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乐根本没想过去撬谁,因为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唐诗的身上。来到厨房之后,马上唐诗和梁姗姗就显露出了她们的公主本色,连剥葱扒蒜这么简单的工作都不会做。刘文合一声叹息,只能耐心教她们怎么去做。
一位头发花白的长者正在案前切着土豆,乍一看动作还是那么回事儿,可刀工就不敢恭维了。
苏乐走了过去,看到长者生疏的刀法,马上就能推测出对方没有多少庖厨的经验。
那长者向苏乐笑了笑,目光仍然落在手中的刀上,看得出他很仔细很小心,不过这速度却越发的缓慢了。
苏乐道:“大叔,要不我来试试。”
那长者这才抬起头看了苏乐一眼:“你会切菜?”
苏乐微笑道:“马马虎虎。”
长者将手中的菜刀递给了苏乐,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十几年不下厨房了,生疏了……”这话多少有些自我解嘲的成分在内。
苏乐向菜案上看了一眼,单从厚薄不一的土豆片来说,这长者十几年前下厨房的时候想必也生疏得很。他拿起菜刀,从水中抓起一个去皮的土豆:“大叔,您中午准备做什么菜啊?”
长者道:“土豆片炒肉、红烧鲤鱼、大煮干丝、再烧个番茄鸡蛋汤。”他一边擦汗一边道:“我也不会做别的,这些菜也有十多年没做过了。”
苏乐笑道:“我来吧。”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上午十点半了,十一点半就是开饭时间,总不能让这些孩子饿着。手中的土豆在空中虚抛了一下接住,然后放在菜案之上,菜刀刚刚磨过,虽然不如他过去用得顺手,可勉强也算凑合,苏乐手中的刀开始落下,在一连串让人赏心悦目的节奏下,被切成薄片的土豆以无法言喻的韵律逐一倒下,而这一切又在高速中完成。
长者刚开始的时候对苏乐还抱有质疑的态度,可是苏乐刚一动刀,他就已经看出来了,这孩子虽然年轻却是个烹饪高手。
苏乐的刀法在师父朱老二的眼中还只是刚刚入门,可是在寻常人的眼中已经是相当惊艳,唐诗和梁姗姗原本在哪儿剥葱扒蒜,可很快她们都被刀锋落在案板上的密集节奏吸引住了,两人放下手头的工作去围观苏乐切菜。
苏乐将菜刀使得快如疾风,但是却不给人任何的急促赶工的匆忙感,他有条不紊,每一个动作都如行云流水,每一道工序衔接的都天衣无缝。
唐诗虽然认识苏乐有一段时间了,可她从没问过苏乐是干什么的,一直以为苏乐和她一样都是应届高中毕业生,当她看到苏乐手中翻飞的刀影的时候,一双妙目瞪得滚圆。梁姗姗更是惊奇地张大了嘴巴,只差没把下巴颏给掉下来了,她喃喃道:“唐诗,你表哥难道是传说中的厨神?他握刀的样子真是……好帅啊!”梁姗姗此时的表情十足像个花痴少女。
不一会儿功夫土豆片已经全部切完泡入水盆之中,这是为了漂洗掉土豆富含的淀粉,这样炒菜的时候才能炒出土豆的脆爽口感。
苏乐切完土豆,又拿起白干,开始改刀切成干丝,长者要做的大煮干丝,是淮扬菜的经典菜之一,切干丝对厨师刀工的要求极高,一片白干全部均匀切成比火柴棍还细的干丝,没有三年以上的刀功修炼是根本做不到的,要求干丝粗细均匀,长短相等。
干丝如雪般堆积在苏乐的刀下,一堆切完,再来一堆,厨房里原本几个人各忙各的,可到了最后,只剩下苏乐一个人在工作,其他人全都成了观众。生活之中美无处不在,苏乐手中的这把刀已经向他们充分展示了刀法的韵律之美,而他们也沉浸其中。
苏乐转身笑道:“我说各位啊,把鲤鱼去鳞,里里外外洗干净,不要忽略里面的黑膜,难不成今天全都让我一个人干啊。”
听到苏乐的这句话,周围人方才如梦初醒,一个个回去各司其职。
苏乐并没有按照长者制订的菜单来做,考虑到福利院孩子们居多,所以他特地利用鲤鱼做了一道糖醋鲤鱼,这道菜属于鲁菜,是山东传统名菜,食材应该是黄河鲤鱼,这道菜发源于济南府黄河码头洛口镇,后来成为著名餐饮老店汇泉楼的看家菜,现在已经流传到大江南北全国各地,虽然几经改进,不过做法还是大同小异。
