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颖看得出来,麦子姐的心情显然不好,人都说心情不好时喝酒很容易醉,麦子姐就是如此。
只喝了一罐,加上刚刚的酒意,麦子姐就醉倒了,可醉倒了她还不安生,嘴里一个劲的咕哝着:";来,再喝,再喝,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她手里挥舞着一个空了的易拉罐,时不时的放到嘴里吸几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呵呵笑着说:";原来已经空了,呵呵,再开一罐……";说着,她胡乱地去抓酒,好不容易抓到手中了,使劲去拉却怎么也拉不开,便举着啤酒放在眼前,眨着眼睛盯着它看,怒道:";干什么?连你也欺负我?";
于颖见她醉的厉害,便悄然起身去开门,林启辉果然就守在门外,高大挺拔的身躯,神情沉肃地站着。
";林先生,麦子姐醉了,你进来吧。";于颖轻声说棼。
林启辉也不多言,递给于颖一记感谢的眼神便进了房,一眼便看到陶麦倚在沙发脚边,对着一个罐装的啤酒发脾气,他走过去蹲在她身边,扳过她的头轻声道:";我没有欺负你,你不要胡思乱想。";
陶麦迷茫地睁着大眼,眼前有一罐啤酒,可这啤酒好像突然变成了林启辉的脸,她伸起另一只手就朝着啤酒扇过去,嘴里叫道:";叫你嚣张,连你都欺负我,还有没有天理了?";
清脆的响声在房间里响起,于颖有片刻的呆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觑了一眼林启辉面无表情的脸,赶忙说道:";呃…..时间不早了,我明天还要起早,先去睡了。";她装模作样地打了一个哈欠,进了自己的卧室广。
林启辉摸着自己挨打的脸颊,怒也不是气也不是,只好一把抱起醉醺醺的陶麦,夺了她手里的啤酒扔到一边,大步走进卧室。
陶麦觉得胃里一阵难受,挥着手踢着腿,不安分地扭动着身体,";你谁啊,谁叫你抱我的,放开我,放开我~";感觉到有人抱住了她,陶麦大睁着眼,想要看清是谁。
模模糊糊的视线里出现了林启辉的脸,陶麦一阵傻笑,伸手摸着林启辉的脸,喃喃自语,";我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
林启辉皱眉,她醉的实在厉害,可他刚刚特意看了一下,她和于颖两人总共也就喝了六罐啤酒,且酒精度数才4度。
弯腰,轻轻的把她往床上放,她却忽然撒泼,捶着他的胸膛叫嚣,";你干什么?我不是苏柔遥,不是她的替身,你看清楚了。";
林启辉心里一疼,她是想起了他们的第一次了,放好她,拉过一旁的被单,调整了一下冷气温度,林启辉才寸步不离地守在陶麦身边。
陶麦只觉得全身轻飘飘的,脑袋却一阵阵发沉,脑海里一会儿掠过爷爷殷切期待的眼神,一会儿浮现苏柔遥义正词严指责她不孕的模样,她用尽了一切方法想要孩子,林启辉却偷偷地做了结扎手术,事情一桩桩一件件,让她备受折磨。
林启辉见陶麦脸色痛苦,想要叫醒她却怎么也叫不醒,只能紧紧地抱住她,柔声安慰,可她好似没听见,在床上扭动着,十分痛苦的样子。
林启辉只得一把拉起她,摇着她的肩膀,";陶麦,你醒醒,醒醒,你看着我,看着我~";
陶麦心口一阵难受,胃里翻江倒海的,一片烧灼,在林启辉的大力摇晃下不得不睁开眼,林启辉见她眼神略微清明了些,连忙说:";麦子,你听我解释……";
";呕……";不等林启辉把话说完,陶麦一口吐了出来,刚好吐到了林启辉身上,林启辉的话立刻顿住,随即立刻伸手抽了几张纸巾去擦陶麦的嘴巴,又端起床头柜上他刚刚准备的温开水,叫她漱口,一下子吐出来,胃里好受多了,陶麦迷迷糊糊地照做,之后便身子一软躺回了床上,这一次,是彻底安静了,不过一会儿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林启辉无奈地到浴室脱了脏掉的衣服,又回卧室开了窗户通风,等到一切都做好,他才重新坐到陶麦身边。
她闹够了,这会儿睡的无比香甜,双眼紧闭,只是眉心却蕴着不安,他的指尖悄然抚上她的眉眼,想要抚平这一抹不安,给她一世的安宁平静。
夜,渐渐深沉,林启辉终于感到他找到了陶麦,那种害怕失去的感觉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踏实感,昨夜他开车找了整整一夜,差一点要惊动警察,可却突然接到谭子文的电话,说是陶麦请假了,他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她请假了,却并不是她本人请的,但这最起码说明了她有人陪,既然有人陪,她就不会出事,于是,他就放心了。
她的朋友数来数去也就那么一两个,除去徐惜便是于颖,一大早他便偷偷的过来了,只是他没现身,结扎这件事既然她知道了,他便不想再隐瞒,他知道她想要孩子,因此难以接受这件事,但凡事都有一个过程,再难以接受,他也希望借此让她断了要孩子的心思。
想要让她接受,便要给她缓冲的时间,于是,他在摩尔小区蹲点,他看见于颖早上去买了菜回来,这两人窝在房间里整整一天,到了旁晚于颖又出动去买了两打啤酒,啤酒,呵呵,她想要喝酒,显然心情差到极点。
没想到的是,沈棋那么卑鄙,站在楼下一个劲的威胁,他忍无可忍只好出面。
