似一副有他、没他完全无所谓,根本不需要他的样子,他听了就是不舒服。

「我不管天不天真,反正我就是要他,你休想说服我放弃。」

谁说服她放弃了?他只是……唉,真是风马牛不相及。

正想郑重声明自己的意念时,敲门声中断了他的想法。「进来。」

一名婢女端着不知名的汤汁进门,夜雪一看,整个脸都白了!

「不,不!你不可以——」

展牧云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不用猜都知道她在想什么。

遣退了婢女,他端过碗走向她;夜雪面无血色惧骇地向后退。「不要过来……你别靠近我……」

「喝下!」没错,他是在生气。她的不信任,让他一句都不想解释。

「不,不喝,死都不喝!」她紧捂住唇,直往后退,不让他接近。

「喝、掉!」他一字字吐出。「要再让我说第三次,后果自理。」

「不要、不要、不要……」她激动地直喊,脚下一个踉跄,几乎栽倒——展牧云三两步走向她,铁臂一勾,便将她挽进了怀中。

惊魂甫定之余,他忍不住要叹息。「就凭妳这样也想保住孩子?」

夜雪闻言,反手抱住他的腰,仰首声泪俱下的泣喊。「求求你,让找生下他!他也是你的孩子呀!既然给了他生命,你又何忍剥夺吧?」

展牧云被哭软了心肠,只得让步,主动澄清道:「我从头到尾都没说不要孩子。」

「真的?」娇容犹挂泪痕,她带着惊喜又怕受伤害的脆弱神情看着他。他坚定地点头。「把它喝下吧。」

夜雪一听,心弦又紧绷了起来。「你说我可以留下孩子的。」

他真的觉得很无力!耐着性子,他再度解释。「这不是打胎药,只是补身用的。」他说得轻描淡写,没让她知晓,这一小碗汤汁是以千金为代价、外加多少人的千里奔波所换来。

「骗人!」母性的本能,让她像个小刺猬,对周遭的一切全草木皆兵了起来。展牧云沉下脸。

他是真的恼了!

「很好!妳连我的人格都怀疑,在妳心中,我展牧云已经成了一个不择手段、冷面心残、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残害的人了,是吗?俞夜雪!我告诉妳,如果我真的不要这个孩子,我至少有一百种以上的方法可以毁掉他,用不着妳像防贼似的防着我!这碗中,单单纯纯只是补身的药汤,凭妳现在的身体,还能保住胎儿多久?要想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就乖乖喝掉它,我不想看到一尸两命的惨剧。当然,妳也可以选择质疑我,爱喝不喝随便妳。」他忿忿然将碗塞进她手中。「拿去,想倒就倒掉,妳看我这辈子还会不会原谅妳!」

他僵直着身子背向她,再也不多看她一眼。

一掷千金所换来的一切化为云烟,他并不觉得可惜,痛心的是被践踏的一片心意,如果她觉得他已经不值得她信任,他何必再为自己辩解什么,但,恨她就绝对不是言语上的嘲讽恫吓而已了!

见他这般狂怒,她便知道她错了。

她心慌意乱地绕到他面前,急道:「牧云,你别生气,我喝、我马上喝掉!」她喝得又快又急,差点被呛着,然后匆匆把碗递给他看。

「我很听话,全喝完了。」碗里真的一滴都没留下。

这就是为什么人人拿她没辙,而展牧云却能让她乖乖喝下每一碗药的原因,因为她永远无法坐视他不开心的样子。

凝视她渴切的小脸,展牧云实在气不上来,神色微缓。

抬起的手,轻轻拭去娇容上的泪痕。夜雪贪恋的感受他难得的柔情,低道:「对不起——」她这般曲解他,他必定受了伤害。

展牧云不语,往后移的手,牢牢将她拥抱。

在得知她怀了他的骨肉那一刻,他最想做的,就是这件事。

他表面上可以装做毫不在意,但不争气的心,却真真实实的满溢着狂喜,他言语上也许掩饰得很好,却无法对自己否认,他,与她一样的珍爱这未成形的小生命!

他想爱她,好想、好想!