今天所用的鲤鱼并非是黄河鲤鱼,而是翠云湖地产的鲤鱼,这种鲤鱼品质也不错,得益于翠云湖优良的水质,鲤鱼身上的土腥气并不重。在鲤鱼的粗加工阶段,要在鱼身两侧均剞百叶花刀,这种刀法是剞刀法中最基本的刀法,说白了就是斜切的刀法,刀刃呈四十五度角朝向鱼头部,落刀均匀一致,剞花刀之后,拎起鱼尾,刀口鱼肉自然张开,将如雪末儿般的细盐撒入刀口内稍作腌制,然后在鱼身上均匀涂上一层淀粉。炒锅上旺火,锅热之后加入花生油烧至七成热。
炸鱼的关键在于油温的控制,这对火工有相当的要求。苏乐手提鱼尾将鲤鱼下入油锅之中,刀口遇热油之后顿时张开,油炸两分钟左右,用手铲将鱼推到炒锅一边,利用炒锅的弧度将鱼身呈现出弓形,鲤鱼脊背朝下,用铁筷子拨开鱼腹,使鲤鱼的形象更加丰满,鲤鱼完全炸成金黄色的时候捞出沥油,鱼尾朝上摆放在盘中,另外起勺放花生油烧热后加入葱姜蒜末炸出香味,然后加入香醋、清汤、白糖、酱油、水淀粉勾芡。烧沸成为糖醋汁,用手勺均匀浇在炸好的鲤鱼身上,这道菜就宣告完成,汤汁浇在金灿灿的鲤鱼身上,发出吱吱声响,一时间香气四溢,让人口舌生津。
这道菜外脆里嫩,酸甜可口,端到外面趁热上桌,几乎在顷刻之间就已经被那帮孩子们一扫而光。
大煮干丝这道菜苏乐更是从小就会做,切好的豆腐干丝用沸水烫过,这是为了去除豆腐本身的烧卤味道,烫好之后,入水再烫第二遍,最后烫好的干丝放入鸡汤锅略加浸泡,然后加入虾米、猪油、精盐,直到煮到汤汁乳化,鸡汤的味道就已经完全进入了干丝之中,配上熟虾仁,熟鸡丝,熟火腿丝,熟笋丝,点缀以烫好的豌豆苗,当真是清清淡淡资质美,缕缕丝丝韵味长,水陆并陈融饮食,荤素和馔利荣康。
这番文绉绉的诗句不是苏乐写出来的,而是那位长者在品尝苏乐亲手做的大煮干丝之后给予的评价,苏乐才知道这位长者是南武福利院院长葛文清,人如其名,果然流露出淡淡的一股子文青味道,不过年纪好像有点超标,应该是夫子味道了。
苏乐在心里面默默琢磨葛文清是文青还是夫子的时候,外面的孩子们已经给予今天的午餐一致好评,苏乐所做的三个菜被吃得干干净净,就连西红柿蛋汤也喝了个底儿朝天。
孩子的话往往是最真实的,这帮孤儿全都认为今天的这顿饭是他们有生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就是感觉菜少了一点。其实菜的份量并不少,只是太受欢迎,所以孩子们全都食欲大振,饭量比起平时大了许多。
保育员带着孩子们离开去午睡,苏乐又炒了几样菜,这顿饭是葛院长做东请客,当然炒菜必须要苏乐亲力亲为。
土豆丝、青椒肉丝、糖醋鲤鱼,让唐诗和她的同学们全都赞不绝口,苏乐忙完所有的工作后最后一个入座。
老院长葛文清专门给苏乐倒了一杯啤酒,端到他面前,苏乐有点诚惶诚恐了:“葛院长,您这是要折杀我啊!”
葛文清笑道:“我是要谢谢你,真诚地对你说声感谢,今天如果不是你给我帮忙,肯定不能准时开饭,这些孩子只怕要饿肚子了。”葛文清绝没有说客套话,他对苏乐的感谢发自内心。
苏乐笑道:“今儿我是班门弄斧,葛院长不要见怪才好。”
葛文清微笑道:“年轻人谦虚是好事,可不能过度谦虚,不然的话容易发胖。”周围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苏乐虽然笑点不高,可他也没觉得这话有什么可笑,后来他才想明白了,领导说笑话的时候,大家是必须要配合的,该笑的时候不笑,那就是不给领导面子。
后勤主任刘文合感叹道:“现在的年轻人会做饭的真的不多了,苏乐,看你做饭的水平应该是专业级厨师了。”
苏乐笑道:“我可不敢当,最多也就是一个野厨子,我家本来就是开饭店的,从小跟在我妈身边耳濡目染,多少也看出了点门道。”
唐诗今天很少说话,只是静静望着苏乐,这个苏乐藏得可真深,自己认识他这么久,居然都不知道他会做菜。
同来的几个男同学彻底蔫了,虽然他们从心底都鄙视苏乐,可人家福利院院长这么看重他,无疑是肯定了苏乐的能力,在这帮年轻人的眼中会做饭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好男儿志在四方,怎么可以围着锅碗瓢勺打转转?厨房本来应该是女人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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