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儿,我们走。”起身,纳兰盈不屑的看了眼脚下的女人,趾高气扬的踱步离开,锦儿闻言,在松手之前狠扯了下席容的墨发,力道之猛,硬生拽掉一缕长发。
疼,不言而喻,可席容感觉不到,因为她心里的疼,比这强烈百倍千倍不止,通彻心扉,深入骨髓。是啊,虎毒尚且不食子,安中磊,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我们的孩子来到这个世上,又亲手扼杀他的生命。
冷宫门口,纳兰盈似乎是想起什么,转眸。
“差点儿忘了,我听说自你被打入冷宫,朝中大臣便有为你求情的,尤其是镇国将军安中杰,他可是在御书房外跪了三天三夜,不过你应该了解皇上的脾气,他认准的事儿没人改得了,他让你死,你便要死,他要你活着,你便生不如死,呵……”
步脚渐行渐远,冷宫内,席容的心,似被人一遍一遍的撕扯,中杰……眼泪,毫无预兆的滑落,席容的双手慌乱的在地上搜寻那支发簪,她不能连累中杰,只要她活着,安中磊便有了折磨中杰的筹码,如果……她死了……
突然,席容的手触摸到那支冰凉的发簪,她将它紧紧的握在手里,慢慢的,慢慢的插在自己的颈间。
血,顺着玉颈蜿蜒而下,流进锁骨间,渲染成一朵夺命的曼珠沙华。深……再深一点……席容轻轻的颌上了双眸,这一刻,她似看到了黄泉之路,路的尽头,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
秋风,又一次无情的荡过冷宫,‘吱呀’一声,门再次补开启,只是这一切已然与席容无关,尽管在她的耳边,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当席容再次有了知觉,已然是傍晚十分。
感觉到有人在身边抽泣,席容下意识的伸出玉手,这便是地狱么……是啊,地狱里只有哭声。
“娘娘,娘娘,你醒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娘娘。”见席容的手伸向自己,秋红几乎匍匐的爬到席容的面前,稚嫩的小脸尽是泪痕,她不敢想象,若是晚来一刻,自己的主子会不会再醒过来。心,仍有余悸。
“秋红,是你么?”席容美眸一凛,双手急忙伸向声音的方向,为什么?为什么秋红会在这里?会在地狱。
“是我,娘娘,是我,我是秋红啊,娘娘……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怎么了?”秋红愕然的看着席容那双清澈却失了焦距的眼睛,心痛欲裂,哭的梨花带雨。
“秋红,你怎么会死?怎么会在这里啊,这里是地狱,你不该来啊。”席容的眼泪肆意滚落,慌乱的玉指紧攥着秋红的手臂。
“娘娘,我没死,你也没死,这里也不是地狱,是冷宫。”秋戏反手握紧席容,颤抖的声音哽咽开口。
“我……没死……是你救了我,冷宫……呵,与地狱无异……”席容无力的垂下双臂,呆滞的看向前方,尽管, 只是一片黑暗。
“娘娘,你的眼睛怎么会这样了,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这么不公平!”看着憔悴失明的席容,秋红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悲愤,扑上去失声痛哭。
“秋红……”席容的手下意识的抚摸秋红,却在触到面颊时猛然一怔,她听到秋红的呻吟,手,倏的抽回。
“是谁?是谁打的?”清冷的声音带着莫大的震惊,氤氲的美眸噙满泪水,席容的手停滞在空中,她不敢碰触,因为她不知道秋红身上还有多少伤口。
“没……没有……秋红没事!”秋红将所有的眼泪咽回肚子里,小手抺掉眼角的苦泪。
“到底是谁。”深邃的眸子泛起冰霜,凛冽的口吻不容拒绝,蓿的心,陡然冰封,既然上天没上她死,那死的便是安中磊……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爱与恨之间,只是一步的距离,对于席容来说,她没有成佛的机会,便注定成魔……