林启辉双眸凝睇着陶麦的睡颜,困意和疲惫袭了上来,躺在她的身边,眼一闭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昨夜一夜未睡,白天精神紧张地想了一天,加之又没吃什么东西,自然是困乏到极点,看陶麦就在身侧,这一觉睡的格外深沉。
可当他一大清早睁开眼,想要带陶麦回家时,却发现没了陶麦的身影,他心中一紧,忙走了出来,于颖刚好揉着眼睛起床,还没彻底清醒就听林启辉急急的问:";麦子呢?";
于颖摇了摇头,茫然自顾,";昨晚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没错,昨晚是和他在一起,可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床上早就没了她的身影,他摸了摸被单,是凉的,显然起的很早,而整个房间里里外外他都找了,也没发现。
";不在你房里?";林启辉紧迫的问,或者她还在生他的气,因此不想看见他躲到了于颖的房里。
于颖见林启辉一脸焦急,睡意顿时醒了,摇了摇头,肯定的说:";没有。";
林启辉脸色一紧,刚要转身离去却听见了一阵手机铃声,于颖立刻喊道:";林先生你等一下,说不定是麦子姐打来的。";
于颖接起电话,林启辉双目灼灼地盯着她的手机看,听到声音,于颖脸上一喜,真的是麦子姐,她用手指比着噤声的意思,林启辉点点头,于颖便不经意又生气的问:";麦子姐,一大早的,你去哪了?我怎么一起来就不见你人影了。";
谁知陶麦压根不吃于颖这一套,好似猜到了她会和林启辉串通了骗她说出实话而已,但她说的确实是实话。
";我在清澜医院,你叫林启辉三十分钟之内赶过来,否则我就跳下去。";
于颖听见‘跳下去’三个字陡然睁大眼睛,一直屏声静气听着的林启辉也脸色一变,猛地抢过于颖紧捏的手机,急切的问:";麦子,你在哪?你不要做傻事,你听我解释……";
";我在清澜医院的楼顶,三十分钟,我要你站在我面前。";陶麦不等林启辉的话说完,冷静地说了这么一句便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林启辉能听到对面呼呼的风声,他瞥一眼窗外,今天竟是阴天,整片天空乌云密布,似是要下大雨的样子。
他把手机往于颖身上一扔,来不及多说地冲了出去,三十分钟,从这里到清澜医院,时间很紧。
一路风驰电掣,即使遇到红灯速度也不见降下一点,惹得交警拉响了警报器,跟在路虎车后面乌拉乌拉地追着,可当看清车牌号时,交警又都踌躇了,浩浩荡荡的交警车在商议之下只留下一辆象征性地去追着,就这样,一路不要命地超速赶到了清澜医院。
早上,医院的人并不多,林启辉跐溜一声停好车,钻出车子的同时便抬头看向清澜医院的大楼,二十多层的楼上,陶麦站在围栏外面,低着头,仿佛在看他有没有来。
林启辉的心紧紧地揪了起来,他狂乱地挥舞着双手,大喊着:";我来了,我来了……";
隔得太远,看不清陶麦的神色,但是他偏偏能够感觉到她似乎是笑了,她的身子微微前倾,仿佛下一秒就要坠落下来一般,林启辉的三魂七魄都快出窍了,他颤着双腿,飞快地冲进了大楼里,偏偏三部电梯都在使用中,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冲进一部电梯,也不让其他人再进,直接摁着电梯升到最高层。
那辆交警车里的交警见这状况,立刻感觉情有可原,敢情是有人要跳楼了?
林启辉以最快的速度上了楼,爬到了楼顶,呼啸而过的大风立刻吹起了他的衣服,身上的衬衫昨夜被她吐得脏了,他刚洗过,早上起来还带着湿气,这会儿浸满了他的冷汗,一半被风吹起来,一半黏在肌肤上。
入目,陶麦站在大楼的边缘,在风中似一片落叶,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跌下去。
";麦子……";他张开双臂,冲着陶麦大喊。
陶麦看到了他,挥舞着手臂,";你别过来!";
说着,她的身子做出后退的姿势,吓得林启辉脚步一滞,呼吸骤停,猩红着眼战战兢兢地盯着她,";麦子,听话,过来!";他的双臂张到大极致,恨不能变身超人,无限制地伸长胳膊,一把把她抱入怀里。
陶麦摇着头,对着林启辉大喊,";叫我过去也可以,但有一个条件。";
";你说。";这一刻,哪怕有成千上万的条件,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她。
";我要你现在、立刻、马上去做手术,恢复你的本来面貌,我不要你结扎,不要,不要!";陶麦嘶吼着,一个字一个字被风吹进林启辉的耳朵里,林启辉起初听不懂,他需要做什么手术?到结尾处才明了,说到底,她还是怪他。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医生说的话你听不懂吗?如果怀孕,你会自动流产会有生命危险,我不要你有危险,你懂吗?";林启辉撕心裂肺地呐喊着,他站的是逆风口,生怕陶麦会听不清他的话,于是说的格外大声清晰。
陶麦站在大楼边缘,听着林启辉的话,不禁又笑又哭,她怎么想也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去结扎,原来是为了她好,原来只是不想她有危险,他默默的,不发一言地为她付出,替她着想,她怎能不感动?怎能不更加爱他?
