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抢亲
当做?
莫澜感受着熟悉的体温和蛮力,眼前却一片恍然。
为什么要说“当做”?他是啊,他是他的莫名啊,他宝贝在手心,愿意将生命都奉上的莫名啊……
可是,成泰明不能做莫名……成泰明有他的负担,有他的责任,有他所不能做莫名的一切理由。
可是,怎么说得出口?“留下来”,“我爱你”,多么脆弱而空虚。
可是,怎么割舍?一遍一遍地走到小小的墓地,一遍一遍地将虚影重叠,一遍一遍,祈求的都是,回来,回到我身边。
“在想什么?”正热烈舔shi着他胸膛的人忽然停了下来,墨黑的眼里深不见底。
莫澜微微一笑,宛如卸下千斤的担子一般舒展了身子,有些慵懒,有些魅惑。
“在想你……”
放纵吧,放纵吧,他所拥有的,不也只剩回忆了么……
一句话便挑得身上之人情yu更炙,接下来便是狂风暴雨般的交融。
“澜……澜……”
他听见那人在不停冲撞的间隙喑哑地喊道,他想回应,逸出口却只有破碎不堪的呻吟。
“我的……我的……”
我的莫名。
我的成泰明。
我再也……无法触碰的爱……
翌日醒来,身边的位置早已冰冷。成泰明没有带走任何东西,仿佛遗弃一般。
莫澜苦笑。
自己是不是也被遗弃了呢?
可是竟然不知道后悔啊,只觉得那样的炙热,仿佛成了往后孤寂的一生,唯一的温暖。
躺了几日,莫澜才养好伤下山回家。
还未进门,慧慧便有些急切地迎出来,问道:“莫二哥,你怎么才回来?”
“上山受了些伤,现在已经无碍了。”莫澜想起那些痕迹,有些脸红。
“莫二哥,你快进来。”慧慧说着便拉着自己丈夫进了卧房,从床底掏出一个大箱子,“莫二哥你看,前几日有几个江湖打扮的人忽然给我们家送了这些东西过来。”
箱子一开,便是明晃晃的金银珠宝,足够他们一辈子丰衣足食了。
“那些人说,这是什么什么庄的庄主赏给你的。可……这些咱们真的能收么?”慧慧当初刚收到时还欣喜不已,可长久不见莫澜回来便慌了,这该不会是卖命的钱?!
“嗯。”莫澜看得眼睛有些酸疼,那人还记着他,可是,往后他没了后顾之忧,那人便……不会再记着了吧……
“当真?!”慧慧兴奋得像只小兔子,捧着那些银子两眼放光。
“嗯,”莫澜只有看着这个孩子天真无邪的笑颜,才会觉得自己至少做了件好事,“你拿着这些钱去买些喜欢的胭脂水粉吧,归省的时候多拿些回去给爹娘,还有张大嫂。”
“嗯嗯!我好久以前就看上一对儿镯子,听说是楼兰那边的,可好看了!”慧慧兴高采烈地比划着,“还要置办些桌椅碗筷,还有莫二哥你衣裳也旧了,正好买些新的回来。”
“我的衣服够穿,至于桌椅过些时日再买吧,这几日我便将田地和屋子卖了,加上这些钱,我们便直接迁去城里。”莫澜看着简陋的屋子,有些涩然。既然要断,便断个干净吧。
“嗯,行。”慧慧摸了几锭银子放进荷包,便将箱子又小心地放回床底。
成泰明带着旧部冲回庄内势如破竹,燕门的人也全被清洗,只可惜让燕婵逃了,终究是一块心病,儿子潇然又日日夜夜地哭喊要娘亲,听得他不胜其烦。
重新坐镇烈鎏庄,成泰明自豪之余,却只觉得胸膛里裂了缝,凛冽的风细细地灌进来,不疼,却觉得隐隐地闷。他以为只要还清了债便是钱货两讫,却在送出了金银之后又忍不住命人暗地里看着他,然后定时给自己带回消息。
