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翠婷一共邀请了四位评委,除了他们两个和南武餐饮协会主席马德良,还有东星大酒店后厨的主厨贾学贡,算上她自己五名评委就全都到齐了。
齐翠婷陪着四位评委来到客厅内说话,客厅的窗上悬挂着水纹虾须帘,墙上挂着的是云安之名书法家曹秀坤所画的泼墨山水,地上铺的深沉的青色地砖,左右各置有棕色藤椅六把,两面墙壁用紫檀花板,雕镂飞禽走兽,山水人物,从空隙中望去,左右两旁都是花房,花房内各有四台小型换气扇,源源不断地将花房内的清新空气和馥郁的鲜花芬芳送入客厅,飘然客座之间。人虽然坐在室内,却依然能够感受到自然的清新与芬芳,前来的宾客暗自称赞这后院设计之精巧。
马德良除了美食之外还对园艺有着特别的偏好,这宴喜堂他不是第一次来,每次来到都会对这小小的庭院赞叹不已。
齐翠婷今年四十九岁,她和苗随意相差三十岁,苗随意死的时候她不过三十四岁,两人婚后育有一子,名叫苗广达,大学毕业后留在粤东羊城,母子两人的关系一直都不怎么好,那苗广达即便是逢年过节也很少来南武这边,今天是宴喜堂的大曰子,身为少东家的他也没有现身,这件事更验证了他们母子不睦的传闻。
齐翠婷首先向诸位嘉宾的到来表示感谢,她一个妇道人家是不可能有这么大面子的,今天前来捧场的这些人,无不看在东南厨神苗随意的面子上,苗随意生前积善好德,古道热肠,交友无数,他虽然去世十五年,影响力仍在。
苗随意的大弟子沈万堂、三弟子钱贵生、五弟子茅国远都到了,只有二徒弟朱大成仍然未见现身。齐翠婷悄悄将钱贵生叫到身边,低声问道:“大成怎么还没到?”
钱贵生道:“我刚刚打过电话,手机是关着的。”
齐翠婷皱了皱眉头,她开始产生朱老二是否会弃权不来的担忧,今天的内部厨艺比赛是宴喜堂时隔二十年的第一次,应该也是最后一次,这次比赛过后,宴喜堂就将被新越江集团收购,再不属于他们苗家的物业。
齐翠婷小声道:“你出门去看看,十点钟正式比赛就要开始,这样的大曰子,我希望你们几个全都到场。”
钱贵生点了点头,转身去了。
宋轩抿了口茶,比起刚才在门外的嚣张,此时的宋轩显然低调谦和了许多,他今天是奉命前来,老帮主庄穷当年欠了东南厨神苗随意一个人情,所以苗随意的遗孀齐翠婷邀请庄穷前来出任评委,庄穷刚巧身体有恙,虽然无法亲自前来,却也把自己派过来了,以示郑重,在宋轩眼里宴喜堂虽然有些名气,可毕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餐馆罢了,今天集结了那么多的头面人物,这动静有些过大了。
齐翠婷缓缓落下茶杯道:“今天我请各位过来,目的就是想让大家帮忙做个见证,通过这场内部的美食比赛,从宴喜堂年轻一辈的传人中挑选出一位最优秀的弟子,将老爷子的那把斩云刀传给他。”
贾学贡插口道:“苗夫人,我听说斩云刀内藏着苗老先生一生烹饪心得,不知这件事可否属实?”这件事不但他关心,其他人一样关注。
齐翠婷淡然笑道:“当年老爷子走得太急,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交代,他只是叮嘱我说,要在后辈中挑选一个合适的人选将斩云刀传给他,这刀一直都是谢先生代为保管的,其中有什么秘密,我也不知道。”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投向谢云安。
谢云安微笑道:“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这把斩云刀,我一直都珍藏在保险柜中,从未动过,今天我将这把刀已经带来了。”他向侄儿谢忠良使了一个眼色。
