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说完了话,起身便走。
方氏刚要拦她,却看到钟行俨出现在正厅门口,也不搭理她们这些人,直接看着梵音便道:“刚要来喊你一起吃饭,什么破事闹了这么久?走走走,我饿死了。”
梵音簇步的赶过去,“是二嫂院子里的丫鬟们闹出的事……”
“二房的事闹到咱们院子来?关咱们屁事,明儿我要找二哥说道说道了。”钟行俨一边儿说着,一边儿握上梵音的手,大手牵小手便回内院吃饭。
方氏和莺儿众人被晾在原地,羞的快钻到了地缝儿里去,冯妈妈和翠巧站在那里笑着,也不说话也不撵人,反倒是让方氏更找不到理由再拖延下去,更找不到理由发火。
“走,走!都滚回去!”
方氏气急败坏的起身冲了出去,佟妈妈立即吩咐丫鬟们把物件都收拾好带走,莺儿刚想趁着这个机会找办法去寻二爷,她背后有了依仗,二奶奶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可佟妈妈不会再给她这个机会,朝着身后的小丫鬟摆手道:“把她的这些腌臜恶心东西都拿着,老奴就陪着姨娘一起回去,等候二奶奶发落!”
莺儿紧咬着牙,只能垂头丧气的在前面走,佟妈妈与冯妈妈行了礼,便跟随在她身后寸步不离。
二房的一众人零零散散的撤了,冯妈妈和翠巧急忙奔去了后院,谁知刚过去就听到四爷和四奶奶的笑。
梵音舀起一勺汤来送进钟行俨的口中,语气自有赞叹的道:
“还怕二嫂揪着我不放,你这个混世魔王恰好出来,她连句话都不敢说了,”梵音歪着脑袋瞧他,“我都在好奇,你以前是做了什么混蛋事能把二嫂她们吓唬成这样?”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她们是心虚所以才害怕。”钟行俨品味着媳妇儿送入口中的汤,一副日子美好的模样道:
“我这么善良的人,怎么可能做混蛋事?混蛋的是他们。”
梵音忍不住一个大白眼翻上天,“你善良?鬼才信呢。”
“鬼信不信我不管,你信我就行。”钟行俨张着嘴又接了一勺汤,抿着嘴赞道:“美!”
“美死你。”梵音一勺接一勺的往他嘴里灌,钟行俨被灌的呛了几口,喷了满身是汤汁,梵音捂着嘴笑不停,钟行俨扑过去狠亲了她几口,正巧让进来的冯妈妈撞见。
“哎哟,老奴可什么都没瞧见。”冯妈妈转身便要出去,梵音忙把她拦住,脸羞红一片,好似熟透了的大苹果,“妈妈先别走,咱们出去说事,让他自己在这里吃。”
“我吃饱了,先去书房,稍后再过来。”钟行俨起了身,把身上的汤汁擦了干净后便出门。
梵音的脸上仍旧挂着笑,翠巧到门口喊了春草把桌子收拾了,冯妈妈便坐在小杌子说起二房的事。
“四奶奶跟着四爷走了,二奶奶脸色都气的泛了绿,估计她也想不到您今儿这一手玩的这样出奇,只不过您让打开熏香盒子时,老奴可吓坏了,若是水溪那个盒子里也有,那可怎么办!”
冯妈妈目光略有微微的埋怨,现在想起来心还在“扑腾扑腾”的跳着。
水溪归根结底也是四奶奶的陪嫁丫鬟,真闹出事来,四奶奶可推脱不干净。
梵音知道冯妈妈的心思,倒是满不在意的模样道:“若是那个盒子里也有的话,我就问问二嫂这是什么东西,看她怎么说,何况,我也真不知道那是什么,不耻下问呗。”
冯妈妈愣住,随即便笑个不停,边笑边无奈的摇头道:“老奴是真拿您没了辙,这种办法您都想得出,恐怕二奶奶真被问的话,是打死都不会说这物件是什么,只会找个随意的功效给遮掩了。”
“到底是什么?”梵音这时候再问,冯妈妈也知道瞒不住,见屋内只有她和梵音,便低声道:“是迷人的香,其实盒子里没有是水溪不懂,把香都给点了,若是只用一点儿,旁人察觉不出来,只有靠的近的才有感觉,特别是男人……”
梵音倒吸一口冷气,双手捂着嘴,冯妈妈无奈的摊手,“您知道为何老奴不肯说了吧?”
“原来如此。”梵音想到那一晚若不是水溪弄的味道太浓,钟行俨醉醺醺的察觉不到的话,还真就容易……
想到这里梵音有点儿后怕,她真有点儿玩火自焚,跟自己过不去。
什么手段不手段的,什么试探不试探的,也就是事情没有发生,否则的话她岂不是肠子都悔青了?
