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四章 月圆之夜

第二天,她把冯野找来内宫,商量就凤歌出狱的事。

冯野苦笑:”冒充女皇,本就是凌迟重罪,现在还未处决已是惹人非议,贸然放入,恐怕不妥。“

”或者大赦天下。“席容提议,冯野又摇头:”天明国祖制,每隔三年才能大赦一次,需明年才能到期。“

”总不能由自己人再去劫狱。“席容无奈,若是天牢重地,屡发劫狱事件,以后又何以震慑罪众?

两个人默坐半晌,冯野忽然由于开口:”有个办法。“

”什么?“席容忙问。

冯野抬眸望了她一眼,瞬间眼底有抹痛色:”就如当初一般……假死。“

席容也顿时怔住,那一次假死,换来的便是他们远端请毁,彼此错过。但这倒的确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毕竟若是自己将来有一天,要把皇位还给凤歌,她们之间最好有一个人的身份能够永远隐没。

那天傍晚,席容现次来到狱中。

当她说了这个设想,凤歌讶然愣住,心里瞬间升起一丝惭愧,吞吞吐吐:“当初……我……”

“什么都别说了,那时候我们都太固执。”席容微笑着制止了她,又问:“不过我也一直很好奇,你是怎么办到的。”

凤歌微低下头,抿了抿唇:“其实我当初服的并不是雨霖香,而是胭脂醉。”

“胭脂醉?”席容惊讶反问。

“是,胭脂醉和雨霖香其实是同宗的毒药,其中只有一味配料不同,所以雨霖香致命而无解药,而服了胭脂醉,所有中毒症状和雨霖香一模一样,但若是服了解药,便会醒转。”凤歌回答。

席容这才了然,不禁伸手,拍了一下她的头顶:“你这个鬼精灵。”、

“喂。”凤歌不满地瞪她,觉得她老把自己当小孩子,可瞪完了,却又止不住从心底泛开暖意。自己在她面前,好像倒是可以真性情,不用顾忌,不用掩饰,想发脾气就发脾气,想任性就任性。

“那我活过来怎么办啊?”她怕自己沉溺于这种温暖中,换了个话题。

“冯野会在宫外先帮你找个隐秘的住处,等时机成熟,我们……再换回来。”席容俏皮地眨眨眼睛。

凤歌终于忍不住笑了:“你怎么这么傻啊,连女皇都不当?”

“人各有志。”席容叹了口气,眼神怅然:“若是依我本心,我只希望做个平凡的人,有平凡的幸福就已足够。”只可惜她的愿望总是被命运的翻云覆雨手毁灭,不能得偿。

凤歌看着她半晌,终于轻声问:“你既然已跟彦祖去了天楚,为何不在那里好好过日子,还要回来。”

席容垂下来眼睑,唇边笑容苦涩到了极点:“因为……因为他就是当初杀尽席家灭门之人。”

凤歌呆住,半张着嘴,久久说不出话来。

“不说这个了。”席容强自平静,硬生生将话题转回去:“那我们赶紧筹划,尽快救你出狱。”

凤歌深深看了她一眼,在心中叹息一声……

……

而在席容这边紧锣密鼓地谋划救凤歌时,万里之外,彦祖也正值焦灼之际。当他快马加鞭往回赶,在途中便不停接到战报。魍魉此次挥军四十万,直杀入天楚边境。原本守护边境的余兴之部已不能挡,随后陈阅也调军增援,然而仍是节节败退。

魍魉在彦祖身边这八年,真的没有白潜伏,不仅将彦祖神出鬼没的空袭手法学了个六七成像,而且西桀军队本就比天楚善战,长箭短兵无不精通。最关键的是彦祖不在国内,无人坐镇,自然失了主心骨,眼见已经边境守不住。

彦祖心急如焚,他当时本可早两天动身,却又挂念席容,这得先留下全部为她安顿好才走。而他担心的,并不仅仅是边境……

第六日,他终于赶回天楚都城,当他发现守城卫兵几乎尽是蒋崇之部,眼神微凝,将头上的斗笠往下压了压,随民众进城。这些官兵检查得似乎极为疏忽,根本不多加盘问便放人进城。

两军交战,最需提防的便是对方的细作混入城中,最后里应外合。这蒋崇究竟是无心还是有意?

