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
“贼!”
梵音与钟行俨都已认出对方,异口同声之后,反倒是钟行俨先乐了,“回答的这么快,居然自己承认是贼。”
“你才是贼!居然在这里还能碰见你,简直是倒霉透了!”梵音翻了白眼就想转身回去,她才不想见到这个男人,上一次若不是因为他把素斋的菜都偷吃了,也不会被温熙云那般挤兑。
钟行俨很开心,他自上一次吃过梵音做的“红焖鸭肉”和“蟹粉”斋菜,一直都现在都还念念不忘。
整日里清汤白水的喝着,谁能不想着肉啊?虽说那也不是肉,可却有肉菜的味道,望梅止渴,画饼充饥,他每日只能看着大白菜和番薯,累死他也想不出肉滋味儿来。
如今又遇上这个丫头,可不能让她跑了!
“你别走!杨怀柳,都到了你们家门口了,不请我进去坐一坐?”钟行俨脸皮很厚,“不打不相识,我来道个歉,何况你上一次把我那一通打,总要安抚一下吧?”
“没门!我吃饱了撑的往家里招一只狼?压根儿也不想认识你。”梵音不愿再多说,迈步就往家里走。
只觉身边一阵风似的,再抬头时,钟行俨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梵音吓的往后退一步,劈头便骂:“你想吓死谁啊?”
“我要吃斋菜。”钟行俨没了绕弯磨叽的耐心,“不看情分看缘分,既然到了你们家门口,我也不走了,你说吧,多少银子肯做?”
“百两银子也不做!没门!”梵音叉腰怒斥,“你让开!”
“我不让!”钟行俨抱着手臂笑看她,梵音眼睛都瞪圆了,“让开!”
“小丫头,你这家里也挺穷的,就不为家里添些家用银子?一道菜、就一道菜而已!”钟行俨死缠烂打,梵音伸手便将他推一旁,可惜,用了所有的力气,这家伙居然一动没动?
梵音觉得手腕子有点儿疼,这人怎么像个木桩子似的。
“你伤了我了,得赔,一顿素斋菜就行!”钟行俨笑眯眯的看着她,“我还可以付银子的。”
“没门!多少银子也没门,上天入地求爷爷告奶奶也没门!”梵音气炸了,钟行俨低眸看她,“真的不行?”
“不行!”
“给银子也不行?”
“不行!”
钟行俨叹了口气,“那我不花银子也能想办法让你为我做斋菜,你信不信?”
梵音朝着天上看看,“除非太阳从西边儿出来。”
“那咱们就等着瞧。”钟行俨迈开一步,梵音趁机蹿回家中,方静之和青苗几人早就在门口都看傻了,梵音都进了家门,她们还愣在那里木呆呆的瞧着。
青苗只知道这个人是偷菜的贼,方静之更稀奇杨怀柳刚刚居然发火?她居然发火了?
在他心里,杨怀柳一直是个温顺懂事、沉稳有度的姑娘,可是见到这个人之后便跳脚的争吵,居然还动了手。
想着刚刚杨怀柳伸手就推了那个人身上,也算是近距离接触了吧?
他……他好像还没与怀柳那么亲近过,连走路都隔着一米的距离。
“青苗,拿了粗盐粒子在门口捶一捶地,驱鬼辟邪,大白天的见鬼,真是晦气!”梵音的声音从院中传出,青苗才当即缓过神来,带着彩云即刻回了院子。
方静之仍呆在原地,钟行俨没有与他说话,只看向一旁的小和尚问道,“县衙在何处?”
“小僧这就带您去!”小和尚喜上眉梢,这位公子终于准备走了?不会跟着他回寺庙了吧?这可是个好消息,一定能让主持高兴。
梵音回到屋中气的脑仁直疼,她倒是没让陈颖芝的人偶给扎死,见了那个贼却差点儿给气死。
居然还要花钱让她做素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梵音气鼓鼓的拍着胸口顺气,方静之这会儿也已经回来了,“那个人是谁啊?怀柳妹妹认识他?”
“贼!”梵音怒道一个字,青苗这时也缓过劲儿来,“是上一次小姐陪着方夫人去福陵寺时遇上的,小姐做的素斋就是被他给偷吃了,为了这事儿小姐还被温家小姐一通挤兑……”
“青苗,别说了。”梵音不愿多提,这件事终究与方夫人有关,谁知方静之回去会否嘴快的说出去。事情都过去这么久,重提起来反而好像她在为自己开脱。
方静之也略有明白,他自当也不愿意多提温熙云。
“不过那位公子应该也不是故意的,锦衣华服,更是愿出银子请怀柳妹妹下厨,想必也是觉得怀柳妹妹手艺高超。”方静之笑的很欢畅,百两银子都买不到的饭,他却时常跟着蹭。
虽说这种想法略微有些幼稚,可方静之就是觉得高兴。
梵音撇了嘴,她是一点儿都不想再提那个人,方静之也识趣,又叙了几句话便率先告辞,他今儿来除了讲陈家的事之外,也是想与梵音说一声要离开庆城县的事,可她现在这幅模样已经没了心思再听,他也没兴趣再讲。
方青垣正在与杨志远和张县尉商议着丈量庆城县耕地与黄册计数之事,梁大山匆匆的赶了进来,一张脸苦涩难堪,挤眉弄眼的给方青垣使眼色。
方青垣没了耐心,“有什么就说吧,也不必避讳张县尉和杨主簿。”
梁大山叹了气,只得道:“县令大人,怀远大将军的儿子找上门了。”
“哦,啊?”方青垣吓的一颤,站起身道:“他在哪里?”