移动的手,宽了她的衣。

「你……你说今天不会碰我的……」察觉他的意图,她有些呆愣。

「我的优点中,不包括守信这一项。」

「那——那你小心点——」小手本能地抵住他胸膛,想等他的承诺。她没忘记他那回的不良纪录,以前,她什么都可以忍,但现在不同了,她怕会伤着胎儿。「妳话太多了。」他拉开她的手,压下她的身躯,与她火热交缠。

夜雪本来还想说什么,但一张口,便感受到他的小心翼翼,动作之轻柔,像是怕伤着了她……她感动地露出微笑。

温热的大掌,悄悄滑向她平坦的小腹。这儿,孕育着他的孩子,一个与他骨血相连的孩子…

往下探索的灼热指尖,挑起了她的娇喘,彼此同样热烈的无法再等待,他挺身占领她柔软的,灵巧地移动起来,每一回的盈满与充实,皆让彼此的欢愉不可自持的高扬,她忍不住娇吟出声——展牧云闭上眼,低喘着,体内迸射狂燃的火花,教他迷乱失控,低抑的呼唤不自觉出了口。「雪儿——」

夜雪瞪大眼,以为她听错了。「再……再喊一次……」

一个呼唤而已,有必要这么大反应吗?

「雪儿。」他如她所愿的喊道。

夜雪又惊又喜,激动地紧抱住他。

她等这句呼唤,等了好久、好久了,以前,他怎么也不肯喊她,在孕育如风的那一夜也不曾,她以为,这辈子她都盼不到这一句揉合了爱与怜的呼唤,没想到,如今他却轻易地让它出了口。

相贴的脸颊有湿热的感觉,他知道她哭了。

为什么呢?就因为他的一句「雪儿」吗?她曾经连他都不要了,怎会在乎他的一句呼唤?

不愿深想,他吻住她的唇,以更的响应她的热情。

狂欢的火花在一瞬间迸射,他在最深层的后,给了她铭心镂骨的深刻缠绵,同时释放了所有——包括他浓挚的爱。

***秋风徐徐吹拂,泛起几许凉意。

展牧云站在楼台上迎风而立,一旁,有着随侍在侧、忠心守护的程杰。

深吸了口气,缓缓舒展的眉头,已不再凝聚阴郁,唇畔扬起淡淡的笑。

自从得知自己已为人父后,他的心境开阔了许多,也许是夜雪腹中的胎儿,勾动他源源难抑的父爱,看待如风时,他不再吝于付出,总是不自觉地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儿子,就连如风想习武一事,他也允了他,亲自授之。

其实,他一直都想疼如风、想爱如风,那么,他还压抑什么?

有了这个小生命,一切都会简单许多,过往恩怨,再去拘泥也无意义,他要的只是她的一颗心而已,也许,这个由他们共同去爱的孩子,能够再一次燃起往昔的浓情,他真的这么期盼。

至于贺雪妍,他恐怕必须食言了,他无法爱她,也无法娶她,从一开始他想要的,就只有一个夜雪而已。

他轻敛着眼凝思。看来,该找个时间和她谈谈了,他和夜雪之间的情爱纠葛,想必她早了然于心,所以温婉的她,才会默默地包容这些日子以来,他和夜雪的一切,也正因为这样,他才对雪妍更感歉疚。

负了她,他感愧于心,他愿意给予任何补偿,只除了婚姻、情感,因为他今生是再无法爱上夜雪以外的女人了。

庄主似乎心情不错?程杰打量着他,暗自斟酌着该不该在这时提起此事。「庄主——」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吞吞吐吐,不怕让人见笑?」早就看出程杰的犹豫不决,他只是不说破而已。

他只觉得奇怪,程杰一向很有魄力,并非优柔寡断的人,是何事这么难以启齿?

「属下是想问……庄主有意迎娶夜雪姑娘?」

厉眸一挑,寒气逼人的望向他。「怎么,你有意见?」别告诉他,程杰还对夜雪有什么遐想!

庄主的醋劲好可怕呀!

有些慌,又有些想笑。陷入情网的男人,还真是没什么理智可言,就连沉稳内敛的庄主也不例外。他还记得那天庄主怒气冲冲的和夜雪姑娘离去,之后再见到他,第一句话便是阴沉的警告。

「离俞夜雪远一点,否则我保证你的下场会比姜骥远更惨!」

哇,多可怕呀!

如果说,一个冷沉孤绝的男人,会为了一名女人暴跳如雷,激狂到六亲不认,若说他对这名女子无分毫爱意,谁信?