彦祖不动声色地进了城,然后自隐蔽的小径进宫。在暗处换了侍卫衣着,到了寝殿之外,他说自己要见李大人,有紧急事情相禀报,随即受到通传。

当他进入内室,李玉一眼就认出了他,过来跪拜,脸色焦灼惭愧:“陛下,你不在,大局我几乎无能为力。”

“没事。”彦祖一挥手。

“不过无人知道你离宫,只以为你患病不能上朝。”李玉的话让彦祖唇边勾起抹苦笑:“两国交战,国君染重病,这和不在国中有何区别,都会折损士气。”

“所幸你及时赶回来了。”李玉只得安慰。

彦祖微眯着的眼中闪过一丝阴冷:“魍魉这次只怕不仅是要破我边境,而是还想要其他东西呢。”

李玉眼神微怔,没有说话。

“如果我猜的没错,他一定已派人潜进都城,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以大兵压境分撒我们的注意力,然后暗中来偷那样东西。”彦祖冷笑。

李玉叹气:“倒也是,当初他费尽心思,拿到的却是假的,自然不会甘心。”

彦祖朗声一笑:“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即便他现在回去当了皇帝,也还是逃不了奴才的命格,从我手上拿东西,他没那个手段。”

李玉低垂着龌龊,恭敬地说了声:“陛下圣明,岂非那等人能算计。”

彦祖一笑,眸光淡淡地扫过他:“我只看得起能和我谋略想当的对手。”

李玉一拱手:“好陛下现在打算怎么做?”

“将蒋崇给我叫来。”彦祖的指节,在案上轻叩,眼神玩味:“我看他现在到底忠于哪个主子?”

“是。”李玉领命而去。

彦祖看着他的背影,眼神一点一点变得深沉……

蒋崇到来时,彦祖已换好衣着,在大厅中悠然喝茶。

“陛下,听闻您最近龙体欠安,可有好转?”蒋崇见了他,立马谄媚地关心。

彦祖只勾了勾唇:“爱卿你看呢?”

“陛下自然是无恙了。”蒋崇眼神闪了闪,忙接口。

彦祖将手中的茶碗放下,斜靠在椅背上,单手支颌,眼神深幽:“要是朕告诉你,朕其实一直没病,爱卿信不信?”

蒋崇脸上的鸡肉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去还是谦恭地微笑。

“最近有无可疑之人混入都城?”彦祖用手拈起一颗杏脯放进嘴里,状似无意地问。

蒋崇一愣,谨慎地回答:“底下的官兵并无人上报有可疑迹象。”

“是么?”彦祖轻描淡写地反问一句,眼风斜斜地 ,  .从他脸上滑过去。

“是。”蒋崇干笑着回答:“臣也是怕细作借机混入,特令严查。”

彦祖微微笑了笑:“那为什么朕乔装打扮出城入城竟无一人盘查呢?”

蒋崇顿时被噎得无语,随后硬着头皮辩解:“陛下的易容之术天下无双,所以无人能识破。”

“你倒真会拍马屁。”彦祖又是一阵大笑,蒋崇背脊发凉。

“蒋崇。”彦祖忽然再不叫爱卿,而是直呼其名,蒋崇一惊,眼底顿时起了慌乱。

彦祖的笑容如此阴冷诡异:“朕早说过,你的所有秘密朕都一清二楚。”

蒋崇腿一软,立刻跪下,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不要跟朕玩花样,别人能给你的好处,朕能给你十倍,别人能给你的折磨,朕能给你百倍。”彦祖的语气里已透出血腥味。

“陛下,陛下,微臣……”蒋崇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额上已冷汗直冒。

“说,他要你干什么?”彦祖冷喝。

蒋崇的眼神立刻惊惶四顾,然后匍匐着往前爬到彦祖脚前,才敢抬起头来,压低了声音回答:“他……他只要臣放松城防……其实……其实没有……”

