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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

一个人拖着行李箱,漫无目的地走。

走着走着,天色渐晚,日落西山。我竟然走到了车站。

毕竟还是冬日。

天晚,气寒,空气里都是冰冷的寒气直侵入心肺。车站里竟然也有许多人在等车。现在还没到元宵节,竟然有这么多人就要离开了么?

这才意识到,春运还没过。

无谓跟他们去挤,而且一身狼狈的我,浑身的伤,也根本不可能去挤。

于是,拖了行李箱,找到一家小旅店,住下。

似乎,我跟旅店之类的地方很投缘。但是,年关附近,需要在旅店度过的人……

我竟然对旅店莫名的感到亲切。

走了一路,没觉得身上疼。可等我缓了过来,却发现,自己竟然连衣服都无法脱掉。只要一动,整个人像是被浸泡在盐池中,疼得我几乎要窒息。

天色不早了,早就彻底黑了。

洛清岚该回家了吧?

她会不会发现异常?会不会怀疑爸爸的话?会不会担心?或者,会更加生气,气我不懂事?

我不知道。

但我发现了一个很好的缓解身上疼痛的法子,那就是想念洛清岚。

可是,这种思念的痛,让我宁愿选择身体上的痛。

于是,在两种痛之间徘徊,到最后,我却发现,自己已经满脑子洛清岚。

连躺都不能躺下,只好穿着齐整的趴在床上,几乎同一时刻我就想到了那两个月里趴在床上耍赖的洛清岚,忍不住笑开颜,鼻子却酸涩的止不住落下泪来。

半睡半醒,昏昏沉沉熬到天亮,我终究抵不过身上愈发强烈的痛感,感觉浑身上下都肿了起来,只好把自己送到了医院。

那医生惊诧的看着我身上的伤,惊呼,“小姑娘,你遇到抢劫的了?”

我忍着痛,龇牙咧嘴的没有回答。

那大妈却叹息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抢劫的要抢就让他们去抢,钱财什么的都是身外物,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你看看,你一个姑娘家,逞什么强?伤成这样!”

大妈帮我处理伤口上药过程中,不停说着“现在的年轻人啊……”之类的话。

我却只能苦笑。

抢劫么?

是吧。

我被人生狠狠的抢了,抢走了我生命里最宝贵的东西。

我试图与它抗争,于是身上就落下这些小惩大诫的伤。

大妈帮我上完药,又开了许多药膏,对我说,“这些药,外敷的每天睡前一次,内服的一日三次,用法用量上面都写了,你就按照说明吃就行了。”

帮我系好药袋,大妈随口说,“你家人呢?怎么就你一个?至少得有个亲戚朋友吧?这药晚上找人帮你涂的时候告诉那人要小心点,不能沾水,记住了吗?”

我被大妈一口一个家人狠狠刺激到心脏,没有回答她,只是点头示意听到了,付了钱拎着药离开。

一个人,其实……也无碍的吧?

我以前不也是这样过来的?

晚上涂药的时候,我只是随手涂几下,看得到的就涂,看不到就算,感觉到也能够得着的就涂,够不着就算。不过,药倒是丝毫不打折扣的按剂按量吃着。

趴在床上,忍不住拿出手机,想看看有没有洛清岚的信息或者电话。

然而,没有,手机屏幕安静的闪烁着。偶尔会进来一些朋友们转发的祝贺新年的短信,收不到洛清岚或者家里其他任何人的信息,这些朋友们千篇一律的信息倒也让我觉得温暖。

至少,还有人惦记着我,还有人知道,这世上有个楚若云。

第一天,没有任何洛清岚的消息。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始终信息全无。

一直过了将近半个月,猛地收到一个电话,我慌忙接起来,却仍然不是洛清岚。可是,手机上闪耀着的名字,却让我心里打了个突。

祖父。

竟然是祖父!

等了这么久,一直拖着不肯离开,就是想给自己留下一点奢望,终于等来的人,竟然是我的祖父!不是洛清岚,可,祖父也是我很在乎很在乎的人啊!

忐忑的接起电话,故作轻松的笑着跟祖父拜年,谁知道祖父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话,“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心中一紧,笑呵呵的答,“在……在家 啊!”

“你还学会撒谎了!”手机里传来祖父生气的声音,“你姐这两天总是跟我发短信,拐弯抹角打探你的消息,你根本不在这里,又不在家,大过年的,你去哪儿了!”

这么长时间第一次听到洛清岚的消息,竟然是祖父这里,我却顾不上欣喜,忐忑的说,“我……我没在哪儿……”

然而终是不放心的问,“祖父,你怎么回的?”

“能怎么回?!”祖父生气的说,“就告诉她你很好,能吃能喝能睡!是不是又跟你姐闹别扭了,嗯?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总是跟你姐生气?就不知道让让她!”

让让她……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头一次听到有人要我让着洛清岚,而且这人竟然还是我最敬爱的祖父!

“没……没有……”我小心的回答着,祖父却重重叹了口气,道,“你赶紧回来!大过年的还在外面跑,你真的越来越野了!”

“你年轻时不也这样……”我不满的小声辩驳,祖父竟然听到了,立刻吼道,“我是男的,破小子在外面怎么混都行,你一个女孩家,大过年的还在外面野!”

我一哆嗦,连忙应道,“是是,我知错了……”

“那还不赶紧回来!”祖父在电话里吼,“难道还要我去接你!”

我连声道着“不用”,挂了电话,收拾好东西就往祖父家赶。相比我自己的家,我更能当成家看待的反而是祖父家里。从小也没少在祖父家过年。

刚开始不是没想过去祖父家,可我一身的伤,怎么也不敢就那副德行过去。这要是让祖父知道是我爸打的,指不定祖父得怎么骂我爸呢!而且,我也不能确定,祖父对同性恋这事儿怎么看……

幸而在外面晃荡了约莫半个月,身上的伤虽然没怎么好(实在是因为我自己涂药不用心),但外面能看到的地方,伤却好得七七八八了。虽然,难免有些未消的痕迹。但,只要稍微化化妆,把长发散下来,想必祖父是发现不了的。要是祖母看到问,我一点都不担心,祖母是个很好糊弄的老太太,从小到大没少被我糊弄。

当下把自己收拾妥当,很是难得的化了淡妆,遮住所有脸上额头和手背上的伤痕,我火速朝祖父家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