现下,他要不解释清楚,恐怕会被庄主那道比寒冰还锐利的眸光给冻毙。「庄主,您误会了,属下只是在想,关于如风小少爷的事……该不该说?」展牧云眉一挑。「如风什么事?」

小家伙闯了什么祸吗?不至于吧?他懂事得让人心怜。

「庄主难道不认为——小少爷与庄主极为相似?」

所有的表情全然敛去,有如雷殛般,电光石火的劈入脑海,程杰话中的语意,让他如木石般杵了住。

「属下之所以敢大胆断言,庄主与夜雪姑娘早是旧识、并且曾经……呃,「关系密切」,原因便在此,小少爷是不容否认的铁证。」是庄主说讲话不能拖泥带水的,他已经试着说得婉转了,庄主若承受不住,那可不是他的错。

展牧云茫茫然然,一时回不了知觉。「她……她亲口承认的?」

「她没否认。」也就是默认的意思。

「该死的你!这么重要的事,居然到现在才告诉我?!」一回神,迎面便是惊天动地的狂吼。他想拔了程杰的舌!该说的不说,留他舌头干么?

「属下想说,但庄主有给任何人说的机会吗?若非今日庄主能坦然接受小少爷,属下至今也不会说,因为那毫无意义。」

见鬼的毫无意义!天晓得他承受着多深的煎熬,想爱又不敢爱,苦了他的儿子……

是啊!他的儿子!

强烈的悸动抓住了他所有的知觉,冲击而震撼着他的灵魂,脑海里、心里全让这一个事实填得满满:如风是他的儿子,身上留着他的血液、承袭他的傲骨……

他几乎无法承受这样的震撼,一飞身,狂奔出了阁楼。

不消一会儿,带给他撼动的小小身子迎面奔跑而来,直撞上他。

「怎么了,如风?跑这么急。」展牧云本能地稳住他的身子。

「小少爷,您别跑呀——」身后,追着气喘吁吁的婢女。

「怎么回事?」在玩猫捉耗子?

他看了看婢女,又看了看直往他身后躲的小小人儿。

如风好象很排斥这名婢女靠近他?

「庄主。」婢女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天凉了,小少爷要来找您,奴婢请他披件衣裳再过来,可小少爷怎么也不肯。」

「如风!」展牧云不苟同的喊了声,不明白他突来的任性所为何故。

「不要嘛。」如风好委屈地扁着嘴。「我不喜欢那一件——」

展牧云蹲下身正想问明缘由,婢女的突然靠近,令他没由地打了个喷嚏。他皱起眉,看向婢女手中的衣袍——是羊毛制品!

原来如风也对羊毛敏感!

「小少爷,听话,把衣裳穿——」

「走开!」

「拿走!」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如风边打喷嚏,边往展牧云怀里缩。

婢女被吼得吓退了好几步。

展牧云神情复杂地望住如风。小如风和他一样都对羊毛敏感,是遗传吧?他情难自已地伸手抚触眼前的小小俊容。

小家伙将他的好相貌遗传了七分,这张眉清目秀的小脸,多酷似儿时的他呀,而他日日相对,竟分毫未觉!

展牧云呀展牧云,你真是让浓烈的恨火给蒙蔽了双眼,变得眼瞎心盲,从不曾好好睁开眼来看清一切,只知疯狂的报复,让恨意给吞噬了所有的感觉……回想着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深深的懊悔将心绞得死紧。他究竟是怎么对待他的儿子?一遍又一遍,残忍的伤他幼小的心灵,绝了情的不去理会他的忧伤……

思及此,他牢牢的将如风拥在怀中。

他深知自己愧待如风,但有个女人恐怕得先好好向他解释个清楚!

俞夜雪!她什么意思?他真不敢相信,她会这么对待他,居然狠得下心不告诉他实情,任他错待了他的儿子……到底残忍的是他还是她?这笔帐有得算了!「叔叔?」如风仰起头,看着他阴暗不定的神色。

一声叔叔,椎痛了他的心。

如风不该这么唤他,不该的……

该死的俞夜雪!怀了他的孩子还敢嫁别人,弄得他们父子相识难相认,她难道就这么爱姜骥远,非嫁不可吗?就连他的孩子都阻止不了她,背叛得如此决绝?!好极了,这回他要是会轻易原谅她,他就不叫展牧云!

老天爷怕是嫌他怒气不够旺,偏挑此时火上加油——一名仆人前来通报,说是有客来访。

「谁?」

「他说名唤姜骥远。」

「是爹——」如风惊喜地叫唤。

展牧云一脸阴沉。挥手遣返仆人,他低声道:「如风,到书房去等着,叔叔和你爹谈完话,再让你去见他。」

再怎么愤怒,他都不忍再伤如风的心,他想见他的「爹」,他不会因为一己之私,便阻绝如风的冀求。

风展露笑颜。

见着如风开心而灿烂的笑容,他知道他做对了,虽然这让他满怀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