“真的?”彦祖狭长的凤眸里满是杀意。

“真的没有,陛下,臣万不敢欺瞒。”蒋崇声音发抖:“臣……臣也是迫不得已……他说若是臣不从……性命难保……”

彦祖俯下身体和他对视,眼神如索命阎罗:“其实朕告诉你,死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生死不能。”

蒋崇剧烈地打了个哆嗦。

“若是你敢背叛朕,你家里上至高堂,下至乳儿,朕都会让你们尝尝生死不能的滋味。”彦祖玩着手上的扳指,将如此残忍的话说得十分轻飘平常,更让人自骨子里深处透出寒意。

“臣知道该怎么做,臣知道。”蒋崇脸色惨白,点头如啄米。

“好,那你就退下吧,你放心,朕向来赏罚分明,差事给朕办好了,自然会让你有无人能及的荣华富贵,如今的丞相之位已只有你一人,朕也永不会增设。”彦祖恩威并施,蒋崇又是恐惧又是向往,唯唯诺诺地离开。

彦祖又如什么也么发生般,继续喝茶,可在低头的那一刻,目光确如疾电,在某个焦炉一掠而过……

蒋崇从彦祖这儿回去,立即下令关死城门,所有进出一律禁止。

而与此同时,彦祖也指挥亲信,分别堵住另两处入口:一是他每次进出城的隐蔽小门;一是当初太子府的密道。这两条通道当初只有自己和魑魅魍魉二人知道,所以如今会从那里进出的必定是魍魉暗中派来的细作。他下达的命令是——杀无赦。

此外,他还下令全城搜捕可以的人,而若是有人敢私藏外来人员,一律严惩不贷。

三日下来,已有若干细作落网,彦祖将他们的尸体悬挂在城门上,满身受过酷刑的痕迹,让人见之战栗。

而皇上重回朝堂亲自坐镇,也使边防守军士气大振,反攻之势凶猛,西桀军队毕竟是长途跋涉而来,有苦战多日,粮草现出匮乏,官兵日益疲乏,逐渐占不了上风。很快便接到了收兵的圣谕,匆匆回撤。

天楚举国欢庆,彦祖也在宫中大摆筵席,犒赏群臣。席间。那些人自然是阿谀奉承不断,彦祖笑而纳之,但眸光始终冷静深沉。他知道魍魉退兵,并非仅仅害怕不敌,而是自知此次进攻的真正目的已经达不到。

是夜,君臣尽欢,彦祖起身时,已是步履踉跄,眼中醉意深重。有宫人要上去搀扶,人却一甩手搡开了那人,而向李玉招了招手:“李爱卿,你陪朕回去。”

“是,陛下。”李玉走上前来,扶住了他,彦祖将半身重量都交给他,两人一起缓缓前行。

回廊上的风,清冽袭来,彦祖忽然拉住了李玉,摆着手呢喃:“我走不动了,坐一会儿。”

李玉便扶着他坐下,他伸手一扯,李玉也坐在他旁边,立刻想起身:“陛下。臣不敢……”

“没什么好不敢的。”彦祖呵呵一笑:“你心里明白,我从来都不是只拿你当臣子看待。”

李玉一怔。

“其实啊——”彦祖拖长了语调,叹了一声:“朋友重千金啊。”

李玉垂着眸没有说话。

彦祖拍了拍他的肩,身上怅然:“这次我去天明国,便彻底失去了一个朋友。”

他说的是冯绍,李玉明白。

彦祖望着天边那轮将圆的明月,摇了摇头:“人生难得遇到知己,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对朋友动手,也希望彼此珍惜这份情谊。”

李玉神色微滞,随后又笑道:“陛下的朋友,只要明白了这份心,必定会珍惜。”

“那就好,那就好。”彦祖连续点了两次头,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手一挥:“回宫,睡觉。”