纵然双目失明,席容的眼睛依旧可以迸发出嗜血的寒光。
“是……是李公公……她说是皇上的旨意,说我……没……没看好娘娘……让娘娘……没事,只是皮外伤,几天便好。”秋红抿紧樱唇,强扯出一丝微笑。
“安中磊……又是安中磊……我席容对天发誓,终有一天,我会将你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十倍奉还,你想纠缠,我便和你纠缠到底,至死方休。”
看着席容眼中如刃的眸光,秋红不禁轻抖了一下:“娘娘……。”
“我没事”席容将所有的眼泪吞进肚子里,这一刻,她发誓,不再任人宰割,为中杰,为秋红,也为她自己,安中磊,你将我推向深渊,我便将你拉入地狱……
“娘娘……皇上那么爱你……他怎么可以这么对你?这么冤枉你?”秋红泪痕斑驳,哽咽开口,面对这样的惊天巨变,她已然不知所措。
“别哭,纵是如我般哭瞎双眼,事实还是如此,秋红,我心里有恨!”眼泪盈溢在眼眶里,席容字字如冰,涣散的瞳孔陡然迸发出嗜血的寒光。
“娘娘……秋红会一直在你身边,纵是死,也心甘情愿!”秋红知道,自己的主子承受着莫大的冤屈,她的心里,变有恨。
“谢谢你!”席容轻抬起玉手,在空中寻找秋红的身影,一双小手紧紧的将她攥住,一股暖流注入她的心里。
秋风至,却寒不过席容的心,此刻开始,她不再是那个温婉贤淑的北越皇后,而是断情绝爱的冷宫囚妃。
似是想到什么,席容柳眉紧蹙,忧心道:“秋红,你是怎么进来的?若是让他们发现,后果……”
未等席容说完,秋红急忙解释:“娘娘放心,不会有人为难我的,我将自己所有的积蓄全都给了桂公公,可他没要,不过,他还是帮我安排了这份差事,专门侍候冷宫膳食,所以我每天都能来好几次。”稚嫩的声音带着一丝安慰,秋红庆幸这宫中还有如桂公公般心慈之人。
“桂公公?那就好,那就好啊。秋红,我若想出去,必须等待时机,这段时间,我想先把眼睛治好……”这北越皇宫本是炼狱,若能在这炼狱中活下去,便要做这里的阎王。此刻,席容的眼睛绽放同夺目的光彩,她已然踏上了成为阎王的第一步……
正午十分,阳光被薄云缠绕,发出淡淡的光芒,不多时,白雪如棉絮般在空中飞舞,漫无目的的飘落,整个北越国,瞬间笼罩在苍茫之中,今年的冬天似乎来的特别早。
御书房外,一抺素青色的身影不知在那里跪了多久,透过飘飞的白雪,那张脸越发的清晰。
那是一张俊秀挺拔的脸,单是跪地的姿势已如月乘风般潇洒俊逸,淡如烟雨的剑眉下,眸如星辰,墨黑的瞳仁散发着坚毅且冰冷的光芒,即便如此,偶一注目,依旧可以让人碎了魂魄,高挺的鼻梁下,那抺唇抺出弓一般的弧度。
“安将军,你还是回吧,皇上是不会见你的。”尖细的声音打断了这雪中的美好,李学富一脸不屑的看着地上的安中杰,轻哼两声。
“烦劳李公 ? . 公通禀皇上,中杰今日未穿官服,只以草民的身份求见北越皇帝。”清冷的声音杂带着彻骨的寒意,李学富本欲再顶两句,却硬生被这寒意震的哆嗦不止。
“你……你候着。”‘吱呀’一声,李学富转身进了御书房。
风过,雪突然急躁起来,如断翅的蝴蝶般四处乱撞,冰冷的雪花落在安中杰的身上瞬间融化。
没人知道,此刻,安中杰心中的愤然已如狂噬火焰的毒蛇般侵蚀着他整个身体,只是被那嫡仙的外表掩盖而已,二十天,席容被打入冷宫已经整整二十天!安中杰不知道这二十天,他是怎样度过的,他甚至想过冲进皇宫救出席容,可他知道,他不能。他要还席容清白,他要天下人知道是安中磊诬陷自己的皇后,诬陷 个即将为北越诞下龙子的皇后。
雪,依旧下,御书房的门再次响起,李学富颠儿两步走到安中杰的面前。
“安将军,别跪着啦,皇上宣你呢。”闻言,安中杰微舒了下紧皱的剑眉,缓身而起时,酸麻猛的袭来,而他,却没有片刻的停顿。
当安中杰走进御书房时,李学富自外面将门带紧,整个御书房,就只有安中磊和安中杰二人,空气骤然冷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