那个人在山上的小屋呆了好几天,行尸走肉般地抚摸着他离去后留下的每一砖一瓦,然后回到他们曾经的家,然后带着妻子搬进了城中。
也对,他总不能一直想着自己,他有他的妻子,未来还有他的孩子,自己?呵……
老夫人见儿子自回来之后便魂不守舍,加上下人吞吞吐吐的解释,便猜到她的儿子大约是在乡下有了心仪的女子。经过燕婵那档子事,她如今对门第什么的也看开了,便明里暗里地表示只要儿子当真喜欢,就是娶个寡妇她也接受。
可那人不是女子。
成泰明看着母亲焦心的神情也只能百般推脱,然后像个贼人般继续偷窥。
只是不料,刚搬入城内,莫澜便又要纳妾。
此事便是慧慧的爹娘也觉得不悦,自家女儿嫁过去没多久竟是要同自己的好姐妹抢丈夫,这成何体统!慧慧倒是大方,她与铃儿情同姐妹,说是愿效仿那娥皇女英一心侍奉丈夫。铃儿家对这桩婚事也很满意,莫澜一夜暴富,给的彩礼丰厚无比。
一夜暴富?!
成泰明看着侍卫带回的消息,只恨不得把那白纸黑字撕成碎片!
这是说,莫澜拿着他给的钱又去娶了个美人回来,享尽齐人之福?!
可笑!!!
成泰明发白的指尖将纸张捏出了褶皱。
“清辕。”
“是。”侍卫答道。
“庄里,是不是早该有个女主子了?”成泰明眯起眼。
清辕只觉得背后发冷,“老夫人倒是提过……”
“你去,”成泰明手指轻轻敲着桌子,“向铃儿家提亲,就说……我要娶妻,莫澜给了多少彩礼,我出十倍!”
堂堂庄主夫人和小妾,没人会不懂得择善而行吧?
“要多少,问账房领便是。”成泰明将令牌丢到清辕脚边。
“是。”清辕捡起令牌行了礼,便要出去。
成泰明却又叫住他,“对了,夫人初来乍到想必寂寞,等成了婚,你便将夫人的好姐妹慧慧也请过来陪她一段时间。”
“是。”清辕退下了。
这原本只是个还算富裕的要娶自家女儿做妾,如今又有个大户人家来提亲。那可是正妻啊,十几箱的彩礼看得铃儿爹娘眼花缭乱,便不顾女儿反对答应了婚事,欢欢喜喜地把人绑上花轿送了过去。
铃儿握着左手的镯子,惊弓之鸟般随着素未谋面的新郎行礼。成泰明也一直板着个脸,除了老夫人整日都是笑眯眯的,其他人皆是很识相地默声做事。
繁复的礼数过去,新人入了洞房。
成泰明看着铃儿火红的衣衫有些烦躁,第一个在他面前穿着凤冠霞帔的女人背叛了他,第二个,是莫澜的妻子。
对了,莫澜成亲之前将红衣也给自己穿了一次,然后他说了什么?
夫妻对拜?
呵呵,真傻。
新婚妻子还在心惊胆战地握紧镯子,成泰明见了直皱眉,当这庄主夫人能要她的命?
一把掀了红盖头,成泰明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新婚妻子。
铃儿眼前终于见了光,却吓得不轻,“莫大哥?!你你你……”
成泰明哼了一声,转身直接脱了鞋躺到床上。
铃儿也觉得自己大约是认错了,莫大哥早就入了土,而且这人气势凌人的和莫大哥完全不一样。只是这世上竟有长相如此相似之人,真是奇异。
“你若不想睡这儿便到一边儿去!”成泰明漠然地道。
铃儿听了如获大赦,赶紧起身寻了个椅子便坐下。桌上还放着合卺酒,看这样子那人也不打算喝了。
不管他要娶自己有何目的,但若以后都这样,倒也值得庆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