李玉又过来搀着他,直至将他送回寝宫,才独自离开。走在夜色中,他抬起头,望着那轮明月,许久,最终一叹,一笑,释然离开。

翌日,彦祖起身,坐在大厅里用膳时,目光似无意地往四周扫了一圈,嘴角勾起抹淡笑,目光清明……

西桀虽然兵退,但此次事件,让彦祖更加迫切地希望早日聚齐那五样东西。他又亲自带人将春暖客仔仔细细地搜了一遍,每个可以藏东西的暗叫都没放过,然而仍旧一无所获。

不甘心,他甚至去了冷宫,将当初太上皇住过的厢房也掘地三尺,还是没有踪影。难得老爷子真的已经将那样东西毁掉了么?彦祖疑惑地眯着眼睛,仔细梳理此前发生的事。

破宫之前,他决不可能毁掉手中唯一的筹码,而破宫之后,他身边都是自己的人,也不可能毁了而不为人所知。何况当初魑魅魍魉也是盯紧了拿东西,自然会严密监视,但最终他们也没找到。那样东西应该还留在世上,可是,究竟藏在哪里?

彦祖在房中踱来踱去,忽然脚步一停,脑中闪过一个地方——柬心阁。

那对于老爷子而言也是个极为特殊的地方。只是按照惯常推测,那么重要的东西应该是不离身边,所以他一直忽视了那一处。但现在每一个可能的地方都不能错过,他必须尽快好占住先机。

他即刻前往柬心阁,不许任何人跟进。当他走进门,望着那阴暗蒙尘的楼梯,忽然又想起失去的宁儿,心中哦你个气苦涩。但转念之间,他又安慰自己,幸福还会回来的。想着远方的那个人,他的唇角弯起一抹笑。

定了定神,他现在一楼的厅中仔细检查了一遍,并未发现能藏东西的地方。

接着他便上了二楼,看到水晶棺中的那具白骨时,心中仍有愧意,可想到席容,他又强自将这愧意,收敛了几分。

现在四周寻找,但是并未有所发现,最后人将目光再度投往那水晶棺。棺体透明,里面一目了然,除了那白骨,就只剩下那夜明珠,并未其他。夜明珠……他忽然心念一闪,回想起那日老皇帝怪异的举动。

当初只觉得他是在装疯卖傻,可现在想起来,却又觉得其中会不会含着某些深意。彦祖盯着那颗鸡蛋大的珠子,依着这大小,那东西再怎么折叠也不可能置于其中,那会有什么别的机关么?

迟疑了一下,他推开了那棺盖,用指尖轻触了一下珠顶,并无异样,他又多回了些力,往下一按,便听见了棺底那声轻微的响动。眼神一凝,他立刻低下身去摸索,果然找到了那道暗门,顿时大喜,可当他将手探入,却心里猛地一沉。那里面是空的。

而到了这时候,将前后所有的线索一串,他已经肯定这就是当初老皇帝藏那东西的地方。那么,东西被谁拿走了?李玉,魍魉,还是……他忽然全身一震。该不会是……席容。

不,应该不会。他勉强地笑,怎么可能会是席容?她若知道,怎会不告诉他?可是越是深想下去,他却越没有底气。他都找不到的地方,魍魉必定找不到,而且若是真的已找到一样,魍魉也不会如此急躁地挥军南上。

而李玉,对,他当时也在场,他才是最有可能拿这东西的人。说不定他这些天已经先找到了。彦祖坚持着,让自己往这个方向想,而可以回避另一种可能性。从柬心阁回去,他即刻传召李玉进宫。

李玉到来时,看见的是彦祖的背影。

他望着窗外,沉沉地叹出一口气,才开口:“我找到放那东西的地方了。”

“哦,在哪?”李玉讶然反问。

彦祖忽然转过身,对他一笑:“你真的没猜出来吗?”

李玉的眼神怔了怔:“陛下何出此言?”

“父皇临死之前你也在场。”彦祖的眼睛直视着他,目光平静到无一丝波澜,更让人觉得他心思难测。

李玉微皱起眉:“太上皇临死之前似乎并没有透露那东西在哪。”

“柬心阁,水晶棺,夜明珠。”彦祖缓缓地一个词一个词地吐,观察着李玉的表情。

可他还是满眼茫然。

彦祖的声音放得很轻,嘴角有不可捉摸的笑:“那东西……就在水晶棺底的暗格里……夜明珠便是开启暗格的机关……”

“是吗?”李玉的眼神极为惊诧,随即又笑着拱手:“祝贺陛下心愿得偿。”

彦祖抿了抿唇,眼神嘲讽:“可惜,那暗格是空的,东西已经被人先取走了。”

李玉愣住,苦笑在脸上慢慢泛起:“陛下可是在怀疑微臣?”