可越是爱,越是想要为他生一个属于他们俩的孩子,所以,她肝肠寸断地点着头,";我懂。";
林启辉立刻上前几步,离陶麦越来越近了,他的心悬的高高的,一阵紧过一阵,谁知陶麦忽然大声喊停,看着他,坚定的说:";我明白你的心意,可我还是要你去做手术,就是现在,如果你不去,我立刻就跳下去。";
陶麦微微侧了侧身,视线往下张望了一下,吓得林启辉肝胆俱裂,出口道:";你不要动。";
陶麦回望住他,";你想让我跳楼吗?";
林启辉所有的动作在她这句话中凝为虚有,僵站着,与陶麦对峙着,两两相望中,他看到了她眼里无与伦比的坚持,想来今天他要是不照做,她当真会不顾一切地跳下去。
";好。";他沉声答应,即刻转过身便走了下去,陶麦看着他生硬的背影,泪如雨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当站到楼顶上,看见他仓皇失措地赶过来,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或许是昨晚的宿醉还没醒,或许是被他的行为弄糊涂了,也或者是太想要孩子了,有太多的或者,促成了她现在的举动。
林启辉真的下楼了,他一言九鼎,说到做到,她不必担心他会反悔。
于是,陶麦小心翼翼地扶着围栏爬进来,双腿一软,跪在了水泥地面上,随后跟过来的于颖看见,吓了一跳。
";麦子姐……";于颖大喊一声,立刻就要跑到陶麦面前,陶麦却伸手阻止了她,于颖皱着眉头,双眼紧紧盯着陶麦,陶麦直接坐在了地上,对着于颖说:";你别过来,我要等林启辉手术结束才离开这里。";
于颖拧着眉,看陶麦一脸不可撼动之色,当即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也学陶麦的样子,坐了下来,静静的陪着她等。
楼顶狂风大作,整片天空飘过大朵大朵的乌云,眼看着就要下暴雨了,可陶麦稳坐在地,自巍然不动。
于颖看看天空,又看看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不知道林先生什么时候好。
又过了一会儿,天空噼里啪啦地落下豆大的雨点,于颖想上前拉着陶麦进楼,可看她的神色,应该不会同意,她不由焦急了起来,这么大的雨,淋到身上是要感冒的。
正在她焦急之时,楼梯口有人走了过来,领头的正是林启辉,他还穿着刚刚的衣服,双目炯亮地望向陶麦,还未走近,已经朝她伸出了手,";过来,手术已经成功结束了。";
林启辉的身后跟着程医生,程医生上前几步,";林太太,这只是一个小手术,已经结束,但病人需要休息,您还是快点随林先生回去吧。";
眼看着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陶麦见林启辉脸色微白,不知道是担心的还是手术的缘故,她一下子站了起来,不等他走近冲到他面前紧紧地抱住了他,讨好地蹭着林启辉的胸膛,林启辉紧紧抱住她,嘴上恨得牙痒痒,心里却松了一口气,还好,什么都没有发生。
";对不起。";陶麦沉沉的道歉,抬头望着林启辉紧绷的下颚,突然啊了一声,拉着他的胳膊,视线瞄着他的裆部,";是不是弄疼你了?";
林启辉嘴角一阵抽搐,面无表情地看着陶麦,程医生乘机咳嗽一声,提醒道:";刚做完手术,不能淋雨的,赶紧进去吧。";
陶麦恍然大悟,立刻拉着林启辉往楼道里走,林启辉若有似无地闷哼了一声,偏偏陶麦耳尖的听见了,一脸抱歉又心疼的问:";很疼吗?等一下让我看看,顺便验收一下看你有没有骗我。";
林启辉额头青筋一阵阵的跳动,嘴角抿的死死的,而程医生一个没忍住,呵呵笑了出来,陶麦这才感觉羞,脸色涨得通红,而不明前因后果的于颖则一脸莫名,他们在笑什么?
想要开口询问,却见林先生一脸的憋屈,又见麦子姐脸红的跟煮熟的虾子一样,想了想,还是选择了闭嘴。
陶麦把林启辉送进了病房,嘱咐他躺着休息,又不好意思地站在病房外和于颖解释一番,于颖张大嘴巴,不可思议地喃喃道:";天哪,林先生为了你,居然去结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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