见梵音闷头在那里不说话,冯妈妈也在自行检讨,“也是老奴捂的太严实了,这东西让您知道了又能如何?好歹也要有个防备的,钟家是武将之家,没有文人宅院那么多顾忌,下手更黑更狠,老奴也知道错了,往后要改改了。”
“冯妈妈也别怪罪自己,还是我不对,若是我强行阻止也就没有这么多事了,还是我贪心,拿四爷当了诱饵,归根结底心虚的应该是我,应该赔罪的也是我。”
梵音这般说,冯妈妈也满是欣慰,“现在急的可不是您了,而是二奶奶了。”
“把话传出去,就说打开盒子是个看不懂的东西,好像是什么香料的,而且莺姨娘还提及了三房死去的姨娘,一定要让三嫂听到。”梵音突然认真起来,冯妈妈也记在心里,“这件事您觉得让谁办合适?”
传话总要有个可靠的人,这个人选还要梵音自己来定。
“让春草说不合适,她向来与院子里的人都已经太熟了,若是她说,容易被人误会是我故意的,翠巧也不合适,她性子闷……”梵音挨个的想着,却又不停的摇头。
“绿荷怎么样?不用她传给别人,让她说给绿荷娘……”梵音突然想到了绿荷娘,她是钟家的家生子,里里外外那个圈子认识的人很多……
冯妈妈立即点头,“我这就去吩咐。”
梵音看着冯妈妈起身出了门,自己也收拾好衣裳,倒了茶去书房找钟行俨。
夫妻二人说不上谁应该主动一点儿,她自觉心底有错,那就该去讨好赔个不是,好歹让钟行俨笑一笑心中不要介怀,她自己也才能心安。
想到钟行俨,梵音的脸上还是涌起了幸福的笑。
这个家伙,虽然做事混蛋了些,她心底还是觉得非常可靠的,亦或许这就是家能够给予她的安全感?
梵音与钟行俨在书房里卿卿我我,方氏回了院子气的五雷轰顶,不知道砸了多少东西!
“杨怀柳,杨怀柳!”方氏咬牙切齿的一巴掌把桌子上的青瓷茶碗扫了地上,“我恨死她了,这个小丫头片子居然这么多心眼儿,我怎么早没瞧出来,简直心肠歹毒,我恨死她了!”
“二奶奶,今儿这事归根结底还是莺姨娘的事,您还是先处置了她为好,免得二爷回来又多了事。”佟妈妈在一旁劝着,方氏冷哼着道:
“还有什么可多事的?旁日里我也忍了,今儿二爷要是还未她讲情面,我就把这么多年的事说道说道,家里还有大姑娘在,她一个当姨娘的居然敢藏着那种歹毒的物件,若是真的闹出了事,污了钟家的名声,良秋还怎么选婆家怎么嫁人?就是钟家的少爷们也都不好找媳妇儿了!”
“事是这么个事,可也得去办啊。”佟妈妈忽然想到了三房,“……而且莺姨娘不怕事情大,居然还说出了三房,若是真的让三奶奶听到传的话,会不会多心?”
听了佟妈妈的话,方氏整个人一怔,好似被雷劈了一样的惊呆,傻愣愣了半晌。
“二奶奶?二奶奶您怎么了?”佟妈妈伸手晃着她的身子,方氏半晌才缓回神来,“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
“您明白什么了?有什么事您倒是说。”佟妈妈也被今儿的事闹的有些慌乱不安,依着她所想,二奶奶借着这件事把莺儿给除了以绝后患就成了,可看方氏这股模样,好似还有什么后怕的?
方氏倒吸几口凉气,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发颤,尽管屋内烧了暖炉,可她的手豁然冰凉无比。
“杨怀柳她针对的不是我,也不是莺儿那个死丫头,她是要闹到田氏的耳朵里,这个才是她的真实目的,这个才是!”
方氏的话让佟妈妈也愣住了,“她……她有这么深的城府心计吗?”
“别看杨怀柳的岁数小,她的心计太深了,咱们全都是被耍了的,被耍了的!”方氏的怒嚎在二房的院子里迟迟不散,谣言八卦的传播速度超乎了梵音的想象,也超乎了所有人缓过神来的速度。
那就像是一抹细菌瘟疫,很快的遍布到各房人的耳朵里。
田氏听着孙妈妈悄悄的把事情讲给她听,也是惊愕的张大了嘴。
“三奶奶,您还记得四奶奶送来的那封信上的字?”孙妈妈提及这件事,田氏的眉头紧蹙,“戏?”
“对,四奶奶这是安排了一场戏,想让您看明白呢。”
孙妈妈见田氏仍旧心有疑虑,便叹了口气道:“三奶奶,有件事老奴一直没告诉您,今儿既然事情都出了,不妨也与您说了吧。”
“什么?”
“咱们院子姨娘死的前一天,二房的莺姨娘来找过她,她们之前的关系可是非比寻常的好。”
田氏的手豁然攥的紧紧,紧到她自己开始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