彦祖没有说话。

李玉也默然了,半晌,抬起眼来,和他对视,语气平静坦然:“陛下都想不到的事,微臣一定想不到。”

彦祖看着他半刻,忽而大笑着拍他的肩:“我自然没有疑心你,或许这本就是太上皇设下的局,为的就是戏耍我,, Y.T或许挑拨离间。”

李玉也微低下头,附和着他笑,可那笑意,却未延伸至眼底。随后,他们又闲聊了几句国事,李玉告辞而去,却在踏出宫门的一瞬间,眼神变得冷然……

而彦祖在李玉走之后,心中更是惆怅不休,若是李玉真的没说谎,那么可能拿走东西的人,就只剩下席容。

而且他记得,席容临走之前,独自在柬心阁呆了很久。会不会真的……他苦笑。若是她拿走的,却对自己刻意隐瞒,尽管知道她自然有她的理由,却还是难免觉得心中不适。毕竟她很清楚那是自己最渴望之物。

算了,不多想了。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去了御书房。

再过两天又是望日,现在身边已无魑魅魍魉那样的亲信,许多事都得自己事先准备……

而那一晚,李玉在书房中独坐至深夜。他抚摸着那个黛青色的穗子,无声苦笑,眼中有丝自嘲。此刻他的心灵,正在和某个逝去的人对话:

“黛宁,那人还是不信我。”

“他昨晚说我是他的朋友,我差一点就相信了。”

“黛宁,马上就是月圆之夜,我到底要不要……”

最终,他将那个穗子猛地往屉中一推,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漆黑夜空中只差最后一道弯痕,便可以彻底圆满的月亮……

月圆之夜。寂冷的清辉铺满院落,有人踏碎月光树影而来,闪身进了御书房。深深望了一眼那把龙椅,他坐了上去,往左边旋了半圈,又将右边扶手上雕刻的龙头往下一按,只听得喀嚓一声,隐藏的桌案之下,出现了一个狭窄的入口。

人消无声息地跃进了那暗道,缓缓前行,只听得痛苦的呻吟声,由模糊到清晰,越来越近。

终于,在一间密室外,他停下了脚步。声音正是从这里传出来的,他站在门口,眼底有不可捉摸的光。

室内的人正在地上翻滚,豆大的汗珠,自额上滚滚而下,脸色惨白如纸。一波波不断袭来的剧烈疼痛,让他恨不得撞上那石壁,一了百了。可是,他必须活着,他还有要守护的人,未完成的事。所以他只能忍受此刻的生不如死。

忽然,他全身一抖,原本几欲涣散的眼神,警惕地重新凝注。“谁?”他强撑着坐起,低喝道。

石门缓缓开启,一道黑影随之出现。

他半眯起眼辨认出其面容,微讶却又了然:“李玉,是你?”

“对,是我。”李玉缓步走入,站在十步开外的地方,脸上依然带着平日那种淡漠的微笑。

彦祖依靠在墙上,深深地望着他:“你到底是谁?”

李玉微微一叹:“到了此刻,这还重要么?”

彦祖嘴角勾了勾:“不到此刻你又怎么敢告诉我?”

李玉边默然半晌,终于低声吐出两个字:“朗渊。”

彦祖蹙眉沉吟,然而一笑:“那个据传闻在三岁时被前皇后毒杀的东楚大皇子?”

“不错。”李玉点头。

“呵,其实真正给你下毒的是如今的皇后,你的亲生母亲吧?”彦祖的眼中有洞察世情的讥诮。

李玉原本平静的面容生出阴郁,手也渐渐攥紧。

彦祖却仰面大笑,眼神有几分怆然:“这就是帝王之家,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血亲也可以无情舍弃。”

“不要妄想和我同病相怜。”李玉冷冷地开口。

彦祖只是冷嗤一声:“你选择今日,就是为了毫无悬念地杀了我,我怎么可能妄想你放过我?”