“就在县衙门口,身边还有一个小和尚。”梁大山说完,方青垣便道:“上一次不是告诉你装不知道他来了吗?”
“不是卑职说的啊,是他自己找上门的。”梁大山摊了手,“而且还说了,就要见您,还有杨主簿。”
“还有我?”杨志远惊讶了,虽说这位怀远大将军的公子他在京中科考时也听说过,可从没有见过、更没有交往,他怎么会突然要见自己的?
方青垣把目光朝他投来,杨志远一脸的茫然。
张县尉在一旁看的直发懵,不耐烦的道:“什么人啊,至于把你们吓成这样,不就是个京中大宅里的毛头小子!”
“张兄,你可莫小看了这位公子,怀远大将军的威名想必你已听说过,那是西北军的一名大将,让西夏人提及便闻风丧胆的想逃,而他这位公子的名气却不比父亲差,不过名气来自于他的脾气实在难缠,可这位小公子也是个厉害人物,才十岁就被怀远大将军带至军中任了郎官,后升为侍中,参谋军事,怀远大将军向来是军纪严明,从不徇私舞弊,所以钟公子的军功都是实实在在的,皇上一直都很赏识他,他的姐姐更是忠奉伯的伯夫人。”
杨志远笑呵呵的介绍完,张县尉也连连点头。
在他的心中才不管什么脾气不脾气,只要能打能战,有军功在身,那就是个好爷们儿!
杨志远对钟行俨的一顿夸,方青垣却是满脸忧色,“是啊,他是军功在身,谋略过人,可惜缠人的功夫也过人,去年咱们的左都御史周大人就差点儿让他给气昏过去,当朝对骂,周老大人哪里受得了这份气?若不是皇上亲自安抚,周老大人都有退隐还乡之心了。”
张县尉嘿嘿一乐,却一个字都不再说,对于他来讲,那些文人的酸腐书卷气就该骂,整日里之乎者也的讲道理,累不累啊!
事情紧急,众人也没法再对此事多说,毕竟那位混世魔王还等着他们呢。
“杨主簿,既是钟公子也提到了你,那你就随同本县一同去迎一迎吧,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怀远大将军的功绩上,能让就让、能退就退,啊?”方青垣提前给杨志远打了预防针,免得稍后闹出难堪来。
“县令大人放心吧。”杨志远心中也奇怪,这个人怎么会突然找上他?
钟行俨坐在县衙大堂里用扇子扇着风,他一身轻装薄袄,周围衙役浑身皮棉满身,可他们不觉得热吗?
大堂里烧了两个暖炉,他向来不喜欢这股炭气的味道,混淆他的嗅觉。
周围的人看着钟行俨,尽管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却也都不上前,他不是有病吧?三九严寒居然还扇着扇子?身上的肉是铁打的不成,难道就不知道冷?
谁都不与谁说话,这些人也不去客套寒暄,更是不去瞧他。
看他那一副模样,连手上握着的火棍都觉得开始打颤了。
方青垣与杨志远从内堂过来时见到这一幕也不由得惊了,二人对视一眼,俱都看出这个人果真名不虚传,果真与正常人不一样啊。
“钟公子前来,本县有失远迎,为何不提前就告知吾等自会好生招待,如今让钟公子直接上门,怀远大将军定会怪罪我们怠慢了您啊!”方青垣的一套寒暄话说出口,钟行俨站起身,行了礼,笑着道:“您是县令?”
“正是正是,在下方青垣,乃是此地的县令。”方青垣嘴角抽搐,却仍挤着笑。
钟行俨又看向了杨志远,“那您是杨主簿喽?”
杨志远点了点头,拱手道:“见过钟公子。”
“杨怀柳可是你的女儿?”钟行俨这一问,可当即把方青垣和杨志远给问呆了,杨志远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是我的女儿,可她怎……”
“那就行了,我要去你们家吃饭,她不让,您是她父亲,就劳烦您开个口,让我有这份口福吧?你们家还有地方么?我住在那里一日三餐是最好的了。”
钟行俨此言一出,当即把所有人都吓的呆傻万分。
杨志远的嘴角抽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