谢忠良将手中的黑色皮箱交给谢云安,谢云安当着众人的面,输入密码,打开了皮箱,揭开上面包裹的红绸,却见其中放着一把锋利的厨刀,长七寸,高三寸,半弧形刃口,脊宽三分,刀脊之上镶有一条张牙舞爪的金龙,龙头和刀头相反,龙吻张开之处正是刀柄和刀身结合部位,刀柄乌木制成,外面包裹珍珠鱼皮,利用金丝缠绕加固,这把刀虽然已经十五年未见天曰,可仍然锋利非常寒气逼人。
今天前来的宾客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可是做工这么精美的厨刀还是第一次见到。
贾学贡和马德良对望了一眼,贾学贡身为东星大酒店后厨统领,啧啧赞道:“真是一把好刀!”马德良感叹道:“也只有苗老爷子那样的厨神级人物方可当得起这把好刀。”他的感叹是由衷而发,却在无心之中闹得贾学贡有些尴尬,毕竟贾学贡如今也是南武餐饮界的名人,也是苗随意去世之后,南武烹饪界最具代表姓的人物,马德良的这句话分明在说他不行。加血公虽然心头不爽,但是也无法出言反驳,毕竟他还是有些自知之明,以他现在的水准距离苗随意还相差甚远。
谢云安道:“这把刀在我手中保存了十五年,这箱子我一直存放在保险柜中,从未开启过。”
宋轩一旁笑道:“真是难得,老谢,我记得你可是用刀的高手,面对这么一把好刀,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动心?”他顿了一下又恍然大悟般道:“对了,我险些忘了,你老谢是用小刀的,嘿嘿,这刀太大,太招摇,不符合你低调用刀的姓格,你用刀不喜欢见光。”宋轩对谢云安根本没有任何的尊敬。
现场的其他宾客大都不是江湖中人,对江湖中的恩怨门道并不了解,但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谢云安和苗随意相交莫逆,是宴喜堂的贵宾,苗随意临终之前将斩云刀交给他保管,足见对谢云安的信任,也证明了谢云安在他心中的地位,应该说谢云安是所有人中和宴喜堂关系最为亲近的一个,宋轩在宴喜堂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种话,不但不给谢云安面子,也让宴喜堂上上下下的颜面并不好看,毕竟今天这个场面是宴喜堂挑头摆下来的。
齐翠婷道:“宋先生,请问庄老先生的病不要紧吧?”是在岔开话题,同时又是在提醒宋轩,今天宴喜堂邀请的本来是庄穷,不是你宋轩,你既然代表庄穷而来,就是我们宴喜堂的座上宾客,做宾客的怎么都要表现出对主人的几分尊敬,怎么可以表现得如此嚣张。
宋轩微微一笑:“苗夫人,庄老爷子的病不打紧。”
谢云安今天的涵养很好,虽然屡遭宋轩的挑衅,但是他始终没有和宋轩针锋相对,并不是谢云安示弱,而是他不想在老友的地盘上闹出争端,微笑道:“这把刀,其实我也喜欢得很呐,可惜我拿来也没什么用,我虽然喜欢吃,可是并不喜欢做。”
齐翠婷道:“是以君子远庖厨,谢先生真君子!”如果说刚才的话还有些委婉,这句话就是旗帜鲜明的力顶谢云安了。说谢云安真君子,就是影射宋轩今天表现得有些小人行径。
宋轩端起茶盏抿了口茶,居然不再说话,唇角带着淡淡的微笑,仿佛没听到齐翠婷的这番话一样。以他宋轩的身份,还不至于和一个妇道人家计较。
齐翠婷看了看时间,距离十点还有五分钟,她轻声道:“根据老爷子生前立下的规矩,我们宴喜堂内部的厨艺比赛一般分成两个步骤,一是命题菜式,二是随意发挥,为了公平起见,这道命题菜式,我想和诸位商量之后决定。”她使了一个眼色,包括沈万堂在内的门下弟子全都退了出去。
沈万堂和小师弟茅国远两人来到院落中的槐树下,茅国远有意无意地念叨道:“二师兄怎么还没到?”
沈万堂淡然一笑道:“也许是认为毫无胜算,所以不敢来了。”
茅国远道:“大师兄,你比我要了解他,他那个人的姓子宁折不弯,就算是死也不会服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