“其实我本不想这么快动手。”李玉的眼底有自嘲:“若是你真心信我,我们的宴席不会散得如此之快。”

彦祖淡淡苦笑,说:“抱歉。”

李玉一怔。

“我对你倒真是有几分惺惺相惜。”彦祖叹了一声:“不过到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接着他话锋一转:“你当初为什么会来天楚?”

“为了那个传说。”李玉到了此刻也不打算再隐瞒:“我不甘心一辈子生于暗处。”

彦祖点头,表示理解,随即又问:“可你是如何知道的呢?”

李玉的眼底突生出痛苦:“是一个女人,用命为我换回来的请报。”

“哦?”彦祖讶然。

“你父亲曾经的昭仪之一,黛宁。”李玉说。

彦祖怔了一下,终于明白了当初,为何他总觉得李玉对人父皇有种不动声色的残忍。黛宁是父皇的女人中容貌与兰惜蕊最相似的一个,曾经荣宠一时,可是在要封妃的前夜,却莫名其妙地在池中溺毙。

“原来那是你的女人。”彦祖叹息。

“是。”李玉笑得凄然:“唯一对我不离不弃的人,却为了我生生忍受着剧痛,将脸换成了你父亲喜欢的模样,潜入宫中,在他最不设防的时候,对他施于催眠幻术,诱出了那个秘密,却最终被发现而灭口,但即便这样,她也还是在临死之前为我留下了线索。”

彦祖沉默地望着他,无可言语。

李玉半合着眼,平息自己的情绪,又忽然一笑:“不过最终,我完整地知道这个秘密还是得感谢你。”

彦祖眼神一闪:“魍魉?”

李玉微笑:“对,那一夜,他用这个秘密换了他自己一条命。”

“难怪他当初会从你的手底下轻易逃脱。”彦祖嘲讽地笑:“我去天明国的事也是你透露给他的吧?”

李玉并未否认:“两个人一起找,总比一个人找来得更容易些,再说要是借势把天楚灭了,倒也为我省一桩事,毕竟日后对付魍魉要比对付你容易得多。”

“你的打算倒真是不错。”彦祖冷笑着颔首:“那么你今日杀了我之后呢,又是如何打算?”

李玉的脸上现出诡谲的笑容:“你放心,不会有人知道你死了,会有人代替你每日上朝下朝,处理国事。”

“替身?”彦祖挑眉:“这主意妙。”

“这不是你自己创下的法子么?”李玉讽笑:“说起来你倒的确是这世间绝顶聪明之人,只可惜……”他扫了一眼彦祖:“为了一个女人,有关致命的弱点。”

“我倒不后悔。”彦祖无所谓地笑:“我了后悔的是你,那东西你们便永远也找不到了。”

“你活着也照样不会告诉我东西在哪。”李玉的眼中出现狠色:“而你既然已经开始怀疑我,那么或许等不到下个望日,就会对我动手,现在杀了你,我至少可以掌控天楚。”

“你果然精于计算。”彦祖长叹了一声,原本硬撑的身体又垮. Y.N了下去,缩成一团:“那你便动手吧,反正我今日已注定劫数难逃。”

李玉在缓缓抬起手的那一刻,眼底滑过一丝惘然。眼前的这个人,自己的确曾经想要将他当帮朋友,哪怕只能彼此相伴着短暂地走一程。

一掌击出,可也就在这一瞬间,彦祖的手中忽然发出两点寒芒,直射向他的双眼。

他不敢置信,身形躲避时便慢了半分,一枚暗器从他脸边擦过,而另一枚则正中他的左眼,鲜血汩汩淌下。

彦祖却在这一刻从地上弹了起来,冷笑:“魍魉是不是告诉你,我在月圆之夜会因为经脉疼痛逆转而功力尽失?”

李玉捂住自己的左眼,不由得缓缓后退,再不敢贸然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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